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没事吧?”阿火冲了过来,担忧的说,刚刚电光石火之间,他看到螳螂伤了老大。
“没事。”黑雪君挥挥手,露出一副轻松的模样。“阿水,我的外套。”
穿回她的外套,遮住伤口,忍住痛上车,似乎真的什么伤都没有了……
阿水和阿火对视一眼,终於松了口气。
“看来我们老大又赢了。”阿水骄傲的说,跟著阿火钻进车子,很快——开战场,哪管身后旷野上剩余的战火未消。
车上的黑雪君,看起来正在闭目养神,其实是咬牙忍痛。
“老大,我们要去哪里?”开车的阿火问。
懊去哪里呢?
当然先要把身体的伤补一补。“医院。”
“老大要去看大爷?”阿水惊呼,好高兴,“老大,这就对了,大爷生病,做子女的本就该去探望一下。”
她不是要去探病,而是要去医伤……但,算了,何必多费口舌解释,现在让兄弟们知道她受了重伤只会自乱军心,尤其“大爷”正生病在床,她若再倒下,风堂盟岂不群龙无首,到时一定大乱。她得强忍住,等待会儿到了医院,再暗地威胁医生开刀……
“今天白先生也去探望大爷,等一下,你们刚好可以碰头。”阿火很享受这种撮合一家人的温馨行动。
白永健?
他去看那个老头作啥?感谢那老头把她嫁给他吗?
以他最近那么享受虐待的情况,很有可能。
突然间,她回忆起在她脚下拚命忍受著她的拳打脚踢,还是倔强的叫,“雪君,再多打一点,只要你欢喜,打再重都无所谓。”打得她……手都软了,
真是天下第一奇男子呀!她嘴角不觉上扬。
黑寡妇,听说你先生是个“普通”教授……谁叫他娶了你,算他倒楣。
螳—威胁的词句在她耳边响起,让她再也笑不出来。她不想他因为她遭受任何危险,想到他可能被打伤、撞伤、杀伤……甚至杀死,她就无法忍受。
不!在她还活著的一天,就不许任何人伤了她的人。
“阿火,交代火鸡,带所有弟兄,把螳螂的堂口全给挑了。”
“真的?”阿火和阿水好生惊喜,已经好久没大展身手,难得老大这次允许,他们铁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老大,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小螳螂。”
“很好。”她说,闭上眼睛,暗暗咬牙忍痛。
好痛,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应该还死不了人,只是她好想就这么死了算了,这样白永健不会因为她而被谁伤害,而她也可以让黑风堂那个老头再次遭受丧子之痛,这也算是她的复仇吧?
只是,那老头都快死了,她还故意死在他面前,似乎太不厚道。
但那又怎样?现在的她到底为了什么而活?仇恨消失了,幸福……她没资格得到,至於白永健那不屈不挠的爱情……她更是不配得到,因为她早已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那么-切就都解月兑了,她再也不用烦恼这些爱恨情仇,虽然对那老头有些对不起,但反正那老头也活不久了,他们父女俩就先后走上黄泉路,一切情仇随死湮灭。
这也不啻是个解决的好方法,哈!炳!炳!
仿佛应了她的愿望似的,那伤口涌出的鲜血更多了。
黑雪君伸手按住,暗自抽口气,忍住痛。她不能倒在车上,让兄弟知道老大受伤,她要死得死在……医院里。
“老大,医院到了。”阿火把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阿水很快的下车帮她开门。
黑雪君跨了出去,“把那群不识好歹的东西全给教训-顿。”她轻声命令,虎虎生威的走进医院,-点异样都没显露。
她应该就这么直接冲进外科的诊房,但在走廊的交叉口,她却犹豫了。一头,是她的目的地;一头,是他的所在地,那老头也在那里。
或许,只是或许,这小小的伤会要了她的命,让她死在手术台上,在“死”之前,她突然萌生一个小小的愿望,她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於是脚步转了个方向,往他缓缓走去。
“老大?”在病房门口守护的阿木看到黑雪君时,惊讶的起身低呼。
黑雪君伸手就唇,要阿木小声点,正想要阿木进去把白永建叫出来时,却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的传了出来——
“我看到的不是她凶悍的表面,而是她脆弱美丽的内在,所以我喜欢她,我心疼她。”他说得理直气壮。
什么?门口的黑雪君却陡然冻住。
“即使她把你打成这样?”黑风堂问。
他点头,“等她不怕了,她就不会再打我了。”
“她怕什么?”
