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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吓吓叫 第六章

三个月后,村里开始有了比较固定的收入,原因是大家看了丽娘的衣服很漂亮,做工又细,于是也把衣服给左雾雾她们做。

慢慢的,她们的手艺便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赏识,也因此,左雾雾乘机抬高价钱,而这当然是左霜霜教的,所以,村里的经济情况日渐好转。

“你好像做得不错。”铁燹看着左雾雾在算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的。

“是啊!是不错。”左雾雾一点谦虚也没有。

“不过,你还有些不足。”铁燹故意叹气。

左雾雾瞪大眼,“我哪里不足了?”

“你看,村里的女人都有工作了,但男人呢?既是男人,不可能比女人更逊吧?怎么可以没有工作?”

左雾雾越听感觉越糟糕,“是你自己说男的归你管,女的归我管,可别把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

“我还没说完,你就推干净了?”铁燹扬扬眉,有些意外她的反应敏捷,他是不是对她训练得太有效了?

“想也知道你没什么好事。”左雾雾无声地嘀咕。她把账本一收,认真地看着他,“男的方面是你的责任,我不管。”

“你是村长的妻子,能不管吗?你当得了我的夫人,就没有不管的权利了。”铁燹让她明白她必须扛下的责任。

“为什么?你才是村长啊!他们的事你管不就行了?”左雾雾弄不懂,他为什么要把全部的事都丢给她,他到底想干嘛?真的想游手好闲到老死喔?

铁燹却看向窗外,深沈的目光不知落向何处。

“因为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他第一次说出自己心里的事,眼神有着不自觉的落寞。

左雾雾呆住,“为什么要离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距离感让她非常不安。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铁燹收回目光,然后看着她,“从来都不属于。”

“可是,”左雾雾觉得心有些酸酸的,“你住这里啊!你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不是去,”铁燹纠正她,“是回,回到我该回的地方。”

左雾雾很不高兴听到他所说的话,这让她难过莫名,好像他随时都会离开她似的,如果真是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娶她?

“我不喜欢你今天所说的话。”左雾雾说,泪水一下子便充盈眼眶,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流过泪了,他却又一次让她伤了心。

“这是事实。”他可以瞒她,但越跟她相处,便越能感觉到她的单纯与真诚,

欺骗这样一个女子是不道德的,所以他想告诉她一些事,一些她迟早要知道的事。

“我不要这样的事实。”左雾雾憋着气道,抱起账本站起来,“我要去找阿宝。”说着,她径自走出门。

她不要再听他说这种话了,只要她不听,他就能不离开了吧?她衷心地希望,但又伤心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铁燹没有阻止她,以往觉得很厌烦的眼泪,今天看来竟是如此楚楚动人,撩人心弦,忍不住想珍惜她晶莹的泪珠,希望她能收藏起来,永远不再掉下。

他是怎么了呢?居然有如此的珍惜之心?

左雾雾越过他,快步走向外面。

才刚走出门,阿宝便迎了上来。

“雾雾,村子外面来了个陌生男子,他说要找村长,你要不要去看看?”阿宝说。

“是吗?”左雾雾紧张起来,会不会是那人要把铁燹带走呢?千万不要呀!

“我们去看看,”左雾雾率先走去,然后又拉着阿宝,“先不要告诉村长。”

“为什么?”阿宝不解。

“因为我不要。”左雾雾说了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

阿宝纳闷万分,但既然她是村长夫人,听她的话应该没错吧!

两人走到村外,那里正站着一个陌生男子,而他最最让人注目的,不是他壮硕的身材,也不是他塞外的衣着,更不是他的佩饰、他的剑,而是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虽然只占据了右脸,但也够吓人的了。

有一剎那,左雾雾想往回走,但想想自己已是人妻了,没理由还躲在后面,让阿宝出头吧?

“你是左雾雾吧?”还未等左雾雾开口,男子已道。

左雾雾刚从他的疤痕中惊醒过来,又被他的话吓住,“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他好像坏人喔!怎么办?

