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非君不嫁 第十一章

伤心

百种万种罪过,

花有百内万朵。

盛绽污处谁过?

开花只求福果。

但再怎么不愿意还是要面对。

在晨光中,他坐起身子,看着在身旁熟睡的她,陡然领悟到自己的真心——他还爱着她,他该死的还愚蠢的爱着她!

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她的脸变成了什么样,他都还是爱她,但同时,他也气她、恨她、埋怨她,好矛盾的心情呀!矛盾到他想一刀解决自己算了。

十六年的漫长岁月,累积了多少恨意、怒气,竟然就在这么短短几天内烟消云散,她的化名果然取得好—云烟。

但他怎能这么轻易的就原谅她?不可以,不应该!

他悄悄的起身,静静的离开房间,向那些忠心的卫士吩咐!“看住她,没我的吩咐,不许她离开半步。”然后带了几个士兵光明正大的来到“云烟阁”。

这是她和孩子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看着那“云烟”二字,想着从前,猜测着他们这些年来的生活,他愈看愈火大,“来呀!把这匾给我拆下。”

“是。”

直到看到那匾额摔在地上裂成两半,他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一点,“哼!”他率先踏进门槛,巡视她这些年来的事业王国,不错,是很富丽堂皇,姑娘们也都很漂亮,却偏偏引不起他的一丝兴趣。该死,他可以的呀!这几天来,他不是对她很行的吗?为什么看到这些姑娘却又不可以起来了?

于是,他才好上几分的心情又变坏了。

“来呀!把这些女人统统撵出去,把这里封了。”他忍不住大吼。

一片寂静,冷风飕飕的吹过。

“可是大人,你要以什么罪名查封这里?”一名官差斗胆的问。

“罪名就是……这里的老板涉嫌诈欺。”袖子一甩,他不想透露太多,凡是遇到有关那个女人的事,事情就不会照他所想的发展。可恶!反正要怪就怪这里是“云烟阁”,是她的最爱之一,要不,他会做这么霸道、这么不合常理的事吗?“发什么愣?还不动手。”

“哦!”士兵们回过神,立刻开始大声吆喝,“喂!跋快走。”

“大人,放过我们吧!你赶我们出去,我们以后怎么过活?”

“大人,求求你,让我们留下来,我们无处可去呀!”

泵娘们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但就只有他一脸的冷漠!心硬得像什么似的。

他大踏步往前走,踏上台阶,绕过回廊,随手抓了个龟公问:“你们老板的房间在哪里?”

“在、在那里……”

那是楼里最高的地方,他心忖,还真是个好风好水呀!住在那里,只要打开窗户,就可以睥睨远近、傲视群物,想必那里头一定是富丽非凡,他还记得她有多喜欢那些艳丽的衣裳,金光闪闪的饰品。

“哼!肤浅。”但他的脚步还是直往那里走!他要去看看她有多肤浅。

奥啦!门打开,但出乎意料之外的,门内相当朴实,朴实得不像她,不像个鸨母。

这里没有金光闪闪的饰品,没有艳丽布料作成的床幔,更没有飘逸显眼的流苏,这就像是个普通女人的房间上张床、几个柜子、一个镜台、几个椅子伴着一张桌子!质料不错,但没有精美的雕刻,也没有珍贵的象牙装饰。

这不像她,不像他记忆中的“云烟”啊!那个“云烟”什么都要求最好的,不然,当初他何以为她费尽、心机去买“百花盛开”。

但那个“云烟”显然是这个“娇容”刻意演的,想到这里,一股怒气又袭上他的心头。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她的真面目为何,他们的孩子都十几岁了,他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蓦然的,他好想知道她的一切,从每个角度、每个地方、每个人的口中。

所以,他伸手打开她的每一个柜子、每一个抽屉,贪婪的看着她的每一个物品!模过每个留有她味道的东西——白色的绢衣、淡红的小肚兜、梳发的小木梳、画眉的墨笔……脑海中,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重迭,那张美如天仙般的脸笑吟吟的看他——

“令威,为我画眉好吗?我最爱你为我画的眉。”

但现在,谁为她画眉?

