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著几天,牧谖一放学就忙不迭的狂奔回家,不让自己有丝毫犹豫的机会。
今天放学,她边收拾东西,脸色阴沉不悦。
很多天没见到他了,美术社里或许有另一个温柔的女学生陪他画画,所以她根本不受欢迎,不必去自讨没趣。
只是绪方太淡薄无情,她连续多天没去,连一句关心也没有,他的心又回到史映如身上去了,有没有她,对他而言是无.关痛痒的。
她抱住头,一脸痛楚。为什么无法控制翻飞的思念,人家不在乎她呀!
深吸一口气,跑出教室,施令霓担心的皱著眉,最近牧谖实在很难亲近,她身边的低气压让人想说话都会自动吞下,说不出口。
她忍不住摇头叹气,看来以为两人是朋友,现在又不是了。
牧谖跑到校门口,突然煞住脚步,挣扎半晌,回头朝美术社的方向跑去。
“我要去骂他。”她喘著,为想去见他的念头自圆其说。
跑到美术社,她靠在门边喘息,美目搜寻绪力的身影,但是教室内空无一人。
她走到他习惯坐的办公桌,喃喃自语:“为什么没来?又跟史映如有约了吗?”
这是意料中的事啊!她怎么还会难过?就算现在绪方坐在这里,他也不见得会给她好脸色看。
“牧谖,你怎么在这里?”施令霓来这里拿明天社团要用的东西,不料却遇上她。
“我……画画。”她心虚地说。
“我以为绪方老师走了以后,你就不再继续画了。”施令霓一脸落寞。
牧译挑出她的语病,不解的问:“什么叫绪方走了以后?”
“绪方老师回日本去了。”施令霓没注意到她立时刷白的脸,自顾自的说:“万万没想到美术社的命运会那么波折乖舛,明天的社团活动只好由我们自己来了,至于指导老师,还不知道学校要怎么安排,或者又要停社了。可是我真舍不得绪力老师,也没想到公园那一面是最后一次。”
“回日本?为什么我不知道?”牧谖猛然一惊,胸口闷得快窒息。
“校长没告诉你吗?”
“没有……”她回想这几天,她不限任何人说话,连舅舅、舅妈她也不愿交谈,吃饭时间都是萧妈送上房间给她,舅舅哪有机会跟她说什么。
“全校师生都知道了。”
这么说,她是最后知道的?
“或许你和绪方老师关系恶劣,校长认为没必要跟你说吧!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了,我好喜欢他,也希望他能长久指导我们,现在全泡汤了。”施令霓一脸遗憾。
难道真恶劣到他都懒得说?她的心一寒。
“我不小心听到校长和教务主任的谈话,他说要不是一位姓史的学生告诉他,他也不知道绪方老师要走,可见走得有多匆促了。”
姓史?胸口猛然一震,是史映如,他把要走的秘密只对史映如说,只想跟她道别,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在台湾,只有史映如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牧谖,你还好吗?”施令霓忍不住问,在教室就觉得她脸色不好了,现在更是惨白,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我很好。”她压抑的说,绝望的眼神慢慢有了光芒,但那光芒充满危险。
“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别忘了上次的找碴事件,回家吧。”
“绪方不在,还有谁会那么无聊?”她冷冷打回施令霓的好意,坐到画架前。
施令霓最不喜欢她这种态度了,“抱歉,我的关心令你不舒服,以后我不会浪费了。再见。”她气呼呼地走开。
牧谖冷凝地盯住末完成的昼,全身散发的怒火,正激烈地燃烧周身的空气,但她瑟缩了一下,因为心寒。
“我为什么要画?有什么值得我画的?一开始我就不该来、不该画。”她心灰意冷地将末完成的画撕裂,将她用过的画具全仍掉,把在美术社的记忆一并丢弃。
“我会忘记这一切的。”拿起包包要走,忽然看到右手背有炭笔不经意画到的痕迹,她几乎想也没想地左手握拳,直击在右手背,用来抹灭她曾会画画的事实。
一滴滴的泪落在手背上,她并非是手背疼痛啊,她难过的何止是上的痛!