男子却笑了,“我是铁燹的朋友,他跟我提过你。”

“真的吗?”左雾雾满月复狐疑,“他说我什么?爱哭鬼吗?”这是很有可能的。

“不,他只提到他的妻子是个美人儿。”

左雾雾脸颊一热,“是吗?”她突然觉得他的疤痕好像不那么狰狞吓人了。

“我是铁燹的朋友,狄烈。”狄烈的眼眸净是和气,柔化了脸上的吓人疤痕,让左雾雾对他起了好感。

“你好。”至少他比铁燹有礼貌多了。不过,左雾雾的神色一黯,“你是来带铁燹走的吗?”

狄烈眼中的光闪了闪,“怎么会呢?他叫我来探望他呀!”

“真的?你不是来带他走的?”左雾雾心中一喜,脸上又恢复了笑意,喜怒全角于外,一点也不会掩饰。

“是的,你可以放心了吧?”说话的不是他们,而是不知何时到来的铁燹。

见到好友的到来,铁燹脸上没有半丝喜悦,不过也没有冷着脸,不然左雾雾真要以为狄烈是他的杀父仇人。

吧嘛呀!见到朋友也是这种样子,一点表情也没有。

铁燹看见左雾雾不以为然的表情,岂会不清楚她心中所想的?只是,他柔和的脸色从来只在她面前表露过,她有留意到吗?

“你来了。”铁燹对狄烈点点头。

狄烈倒很习惯铁燹的态度,他笑笑,“是的,不过晚了一点。”

“进来再说吧!”铁燹领着他往自家走去,在经过左雾雾身边时,他没有看她,或者说,他知道左雾雾正注视他,所以他才不看她。

至于理由,怕是他的心才会知道了。

是夜。

“你不用陪狄烈吗?”见他终于回来,刚躺下床的左雾雾连忙坐起身。

铁燹看她一眼,目光有些诡异,“你很关心他?不要忘了,你已经为人妻了。”天哪!他怎么会说出这种类似吃醋的话?他居然“在意”自己的妻子对好友的看法?而且还是因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

左雾雾倒没发觉酸醋味,只觉得他有些奇怪罢了。

“你在说什么?他是你的朋友啊!我问一下又没怎样。”而且,她心里关心的人根本不是狄烈,而是他好不好。

铁燹决定不再围绕这个话题,“你怎么还不睡?”

“你还不是一样?”其实,是她怕他会突然走了,所以才睡不着的。

“有事吗?”铁燹问,她的小脸藏不住一丁点情绪,他一看便知道她有心事。

左雾雾本想说没事,但转念间,她又想知道一些事,“你今天说的事是真的吗?”

铁燹当然知道她所问何事,他大大地喝口茶,才道:“是的。”

“为什么?”左雾雾追问。

“和你没有关系。”铁燹的回答很生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更不想因为这个话题而让她伤心,他已经不舍得看她流泪的样子了。

“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相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会没关系?”左雾雾有些激动,“我知道你娶我并不是真心的,但是,我们毕竟已成亲,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呢?我就让你这么讨厌吗?”左雾雾用力地咬着唇。

铁燹的目光落到她咬红的唇办。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如此用力毫不怜惜地咬着唇?她不知道那是很脆弱很柔软,禁不起一丁点蹂躏的吗?

看着她越加用力地咬着,他几乎想捉住她,打她的小了。

铁燹猿臂一伸,将她扯到怀里,紧紧地箍着,让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空隙。

身体的相触宛如道火线一样,将他俩体内的热情擦出了火花,铁燹来不及思考,头已经低下来,与她的唇相触,辗转缠绵起来。

左雾雾的纤手揽着他的阔腰,脑子昏昏又飘飘然,第一次的惊吓之后,她终于又一次得到他的吻,她要把这种感觉牢牢记不来,以加强日后的记忆——如果她的脑子可以不那么昏沈的话。

长长的一吻,让他的激情一发不可收拾,强烈得让铁燹想不负责任的在此要了她。但,最后理智战胜了,他勉强放开双眸迷蒙的左雾雾,将她扶到床边。

“夜深了,我们睡吧!”

左雾雾似乎现在才清醒过来。“好。”她说,语气里含着深深的依恋。

铁燹迎视她阗黑的眸子,突然冒出一句,“不要爱上我。”

左雾雾蓦地打个冷颤,美丽的杏瞳里满是错愕及受伤。“你——”不要让她才刚清醒,就马上掉进黑暗的深渊里,可不可以?