“再受到家人背叛,怕她希望太多失望愈大,只要把我打跑,她就不用再害怕,只要不去在乎就好。可是,我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跑的。”他微笑,竟一点也不以为苦。
黑风堂凝望他,“小子,你爱她?”
“当然,否则我怎么会欢喜领受她的毒打。”他快要被训练成被虐狂了。
门外的黑雪君,伤心颤抖,泪水从脸颊滑落。为什么他要把他的爱说出来?为什么不隐藏起来?知道他的爱,只会让她更难过,更让她遗憾这样的自己不配得到他的爱。
天哪!你给了我一个我要不起的好男人。
病房里,黑风堂挣扎著起身,抓住白永健的手紧紧握住,“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阿雪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她幸福。”
白永健眨眨眼,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并不一定会为你生孩子喔!”他小心试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雪,她是个女孩子,我希望她过正常的日子,不要再打打杀杀,那不适合她,至於这风堂盟什么的,散了就散了。”
黑雪君不敢相信她听到的,风堂盟对黑风堂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吗?怎么如今为了她,可以毫不在乎的说散就散?
“这么说,你的逼婚只是希望老大过正常女人的生活?”白永健又问,看黑风堂默然不语,不禁摇头感叹,“唉!你们这对父女真是……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办法吗?”说到最后,忍不住低吼起来。
—黑风堂狼狈的偏过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只好蛮横的做。
白永健重重的叹气,“那你至少该向她道歉。”
黑风堂大眼圆睁,“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
谁不要脸来著?“至少我比你有勇气敢讲出来,你连说的勇气都没有,还敢自称什么『大爷』,你的胆子有我大吗?”
黑风堂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下头。
“说大声点,我没听到?”白永健倒得意,嗓门大了起来。
“老大?”门外传来谁的惊呼,“你怎么了?”
白永健猛回头,雪君在门外?
“老大?—醒醒呀!”
不对劲。
白永—忙奔出房门,就见长廊地板上躺著脸色惨白的黑雪君,额上细汗密布,表情痛苦,大大的不对劲。
“雪君?”他冲过去把她自阿木手中抢过来,马上惊觉满手湿,低头一瞧,是血,从她穿著的黑衣里不断涌出。她的小肮受伤了!
“先生,刚刚老大还好好的站在门边听你们讲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倒下……”
白永健制止惊慌的阿木再说,严厉吩咐,“去急诊处叫医生、护士抬担架过来,听到没有?快去。”
“是。”阿木匆匆跑走。
“阿雪怎么了?”病房里传来黑风堂著急的询问。
白永健——回答,只是在她耳边低语,“雪君,撑下去,你一定要撑下去。”她到底是怎么弄的?
泪珠自黑雪君眼角淌落,勉强睁眼,“我这生……到……到底……为……为了什么?”层层恨,重重仇,在听到“她是个女孩家,我希望她过正常的日子,不要再打打杀杀,那不适合她……”时,所有的仇恨乍时湮灭,只因她知道了父亲其实还在乎她,只是表达的方式……正如眼前这爱她的男人所言,太不正常。
罢刚本来还想死在父亲的眼前给他看,让他懊恼快死了还绝子绝孙,但现在,她好抱歉必须死在父亲的面前让他心痛。
“雪君,振作一点。”白永健大吼。
包感抱歉的是眼前的他,这个第-个坦言喜欢他、爱她的男人,这个让她想气又想恨的男人,她多想像他那么有勇气张开双臂拥抱,不管任何磨难加身,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对不起。”她说,眼角淌下更多的泪水,抬起沾染鲜血的手伸向他的脸。
他紧紧握住,紧贴他的脸庞。
白永健一直都知她的心,别人没看到、没想见的,都叫他瞧见了,他是个好男人,配她……太可惜了。
“你该值得更好的……”她虚弱的说。
“不!我只要你。”
如果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如果她重生的话,她会毫不考虑的答应。但现在,她无力的闭上眼睛低语,“太——迟——了。”
她的手乏力的垂下。
“雪君!”他嘶吼。
他的身后也有人发出同样的声响,是黑风堂,扯落点滴奔出病房察看的心焦父亲。可惜慢了,迟了,唯一剩下的爱女已然……踉跄后退,黑风堂瘫软在地。
天哪!黑风堂老泪纵横,他好蠢,总是在失去后才后悔、才珍惜。
“雪君!”白永健不敢相信的呼唤,但她没有反应,连掀动眼睑-下都没有。
“雪君!”更凄厉的呼喊,但她还是没有反应,白永健终於放声恸哭,他受不了失去这让他心痛又心伤的老大老婆呀!
