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凌在方府的仆人带领下,来到一间雅致的厢房前,大掌还未轻扣门板,房里即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进来。”依言推开房门,跨步走了进来,甫人房内,即瞧见小厅内的圆椅上,坐着一名容貌娟秀的贵妇,身旁还站着一名秀丽的女子。
“惠姨你回来啦。”
这名贵妇正是方府的夫人,方接到寻获女儿的消息,便急忙从宁安寺赶回来,再确认真是失踪十六年的女儿后,便连忙派人到东方府去找东方凌前来一叙。
“阿凌,惠姨总算是找回楚楚了,你快来看看你的未婚妻。”方夫人开心地拉着女儿的手,将她推到东方凌面前,瞧着两人登对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惠姨打算让你们两个尽快成亲,好完成我的一桩心事,虽然我也舍不得才找回楚楚就让她嫁给你,可好在我们两家住得近,我随时都可以看到楚楚。”
东方凌淡漠有礼地瞥了眼面前羞涩垂首的楚楚,他明白惠姨的心意,他今日前来方府,正打算把这件事情做个解决。
“惠姨,我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这件事,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娶楚楚。”
“为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夫人闻言大怒,她好不容易才将女儿找回来了,可他却告诉她要毁婚,那她的楚楚可怎么办?
“我早已有喜欢的人了,我只打算娶冰儿为妻。”东方凌无惧地直视着他向来敬重的长辈,遗憾两家势必为此事而撕破脸,可即使如此,他也非毁婚不可。
“听阿义说,你喜欢上一个叫骆冰儿的姑娘,原来还真有其事,你为了她不惜毁了两家多年的情谊,你这么做太教惠姨失望了。”
方夫人十分痛心疾首,东方家有四个兄弟,她向来最疼爱这孩子,不单他是她未来的女婿,而是他冷静沉稳的处事态度,向来令她钦佩,没想到他到最后却令她失望了。
“对不起,惠姨,我并不爱楚楚,若是硬娶了她,只会令两人痛苦罢了,相信你也不希望见到这样。”
“你这孩子,威胁完了阿义,现在又换成威胁我了。”方夫人没好气地道,她早从儿子口中得知一切,只是她仍不相信东方凌真会提出毁婚一事,这下由他亲口证实,可由不得她不信了。“娘,女儿不能嫁给他。”
一直静默的楚楚,一开口即令方夫人惊愕住,东方凌则是讶异地挑眉。“楚楚你方才说什么?”
“娘,女儿早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们早已私订终身,这趟前来认亲,也是他陪我来的,目的就是完成我的心愿。”楚楚秀丽的脸上浮现羞意,小手羞赧地轻扭手中的丝巾,不敢看向两人。
“你说的那人莫非是……”“是少钦哥,当年若不是他发现我,坚持要他爹收养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我们两人情投意合,是我要求他在成亲前,陪我走一趟洛阳。”
十六年前,在洛阳城西郊外,沈家父子俩在草丛里发现啼哭的女婴,当时年仅八岁的沈少钦一见这女婴就莫名地喜欢,坚持要收养她。沈父膝下只有一子,因此也不在乎多养一个女儿。
这也是她为何会执意来洛阳一趟的原因,原本只是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凭着她身上的祥鸟玉佩,和右胸上的红痣,确认了她就是方家失散十六年的女儿。方夫人沉吟许久,轻叹了口气。
罢了!也许是他们两人注定无缘,两人各有所爱,这桩婚事看来是不得不取消了。好在沈少钦人品家世也不差,对楚楚又是一片真心,她也真糊涂,竟没发觉两人的情意。
“娘,你可知道昨日救你的那位姑娘,她也曾救过我,而她正是东方大哥喜欢的那位冰儿姑娘。”
楚楚深怕她娘仍心有余怨,慌忙道出这件事来。原来楚楚正是小莲,那日若不是冰儿在妓院里救了她们这些姑娘,还谈什么寻亲,只怕她一生都毁了。这也是她昨日见到伤重的冰儿时,大吃一惊的原因,冰儿可算是她们母女俩的恩人。“什么?”