拾回失神的心情,他的双眼再度模索,眼光停驻在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个菩萨,面容慈祥,嘴带微笑,好象饶恕着这世间的一切罪恶。然后,他注意到了画上的题字。

百种万种罪过,

花有百朵万朵。

盛绽污处谁过?

开花只求福果。

伤心人字

强大的无奈感涌上心头,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这落款人的思潮沮丧,是娇容的手笔吗?

为了要看得更清楚,他拿来椅子想要凑近那些字,是她的字,他还记得当他读书时!她在一旁磨墨,有时兴起拿笔与他戏文……她也有她的才华呀!

盛绽污处谁过?开花只求福果。

是呀!她身世如此又岂是她所愿意的,她浪迹天涯也不是她的所愿!她欺骗天下的男人更是为了她娘、为了求生呀!谁有过?

“菩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难过的低语,一个重心不稳,“啊!”他尖叫,双手齐挥。

但落下的是画!不是他,他的双手紧紧的扶在墙上,脚也安然的站在椅子上!但他的眼睛却惊讶的睁大,因为画下有画,直接画在墙上,墙上的画里是他,是年轻时初相遇,那个一脸天真的他。

她就这么把他画在墙上,然后在夜深人静,四处无人的时候,独自思念吗?

惊讶、感动……想到她拿着笔一笔一笔的描绘记忆中的他,他的心里就满溢着浓浓的酸意,“娇容,你这个傻瓜呀!”手不由自主的描绘着她的一笔一毫,多希望那时候的他能聪明一点,能及早看破她的心结!那么,这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能画得这么传神,只有一个理由,那只能是她依然爱他。

看着那墙上的题字——

千种万种相思,千年万年不灭,

夜夜梦回初相遇,日日思悔分离时,

但盼望,再来过,

奴非当年身,君意还如初,

这一次,定不负君意。

“这一次,定不负君意……定不负君意。”他也盼望时光倒流啊!“太迟了、太迟了。”他的恨已成,他的爱也有了瑕疵,两个人的生命里都埋着痛苦的污点,再也回不去了。“该死!”

他跳下椅子,一把将椅子踢翻,拨落桌上的物品,打掉柜子里的东西,“为什么后悔,为什么你没有那么坏?这样的你,教我到底怎么办?怎么办?”他大吼,愤怒的情绪中混杂着哀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人、大人,你怎么了?”门外传来士兵胆怯的声音。

猛地把他的神志拉回来,楼令威喘着气终于发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他把她的世界毁了,房里的凌乱令人不忍卒睹。

但毁了又如何?她欠他的,何止毁了这些就还得了的。

推开门,他昂首离开,他该想想,他要好好的想想,还有听听看……

“大人!楼下的那些姑娘真的很可怜,除了这里就没有地方可去了,可不可以暂缓数日再驱散她们?”

他慢下了脚步,“暂缓?”想到这些年来是这些姑娘陪伴着孤单的她,楼令威的心里不禁有一股激荡,“就暂缓吧!每人离去前,再拨个十两资还她们。”

“是。”

@@@

“真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这不晓得是第几百次咒骂出口了,小饼气愤莫名的走来走去!几乎踏破了地板。

他真是后悔那天跑来这里找楼令威,结果无端被抓,被诬赖成刺客也就算了,可恨的是,他没有被关进地牢,而是被关进这个到处都是书的地方。书耶!他醒来睁开眼睛就到处都是书,他最讨厌书了,就连作梦都梦到被书追,他这辈子跟书的梁子是结定了,他宁愿处在到处都是蟑螂的地牢。

“放我出去。”他摇撼着房间的门板,也不知是第几十次了。

通常门外是没有反应的,不过,偶尔也有这样的回应,“对不起!小少爷,我们不敢。”

竟然叫他小少爷?分明那姓楼的就是承认他是他儿子了。可恶!老子承认,儿子就一定要认吗?“不要叫我小少爷,我没有那份福气当你们的少爷,放我出去,不然等我出去,我就把你们统统开除。”

然后门开了,一个老头子弯着腰走了进来,“小少爷,我是令尊请来的夫子,来教你读书识字的。”

夫子?读书识字?