使尽力气,她累得瘫坐在地上,想握紧右拳,却一点力也便不上来,她放弃了,心碎她笑了。
***
“太太,小姐连一口都没吃。”这种情形已经两天了,萧妈总觉得牧谖有点奇怪,但她说不上来。
“我上去看看,不吃怎么行?把饭菜掌上来。”校长夫人吩咐萧妈。
“是。”跟著校长夫人,萧妈再度将饭菜端到牧谖房里。
“都瘦了一圈了。”校长夫人心疼地说。
牧议立在窗口,春风吹来一室凉爽,轻轻撩起它的头发。
她回过头,见到萧妈又将饭重新拿来,柳眉立刻双紧。
“萧妈,我不想骂人,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口舌吗?”她的声音微哑,一脸樵粹,眼底是一片死寂。
“谖谖!萧妈好歹也是长辈,你要懂得尊重她。”校长夫人难得责备她。
“舅妈,我不想聊天,也不想听你教训。”牧谖钻同被窝中,摆明送客。
校长夫人被惹火了,生气的掀开她的被子。
“今天要是不把饭吃完,我就叫你爸妈把你带回去,我伺候不了你!”
“我吃不下!”她含泪沙哑喊著。
“萧妈,我们就在这里看她吃完。”校长夫人把饭碗、筷于硬塞到她手里。
“啊!”牧诺突然痛叫一声,筷子落到地上。
“要我说几遍?不吃就把你送回去!”捡起筷子,又要硬塞到她手里,才抓住她的手,她闷哼了一声,倘脸皱成一团。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萧妈惊呼一声,看到细白的手背现在竟然红肿不堪。
校长夫人连忙放开手,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撞到的。”牧议咬著唇,有心隐瞒。
“怎么撞的?你怎么不说?要是好不了怎么办?”校长夫人比她更急。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再画画了。”她赌气地抬起下巴。
“画画?”萧妈皱著眉,重覆它的话尾。
“你这孩子知道严重性吗?不能拿笔、不能拿筷子、做什么都不方便,不医好形同废了只手,你知道吗?”
“无所谓!”她迅速地躺下,用左手拉起被子,往头一蒙。
“谖谖!”
“太太,我去请医生过来。”萧妈立刻说。
“好,你快去吧。”
“我不看医生,你们请来我也不看!”牧译在被子里任性地叫。
校长夫人示意萧妈去请医生,自己则留下来安慰她。
“有什么不愉快的,说出来给舅妈听听。”
“我不要看医生,手废了最好。”她夹著浓浓鼻音道。
“何苦呢?谖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校长夫人抚著她颤抖的躯体,从未见过这样的谖谖,以前有什么不愉快,她几乎会拿捏分寸的反击,不让自己委屈受苦,可是这一次……她也不想这样啊!她也不要为了一个不重视自己的人难过,但就是控制不住。
在一番折腾之下,校长夫人才说服牧谖吃饭,由她亲自喂她。
然后医生来了,在一阵激烈的抗争后,牧谖才不情愿地让医生为她上药。
到了夜阑人静的半夜。
她无神的胖子定在天花板,无月的夜晚使得一室漆黑森冷。
忽地,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伫在她的门口。
牧译惊诧地紧盯住房门,锁紧眉头,大半夜的会是谁?
外头的人似犹豫了很久,最后才敲门。
牧讲又是一惊,步下床,贴著门问:“谁?”
“小姐,是……我。”萧妈小声的说,语气夹带志忑不安。
“萧妈?”她将门打开,萧妈连忙进到房里,将房门锁上。“干什么?”