丙然如此!铁燹发现他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她果真喜欢上他了,可是,他要不起她的爱,不然他不会不碰她。

“不要爱上我,记着,不要爱上我。”铁燹喃喃地道,不知道是警告她,还是在提醒自己。

“因为你不会爱上我吗?”左雾雾的身子往床边缩去,直到模索到棉被,急急地将它包住自己的身子,她才停止发抖。

为什么要在那样温馨的一吻之后,说出如此伤她的话?好像是她自动献给他似的,他不屑吗?

“是的,我不会爱上你。”铁燹咬着牙道,心里却莫名地抽痛。难道说,他也──

不!他有什么资格要她的爱?她如此纯真善良,而他呢?娶她都是有着自私的目的,他还有资格要她吗?

理智在一边警告,但情感呢?却深深地为左雾雾眸中的惊骇和哀怨而自责着、心痛着。

这场拉锯战,不管哪方胜出,他似乎都是输家。

左雾雾满月复的委屈无处诉,“你——你太坏了。”半晌,她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铁燹自嘲地笑笑,“你现在才知道我的恶劣吗?”

是啊!她早就领教过他的恶劣了。只是,这段日子以来的和平共处,让她对他改了观,又以为人本善良。

原来,只不过是她喜欢上他,才将他的坏看成好,才让丑陋的一面美化成天仙的外表。

然而,表象终究是表象。

他,终究不爱她,从来都不。

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一颗又一颗,如珍珠般晶莹,如露水般剔透,模糊了左雾雾的视线,也刺穿了铁燹冷硬的心。

“不许再哭了。”铁燹语气恶劣,手却不自觉地模上她的小脸,轻柔地为她拭泪。这句话,他还有多少机会可以说呢?还可以说多少次呢?

“我偏要哭。”左雾雾哑着声道。都不喜欢她了,他还管她干嘛?

“我说,不要再哭了。”铁燹原本冷冰冰的语气都被她的眼泪融化成水了,她还要怎样?

“我不要你走。”左雾雾闷声道,不爱她,她也不想他走。

“我有我的生活……”铁燹知道在这种情况不应该哄她,但这样做跟欺骗没两样,他给不了爱,但起码该对她诚实。

左雾雾却被他话中的犹豫所激怒,“从你决定娶我的那一天起,你就强行侵入我的生命中了,现在你却说要退出,毫无理由地退出,你怎能这么自私?再说,就算我肯,村里的人也不会答应的,而你既然当了村长,怎能随意舍弃他们?”

铁燹一怔,然后笑了,“雾雾,”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叫得左雾雾一阵脸红心跳,“你长大了,以前的你绝对不敢这么对我说话的。”

左雾雾脸红红的。他还是第一次说她好呢!感觉真是又惊又喜。

“不过,”铁燹脸色一正,“你还是不能爱我。”

“你这个大笨蛋、大蠢蛋,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左雾雾狠狠地跺跺脚,凶凶地瞪他一眼后便往外冲。

而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轰隆隆响起。

“连老天爷也要给我好看吗?难道我喜欢他也错了?”左雾雾指着天叫,太应景了吧?她都还没痛哭耶!老天就先下雨了。

铁燹看着她飞奔远去的小身子,听着雷声隆隆,雨哗啦啦的打在窗上,原本就静不下来的心更是急如火焚。

本还想装装样子不去追她的,但现在——

“你这个小笨蛋,快回来!”铁燹叫道,身形如鹰般掠出去,追着她的身影而去。

左雾雾在前头跑,她不是没听见铁燹的叫喊,但她就是憋着一口郁闷的气,闷头闷脑地往前跑。

“回来,左雾雾,听见没有?你给我回来!”铁燹真恨不得将她的小打到开花,心里直担心她会着凉。

“我不回,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我走了,你不是更高兴吗?”左雾雾没有停不脚步,她真感谢这段日子的奔波,让她的小碎步练成今天的快跑。

铁燹索性施展轻功,几个轻跃便追上她,挡住她的去路。

左雾雾收势不及,撞上他的胸膛,脸被撞痛不说,差点连鼻子也要撞扁了。

“你追来干嘛?”左雾雾噘着嘴,不高兴地看他。

“快回去,雨越下越大了。”铁燹看着雨水在她光滑的小脸上流过,乌发也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衣服更不用说,早已湿透了。