方夫人惊呼,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接二连三震愕的消息,可令她大感吃不消。
“把话说清楚,冰儿怎么会在这的,她怎么了?”东方凌已无方才的冷静,俊脸上心急如焚,激动地握住方楚楚的手臂。
找了两天,寻遍洛阳城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人影,他已打算解除婚事后便上望月山一趟,或许她会回去,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方府里。楚楚被他激动的模样给吓着,咽了口口水,慌忙道:“我娘在回洛阳的途中被盗匪拦截,由于人数太多,护卫应付不暇,所幸在危急时冰儿出现了,可她为了救我娘,左胸处被短刃刺中,大夫说若是再差那么一寸,冰儿就没救了,但她伤势实在是太重,现在还高烧不退,人也还未清醒。”
东方凌身形一震,俊脸阴沉骇人,高大的身形迅地一转,正欲离开往客房而去,门外却在此时迎面而来跑人一抹慌乱的娇小身形,而她的话更是令东方凌高大的身形定住当场,久久无法动弹。
“不好了夫人,客房里那位重伤的姑娘,被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人给带走了。”
◆◆◆
如蝶般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的美眸,无焦距地瞧着眼前的景物,直到一道撕裂般的痛楚在她左胸处炸开,美眸痛苦地再次紧闭,无血色的唇瓣流泻出痛吟声。
“冰儿你醒啦。”木门被推开来,一抹灰色身形冲人房内,迅速来到床畔,双眼紧张地瞧着她。
“爹……你怎会在这?”
乍然听到这熟悉声,令她忘了左胸的疼痛,美眸讶异地
盯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人。“你这丫头还敢说,我叫你下山找机会报恩,结果你看你却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你可知道你发烧昏迷了三天,那刀子若再往前一寸,你这条小命就没啦。”
骆玄见女儿清醒,也着实松了口气,他从方府将她带走,没想到她竟伤得这么重,移来客栈后,还持续在发高烧,所幸直到今早才总算退了烧,可差点把他活活给吓死,就怕白发人送黑发人。“爹,我为什么会在这?”
伤口传来的剧痛,令她不敢再乱动,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虚弱地问。她明明记得离开东方府后,原本打算直接回望月山上,可却在路上遇到一群盗匪拦截一顶轿子,并和对方的护卫打
了起来,她见对方情况危急,就出手相助,没想到却为了救那名打扮华贵的妇人,而代她中了一刀,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骆玄瞪了她一眼,拉了把板凳,坐到女儿床畔,开始数落起她来:“你这丫头,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少管别人的闲事,可你偏偏就是不听。”无奈地低叹了口气,续道:“你可知道你救的人是谁?她正是和东方府有婚约,方府的夫人。”不舍地轻抚女儿苍白如纸的脸庞,他心痛啊!
想他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爱管闲事的女儿,就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他面前,教他如何能不怨不恨呢!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教他死后如何面对爱妻呢。
“爹你怎会知道的,你不是在望月山上吗?又怎会来到洛阳呢?”