“小姐……”萧妈迟疑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四角的纸,在交与不交之间又为难了一会。
“萧妈,你不睡跑到我房里支支吾吾的,到底有什么事?”牧谖打开电灯。
萧妈深吸口气,豁出去了。“小姐,不管你是不是会生气,我总觉得丢掉了好可惜,所以……这个是邹少爷和史小姐上次来的时候,史小姐叫太太务必交给你的东西,但太太怕你会触物伤情,所以叫我扔掉,但我看它画得好美舍不得……”
“画?”她狐疑地接过来,慢慢地打开它。
“本来它是以卷筒式收好的,但我怕留下来太太会生气,所以才瞒著太太将它折著藏起来,要不然它没有折痕,跟小姐一样美若天仙呢!”萧妈伸长脖子还想多看一眼,她实在佩服画师,只是一张简单的素描,就把小姐的神韵和美丽完全地表现出来。
牧谖屏息地揭开最后一角,手颤魏魏却又紧紧地抓著,就怕那张画突然不见似的。
好美!这是她见过最美的画,画中的她,不再丑陋,她看见绪方花的心血,他很用心很用心,把她画得比本人还好。
水雾的目光移到左下角,落款的日期和作画是同一天,表示她离开后,他还凭借记亿将画完成,只是她不明白,他怎能记得如此清晰,他的记忆中烙印她了吗?
“小姐,是不是不开心?别哭了,如果它让你难过,我把它丢了就是。”
萧妈连忙抽了几张面纸,交给不知不觉哭了的牧谖。
“不,萧妈,谢谢你。”牧谖泪中有笑地说,萧妈伍在当场,毕竟这么诚恳的小姐,她很少见到,尤其是这几天。
牧谖抹去泪水,氨雾的眼继续往下看。
绪力的题字是用毛笔所题,苍劲有力,下笔俐落心定。
的。
“史映如……”她还有一点想不通,史映如必定了解他为人作画的情感,那他为什么会叫她传画?史映如又是用什么心态在传画?
这几天,她似乎过得太与世隔绝,人封闭了。
***
已经很久没来至大楼,从和邹径分手后就不曾。
她低头自嘲她笑,没想这次会来,是找邹径的女朋友问另一个男人的事,整件事串连起来有许多的意想不到和惊奇。
“喂,你们看,是牧谖!”许多男同学惊呼,忍不住揉揉眼睛,定睛再看。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其中一位自大地说,用手靶梳短发。
“少臭美了。”几个男同学讪笑地推他一把。
史映如坐在最后一排,看到牧谖著实吃了一惊,她不确定牧谖来的目的,两个女孩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起身往外走,知道牧谖是来找她的。
“能借一步说话吗?”牧谖先提出邀请。
“我很乐意。”即使不知牧谖来意是善是恶,史映如还是沉著应对,因为她们有许多事还没谈清楚。
挑了一个僻静的椰树下,大理石的长椅冰冰凉凉,除去窒闷的懊热,连带地使人心清凉恬静,再大的火气都升不上来。
两个女孩静默了一会,史映如先善意的开口:“我一直很想单独约你出来吃东西聊天,没想到你却主动邀请我了。”
“你不怕我一气之下,用特权对付你?毕竟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太微妙,动辄得咎。”牧谖冷冷的说,心里想些什么,史映如无法从她的表情得知。
“我和你也许曾经是情敌,也许你会把我归类于第三者,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怎么不是?”她挑高细眉。
史映如温笑著,“我们各有该珍惜的情感,过去的阴影不该影响到好不容易获得新生的感情,不是吗?”
“你获得了,但我的情感你又知道什么?”她想对史映如生气,但那张温柔的脸蛋,根本让她气不起来,只剩下抹不掉的落寞。
“绪方老师的画你看了吗?”
她身子一僵,不自在的说:“看了。”
“你看出什么了?”
“不知道。”
“你知道的。”史映如看出她动摇的心。“他是个神奇的画师,他的笔是支道德标准的尺规,善恶美丑皆逃不开他的笔,笔锋更是他最赤果的心。本来,我以为把画交给你,第二天你就会惊喜的来找我,但我等不到你,又不敢去找你……”
“我昨天才收到画。”
史映如惊诧地看她,“什么?”
