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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的奴儿 第七章

从小苞着父亲过着吃吃骗骗、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为方便四处流浪,十六年来管芙儿一直女扮男装,可以穿女装的机会少得可怜。

为了怕被莫府的下人们发现,管芙儿在莫逸轩指定的女装之外,又罩上了一件长衫;来到翟梅轩,管芙儿先往四处扫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月兑下长衫。

“臭少爷!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候,竟拿这么薄的衣裳给我穿,想冷死我啊!”那是一套以鹅黄带橙的薄纱所裁制而成的衣裳,相当华丽轻软却不保暖。

咒骂归咒骂,她还是得乖乖穿上;说真格的,她连她的亲爹都不怕,却独独怕了这个一脸死气沉沉,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个头的少爷。

无奈地对天叹了一口气,管芙儿认栽地推门进入……

一进门,吓到管芙儿的不是眼前倒得乱七八糟的家具,而是双眼布满血丝正死瞪着她的少爷,以及满室浓烈呛鼻的酒味。

“少爷……”她怯怯地喊了一声;啐!自己的声音怎能如此怯懦无力?现在就怕了,等会儿怎么下药?

莫逸轩没有应声,只是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管芙儿胸前袒露一片雪白,正别扭地拉扯裙摆,浑然不觉自己还顶着一头男仆的发髻。

看见她的窘样,他实在该笑,可他笑不出来,现在的她只令他感到抓狂。

她欺骗了他!知道她是女儿身后,他的心就澎湃得如浪涛般无法休止;她不该欺骗他,难道她不知道他是在乎她的?

“过来!”他突然出声。

避芙儿有些许的迟疑,最后还是缓步走向他。

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少爷,奴才……替您斟酒。”管芙儿拿起酒壶就要替他斟酒;她得找个机会下迷药,赶快让他昏过去,这样的少爷令她害怕。

莫逸轩火大地起身,用力挥掉她手上的酒壶,“你现在还敢自称『奴才』?你明明是女的,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我没有要刻意隐瞒少爷,当初莫府要的是一名男佣,本是我爹要做这份工作,只是他身体差,我才冒充他来莫府工作。”她的话合情合理,谅他也挑不出毛病;只是可惜了那壶酒,这下子迷药要下在哪里?只剩被他喝过的酒杯中还有一些”

莫逸轩凝视着她,半晌后才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避芙儿一直游移不定的目光此时才看向他那略显憔悴的脸庞,他深邃的眼中有着她难以理解的炽热;心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奴……我!我是说我不会觉得少爷可怕,少爷一直对奴……不!对我很好,我很荣幸能跟到像少爷这样的主子。”

闻言,莫逸轩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你是说,你不怕我,甚至愿意再跟着我?”

避芙儿颔首;少爷究竟在高兴些什么?不就是要她再待在他身边服侍他吗?对了!他不追究她骗了他那三千两黄金吗?

见她点头,他面露喜色,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跟着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活,我不应该自私地将你绑在我身边。”他痛苦地低语着;这些话虽是说给她听,却更像是他在说给自己听。

“少爷,只要您不怪我,我愿服侍少爷一辈子。”管芙儿将身子挡在酒杯之前,并将手指间的一小撮迷药放人杯中。

“一辈子?哈哈……”莫逸轩突然大笑。“你看过我毒发的可怕模样,你不怕吗?”

怕!当然怕!如果他多发病几次,她的身子不被啃光才怪!管芙儿想归想,可没那么大的胆子说出来。

“不管少爷是什么模样,我都会待在少爷身边服侍您。”她心口不一地道;还是狗腿一点,免得现在就被啃光。

莫逸轩忽然温柔的牵起她受伤的手。“我那天把你咬得很重,你不怨我?”

避芙儿的呼吸蓦然一窒,心跳突然加快;怎么又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莫逸轩又问道:“你叫管芙儿?”他如星子般的眸子凝视着她。

被那双魔魅的眸子给看得失了魂,管芙儿只能傻傻地点头。

十六岁的管芙儿,尽避相当机伶,但对爱情仍是懵懵懂懂;然而已经人事的莫逸轩,在得知管芙儿是女儿身后,平时对她的专宠与信赖,顿时化为情爱,那份情感排山倒海、来势猛烈,却无处宣泄……

不行!这样会吓跑她。

莫逸轩想压下自己如猛浪般的情潮;若她跟着他,苦的将会是她。

他陷入了一种又怕她跑,又怕她苦的复杂情绪中,莫逸轩痛苦地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然一灌……

失了魂的管芙儿,见他拿起酒杯,马上回过神来,“少爷!”