小饼觉得头昏昏、脑胀胀,加上几天的抗议绝食,就这么砰一声昏倒了,梦里头净是一本本的书追着他跑,叫着——认我、认我……

不!他不认,他生平最讨厌读书识字了,他不要。

“我的乖孙子,你醒醒呀!不要这么吓女乃女乃,你是女乃女乃唯一的希望呀!呜~~呜~~”

女乃女乃?他什么时候有女乃女乃了?是作梦吧?

但当他睁开眼睛,真的看到有个老女人杵在眼前哭得唏哩哗啦的,他不禁出声,“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女乃女乃,是你爹的娘呀!你不知道我吗?”

他摇摇头。开玩笑,他连爹都不认了,哪还会认女乃女乃,“你认错孙子了,我爹早死了,除了娘,我什么亲人都没有。”

“你……你这是在怪我当初反对你娘跟你爹在一起?”

勉强来说的话,他的确是怪他们,为何这个女乃女乃不反对到底,逼他们老死不相往来,那这个讨厌的爹就不会来找他麻烦,逼他读书了。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是我势利,不但毁了我孙子,也害了我儿子,还有我媳妇……”老女人哭得更是凄惨。

他虽然不晓得这个老女人在扯什么,但至少有一件事他知道:不该让老人家如此担心,他忍不住伸出手,撒娇的说:“女乃女乃,你哭什么?你好得很,可以长命百万岁,我保证。”

老人家正要破涕为笑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他——他那个天杀的老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楼令威看他娘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不在老家,怎么跑到这里来?”

女乃女乃似乎看起来有些胆怯,“我接到消息说你有儿子了,所以我……”

“所以就赶来认孙子,看是不是可造之材,如果是,就可以把我这败类舍弃吗?”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这是什么态度?小饼忍不住出声,“你怎么可以对你娘这么说话,”好象彼此是仇人似的,母子不该是这样。

“我还算很客气。”楼令威头也不回的回应,然后彬彬有礼的说:“娘,可不可以请你出去,我有话要问我的儿子?”

儿子?他叫他儿子了!耶!

“你叫谁儿子?我可没有认你。”但小饼的嘴巴却大声反驳。

女乃女乃忐忑的看看孙子,又看看儿子,然后担心的提醒儿子,“你该不会对他不利吧?”

“放心,毕竟虎毒,也不会食子。”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老子有食子的不良纪录吗?

“希望如此!这一次不要再让悲剧发生了。”

莫名的有种害怕涌上小饼的心头,从他第一次见到姓楼的,他就觉得他不简单,心机深沉,“女乃女乃,不要走。”

“告诉我,你跟你娘……这些年来到底是怎么过活的?”楼令威坐了下来,低低的问。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你很清楚为什么。”他是累,但脑子还是清楚,他的儿子很聪明,不应该不明白。

“我偏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儿子是在跟他作对吗?很好,有骨气,“因为你在乎你娘,在乎生你、养你这许多年的母亲,你不告诉我,就等着这辈子永远见不到她。”

被狠!他拿他唯一的弱点来威胁他,“但是爹呀!你真的做得到吗?你真的要我们两个人同时恨你吗?”他没漏看他老子一眼,知道楼令威还是认他这个儿子,认他娘的,“想要我告诉你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楼令威竟然妥协了。

“那就是,第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不准逼我读书。第二,不准逼我当官。第三,不准逼我娶名门千金。”想说的话就这么出口了,根本来不及反悔。

“哈!炳!炳!”楼令威的反应是大笑!“很好,有骨气、有担当,这样的你至少不会再犯我当年的错。”只要儿子快乐,他才不在乎儿子要当什么,“坚定你所选的路,不要后悔。”

只是不要再犯当年他所犯的错误。

“我不当官喔?”小饼小心翼翼的提醒。

“不当官就不当官,政治诡谲多变,能不惹就少惹。”这是真心话。

但听在小饼耳里恍如天籁,跟他娘的论调完全不一样,就在这当儿,他决定了,他要变心,他要这个爹,“好,你要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艳日融融,父子交心,但又有谁知道另外一边的心焦呢?

