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玉姑娘是习惯了?”见她没有反应,艳儿更是火大,“倒也是,那天香楼外不知多少像我这样的弃妇,日日翘首以待,却发现所爱之人把心都碰到了你的面前!但你了解我们狐族多少?又了解狐仙多少?”
“我……”玉夭浑身战栗。
她到底了解狐翘楚多少呢?前世,只有他曾经的几句轻描淡写,今生,他们所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狐后,你不同了。”艳儿盯着她的肚子,幽怨地说,“怀了狐仙的孩子,你就是我族的族母,我只是个小小的狐女,请你赦免我的冒昧吧……哈……哈哈哈……”说着,推门走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落玄居。
玉夭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受之极。
左看看,右瞅瞅,环视屋子一周,发现墙边尚有一道后门,她下意识地推开门扇,不由得被眼前坐落于花海之中的石像吸引住视线。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命运丝线不断拉伸,将她带到像前,那是一座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塑像。
这是谁?
呼之欲出的答案不断往脑海里蹿,她蹲,捂住头,痛苦不已。
“玉姐姐!”温暖的触感将玉夭环绕,轻柔的吻慰藉了她的躁动,狐翘楚把缩成一团的她揉入怀里,“来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屋。”
“翘楚。”她困难地开口,抬起两排修长的睫毛,“你告诉我,这个石像是谁。”
狐翘楚的心也漏跳一拍,“玉姐姐?”
“你告诉我!”她握住他的一绺银发,“她是不是、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人!”
见她眉宇紧皱,面露急切,狐翘楚终于点了一下头。
玉夭透过他的肩,又仔细看了看那座石像,“原来,我跟她长得这么像,不,我是她的转世,又怎么会不像她呢?”
“玉姐姐……”这次换狐翘楚不安了,他从没见过这种表情的玉夭。
有点像笑,又有点像哭,怎么看怎么怪异。
玉夭挣月兑他的双臂,走到石像跟前,手抚着冷冰冰的石纹,“对着一个不会应声不会说笑的石像喊‘玉姐姐’,不如喊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吧。”
狐翘楚的神色渐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夭闭了闭眼,“我只是……只是……”
“你想知道我跟她的过去?”他转过玉夭的身子,手指抬起尖尖的下巴。
玉夭老老实实地承认:“我要知道,你到底欠她什么?”
狐翘楚的手指划过她的脸蛋,“我欠她太多了,无法说清。”
“你爱她吗?”玉夭问。
狐翘楚苦笑,“她和我之间无法用任何字眼去界定。”
已到了这种相濡以沫的境地吗?
玉夭涩然地扯扯嘴角,“我懂了。”
“你不懂。”看她的样子就知道钻了牛角尖,狐翘楚低叹道,“这个地方叫‘落玄居’,顾名思义就是玄女落尘。一千多年前,我还没有修炼成,被山妖打伤,是你的前世玉玄碧在此救了我,为我疗伤,因我体质特殊,始终无法突破凡障,她为了助我一臂之力,私取上界灵丹,结果……被打下凡投胎转世。”
“天上虽好却是寂寞,有你相伴自然不同。”玉夭深吸一口气,仰视神女石像,“只怕天长日久,她想克制已然太迟,为你铸错,我想我能体会她的心情。”没有以前的记忆,共同的爱恋是可以跨越千年的。
狐翘楚低首不语。
“你先前之所以对我冷淡。”玉夭扭头微笑,“是不是怕重蹈覆辙,带给我劫数?”
狐翘楚没有回答,只伸出手臂将她搂住。
玉夭眨了眨眼,“那你后来还是改变主意,做只负心狐。”
狐翘楚的脸红了。
玉夭一阵轻笑,捏他的颧骨,“要被骂就骂吧,反正做个狐狸精倒正好跟你同族。”
狐翘楚无奈地拉下她调皮的手,“不要说自己是‘狐狸精’……”她在他心里永远都是那么美好。
“我问你。”玉夭忽又板起脸,“你有没有爱过玉玄碧?”