她想阻止他,无奈他已一口饮尽杯中酒。

莫逸轩再次凝视她的脸,他温柔地轻触她的脸颊。“我可以叫你芙儿吗?”

小嘴微张,她愣愣地点头,脑中一片混沌。

咦?怎么会有两个芙儿?两个变成四个……

莫逸轩用力眨眨眼:还是有好多的芙儿在眼前飘荡!

心一慌,他举臂往前一抱……

“少爷!”糟糕!迷药开始生效了;管芙儿用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他倒下来的重量。

“还好,抓到一个真实的;芙儿,别离开我好吗?”莫逸轩紧紧搂住避芙儿。

“少爷,我不会离开您的。”受到感染一般,管芙儿道出真情。

“我一直希望自己赶快死去,这样就不用再为毒发所苦;但现在为了你……我又希望自己能活久一点,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芙儿……”药效愈来愈强,莫逸轩在昏睡前,轻轻吻上她的脸颊。

避芙儿完全愣住了;少爷这是在对她示爱吗?身分被揭穿后,他应该要恨她、气她的,为何……

思及他刚刚吻了她,她的粉颊倏地染上一片绋红……

陷入昏睡的莫逸轩紧靠在她身上,而她正努力地想厘清自己的情感;直到管铭偷偷的潜入,这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普罗寺是间百年古寺,却也荒废了四、五十个年头,人迹罕至。

斑驳的墙垣、颓倒的墙柱、落了漆的大佛,令此处更显萧条;寺内生命力较强的东西,仅有从墙外爬进来的藤蔓和吐着银丝的蜘蛛。

暴桌前有个人盘腿闭目、两掌交迭,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已维持这个姿势盘坐了八九天;还好这里人迹罕至,否则光看他不吃不拉地打禅八九天,大家还不争相把他当神拜?

这夜,寺外响起阵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令那个人缓缓张开双眼,幽幽叹了口气:“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寺外,管芙儿的内心仍挣扎着,“爹,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做?”她一向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现下她的思绪全乱了。

“行!除了这间破庙,这里根本就是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我们在这里解决他;找个地方埋了,骨头烂光了都没人会发现。”

“不!不是的,我是说……我是说……算了!当我没说。”

暗夜中,两人鬼鬼祟祟地将昏迷中的莫逸轩抬到普罗寺。

“芙儿,你确定那名神秘客是在这个破地方?”

避芙儿也不甚确定。“应该是这里没错,天啊!怎么这么荒凉?”

避芙儿在寺里左右眺望,只觉四周阴风惨惨,背脊不断窜起寒意。“爹!我瞧里头大概没人,可能是我记错了,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把少爷抬回去吧!”

“抬回去?费了那么多工夫,你这样就放弃了?你不怕他一醒来就找你算帐?”

避铭愈说声音愈大,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听起来格外刺耳。

“爹,你小声点!别把少爷吵醒。”管芙儿低声斥责,同时将莫逸轩的衣裘拢紧;这样的夜,寒风如冰。

“你放心,我这迷药效力特好,他没昏睡八九个时辰是绝不会醒的。”管铭顿了顿,又道:“芙儿,既然都把他弄出来了又找不到神秘客,我看,干脆……”

“不行!”管芙儿立即打断父亲的歹念:他那点心眼她怎会不明白?“你要是敢动少爷,就先把女儿的命拿去!”她紧抱着莫逸轩将他护在怀中。

“我说芙儿,你怎么这么死心眼?留着他后患无穷,爹是……”管铭突然两眼瞪直,直看着管芙儿后方。

察觉管铭有些不对劲,管芙儿转头往后一瞧——

是他!那个神秘客;他是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

神秘客直盯着管芙儿怀中的莫逸轩,神情凝重。

“你……我……他……”管芙儿指指神秘客又指指自己再指指莫逸轩,对于突然来此,无从解释。

见状,神秘客也不多问,只道:“这小子似乎不是自愿来此的。”

“呃……”该怎么说呢?说他是被他们迷昏抬来的?管芙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管铭不客气地说:“你管他是不是自愿的,你不是要收留他?现在人给你带来了,你赶快带他走!”