冰儿讶异地看着他,怎么她这一昏迷醒来,事情全变样了,爹又好像知道所有事情似的。“还不是放心不下你,见你三个月没回来,怕你又在外头惹出什么事,所以才跟着下山来。哪知这一路上,竟没看到通
缉我们父女多年的告示,便好奇地沿路打听,才知道你助玉
面神捕破案,将功抵罪。方来到洛阳城,正打算上东方府去找你,没想到就看到一顶轿子似是在拼命赶着路,后头又带着大夫,我见了怪异便跟上去瞧,没想到竟看到由轿内抬出满身是血的你,差点没把我给吓得魂飞魄散。我在方府待了两天,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就趁没人注意时,将你给带出来了。”
他在偷听完东方凌和方府母女的对话后,便决定将冰儿给带走。冰儿救了方府母女俩,而方府又和东方府有婚约,等于是间接还了东方府一个恩情了。
从此,他们互不相欠了,这份恩情等于是用冰儿的性命换来的,足够了!若是早知如此,他绝不让女儿来这一趟,反正东方老爷已死,他又何必信守江湖上那套有恩必报的狗屁理论,任何人也比不上他唯一的宝贝女儿。
“爹,我们回望月山去,女儿不想再留在这了。”微敛的美眸有抹黯然,细弱的嗓音里有着明显的伤感。
骆玄双眼深思地注视着女儿许久,他心底明白女儿和东方凌之间的情感纠葛,在方府时偷听了那番话,更是清楚东方凌对女儿的誓在必得。
可难道东方凌想要冰儿,他就会双手奉上吗?没那么简单,还得看他这个做爹的同不同意再说。
“在回去之前,你得先把伤给养好,等你伤一好,我们马上回去。”怜惜地轻抚女儿苍白的面容,一股怒气无来由地升起,他决定不告诉冰儿,东方凌和方府小姐取消婚约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该怪罪东方凌,可又忍不住责怪起他来,若是他将女儿照顾好,又怎会发生这种事?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看顾不好,又要他如何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
木门无声地由外被推了开来,走人一抹高大的身影,沉稳的脚步朝里头床边走去,直到看清躺在床榻上的人儿后,高大的身形整个僵愣住。
若不是看见她仍有起伏的胸口,他可能会以为她已死了,而当场崩溃。清丽细致的脸上无一丝红润,只剩无血色的惨白;干涸的唇瓣就像褪了色的花朵,失去了她原先的美丽色泽;而那双清澈动人的美眸,此刻正紧闭着。
那安详平和的模样,竟让他打由心底恐惧起来,像是急于确定什么。微颤的大掌欲抚上她苍白的脸——
“不准碰她!”一道压低的声音警告地响起。停在半空中的大掌缓慢地收回,高大的身形旋身面对着站在门口身着灰袍的中年男人。
“出来再说,冰儿刚喝下药睡去,别惊醒她。”
骆玄瞥了他一眼,转身来到客栈的长廊外,等候着他。东方凌黑瞳担忧地瞧了眼床榻上的人,确定她仍在熟睡中,这才走出房外,顺带将门无声地关上。
“东方凌,我这就将话给挑明了,冰儿连着两次救了方府的人,等于也间接还了欠你们东方府的恩情,从此我们各不相欠,也希望你别再来找冰儿了。”骆玄开门见山将话给说明白,他不管东方凌到底要不要和方府完婚,他只想带着冰儿回去,总之他是不会答应冰儿再和他在一起的。
“骆前辈,我对冰儿是真心的,还请成全。”东方凌抱拳行礼,诚挚的语气里有抹坚持。两天前,冰儿在方府失踪,当时他硬逼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推敲到底是哪位中年男人将冰儿给带走,最后他猜到是冰儿的父亲快手神偷骆玄,只不过他这回偷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人。
他猜测以冰儿重伤的情况下,骆玄不可能带她走远,铁定是还在洛阳城内,在命人找遍城内所有大小的客栈酒楼,终是让他给问出,两天前,有名中年男人,抱着一名昏迷伤重的姑娘,前来这间悦来客栈投宿。
一接获消息,他便火速赶来,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猜错,是骆玄将冰儿给带走的。
“你和方府的婚约解除了?”骆玄双眸犀利地盯视着他,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
斑大男人,据他近日在洛阳城内所打听到的消息,他不得不承认,东方凌的确是个出色不凡的男人,也难怪冰儿会倾心于他。
“是的。”浓眉微挑,看来骆玄早已打听过有关于他所有的事。“就算你已无婚约,我还是不会将冰儿交给你,你走吧。”话甫落,不再搭理他,径自欲推门人房内。
“为什么?前辈。”高大的身形一闪,硬是挡在门前,瞧他的神情似是对他十分不满,无论如何,他今日绝不可能空手而回的。
“理由很简单,就是我不想将女儿嫁给你,这你总该听懂了吧。”吓!这小子不简单,看得出来武功修为奇佳,尤其是在听到他拒绝的话后,竟还能保持冷静,只不过他微眯的黑瞳和浑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势,倒是有几分吓人。
可他就是吃定了他不敢动他,谁教这小子觊觎他的宝贝女儿。“我和冰儿已有夫妻之实了。”
东方凌沉住气,明白他是刻意刁难,淡漠地抛出一句令骆玄脸色大变的话来。犹如一道响雷在骆玄头上劈开,在震愕过后,他气得暴跳如雷,不由分说地朝东方凌发出一掌来。
“可恶!你这小子,竟敢动我女儿,你找死呀!”
