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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自以为是 第六章

安之毅取消早上所有行程,把自己跟黑盼盼两个人关在办公室里。

“对不起,老板!”从警察局作完笔录回到这里已经快半个钟头,那家伙连一句话也不说,由他不断起伏的胸膛看来,气应该还没消。

为什么要生气呢?

连警察局局长都一直赞赏她的见义勇为,更感激她帮他们抓到作案累累的飞车贼,自己手下做了这么一桩风光的事,身为老板的他为什么不高兴?

“老板,我可不可以出去了?”既然他都不说话,那她总可以走了吧。

“站住!谁让你走的。”

“不然你半天不吭一声,我呆呆站在这里做什么?”有像他这样的男朋友吗?

才开始谈恋爱的第一天就没给女朋友好脸色看。

“我是要你反省,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蠢事!”第一次克制不了泄漏情绪的安之毅,愤怒完全表现在脸上。

“帮警察抓坏人为什么是蠢事?”除非他是心疼那半辆被撞成稀巴烂的宾士。大不了她赔嘛!

她有五千万,买得起的。

“不是蠢事!”搞了老半天,这丫头还搞不清事情的重点。“好,我问你,你的工作是什么?”

“司机兼贴身保镖。”

“谁的贴身保镖?”

“你的!”

“很好,亏你还记得,如果今天那歹徒有同伙,或是有枪,在我们被逼到死巷的同时回敬我一颗子弹,你该怎么办?”

他怀疑今天的一切根本是人家设下的陷阱让她跳,还好他坐在前座,否则依卡车的撞击力道,如果他坐在后座,不死也重伤。

懊死!他为什么要让她开车?

“不会吧!”听出他话中的恐怖,黑盼盼整张脸都白了,她根本没想到这层。

“为什么不会呢?”这丫头江湖历练太浅了。“你以为上回我被绑架是演电影吗?!”

他不想说出心中的揣测,反正玄续和警方已经著手调查了,没必要让这丫头更担心害怕,但是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

黑盼盼瞬间无言以对。

是啊!她怎么这么猪头,万一今天别人用的是请君入瓮之计,她跟安之毅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再问你,谁付你薪水?”

“你。”想到可能发生的剧情,黑盼盼的心开始发毛,答话也越来越心虚。

“既然是我付你薪水,你就是我的员工,我没叫你去做的事,以后不准你擅作主张,知道了吗?!”

“我……但是课本里教我们见义勇为是每个老百姓都该做的事……”猪啊!她的嘴巴为什么就不能认输一下。

“见义勇为也要看情形,你只要记得今天的鲁莽行事差点害死我们,以后就知道什么时候该见义勇为、什么时候不行!”

“为什么你一定要一直强调我差点害死你,事实上并没有啊!”黑盼盼的声调中明显带著伤痛的怒气。

难道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一定要这么大声吼她,加深她心里的愧疚……

他就看不出来早八百年前她就已经知道错了,生气自己差点害死他!她差点害死心爱的男人。

“我并不是要强调你差点害死我,而是你这种瞻前不顾后的个性迟早会出事,害了你自己!SHIT!”

安之毅愤怒地将桌上的笔筒丢到地上,其实他更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跟她瞎起哄,万一两个人都受伤怎么办?今天的事他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被他突然丢下的笔筒吓一跳,这下子黑盼盼真的火了!

“好嘛!反正我做什么事都是错的,从那天救你开始就错了,我不干总行吧,那两百五十万的薪水我不要了,明天就还你,再见!”

一吼完,强忍著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黑盼盼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他骂她SHIT!他怎么可以骂她狗屎,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她已经后悔了吗?

为什么还要大声骂个不停,又拿东西丢她?

般了老半天那晚对她的温柔关心根本是放屁……

太可恶了!

“盼盼!”还来不及反应,安之毅只见到一颗冒气的火车头快速往门口冲。

砰!