“爹!”管芙儿出声制止她爹的无礼。

神秘客倒不怎么在意,只道:“你真是他的贵人,若非你,他将不久于人世。”

“什么?”神秘客说她是他的贵人?他太抬举她了,先前她还一心要少爷早日升天哩!“你能解少爷身上的毒?”现在她只关心这个问题。

神秘客轻轻颔首;突然,他圈起手指放入嘴里,吹出一声长哨,哨声尖锐且长远,直撼天际……

不久后,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管芙儿和管铭正诧异时,那声音却愈来愈近,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声音的来源处瞧去,只见一团黑影飞快地朝他们接近……

一匹马!一匹好俊、好高大的黑马,全身泛着黑色的光芒,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暗夜中仿若两把熊熊的火炬:这匹马犹如天神的座骑,威武地站定在管铭父女身前,还不时喷出灼热的鼻息。

神秘客走到马前,宠爱地抚顺马鬃。“小花,你来了。”

小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骏马,竟然取名小花?真是辱没了这匹马!不过,这匹神驹似乎不以为意,还撒娇地将头放在主人的掌中磨蹭。

避芙儿和管铭被眼前的一人一马给吸引去全部的注意力;突然,神秘客手腕一翻,伸出食指往管芙儿的方向一划,管芙儿怀中的莫逸轩便如箭一般笔直地往神秘客飞去。

神秘客向上一跃,凌空抱住莫逸轩,再翻转一圈坐上马背,动作一气呵成,相当俐落。

避铭如见天人,完全傻眼,管芙儿整颗心则完全落在月兑离她怀抱的莫逸轩身上;她急急问道:“你要干什么?你想带走少爷?”担忧之情完全显露在脸上。

闻言,神秘客哈哈大笑,笑声仿若可以震穿山岳。“你带他来此,不就是要把他交给我吗?怎么?反悔了?”

避芙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我是……对了!最起码你也要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你想把少爷带去哪里。”其实,管芙儿真的已经开始后悔了,她想把她的少爷要回来。

神秘客也不罗唆,张口便说:“我叫广空无世,你少爷本已无多少时日可活了,如果你想把他要回去,只会让他痛苦身亡;若你让我把他带回我修道的『无尘地』,让他重新月兑胎换骨,几年后,我保证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少爷。哈哈哈!小女娃,你应该知道如何抉择才是为他好吧?”

这席话打消了管芙儿想要回莫逸轩的念头;唯有亲眼目睹少爷毒发时所受的折磨,才能体会神秘客所说的,什么才是对少爷最好的抉择。

避芙儿默默地看着被神秘客打横放在马背上的莫逸轩,眸子里有着担忧与不舍。

莫逸轩在昏迷前的一番话,犹如打开她心扉的钥匙,让她明白,每每在看着他沉重的背影或忧郁的眼神时,她心中的悸动是为了什么;只是她明白得是不是太晚了?晚到来不及对他说一声,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神秘客俯视满心痛苦的管芙儿;唉!世间就是有这么多的情感互相牵绊,搞得世间纷扰不休,像他这样多好!一个人自由自在,来时无喜、去时无悲。

早一刻离开不会减少一分离情,晚一刻离开却徒增一分难舍;广空无世替管芙儿择定离期,双腿一夹马月复,“驾!”他喊了一声后,身下神驹立刻扬起四蹄,向前奔去。

避芙儿泪水盈眶地目送他们离去,莫逸轩的黑发被狂风扬乱,为看清他最后的身影,她眨掉泪水,为看清他最后的身影,她控制不住地想追上神驹风驰电掣的速度。

避芙儿愈跑愈快,莫逸轩却离她愈来愈远。

“少爷——”

她迎风呐喊,失了控制的速度让她狠狠扑跌在地,脸颊、手肘皆被地上的小石子磨破了皮。

“少爷——”她再度呐喊,喊得心碎、喊得泣血,却仍留不住莫逸轩的身影,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快速跃动的黑影没入更深的夜色中,直至四周再无声息……

莫逸轩被带走后,管芙儿如行尸走肉般回到莫府,没有计画成功的喜悦,心被掏空似地走到莫逸轩的房间,想在这里寻找一丝他留下来的气息。

避芙儿坐在床沿,脑海中全是他的身影,她从清晨鸡鸣坐到日正当中、月娘露脸……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莫总管冲了进来,劈头就问:“管福!总算找到你了,我问你,少爷哪里去了?我派去妙醉楼的人也说没见到少爷……管福,你怎么啦?”管芙儿的神情令莫总管骇住了,他的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眼神空洞的管芙儿,认出了这位真正关心莫逸轩的长者。

在莫总管面前她的良心所受的谴责更重,重得让她负荷不了,她承受不住地跪倒在莫总管跟前,嚎啕大哭,“是我错了!您要怪就怪我,我……哇——”她哭得趴在地上。

莫总管紧张了,他蹲子摇着他的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快说啊!你一直哭,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管福这种哭法,让他的心跳都快停了;倏地,他的脑海闪过一个不吉利的念头。“管福,你说!少爷是不是……”他话说不下去,眼眶却已先红了。

抬起脸,她道:“少爷被带走了……是我害他被带走的,是我害了他……”再度趴倒在地,她哭得双肩抖颤。

莫总管使劲拉起他,骇然地问:“你说少爷被带走了!他被什么人带走了?你快说啊!”