东方凌只守不攻,双手负于身后,那轻松闪躲的姿态,看得骆玄更加火大不已。“我和冰儿是两情相悦的,求前辈成全。”“免谈,等冰儿伤一好,我就带她回望月山上,你以后休想再见到她了。”
骆玄倏地收掌,瞧他光是只守不攻就已经令他筋疲力竭了,要是真对打下来他根本毫无胜算,心底钦佩之余,可仍是心有不甘。
“骆前辈,冰儿就算是伤好了,身子也需要一段时间调养,若是马上跟你回去,一路上的奔波劳累,岂不是会令她身子骨受损?还请三思。”
东方凌俊脸微沉,隐忍着怒气,他绝不可能再次让冰儿自他眼前消失,瞧骆玄的态度坚决,今日就算是用抢的,他也要将冰儿给带回东方府。
骆玄见他终于脸色愀变,反倒笑开来,他就不相信这小子还能再忍下去,看来若是逼急了他,这小子倒是真会和他抢起女儿来了。
“罢了!你这小子也算有心,冰儿我这就交给你照顾了,三个月后,我会再回来看她的,若是到时你还我一个蹦蹦跳跳、健健康康的女儿,我就答应你们的婚事。”随着话逐字落下,身形逐渐远去,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欣慰的笑,他总算是替女儿找到一个足以保护她的男人,相信妻子在天之灵,也会感到高兴的。
“谢前辈成全。”东方凌感谢的话,随风飘远,直到此刻他脸上才露出一抹欣喜的笑。
◆◆◆
冰儿再次醒来时,美眸在瞧见房内摆设迥异于客栈的简陋,惊讶地睁大美眸细看。这……不是东方凌的寝房吗?她怎么又回到东方府来了?
吃力地想起身来,可这一动倏地牵动伤口,她疼得泪水盈眶,无力的身子再次跌回柔软的床褥。
“冰儿你醒啦!太好了,我去叫大少爷来。”小青方推开梨木房门,手里小心地捧着一碗汤药,在瞧见她醒来后,连忙将汤药随意摆在桌上,开心地拔腿就往外跑去。
“小青……”冰儿无力一叹,看来她的疑惑只能等东方凌来,才能得到解答。
不消片刻,一抹高大身形仓惶地出现在房门口,深邃的
黑瞳底有抹炽热,灼灼地锁住她的容颜,一步步地朝她走进。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她看见他眼底的相思欲狂,而他看清她眼底的无奈伤痛,化为一缕轻愁喟叹。
“为什么叹气,你不想见我?”东方凌落坐于床畔,大掌怜惜地轻抚她消瘦的俏脸,才几天不见,她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原本就纤细的她,这下更是瘦到仿若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似的。
“相见不如不见。”冰儿美眸微敛,掩饰眼底的黯然,他本就不属于她啊。
“不,我说过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大掌轻抬起她尖巧的下颚,不准她再逃避,她可知为了她,他尝尽了二十五年来未曾感受到的担忧害怕,全都只为了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子。
“这又何苦,我们终究是无缘呀。”美眸凝视着他俊朗的脸孔,粉唇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谁说的,我早已和方府解除婚约了,难道你爹没告诉你吗?”
好个骆玄,若不是他及时找到冰儿,两人岂不因这个误解,而就这样错过了。
“你是说真的!方府怎么可能愿意呢?”冰儿惊愕地瞧着他,她很清楚方义对这妹婿有多么满意,怎么可能会愿意放弃呢。
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紧紧地,像是再也不放手似的,深幽的黑瞳不舍地注视着她许久,轻道:“因为我和楚楚各有所爱,所有方家不得不放弃;令人惊讶的还在后头,还记得吗?你曾在怡红院里救过一位名叫小莲的姑娘,她就是方家寻找十六年的楚楚;再加上你又救了方夫人,你可算是方家的大恩人呢。”
闻言,冰儿整个惊愣住,这也太巧了吧。“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原本惠姨也就是方夫人对我仍有些不谅解,可在得知你是她们母女的恩人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注定两人今生有缘,姻缘薄上早已记载两人的名字,她是休想再逃开了。
“好了,事情都解释清楚了,现在就来算算我们两人之间的账吧。”
美眸圆睁,愣愣地瞧着他微沉的俊脸,疑惑地问:“呃……请问我有欠你钱吗?”黑瞳危险地眯起,容不得她装傻,冷笑地道:“不知是谁答应过我,别让自已陷入危险中,可却接连着两次失约,这次更是险些连命都没了,你说我该如何罚你才好呢?”