回应他的叫唤的只有重重摔门声。

“烂人、坏人、懦夫、软脚虾,王八蛋、大混蛋……”有一口没一口扒著碗里的白饭,黑盼盼满嘴食物配脏话。

“好了,女儿,别骂了,之毅不是给你脸色看,人家是因为担心你。”从黑玄续那里得知今早发生的事情,十年来第一次获准回家吃饭的黑劲言,对女儿莽撞的个性只能摇头叹息。

“老爸!你不是说做人要有原则?”为什么每次她的见义勇为都得不到赞美,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

“你那不是原则,是找死。”黄雪晴补了一句。

“谁说的,我开车他骑摩托车,占优势的人是我,怎么会找死?你们跟安之毅都是一个样,根本是软脚虾、怕坏人!”死鸭子嘴硬,虽然心底认错,但她就是不想公开承认安之毅的顾忌是对的。

他竟然说他付她薪水,她就得全听他的,天底下哪有像他这样霸道的男人,还好还没真正开始谈恋爱,否则如果真当他的女朋友,那不就惨了。

“女儿,你真的觉得之毅是怕事之徒吗?万一那真的是个陷阱呢?”黑劲言严肃地看著女儿,等她回答。

只不过,回答的是捺不住性子的老婆黄雪晴。

“对啊!玄续说好在今天之毅坐在前座,如果他跟一般老板一样坐在后面,那不死也要重伤。”十年来黄雪晴也首次跟丈夫站在同一条阵线。

“……”黑盼盼安静不语,母亲又说到她的痛。

不死也重伤!苞安之毅指控她的罪名一样重。

“盼盼,你就不知道,玄续还说警方已经怀疑这是有人预谋的陷阱,等著猎物去跳。”

“陷阱?!”难道安之毅会那么生气是因为他看出这是人家的陷阱?而就有人像她这么笨,傻傻地往里头跳。

“好了,先别说这些。”看著女儿惨白的脸,黑劲言连忙制止老婆的大嘴巳。

这个正义感比超人还要强的女儿,若发现自己真中了坏人的计谋,陷主子于危险中,难保不会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女儿,之毅真的只是担心节外生枝,怕你们都受伤。”

“他可以好好说啊……”原来他是气她笨!

“我就不相信你的语气好到哪里去。”

“他一直骂我,我当然口气不好……算了,我不说了!”想到一向自豪的临危反应今天完全破功,差点害安之毅丧命,黑盼盼再也没力气反驳任何事。

“这就对了,女儿,有时候女人还是要学著娇弱一点,别老学泼妇那一套。”看出女儿已经悟出事情的严重性,黑劲言知道训话可以结束了,转些有趣的话题让气氛轻松轻松。

丙然,他的目的马上达成!

“黑劲言,你说谁是泼妇了?盼盼又是学谁了?”原本还跟他站在同一条线的黄雪晴听到“泼妇”两个字马上翻脸不认人。

“我又不是在说你,干么对号入座呢?”黑劲言故作无辜地耸耸肩,十年了,他对她的性情还是了若指掌。

“那你给我说清楚。”看他嘻皮笑脸的模样,黄雪晴更气。

“我说得很清楚啊,盼盼泼妇的特长是学来的,我可没说是遗传喔,至于学谁就得看她这几年跟谁最常在一起啰!”

“黑劲言你……”那不就是在说她吗?十年来跟女儿最常在一起的,除了学校老师,就是她了啊!

“爸、妈,你们不是在劝盼盼吗?应该多让盼盼说说话、听听她想怎么做。”餐桌上的黑莹莹每次都像一名戏棚下的观戏者,很少出声,但只要一出声总是精辟切入。

“对对对,盼盼,我看你还是去跟之毅道个歉。”黄雪晴赶紧继续做说客。

“为什么我要道歉?”干下这么丢脸的事之后,她怎么还有脸见安之毅。

“因为是你的错。”黑劲言在管教小孩上一向不护短。

“我不要……”黑盼盼也知道是她的错,但要矮一截低头认错,那以后在他面前要怎么抬头挺胸?搞不好现在的他连看都不想看到她的脸……

“盼盼,你不是最讨厌连续剧里那种老是反应过度、无理取闹的女人吗?今天的事你反应就有点过度,现在只有道歉才能显现你原有的智慧跟与众不同。”黑莹莹早就听出她话里的心虚成分,现在需要的是帮她找个好理由下台阶。

“真的吗?”黑盼盼将眼光投向妹妹,在整个家里她最佩服的就是莹莹的判断力,没想到连她都这么说。

黑莹莹点点头,露出支持的微笑。

“盼盼,听爸的话,你是与众不同的女孩,应该要有风度面对错误,对不对,老婆?”黑劲言突然伸出一只手搂住黄雪晴的肩寻求支持。

“是……是……”为了劝女儿,无法发飘的女人只能用眼神凌迟前夫。

黑劲言则是笑得好不得意。

“姊,去吧,去跟之毅大哥道歉吧!”