牧议将其中曲折说了一遍,并将小心折好的画像取出来。
“我会拿去裱起来,放在我房里。”她的秋胖霎时柔和了。
“你很喜欢绪方老师吧?”史映如笑著问,其实答案已昭然若揭。
她心一悸,热气往脑门直冲,在俏脸染上美丽的蛇红。
不过,一想到绪方约史映如到公寓私会的事,眼底又蒙上妒意地看著史映如。
史映如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无声的轻叹,爱情这玩意儿老是跟人开玩笑。
“那天绪方老师约我,是为了将留在他那里的三幅画还给我。”
“是吗?”她艳红的唇瓣轻嗽,酸溜溜的。
“邹径可以作证,绪方老师并不只约我而已,邹径也在受邀之内,但因为临时有事,你才会以为我和他又旧情复燃。”史映如娓娓解释,眼底一片清澈。
“映如说的没错。”邹径不知何时走近她们。刚才有人跑来告诉他,说什么骄蛮的前任女友卯上柔弱婉约的现任女友,他一听到,立刻跑来找她们,贴切点说是来“保护”史映如的。
“邹径,你怎么来了?”史映如微笑地问,看到他似乎特别开心。
“来保护你啊。”牧谖眼一瞄就知道邹径的想法。
邹径也没否认,笑了笑。
“牧谖,这时候请你别再怀疑绪方老师了。”史映如恳切的说。
“误会解开固然开心,但那也不代表什么。”牧谖黯然低头注视那幅画。
“绪方老师说过,把画交给你,你就会懂他的心了。”史映如努力的再提示,她很喜欢画中的牧谖,像天使一样。“咦,这是什么?”
史映如看到画中与自己的画不同之处,狐疑道:“绪方老师一向不喜欢费心去题画名的。”
“我也弄不懂。”牧译道。
邹径低头一看,立刻会意她笑出来。
“你知道吗?”牧讲晶亮的胖子仿佛在求他快为她解答。
“你们试著把‘心受’”二字合起来看看。”
“心爱……爱,是爱!”史映如惊奇地叫出来。
“爱!?”牧诿愣了愣,看著两个人拚命点头,她又将视线落在那行小字上。
“牧诺,若不是﹃爱田的动力,根本无法让这幅画如此完美。那天我就看到这幅画像,我称赞绪方老师的昼功精进很多,比起我那三幅昼,你的是云,我的是泥。”史映如分析的头头是道。“还有,你知道那三幅昼归还给我的原因吗?是因为有了另一个你,有天,满室会是你的画像。”
牧谖看著她笑得那么开心,一股暖流静静的流向心窝,之前还当她是蛇欺女,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心胸那么狭隘,竟无法包容那天使的微笑,也是嫉妒的关系吧!
“谢谢你们。”牧议亦微笑以对。
“绪方老师父亲的身体一有起色,他一定会忙不迭的赶回来,你要相信他。”
“我相信。对不起,之前对你有诸多误解,还叫我舅妈把你们轰出去“不要紧,但是你得要跟校长他们说禁令解除了哦。”史映如笑说。
“嗯。改天请你们吃饭,萧妈手艺很好。”
“那么就等绪方老师回来,我们四人聚一众,好吗?”史映如大胆的提议。
“好。”牧谖没任何迟疑,对她来说,邹径已是过去式了。
“我知道你们谈得投机,但钟声响很久了。”邹径看著两个女生冰释前嫌,如释重负。
两个女生相视而笑,心情舒坦的滋味好久不曾有过了。
***
绪方离一语成谶,绪方萨连续三天被吊在树上,但不至于有人拿鞭子抽他,说起来还是父亲网开一面!