冰儿见无法蒙混过,只能一径干笑,灵灿的美眸流转,就是不敢看他。
“那你想怎么罚?”她噘嘴不情愿地说。
“嫁给我。”
“我能拒绝吗?”苍白的容颜因羞赧染上两抹晕红,美眸微垂,不敢直视他灼热的黑瞳。
“休想,我不接受拒绝。”霸道的话甫落,高大的身躯微俯,小心地不压到她的伤口,火热的唇舌攫住她失血的唇瓣,决定以另一种方式,让她的粉唇再次恢复诱人的色泽。
房门小心地被关上,小青在偷瞧了房内纠缠的人影后,体贴地让两人有独处的空间。房里春意正浓呢。
◆◆◆
“冰儿你在做什么?”
小青甫推开房门,就瞧见她手抚着左胸伤处,吃力地想离开床榻,连忙奔到床边,将想起身的她再次压坐回床榻上。
“小青你别大惊小敝,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天了,伤口已经好多了,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嘛。”
再躺下去她都快发霉了,若不趁东方凌去商行这个机会到外头去透透气,成天躲在房里,她都快闷坏了。
“不行,大少爷有交代要我小心看着你的,就是怕你好动。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万一又裂开可怎么办?”
冰儿这次伤得很重,伤口极深,加上失血过多,还有连着高烧,不仅身子骨整个削瘦,而且伤口愈合极慢,可把大少爷给急坏了。
除了大夫开的汤药外,一些药膳调理可也少不了,一天五餐补下来,可也没见她长肉,好在气色较好些,没之前吓人的苍白。
“我只不过是想到古月亭去坐一下而已。”仰望着站在她面前一脸固执的人,有些讶异自个儿身子的虚弱,只不过是说几句话,竟让她有些微喘。
“那更不行,以你现在的身子,绝不可以再去吹风;而且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才说几句话而已,你的气色又变差了。我的好冰儿,你还是乖乖再躺回去好了,别害我被大少爷骂了。”
“我不要。”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小青打算强将她压回床榻上时,门外传来轻咳声,接着姜总管恭敬的声音响起:“骆姑娘,方姑娘来看你了。”
打从大少爷将骆姑娘带回府来疗伤,就一直住在大少爷的寝房里,两人同床共枕多日,此举大伙心知肚明,相信不用多久,骆姑娘必成为东方府的大夫人。
“方姑娘?莫非是楚楚?姜伯快请她进来。”
小青趁她在说话时,扶她半坐卧在床榻上,还细心地替地盖好锦被,事后还朝她得逞一笑。
此举看得冰儿好笑不已,只得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方楚楚径自来到内房,在瞧见床榻上的人后,欣喜一笑,小青适时拉了把圆凳,让两人可以好好地聊聊。
落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楚楚先是朝小青点头道谢,这才伸出手主动握住冰儿,笑道:“冰儿,还记得我吗?想不到在怡红院一别,我们还有机会再相见。”
“是啊,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是方家失踪多年的女儿。”
冰儿反握住她的手,想起两人在怡红院时合力打昏两名大汉的事,世事的变化还真是出入预料呢。
楚楚不安地瞧了眼床榻上的她,秀丽的睑上有抹歉疚,感激地道:“冰儿,我这次主要是来谢谢你的,你先后救了我和我娘,你是我们方家的恩人!可你为了救我娘险些连命都没了,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感谢和歉意。”
她印象中的冰儿该是活泼好动的,可她现在却躺在床榻上,虽然气色好多了,可她仍深觉过意不去。
“别这么说,我伤势已经好很多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陪你到处去走走的。”
不忍让她再自责下去,冰儿作势便要下床,身旁有一双手更快地阻止了她。“冰儿,你要是敢走出房,我一定会老实告诉大少爷的。”
小青警告地道,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不是想逮到机会就偷溜出去,一点也不替自己的身体多想想。