“如果他不接受呢?那不是很丢脸?”黑盼盼的心其实已经在挣扎。

“不会的,我打赌他一定会很高兴你这么做。”黑莹莹丢给她一记高深莫测的笑容。

“真的吗?”她不懂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相信我!”黑莹莹给她非常坚定的答案。

“好吧!我去道歉!”

黑暗里,一辆没开前灯的小绿车缓缓地驶入属于住宅区的私人道路上,在几栋花园别墅中绕呀绕的。

黑盼盼将头枕在方向盘上,开著车对外头昏暗的夜色无力地望著。

这里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今晚,她却怎样也没勇气直接开上那条种满高大雪松的绿色道路,因为路的尽头就是安之毅的豪华住宅,那个她一周五天必须报到的地方。

没事先打电话,他会在家吗?

纵然在家他会见她吗?白天她甩门的狠劲任谁看了都会不爽,何况最讨厌人无理取闹的安之毅。

他会不会要强叔赶她出去?

真的要跟他道歉吗?他会接受吗?

都已经将车停在安家私人道路的起头,黑盼盼内心还在挣扎著。

如果看到他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对不起?还是很有骨气地说“我要辞职”?

他会笑她吗?

那种有点像恋爱的关系还会继续吗?

她这么笨,配当他的女朋友吗?

哎哟!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麻烦?

黑盼盼将整个头用手紧紧抱住,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叩叩叩──

哇!车窗上突然响起的敲击声吓了她好大一跳。

“你要吓死人啊!”

站在车外的不是那个让她头痛欲裂的安之毅还会是谁。

一身轻松休闲打扮的安之毅微微一笑,似乎有点得意。“对不起,我看你停在这里很久了,都没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

“你知道我要来?”从他家房子里头根本看不到车子的位置,除非他早在屋外等著。

“嗯!莹莹刚才打电话告诉我的。”其实,早在她将车子开进社区大门时,警卫就已经通知他了。

而他也早在门口等待多时。

“这个鸡婆!”黑盼盼低声骂一句,心底却满感激妹妹的贴心,因为如果没有莹莹这通电话,她不知道还要耗到什么时候才有勇气作出决定。

“我想她猜出你会挣扎。”安之毅也意外那一向不太引他注意的小女生,竟有如此高明的洞察力,对姊姊的心思抓得这么准。

他更没想到要黑盼盼低头道歉,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想下车走走吗?”安之毅拉开车门,没等她回答便对她伸出右手。

黑盼盼只迟疑一下下,便将手交出去,带笑地走出车门。

这家伙还算上道,懂得先主动示好。

“你听我说,我是来道歉的,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知错不改的女人。”既然人家都做得这么仁至义尽了,自己也得表示一下诚意。

“我知道。”轻握著那双先前因紧张而带些湿润的小手,安之毅牵著她缓步走进安宅后方花园。“我很高兴你愿意过来。”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训话了。”

周遭的宁静加上手上传来的温暖,黑盼盼发觉自己变得比刚才还要紧张,安之毅的手掌好大、好柔,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我为什么要训话?”

“因为做错事的人是我,被训是理所当然的。”她已经习惯被训了。

“小傻瓜,我不会再骂你了。”安之毅顺势将手由她手掌移向肩头,身高才过他肩膀的黑盼盼顿时被埋入安之毅壮硕的怀中。

“我只要你知道那很危险就好了,不要再让我担心。”

伴随著急促的喘息声,黑盼盼脸红心跳地抬起头望著他──

他拥著她了!

而她就像电影里的小女人一样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头,一切就像延续著那晚的接吻情境……

“你会担心我?”放松地将脸埋近他温暖的怀里,黑盼盼用力吸著属于男人身上才有的阳刚气息。

他俩像一对恋人般相拥依偎,原来这种感觉这么好,难怪那么多女人会迷恋爱情。

安之毅带著笑任由她在怀里钻呀钻的,明显感觉到这丫头的兴奋。

“我当然担心,老实说抛开那些顾忌,其实,我满欣赏你的勇气。”

“真的吗?”黑盼盼瞠著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老天!他在赞美她ㄟ!

“当然是真的,毕竟这个社会像你这样的人很少了,不过,你也要知道我会那么紧张是因为担心你会受伤。”

“嗯,我知道了。”从他将整个身体压过来护著她时她就知道了。“我下一次不会那么冲动了……安之毅,你有没有觉得和好的感觉真的好好喔!”