他唯一能活动的时间是晚上,派来监视他行动的人会放下他,让他喝水,叫他睡在树下。
第三天的晚上,监视的人没来,倒来了一位令人意外的访客。
“滋味如何?”绪方离站在一步远的地力,嘴角挂著冷笑,伶眼旁观的看著他受苦。
绪方萨也回以冷冷的神情,有时候他真不了解流著同样血液的哥哥,那难以捉模的个性。
绪方离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就在他正前方仰头道:“你真是爸的乖儿子。吊在树上还有个禁令,就是半句话都不能说。记得常时我故意挑战爸时,每说一句话,就要多付出一天的代价。”
绪方萨睨他一眼,幸灾乐祸是吗?他做得可真彻底。
“我可不是来诱你开口说话的,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毕竟咱们是兄弟嘛!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六点,你可以一口气把三天要说的份一次说完,不过,那时候你大概已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缩方离装作一脸心疼。
“哦,对了对了,我在你被没收的皮夹中找到这一张照片。”他拿出一张照片,故意在绪方萨眼前晃了一下,一瞬间,他看见弟弟脸色不一变。“你女朋友?大美人一个。”他赞叹的目光毫不掩饰。
绪方萨浓眉锁紧,哥哥一脸垂涎欣赏,在在透露他对牧谖充满浓厚的兴趣,这是他非常恶劣的性格,要的女人,绝对要到底!
那张照片的俪影,是上回校长拜托他找回牧谖时提供的,牧谖虽然找回来了,但他始终没将照片还给校长,就这样细细的收藏著。
这谜样的心态,当时他并未加以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时候就对牧谖产生特别深刻的印象了。
绪方离感受到他激狂的愤怒,忍不住挖苦道:“你为了这个女人想宰了亲哥哥呀?这可不行,我不能坐视绪方集团没有我英明的领导,若想宰了我,就等我坐上总裁之位再说吧!言归正传,我间你,她是你的女朋友吗?”他贼笑地盯著绑在树上的怒汉,秀著手上的照片。
绪方萨所有的火气全凝聚在炯然的目光中。
“不答就当不是啰!她真美呀:我好久没尝过台湾女孩的滋味了,嗯——先用想的,我就控制不住内心蠢动的情火。”
“不准碰她!”绪方萨冷眼厉睁,冷声喝道。
“呀!你说话了呀。老弟,为了女人你也太没原则了。算了算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再说一遍,不准碰她。”
“她是你的人?”
“一辈子。”绪方萨不暇思索地道。
绪方离为难地搓著下巴思索,“真难抉择。好吧,犯不著为了女人和兄弟闹墙。”
绪方萨的怒火并未因为它的话而削弱,“我不信你的话。”
“你!”
“我放你下来吧!今天老爸的手下急性盲肠炎,住院了,就由我来代劳了。唉,没想到你是灾星呢!”绪方离摩拳擦掌,这棵树陡峭笔直,要爬还真不易呢!
“为什么不一来就放我下来?”缩方萨气瞪著拥有功夫底子,爬树的灵活度不逊于猴子的哥哥,三两下就上了树干帮他松绑,他迅速地做好准备,敏捷落地。
“爸实在偏心,绑你用绳索,绑我就用链锁,不公平。”缩方离自树上轻而易举翻落下来,将绳索去给他,喃喃自语,然后想到他问的问题,笑言:“要不这样,怎能拐你末落地就说话呢?”
绪方萨无力地翻个白眼,他的哥哥做事一向没什么逻辑可言,所以他才担心。
此刻缩方离可以说不碰牧谖,以后呢?
“照片还我。”他伸手,厉碎揪著哥哥。
“还你。都说不会侵犯她了,何必怀疑我?”绪方离将照片丢掷于空中,绪方萨动作迅速地接住。“没想到三天没吃饭,动作还挺灵敏的,去吃饭吧!