冰儿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她就只会拿东方凌来压她,教她气得牙痒痒的。
楚楚朝两人看了眼,不禁好笑地笑出声来,相信冰儿在东方府可以得到很好的照料,有东方凌的亲自看顾,她的确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想起初次相见的东方凌,那冷静沉稳的态度令她印象深刻,可在听到冰儿出事,却失了他一贯的冷静,那阴惊骇人的模样,如今令她想来仍是心有余悸呢。
“对了楚楚,听说你已有喜欢的人了,可愿告诉我吗?”冰
儿陡然想起令方府愿意解除婚约的主因,不禁好奇地问。
楚楚秀丽的脸上有抹羞红,明亮的双眸绽放出动人的光芒来,柔声轻道:“说来话长……”
紧闭的窗外传来细细的雨声,伴着房内不时传出笑闹揶揄声,交织出和谐的午后悠闲时光。
◆◆◆
月圆如镜,迤洒出晕黄的光辉,映照出古月亭内相依偎的身影。
冰儿坐在栏杆上,舒适地任由身后健硕的胸膛将她紧紧搂抱住,顽皮的小手玩弄着置于她腰间的大掌。想到来到洛阳城先后所发生的事竟宛如一场梦般,忍不住低叹出声。
“为什么叹气?”东方凌浓眉微挑,嗅着怀里的人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香,不由得回想起两人初识时的情景,俊脸上浮现一抹爱怜。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一趟简单的报恩之行,却衍生出了那么多事。”
想起她身受重伤,险些没命的事,双臂更是将她紧搂抱在怀里。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她的身子总算是复原了,又恢复昔日的红润健康了。
“等你爹来了,我们就可以拜堂成亲了。”
若不是和骆玄有言在先,他早在冰儿身子复原时,马上和她成亲了。虽然两人现在是同床共枕,可在她还没真正嫁给他,他仍是不放心,谁教她的素行不良。
“说起我那个爹,我就一肚子火,竟然一句话也未向我交代,就这样将我交给你了,他就这么相信你。”
提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埋怨,粉唇微噘。东方凌朗声大笑,长指疼惜地轻点她嘟起的粉唇,从怀里取出一个银镯,将它套进她纤细的手腕上,调整了大小,让它不至于月兑落。
“这是什么?”冰儿好奇地举起手腕细看,细致精巧的银镯刻有花鸟图纹,最特别的是扣环竟是一块玉石,上头还雕刻了个“凌”字。
东方凌疼宠地拉起她的手,在银镯上落下一个吻,细道着它的由来:“这是东方家的信物,上头那个‘凌’字,代表着你是我东方凌的妻子。”
那日在方府,他和楚楚当场解除婚约后,惠姨便将属于他的信物归还于他,而现在他终于亲手为她戴上了。从此刻起,东方府上下见这银镯,就会知晓她的身份了。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怎会易容术和拥有那些毒粉?”这个问题悬在他心中已久,一直忘了问她。
“说来话长,听过潘阳城三朵花吗?那三位清丽动人、秀丽雅致、美艳无双的女子,全都是我的好姐姐。她们三人各有所长,我只学会银双姐的易容术,可还是被你给识破了;至于赤蝎粉是无双姐给我防身用的。其实最受用的该是秋双姐的医术,只可惜我太贪玩了,没那个耐性学。”
提到她们,绝美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笑,她还挺想念她们呢。
“等我们成亲后,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们。”东方凌即使没看到她脸上的神情,由她思念的口气,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言为定!”
冰儿高兴地笑开来,十指和腰间的大掌交握,含笑侧首瞧着身后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醉在彼此深情的眸光里。
东方凌紧搂抱住怀里深爱的人儿,仰首朝漆黑的穹苍望去。
好个月圆,人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