要知道这么容易就能和好,她早就过来了。

听著她的话,安之毅停下脚步带笑地望著她,圈著她身体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得更紧些。“有,感觉到了,真的很好。”

这个小女孩,天真的令人爱怜。

黑盼盼闭起眼,任由他将她锁进宽阔厚实的胸膛中。

幸福的感觉让她不禁发出一阵低喃。“你的身体好温暖,靠起来好舒服。”

“而你抱起来好软、好香……”他也在她耳畔轻声回应著。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下来,互相依靠著对方。

听著耳边传来规律的心跳声,黑盼盼安静享受著她与男人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接下来他是不是要吻她?

他们会像电影男女主角一样激情拥吻?

突然──

“安之毅,你是不是喜欢我?”黑盼盼竟然杀风景地开口破坏原本的浪漫。

不管了,今天她一定要问个明白,这样不说话的拥抱让她搞不清状况。

正在品尝幸福的男人明显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

这女孩真的是少根筋,都抱成这样了,还问这个问题!

没听到回应声,黑盼盼扬起头,表情有些严肃。“喂,你说话啊,别装了,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明白,那天为什么要吻我?还有现在……现在……”

两人依偎的模样简直就像一对甜蜜的恋人,但他却什么话也没说。

安之毅被她专注的求证模样弄笑了。“WELL……我承认我喜欢你……”

话未完,黑盼盼已经抡起拳头往他肩头重重一捶。“喜欢就喜欢,干么说得这么龟龟毛毛,说你们这种文弱书生就是婆婆妈妈不干脆。”

她原本以为他会说“我不仅喜欢你更爱上了你”这种震撼性的告白,没想到他说得这么软趴趴。

什么“承认喜欢她”?太没诚意了!

“嘘!别生气,我是不太干脆,因为有太多的顾忌。”先将那双秀拳紧紧扣住再借势拉进怀中,两个人又恢复到依偎的状态。

“有什么顾忌?”听著耳畔边沉稳的心跳,说他龟毛吧,有什么好顾忌的!“譬如说你不喜欢我。”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老早老早就喜欢你了。”黑盼盼想都没想冲口而出。

这番话听得安之毅有些意外,连眼角都堆起了笑意。“真的吗?那为什么不早说?”

他得意的笑容让黑盼盼发觉自己太直接了。“喂,我是女生ㄟ,怎么可以硬送上门?何况万一我说了,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不就被大哥跟莹莹笑死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只是,你不觉得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多,个性也相差太多……”从十五岁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像个老人,不论是感情或是应对,都是温温冷冷。不像她,无时无刻都像团发热的火球。

“年龄才不是问题咧,不过个性倒是真的有一点,你的一些想法太古板,行为举止也太阿呆,穿著像阿公……”

“盼盼!”安之毅无奈地叫了声,他不是真的要她批判自己的缺点。

“我还没说完,还有,说话语气像老学究,不爱笑让人觉得你不合群……”没理会他无辜的抗议,她继续列举他的缺点。

“盼盼!”

“干么?”她终于听到他的抗议了。

“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真的。”她给他一个坚定的回答。

“那我这么多缺点怎么办?”安之毅一脸忧心地问著,他从不知道自己在她眼中,竟然这么不完美。

老天,这个呆瓜真的当真!

黑盼盼惊讶地看著一脸无助的钻石单身汉。原来,他对自己也这么没信心。

“ㄟ……其实、其实那些也不算缺点啦!”

“你真的不在乎?”面对好不容易碰到的真爱,他对自己的条件真的一点都没信心。

“我还好啦。”

“只是还好?”

“不是啦,其实我根本不在乎那些……猪啊!你总不能要我说不管你有多少缺点我还是喜欢你吧。”

“哈哈哈,这样说来,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啰!”

“当然愿意!”她才不像他那样婆婆妈妈、不干不脆。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吻……吻我?可恶!安之毅,你弄得我好紧张……”连这种事也要先询问,真是笨呆!

“我也很紧张,盼盼,谢谢你喜欢我……”

“安……”

没让她再发言,也不再询问,他直接低下头将双唇缓缓印上她微颤的小嘴,轻轻地用舌尖挑逗那片不曾被人探索过的柔女敕。

黑盼盼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整个人像瘫痪般融在他的怀中。

这就是接吻!

男生跟女生最爱的浪漫游戏!

她的心跳加快,感觉好幸福……

而他越吻越深,就像要将她嵌进体内般。

月光下重叠的长影不时发出低促的喘息声,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蜜气息上洒满了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那晚,在激情深吻与浪漫相拥之后,黑盼盼突然记起另一件事──

她忘了问那些名媛淑女怎么办?那个章琴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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