他连忙月兑下自己的外衣,覆盖在她头上,虽然作用不大,但多少遮一些。

“要走你自己走。”其实看到铁燹那么狼狈的样子,她已经很不争气地心软了,只是还在嘴硬而已。

铁燹猛地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地吻她一下,熊熊燃烧的肝火才稍微平息一点。

“你真有逼疯我的本领。”铁燹说,语气无奈又饱含宠溺。原来真的惹她生气了,她也会做出惊人的举止。

“你还不是一样,你一样很会气我。”左雾雾嘟着嘴说,瞋怨的样于甚是可爱。

“我们去吧!不然真要生病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我回去。”左雾雾睁大清澈明亮的眸子,瞅住他。

铁燹怒极反笑,“你还要损我吗?我真后悔让你外出,认识丽娘后,她好像影响你不少。”

“对,她说男人不能宠。”

“你没有宠过我。”铁燹声明。

左雾雾睇他一眼,没再出声,由着铁燹抱着她回家。

我有宠你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左雾雾在心里道。

淋了一场雨,有人果真病了。

“要吃药了,来。”左雾雾把病人铁燹扶起来,用枕头垫背,再把药一匙一匙的喂进他嘴里。

想不到左雾雾没事,反倒是壮硕如牛的铁燹病倒了,而且来势汹汹。大夫说这种不常病的人不病则已,一病就很严重,所以要好好休息。

铁燹是个很不安分的病人,坚持自己的身体健康如常,即使发烧也要到外面去。这段日子,他开始教村里的男人认识和种植草药,而他之前也一直在研究要用什么方法让这片宽阔却干涸的上地变肥沃。

在他带着病体工作的第三天,他终于倒下了,幸好大夫说他没有大妨,左雾雾才安下心。

“看你还逞强。”左雾雾第九千次说。

铁燹拿过她手上的药碗,一口气把它喝掉。

“少啰唆,”铁燹这几天被她念得耳朵都要长茧了,“我现在不是正在休息吗?”

“是啊!你也不想想你当天是怎么倒下去的。”左雾雾睇他,害地又为他掉了这么多眼泪,现在被她说说又不会怎么样,臭着一张脸是什么意思啊?

铁燹快受不了了。“是你太大惊小敝,我根本没事。”他动动身子,“看,我不是很好吗?能动能吃的。”

“对啊!外加脸色苍白得像鬼嘛!”左雾雾对他不在乎的样子很不顺眼。

“还是以前的你比较可爱,至少不会这么多话,顶多掉泪而已。”铁燹用缅怀的口吻道。

他以为她没有掉泪吗?只是当时他昏迷了,不知道而已。其实她根本不是爱哭的人,只有他,特别容易逼出她的泪,还总是威胁她不许哭。

“不是你让我成长的吗?现在又想怪我?”左雾雾用手帕擦拭他嘴角的药汁。

铁燹看着她那条干干净净的手帕被药汁弄污,他扯住手帕的一角,不让她收回。

“这么好的手帕,不应该用来擦我的药汁。”就像她这个人,干净美丽如樱花,他不应该摘取,不应该对她有任何遐想。何况,他已经有些迷糊了,他到底是喜欢她本人,还是因为她像“她”而迷恋上她?

“手帕本来就是拿来用的啊!”左雾雾不甚在意。

铁燹有些失神,同样的话,“她”也曾经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他都快要忘了。但是——

他轻轻按着胸口。这里的伤口啊!纵使结了痂,仍然清晰得彷如昨日发生般,让他心寒不已。

久违的惊悚毫无预兆地袭上心头。

铁燹倏地将左雾雾扯进怀中,紧紧搂抱着,不让两人有一丝丝的间隙。

“怎么了?相公?”左雾雾一头雾水,胸腔的空气都快被他挤光了。

“有一天,你会背叛我、利用我,不再爱我了吗?”铁燹把头闷在她的发问,轻声问。

左雾雾顿了一会,思量他突然这么问的原因。“最终,或许你都不会爱上我,但是,我还是会爱你。”想不通原因,但她还是真心真意地道,同时也在心里向天祈求,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纵使他最后仍然不会爱上她……

“是你说的。”铁燹低声笑了,觉得心里某个打得很紧的结被松开了。

“我保证。”左雾雾像母亲一样,低声柔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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