被堵得一窒,庞仕斌变脸了,正想再次开骂之际,车窗突然传来“叩叩”敲击声,他黑着脸转头一看,竟见一张熟人脸庞就在车窗外,当下只好暂停争吵,摇下车窗应付来人。
“仕斌,好久不见!”周孟伦——一个全身上下散发着桃花味的俊美男人半弯着腰看向车内,意味不明的眼神往驾驶座上的女人溜了一圈后,最终回到好友脸上。“我刚刚看车子很眼熟,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真的很久不见,你这朵烂桃花竟然还没死在女人床上,真令人惊奇!”面对从小到大的好友,庞仕斌依然不客气的施舍毒液。
从小到大早就练就百毒不侵的功力,周孟伦笑咪咪的又瞅了何秋然一眼,语气暧昧的调侃,“你这家伙太不够义气了,什么时候交了女友,竟然没带出来介绍给兄弟认识一下。”
女友?
“谁说这个女人是我的女友了?”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庞仕斌怒声否认,一脸的愤然。“这女人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我的品味有那么差吗?”
呃……他这好友未免也太毒了吧?当着人家面前这样批评人,这实在……
周孟伦小心翼翼的往何秋然瞄了一眼,然后忍不住中肯评论,“哪有你说的这么差?人家长得清清秀秀的,挺耐看的啊!”
听他赞美何秋然,不知为何,庞仕斌更加不爽,说话也就更恶毒了。“清秀?你是不知道清秀的定义,还是瞎了狗眼?需要我买一本字典送你吗?还是直接送你去眼科检查?”
呃……好吧!他确定好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他不该主动来被台风尾扫到的。
心下暗忖,周孟伦正准备找借口开溜之际,却听驾驶座上的女人突然闲闲凉凉的开口了——
“是的!庞先生的品味当然没那么差,而我也坚持敝帚是成不了重炮的。要知道,我对干巴巴的扫帚是没啥兴趣的。”冲着车窗外的男人甜甜一笑,何秋然的表情非常诚恳,诚恳到身旁的男人脸色再度由红转青又转黑,都快要可以媲美七彩霓虹灯了。
哼!耙当面把她评得一无是处,她也不会让他好看的。
说他眼光没那么差?拜托!难道他以为她的标准就很低吗?以她前晚所目睹的,她还嫌弃他不是重炮咧!
呿!“敝帚自珍”的男人真可悲!
重炮?敝帚?
虽然不知两人之间是在打什么哑谜,但看着好友的脸色,周孟伦突然警觉到自己正身陷地雷区,随时都有可能被炸得尸骨无存,于是他很机警的打算撤退,以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位,不好意思,还有美丽的小姐在等我,请恕我先走一步了。”抛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风度翩翩的打了个手势,然后以着看似优雅,实则飞快的步伐朝露天咖啡座上的一名有着身材的美女而去。
目送那突然出现又离去的俊美男人搂着美丽女伴离去后,何秋然这才转而看了庞仕斌一眼,在他要怒火狂飙的维护“男性尊严”之前,冷冷的抢先开口——
“你之重炮,我之敝帚,一点也不冲突,唯一可议论的就是你的标准比较低,我的标准比较高,如此而已!”
短短几句话,当场把庞仕斌重击得驳斥也不是、怒吼也不是,堵得他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气得几乎要得内伤。
妈的!这个女人果然令人难以忍受。
而发动车子继续上路的何秋然则是暗爽在心,瞄了一眼他忽红乍绿的脸色,心想……
回去还得打杯火龙果汁给他喝,毕竟既可降血压,又可改善便秘,好处可多着咧!
第二回合,何秋然再次完胜!
***
医院,运动治疗室内,许多前来进行复健的病患零零落落散布四周,有的自己默默的做着运动,有着则和复健师说说笑笑,可却有一人打从踏进治疗室内开始,就从头到尾始终臭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结屎面。
而那个人……
是的!没有猜错,就是我们的螃蟹先生——庞仕斌是也!
因为此人的名声太响,那句因被记者堵上而暴怒月兑口而出的“我在庞氏企业内就算想学螃蟹横着走,外人也管不着”的经典名言更是被媒体狂播猛送而家喻户晓,是以负责他的复健师早已认出他的身分,这下见到他的凶神恶煞样,心中不由得一阵抖,深怕得罪了这位大人物,若被投诉,虽然不至于丢了工作,但是上级压力下来,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就是了。
想到这儿,复健师只能赶忙陪着笑,战战兢兢的请臭脸男人做一些基本测试,检视测试结果后,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庞先生,你的肌力和脚能弯曲的角度都还不错,只有左右平衡较不好,所以得先练习左右重心互换才行。”
边说,手指边往一旁指去。
庞仕斌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就见有几个人正站在半圆形的踏板上,进行某种他看起来无趣又呆板的可笑动作,当下脸色更黑了。
妈的!有够愚蠢的动作,他真的得浪费时间来做这种事吗?