@@@

她有几天没见到他了?

娇容悲情的伏在窗台上,任由一丝长叹逸出口中。自从那天早上醒来,就不见他的人影,问门外的士兵,没一个人愿意说,更不肯让她离开这个房间,只要她想离开,就有一群又一群的士兵全副武装的围过来。

“杜夫人,这是我们大人的意思,你想想,如果你不见了,大人怪罪下来,我们难为也就算了,你那云烟阁怎么办?”

想起楼里姊妹的处境,她就不再多说了。十六年的恩怨岂是短短几夜就化解得了的?可是,至少她想确定儿子的安危,只要儿子安全,他想怎么折磨她都无所谓。

所以,她就这样被关在这里,彷佛笼子里的小鸟,只能望门兴叹,等着主人的回来。

想起那一夜他的热烈……她的脸颊就不禁羞红!他好象要把过去十六的岁月一次都弥补过来一样,紧紧地搂着她,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虽然身体因为他前一夜的蹂躏而疼痛,但为了他的激情,为了他十六年来再次的“可以”,她怎么也可以忍受,尽避醒来后,身体疼痛不堪,但仍有满腔的甜蜜感受。

这就是爱!她心想,现在的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即使是牺牲生命,她都想为他去做。

奥!门开了。

她愕然回头,站在门口的是他,恍惚间,时间似乎回到十六年前初相见的那一刹那,他的脸上有着那时候温柔的微笑,眼里满含柔光。

是她眼花了吗?那热情的一夜,不该能改变什么才是。

“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吧?”他缓缓的走向她,在她身边坐下。

她愣了、傻了!她有没有听错?他在关心她吗?

“你的身体还痛不痛?”

“不痛。”娇容摇摇头,心里满含狂喜,他真的是在关心她耶!她的眼睛里立刻射出光亮,真的出现了奇迹。

“那就好。”他轻柔的挑起她的下巴!“前几天我去了云烟阁,把那里封了。”

青天霹雳,雷声轰轰,一股悲惨的感觉浓烈的涌上,不是因为他封了云烟阁,而是他果然还恨她、气她,不然他何以这么做?

“你没话要说吗?”

有,她当然有话要说!“那楼子里的姑娘呢?你如何安置?”

云烟间被封了无妨,反正她本来就有意解散,都是小饼极力反对,她才延宕下来,最重要的是!里头那些相扶相持多年的姊妹们的未来该如何?

“安置?需要吗?我把她们都赶走了。”

她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你恨我、怨我,我都承受,但请你不要迁怒他人,她们是无辜的,你把她们赶走,你要她们以后到哪里安身?”

“只是她们而已吗?那云烟阁该怎么办?你不心痛?”

她在蓦然间明白了他的心态——他在报复,藉由毁灭她最重视的东西来报复她。

“心痛!”她夸张的大叫一声,“我心痛极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花了十多年的心血经营,你就这样把它毁了。”这样的夸大反应他应该满意的大笑了吧?

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欣喜的表情,“然后!我也去了你的房间。”

顿时,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心忖,该不会因此发现了什么吧?

“我也毁了你朴实的香闺。”他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反应。

呃……她的房间?她现在该如何?应该做些反应,而且反应得比失去云烟阁更激烈吗?

“你太过分了。”于是,她立刻演他看!她大声叫起来,几乎是呼天抢地的,“你竟然毁了我精心布置的房间?!那里面还有菩萨在,你不怕遭到天谴吗?啊!我长年收集的宝贝,我的财产全在里头呀!”

“你的财产都在小饼手上吧?”他看着她夸张的反应,心里暗自觉得好笑,“里头根本没什么宝贝。”

“你怎么知道?”她恍然大悟,“你跟小饼见面了对吧?告诉我,他怎么样?你到底把他放在哪里?”

“放心,他没事,我不会害他。”

不会害他?

她心里的大石头顿时搁下,这样,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千万不要忘了这句话。”但还是要强调一下。

“我倒是在你房间发现了一项秘密,在菩萨身后的秘密。”

“呃……”她的脸倏地发红。他发现了他的画像?娇容默默的低下头,心中忐忑不安!但他看到又如何?他又不会因此而改变心意,肯原谅她!