黑风堂不会放声痛哭,只会流泪,再伤心也只是默默垂泪,而且跟他女儿一样,是私下的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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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永健红肿著眼,神情恐怖的瞪著前来报告抢救黑雪君十几个小时成果的医生。
“你说什么?有种再给我说一次!”他低吼。
医生清了清喉咙,不知道到底说错了什么,但还是硬著头皮,“我说尊夫人经过我们的抢救之后,已经无碍……”
“最后一句。”他要听的是最后那个关键字眼。医师搔头想了想,“所幸刀子偏离子宫三公分,所以尊夫人还可以生……”
“见鬼了!”他咬牙,“我太太没有子宫,怎么能生?你们有没有弄错?”医生歪头,“尊夫人是女人,女人天生就有子宫。”
厚~~讲不清,乾脆一把揪住医生的衣襟,“她老早就为了不生小孩把子宫摘除了,哪来的子宫,明白了吗?”
“是吗?”医生好生讶异,急速翻阅手上的病历报告和超音波照片,“可这个片子上,的确有子宫呀!”
“所以说,你们弄错女人了。”白永健不高兴的下结论,“到底我太太身体状况怎么样了?”真是一群蒙古大夫。
“对不起,我马上去调正确的资料。”医生赶紧冲出去。
不到半小时,那医生很凶的冲进来,“先生,这玩笑-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你玩笑。”他才没那心情呢!
“尊夫人明明就有子宫,只是结扎而已,哪有摘除?”医生拚命挥著新照的超音波片子。
白永健顿时儍眼,真的?他的雪君是个还有子宫的女人?
狂喜渐渐涌上眉梢,子宫还在,就表示他的子女运还有希望,雪君可以重新选择继续节扎或解扎,他们未—的家仍有“传统完整”的机会。
天哪!这是个奇迹,是上帝恩赐的奇迹。
他多想大笑,多想高声告诉全世界:我的太太有子宫。
可……这要怎么告诉雪君,她一直以为没有的子宫其实还在?
还是,雪君骗他?
没那个必要吧!她不想生,他也没那个“能力”逼她就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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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中,黑雪君只觉得下月复部有股灼热的痛,梦与梦辗转之际,她仿佛陷身在不可解的迷雾中,伸手……无援,开口呼唤——无——
“亲爱的,别哭,我在这里。”
是谁握住她的手?是谁轻轻回应她……对了,是他。她想起来了,那个坦言爱她,欢喜受她拳脚的男人。
唉!世间多少痴儿女……
梦境转换,她到了哪里?
这是一场温柔的梦,梦里的她是个温柔的女人,飘飘的长发,过膝的长裙,微笑的脸庞上尽是温柔,她贤慧的打扫家里,热情的欢迎下班后的白永—回来,然后熟练的煮食,迎接补习下课后的孩子们……
但这不是她,虽然这女人有她的脸庞,但她没有温柔的性格,也穿不来女性化的长裙,更何况她不能生。
“亲爱的老婆,你连昏迷都皱紧眉头,这样作梦不累吗?”
她好累。
因为仇恨她的父亲而累,但仇恨一直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动力。
可是现在仇恨消失了,支撑的力量没了,所有的疲惫一拥而上,压得她无法负荷。她已累得不想负荷,不如就这么放下,走了吧?
“老婆,留下来。”
是谁?是谁握著她的手紧紧不放?何必问,她明知道是谁。
“醒过来,别再睡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好孤独。”
她的手被他握著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他似乎削瘦了。
“我想念你的骂。”
永健呀永健,你这傻瓜,我若走了,你就解月兑了,你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女人,而你也比较不会有危险,
“我思念你的打。”
笨蛋,你是被虐待狂吗?