“少爷是被一个叫广空无世的人带走的,他说……”

话未竟,莫总管突然打断她的话。

“广空无世?你说带走少爷的人叫广空无世?”莫总管感到难以置信。

“是啊!他自称是广空无世,还说他可以解少爷身上的毒。”

闻言,莫总管大悦。“哦!天啊!真是老天有眼,真让少爷遇上这等好事;一定是老爷夫人显灵了!”说完,他朝门外跪拜了起来。

避芙儿用膝盖跪走到他身旁。“莫总管,您不怪我害少爷被带走?”

莫总管喜上眉梢地道:“不不!如果你害少爷没被广空无世带走,我才会怪你咧;你知道这广空无世是何许人?”

避芙儿先是点头,细想后又摇摇头。

莫总管道:“这广空无世原本是个神医,据说只要他答应要医治的人,那他的命就绝不会让阎王带走;后来广空无世笃信道学,也听说他已修到半仙半人的境界。夫人在世时,一心所要找寻的人就是他!夫人说只要找到他,少爷身上的毒绝对可以医治,只是……”莫总管幽幽地叹了口气,“广空无世修道之后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任凭老爷夫人花了多大的心力,就是找不到他的踪影,不过……”莫总管随即笑逐颜开地说着:“也该是少爷有这等福气注定命不该绝,让他遇上这等贵人;管福你说,这是不是老爷夫人的安排?”说完,莫总管又合掌朝门外拜了起来。

世间真有如此巧妙的机缘?管芙儿暗忖:当初如果不是她心存歹念,少爷会不会去普罗寺找广空无世?没想到自己的误打误撞,竟成就了这等机缘。莫总管说广空无世是少爷的贵人,好笑的是,广空无世却道她是少爷的贵人……

思及此,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因为在少爷醒后若知道她这个“贵人”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他和她之间恐怕不容易善了了……

群龙无首!

偌大的莫府,在莫逸轩失踪多日后,下人间便有“少爷其实已经死了”的流言。终于有些早已心怀不轨的仆人再也按捺不住贪婪之心,将整个莫府能拿的、能偷的、能藏的都搜刮一空;但是他们知道,这些看得见的都只是莫府财富的九牛一毛,真正价值连城的珍宝古玩、玛瑙金玉都被锁在莫府的库房里。

于是他们开始向其它人鼓噪怂恿,甚至已说好如何分配利益。

今天,莫府十之八九的佣人全都聚集在库房前,剩下的十之二一,也避在一旁静观其变,打算哪边赢就往哪边靠。

唯一出面捍卫莫府家产的只有莫总管,他将库房的钥匙紧抱在怀,大有誓死保护这把钥匙的气势;只是现在的莫总管在众人眼中只是个碍事的老头子,完全构不成威胁。

“是谁告诉你们少爷已经死了?”莫总青筋暴凸地吼着。

“好啊!既然少爷没死,那你叫他出来让我们见他一面,只要见到少爷,我们就马上回去工作。”带头的那名佣人说道。

“少爷只是到别的地方养病,过一阵子就回来了。”莫总管向众人解释着。

莫总管的话引来一阵讪笑。

“莫总管!你就别和我们说笑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少爷的命能拖多久;你现在用这烂理由想打发我们,可是自个儿也心怀不轨?”下人王浩出言讽刺。

“你!”莫总管激动地颤着手,指着那个人。“王浩,你说什么……你……”

“唷!我说莫总管,你就别挡大伙儿的财路,把库房打开,大伙儿分一分,你居首功,自然给你留一份大的。”另一名下人也用话讥讽莫总管。

“反了!反了!你们想造反是不是?这里面都是莫家的财产,你们想从这儿拿走一分一毫,除非我死!”莫总管被激得脾气也硬起来了。

底下的人开始卷起袖子走近莫总管,打算对他来硬的。

“莫总管,是你不识抬举,可别怪我们没先警告你。”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莫总管惊骇地看着愈来愈靠近自己的脸,每张脸上都布满了不怀好意的贪与狠。

“想干什么?莫总管,其实大伙儿待在莫府等的就是这一天;识相的话就乖乖地把钥匙交出来,别挡着大家发财的机会。”王浩撂下狠话后,便要众人动手抢夺莫总管身上的钥匙。

“你们真的想造反?莫府待你们不薄啊!”莫总管一边斥责一边护着怀中的钥匙,年老的他已在抢夺中挨了好几拳。

场面纷乱,壮硕的汉子们狠心地对着一名老者饱以老拳,没人想对莫总管伸出援手,他们只关心钥匙拿到了没有?