“看来,你真的是很有心悔改。”他再次抬起她的下巴,“但是,我还是不会原谅你所犯的错。”

她就知道,她根本就不该奢望呀!

“所以,我决定了,当年!我明煤正娶的娶你为妻,这十六年来,你也恪守妇道的为我守贞,现在的你,在礼法上!依然是我的元配妻子,所以……我要休了你。”

她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心中满是疑惑,以她现在这种凄惨的情况,就算被休,又有什么差别?

“然后!我要你进门为妾。”这就是他想来想去最适当的惩罚,让她待在他身边,却又不给她最想要的地位,就这样吧!让她永远当他的妾。

“妾?”她讶异的张大嘴。

他竟然要她进门当妾?他不嫌弃她?不在乎她以前犯的过错吗?

“是的,妾,只为我暖床,照顾我的起居,但只是个妾。”他等着从她的眼中看到伤心和气愤,但却没有,她似乎还挺高兴的。

是的,她的确是很高兴,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能为他做一些事,什么身分都不重要,以前的她或许会很在乎,但现在,她唯一在乎的就是他。

“你不生气?”

哦!他在期望她生气吗?

她故意脸色马上一变,“我当然生气。”

娇容拨开他的手,立即站起来,气愤的叫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你懂不懂?我不要当妾,我还要继续当你的妻子,不准你休我,你听到了吗?”她的手臂一挥,眼光蓦然瞥见窗外一个黑影掠过。

她根本没想太多,“小心!”便扑向他,把他推开,转身要应付来客。

但太慢了。

刺客的剑就这么插进她的胸膛,“啊!”鲜血噗的一声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

“娇儿?”楼令威惊讶的呼叫着,不敢相信才不过一下的光景,情况会如此骤变。“有刺客,快来人呀!有刺客。”他忘我的扑向前。

不该啊!他不该轻敌,不该轻忽九王爷的馀孽。

“不要来……”她凝聚着剩馀的力气,朝刺客打出一掌,将刺客打出窗外。

窗外,士兵们一拥而上,与刺客缠斗着。

他安全了。

娇容的心这才放下,但身子紧跟着瘫软,滑倒在他的怀里,鲜血迅速流了一地。

“娇儿?”

唉!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呼唤她了,本以为自己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没想到却能救他一命。太好了!虽然她死得仓促,也出乎她的意料,但是……此生她了无遗憾了。

她努力的伸手想碰触他,但一想到满手的鲜血会脏了他的脸庞,又放弃的垂下手,忍痛露出微笑,“以后你要保重,小饼……就麻烦你了。”

“娇儿,你振作一点,不会有事的。来呀!快叫大夫,快叫呀!”他惊心胆战的呼叫道。他不能失去她,只要她能醒过来,能恢复以前那样的活力,就算她再骗他一千一百次都无所谓。

“不……不用了,没用的。”

微弱的呼喊更加深了他内心的恐惧,“胡说!怎么会没用?有用,一定有用的,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你要活下去,我们还有很多日子要过。”

她微微摇头,“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准再说了,闭嘴,保留一点力气等大夫来。”他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般,随着她的鲜血往外窜流,他觉得自己几乎一无所有了,什么名呀利的、自尊和骄傲都不比她的性命来得重要。

“要说,我还要说最后一句话,令……令威,我要说……十、十六年来!我……爱你……一、一直……都是。”

他的热泪直淌,“我知道,我看到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天哪!如果相遇的结果注定是她的死亡,那他宁愿永远不与她见面;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宁愿没有认出她,没有回到归川。“我也是,我也是呀!娇儿。”

她笑了,笑得好幸福,“对不起!原、原谅我了吗?”在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母亲,“娘,你来接我了吗?”

“不!不许带走她,听到没有?不许。”他大吼,惊慌的眼神四处张望,不管是黑白无常,还是岳母,都不许带她走,他不许!

但太迟了……她的手无力的垂下。

“娇儿?”他凄厉的叫喊直冲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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