“我宁愿你生气勃勃的打我,也不要你这样死气沉沉的躺著。”
我也想继续生气勃勃呀!但我现在没气了,因为你让我知道我父亲他……其实是爱我的,只是方式错了。我想继续气下去,但我无法欺骗自己,我真的无法生气。
“难道我对你的爱不足以让你醒过来吗?”他在她耳边低吼。
可是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我也不懂爱。所以,请你走吧!不要再理睬我。
“很好,那我们就这么耗下去,看是你先醒,还是我先累死。”
不。
—他真的耗上了,她还能装昏多久?
“上帝,请祢听我请求,让我的妻子早日醒来,别再让她继续沉睡逃避,请劝她回到我的身边,我保证让她的生命美好且充满『惊喜』……”
黑雪君听著他的祈祷一遍又一遍,绝望不由得慢慢消灭,希望萌发,
或许,她可以跟他继续走下去,或许他跟其他人不同,不会背叛她,或许她能改变,变成配得上他的女人?
只是再怎么变,她还是老大。
“先生,火焰堂的『蚱蜢』来电话要单挑,说我们要是不赴约的话,就把地盘让给他们。”是阿火的声音。
“还有,黑熊帮挑衅要晚上大火并,说我们若不赴约就是懦夫。”是阿水在报出口。
哼!这些敌人趁她受伤,趁她父亲“不行”的时候蠢蠢欲动,有欠教训。等永健离开,她就立刻起身去教训他们。
“好,那大夥拚了,雪君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走,你们先教我几招防身。”
什么,等等,你不能去呀!太危险了。
听著他的足音远离,惊慌的她终於睁开眼,转头呼唤门口的人影。
“站住,白永健。”
白永健惊喜转头,“雪君,你终於肯醒了。”急奔回来紧紧抓住她的手,“这一招果然有用。”
什么?难道他们联合演戏骗她?她不悦的眼光转向讪笑的阿火和阿水。
“老大,你放心,那群想趁你之危的小人全被先生摆平了。”阿火这么说。
怎么会?
黑雪君不相信的望向他。
“也没什么,我只是配合政府单位,全力扫黑而已。”他嘿嘿傻笑,淡化了跟情治单位配合布陷阱抓黑,尤其是螳螂那帮,抓得可彻底了,算是为雪君报一刀之仇。
“现在我们风堂盟真的是光明正大的保全公司。”阿水笑著补充,不像以前虽然也兼保全的业务,可是还是有做黑的。
怎么会?黑雪君不敢相信的望著他的笑脸。
“我昏迷多久了?”
“一个月。”
一个月而已,他就把她的风堂盟由黑转白,弄得面目全非?她不敢相信他这么有能力。
“我很聪明的,你忘了?”白永健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想法。
她是忽略了,没想到没她的保护,他依然有“能力”活得这么好,还改变了她的天下,她该生气他的插手,但并不,她反而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风堂盟沉重的担子。
“我父亲不反对?”
他注意到了她说的是“父亲”,不是“老头”,她变了,他知道。
“他很乐意配合,为了你,”紧紧握住她颤抖的手,他在她眼眸中看见了感动。“我一向讨厌太用心,但为了你,这一次我不但劳力又劳心的改变你的事业,雪君,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你怎能不感动?”
她是感动。
“你怎能不爱我?”
她想她是爱他的,但她不像他,什么都敢讲。
“住口,永远的贱人。”黑雪君偏首,眨去眼眶中的热气。
但白永健不以为意,还是温柔的抱住她,“对,我就是犯贱,犯贱爱上了一只母老虎。”
阿火和阿水看了看情况,微笑点头,悄俏走了。
“你想清楚了,我不会对你温柔。”她哽咽的说,
“没关系,反正我皮痒。”
她何其有幸能遇见他,万般感叹在心头,却说不出口,“还有,我不能生。”
“这个……还有待商榷。”白永健点住她欲言的嘴唇,“雪君,你要冷静的听我说,你发誓-定要冷静,听了后更要冷静,好不好?”
他在搞什么鬼?但她还是点头。
他这才敢悄悄在她耳边低语,说出那惊人的奇迹……
就见黑雪君眼睛瞬间睁大,充满了希望的光芒,这真是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