忽地从天上落下好几串鞭炮,一时火光轰轰、炮声隆隆,吓得婢女们掩耳哇哇大叫,场面更加纷乱,众人忙着闪躲由天而降的鞭炮……

终于,一串串的鞭炮燃尽了,四周弥漫着浓浓的烟硝味;浓烟散去,大伙儿睁开眼,只见管芙儿一手擦腰,一手提着柴刀,一夫当关地站在莫总管身前。

她吼向众人:“要拿莫府的家产,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少爷虽然不在,莫府的势也还没那么快倒,你们谁拿了里头的一分一毫,我就代少爷去官府告你、你、你!”管芙儿提起柴刀,一一点着刚刚殴打莫总管的人。“我非告到你们世世代代翻不得身!”

好悍!这是那个平时嘻皮笑脸,总是一副狗腿样的管福吗?众人皆被她的气势吓住了。

“管福……”莫总管虚弱地唤着,心中却止不住地激动;他能不感动吗?在众人皆觊觎莫府庞大的家产时,只有他努力捍卫莫府和他这个老头子。

“莫总管,您还好吧?”管芙儿问话时并没有回头,她仍提着柴刀怒视这些贪婪之人,怕稍有不慎,便成了被宰之人。

“哦!我还好。”骨头还没散!莫总管努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如果您还可以走,麻烦您去打开大门,看看官府的官兵来了没。”

啥?管福报官了!众人一听开始慌乱起来。

避芙儿又道:“如果还没来也没关系,我知道现在外头聚集了不少人,麻烦莫总管开大门请大家进来瞧仔细,我们莫府请的是什么样的奴才;让他们评断佣人抢夺主子的财富是否合理!”

避芙儿一字一字讲得铿锵有力,字字打得下人们心虚惭愧。

下人们要贪不义之财的心开始溃散,站在后头的仆人甚至渐渐离那些带头作乱的人远一些;有些人还打算重拾原来的工作以图三餐温饱,但……

“如果不想让人看笑话,趁着莫总管还未打开大门,赶紧从后门快溜吧!过些日子我会把各位的月俸送到你们手中,从此莫府和各位再无瓜葛。”

耙情他们连工作也没了!?一听管芙儿擅自作主辞了大伙儿的工作,带领众人造反的下人们又开始凶恶地嚷嚷。

“你凭什么辞掉我们的工作?真他妈的不想活了!”

他们又卷起袖子,准备对瘦小的管芙儿动粗。

避芙儿仍不畏惧,“凭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凭世上只有我知道少爷人在何处。”

少爷!众人登时一愣,气势又灭了不少。

“少爷……少爷不是已经……死了?”有人怯怯地问出心中疑问。

“死了?”管芙儿放声大笑,笑声一止又怒视全场。“是谁说少爷死了?少爷在别的地方养病,只要……”她从怀中拿出一只睡死的信鸽,并将它高高举起。“我放了这只信鸽,它脚上的纸条写满了你们的恶行恶状,我相信少爷一接到信,也顾不得养病,一定会马上冲回来劈死你们。”管芙儿挑衅地看着每个人。“要不要试试看?”

大伙儿皆深深倒抽一口气再艰难地吞吞口水;难怪管福敢在这儿大放厥辞,原来他握有这么有利的筹码。

下人们的贪婪之心已完全溃散,他们知道库房里的金山银堆与他们真的无缘。

“管福!真的来了好多官兵。”莫总管在前头兴奋地叫着。

一听到官兵真的来了,大伙儿顾不得形象,全往后门窜逃;刹那间,莫府几十个下人大多逃逸无踪,只剩下几个自认没参与叛变的老仆。

事情总算解决了,管芙儿松了一口气: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她跪倒在地,双手握拳撑在地上,双肩不住地颤抖,悲伤的泪水从眼角落下,口里不断轻唤着:“少爷……少爷……”

他对她的恩与情,今生无以为报,她只能努力地替他守护属于他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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