仿佛看透他心思般,一旁的何秋然忽地闲闲凉凉开口了。“你当然可以不做,反正以后走路歪一边的人也不是我们。”
一针见血的毒辣言语再次一击命中,庞仕斌恼火的瞪向她;而她则扬起眉,一副“半残的人不是我”的气死人不偿命嘴脸。
心知她说得没错,庞仕斌最后只能恨恨的径自转身走向复健人群中,踏上那被他认为很蠢的半圆形踏板,做着他认为很蠢的动作。
呼——终于!
按健师暗暗吁了一口气,感激的朝何秋然笑了笑,而她则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随即慢悠悠的晃出治疗室,准备趁某人做复健的这段时间,趁空到外头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毕竟这儿有专业的复健师在,不需要她随伺在旁照看。
走着走着,她穿过医院长廊,经过护理站时,一道惊喜叫唤忽地扬起——
“秋然学姊?”
咦?谁叫她?
何秋然一愣,下意识的转身回头,就见一名相貌可爱,笑容非常阳光的年轻男护士从护理站内跑了出来,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李柏勋!”认出来人,她也开心的笑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在校时期的学弟。
猛点着头,李柏勋一身白色男护士装,满心欢喜道:“学姊,妳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妳一直在台南工作,不是吗?还是妳转到我们医院来服务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他求学时,受到秋然学姊很多指导与照顾呢!
“我会在这里的原因一言难尽。”笑着回答,她开朗道:“总之,我不是转到你们医院服务,而是陪人来复健的。”
闻言,李柏勋也没多问细节,只是兴致勃勃的又道:“学姊现在住台北吗?”
“短时间内,是的!”何秋然点头。
“那太好了!妳毕业后,我们就没联络了,改天我放假时再找妳出来聚会,好不好?”想到自己现在正在值班,没办法与学姊多聊,李柏勋只能如此要求着。
“当然没问题!”对这个开朗阳光的学弟,何秋然印象一直不坏,所以在校期间,偶尔他碰上了实务上的困难,她才会不吝帮忙,譬如——他一直苦于注射技术,为了让他练熟手,她曾挨了他不少针。
听闻应允,李柏勋开心的立即与她交换手机号码,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工作岗位。
而何秋然则与他分别后,继续慢悠悠的往外晃了出去,直到许久过后,她预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回到运动治疗室。
“妳上哪去了?”她一回来,已经做完复健的庞仕斌就沉着脸质问。
“到处逛逛啰!”恍若未见他的臭脸,何秋然反问:“你等很久了吗?”
难道是她算错时间,让他等太久才会表情这么难看?
其实只有等五分钟而已,但是庞仕斌故意为难地哼声,“对,很久!”
“好吧!我道歉。”耸着肩,何秋然很干脆利落的道歉,只是表情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诚意。
想借题发挥又被瞬间化解于无形,庞仕斌一口气顿时噎在喉咙,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呕得险些又想吐血了。
妈的!为何碰上这个女人,他就只有吃瘪的分?这传出去还能见人吗?
一看他气闷又纠结的表情,大约也知其心思,何秋然不由得暗笑在心,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状甚热络的笑道:“做完复健,肯定累了吧?你现在身体这么虚,我还是快送你回家休息吧!”
先前才被讥是“敝帚”,现在又被说“虚”,就算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庞仕斌不是婶婶,但他也不能忍,所以雷霆怒吼又起。“妈的!谁虚了?虚和虚弱差很多,妳有必要故意省掉一个字吗?”
“哦呵呵呵……”掩嘴假笑,何秋然眨着眼,满脸无辜样。“庞先生,你不要这么敏感嘛!要知道愈是对某件事敏感,就代表愈有问题啊……”
于是,某位平日横行霸道的螃蟹总裁再次被某个可恶的女人给堵得脸红脖子粗,可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因为愈是在意就好像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似的,最后他只能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立誓……
妈的!山水有相逢,地球是圆的,他就不信自己会吃一辈子的瘪,在她嘴下永远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