狐翘楚看向石像。
玉夭把他的脸庞又扭回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不准看她,你看着我回答,有没有?”
狐翘楚清楚地在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心底一热。
“我……”
“不,不不,你不要说了。”她反悔了,于是捂住他开启的唇,“不管你有没有爱过她,你都是我的。”
霸道的语气里藏匿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狐翘楚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其实她们一点也不像。
玉玄碧是很安静很飘然的女仙,不像某个女人,不仅用他教她的狐媚术把其他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也在悄然之间把他的心牢牢抓住。
玉夭也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早决定不去在意那么多,为什么又在那些过眼云烟上斤斤计较?
“玉姐姐——”
“嗯?”她随口应着。
“会怕吗?”他的手滑向她的月复部,“狐族的孕期与人不同,产子时你要承受的压力会格外大,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玉夭听罢不以为意地撇唇,“不要太小看我。”
“是我怕你受不住。”他皱起眉,想起以前的玉夭,不慎跌破膝盖一点皮,就能泪洒长江,那换成这次——
玉夭意识到他联想起什么,笑着握着他停留在自己小肮上的大掌,“就说你笨吧!那是我在撒娇,让你抱我故意喊疼的……”
“什、什么?”他这才恍然大悟。
玉夭埋头抵着他的胸膛笑,“哈,翘楚,我在思索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狐仙,我是凡人……”她的肩头微微抖动,“我们的孩儿是狐还是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狐翘楚也被她逗得啼笑皆非,“当然是人。”他又不是凡狐,难道从她肚子里会蹦出个小白狐不成?
玉夭格格地笑。
狐翘楚摇摇头,心想:就拿他开心也无妨,只要她能这么笑着。
“还有一件事。”她收敛笑容,正色道,“既然五十天左右就会出生,你有没有为他想好名字?”
这个狐翘楚倒真没有去想过。
“你来起吧。”
玉夭一怔,“为什么我起,不都是让爹爹给起名吗?”
“你最辛苦。”他低柔地说,“应当让你起。”
“我没什么学问,又不像我爹。”玉夭摊摊手,“能起什么好名?”
“你起的就好。”他坚持。
“那就先放放吧……没准哪天我会开窍。”
两人手拉手回到屋子里,长者派了别的狐女来送饭菜给玉夭,狐翘楚疑惑道:“艳儿去哪里了?”
等狐女一走,玉夭挠了挠他的髦衣,“你还问,那个女孩不是被你丢下的新娘?让她来伺候我,不是为难她吗?”
“她的灵力在狐女里最强。”狐翘楚皱眉,“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
“我只要你照顾就足够了。”她歪在他的怀里甜蜜地笑。
“喝醉了似的。”他说。
玉夭笑意不减,“为君沉醉又何妨?”怕就怕酒醒之后断人肠……
狐翘楚扶起她,“不要躺着饮东西。”
“我一点都不饿。”她在天香楼吃过晚饭。
“这是药膳。”他吹了吹凉风,放到她的唇边,“对你有好处的。”
“是对我的肚子有好处吧。”她咬着唇,“我最讨厌吃苦的……”
“一点也不苦。”他耐心地说。
“真的?”她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小口,发现真的只有一股甘醇味,方安心地把剩下的药膳全部饮下。
狐翘楚松口气。
玉夭懒散得不想动,索性狐翘楚抱她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等她酣然入梦,才轻轻拉开握在她手里的衣角,关上房门,前去处理即墨城被封的几处重要结界。
玉夭并不清楚在此期间,狐翘楚数次施展回天玄元大法,耗费诸多功力,残余的仙气犹如风中残烛,随时,摇摇欲坠。
狐翘楚也不清楚玉夭根本没有睡着,只不过没有去问他做什么,也不想影响他即将要做的事,独自面对雪墙心头空荡。
然而,他还剩下一个最大的目标要对付——
狸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