责罚到此为止。”
说完,他率先离开。绪方萨则盯著照片中的人儿半晌,才缓慢地踱回家。
“小姐,你想做什么?”萧妈问,一边和牧议抬著画架上宽敞的阳台。
“放在这里就衍了。”牧谖移动画架,调整到光线最充足的角度。
“小姐,你想画画?”萧妈觑了她尚绑著绷带的右手,担忧的说。
“久不画易生疏。”她微笑回答,心内涨满想创作的灵恩和影子。
“可是你的手还没好,医生不是说最好再等三天,三天后也许就痊愈了。”
牧诿笑著摇头,“我等不及了,要是再不将满腔的思念画出来,我就会一直痛苦。”她怀疑自己会得相思病。
“但是伤到手就得不偿矢了。”
“我的手好的差不多了。”她试著动动手指头,但被绷带限制住,不能很灵活,这条绷带非拆不可。
“小姐,不能拆呀!”萧妈惊呼,握住她的手制止。
“萧妈,你放手。不拆的话,我的手说不定就会萎缩掉,永远无法复原了。”牧谖执意要做,转过身将绷带拆除,无视萧妈的紧张。
“太太看到一定会生气的。”
“舅妈说什么都由我担下,不会怪你。”她动了动手腕,然后缓慢的握拳再张开,重覆数次后她惊喜的说:“萧妈,你看,我的手好了。”
“小姐……”萧妈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妥。
她再握拳,然后再加重力气,“唔……”毕竟还是未愈,一使力气就痛。
看到牧谖脸色揪然变自,萧妈连忙阻止她,“小姐,还是过几天再说。”
“我只要不使太大的力气就好了。”她固执地将四开的画纸摊平,优雅的坐下,右手轻握铅笔,手臂打直。
“萧妈,帮我拿张椅子放在那里。”她指著在前方。
萧妈无奈地搬张椅子放在她指定的地方,她实在阻止不了牧谖。
牧谖俏丽的脸蛋浮现恋爱中女人的微笑,秋眸中映出一张俊朗容颜,正在椅子上凝视她。
萧妈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牧谖怎么会对著空无一人的座位傻笑呢?
“小姐……”她顿时觉得毛骨快然地喊了声。
“萧妈,从此刻起都别来打扰我,我要专心作画。”
“是……”萧妈看了她一眼,退下去。
早晨的阳光洒在空椅上,彷若用金粉塑造出一具幻影人像,在牧谖的脑海里,那影像却真实的仿佛能抓住。
忍著手背传来的阵阵刺痛,她一笔一笔的绘出俊容,藉著笔锋注入澎游的牵肠挂肚。
经过十分钟,她的轮廓还没成形,手就开始不听话地发抖,咬紧牙,她不容许半途而废,笔下的画根本还看不出绪方的影子,她不能停——可是,当笔从手中滑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她只能呆愕地注视前方,空椅上的绪方渐渐在眼前模糊,终至不见。
“不要!”她奔到空椅上,什么也没留住。
看著没用的右手,她懊悔极了,当初为什么冲动地伤害自己?
好难过,胸口闷得像把火在烧,她生自己的气,扬手想打没用的右手,却又缩了回来,她怎能再度伤害自己呢?
染上雾气的秋眸望著远方,问著天空,绪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
绪方宏夫出院了,他住院的原因只是因为太疲劳,才会倒下,现在身体还是如以前一样硬朗,但医生仍建议他少花心力,多休息。
因此,给力宏夫更肯定传承霸业已是刻不容缓,非要决定承接的人选不可了。
当然,他心里早有属意的不二人选了。
一回到家,绪方萨就被传召。
“绪方集团世袭的家业,要挑出最适合的人选接管。你拥有冷静的头脑、睿智的谋略,我就你这么个出色的儿子,公司交到你手上是迟早的,我也该享清福了。”
“爸,你有两个儿子。”绪方萨提醒。
“哼,别跟我提那个浪荡子,他要是不把公司搞垮,不甘心。”绪方宏大一提到绪方离,气得吹胡子瞪眼。
“阿离虽然风流,但无损他的领导能力,他更拥有我所没有的商场手段,请你抛开成见重新审视他。”绪方萨想尽办法要摆月兑父亲的“重用”,此刻再大的问题,也不及他迫切想回台湾的心。
“我已经把他看透了。阿萨,你明天就回公司上班,把这几个月的进度补上,副总会辅助你,从明天起你就是总经理。”
“总经理?那阿离呢?”他皱眉问。以前他的位子是副总,离开后有人补了他的缺,只是现在要他升上总经理的位子,那原本是哥哥的呀!
“当初要不是他是我儿子,总经理的位子根本轮不到他来坐。这几年他又有什么贡献了?都是你在收尾的。别以为我老了就两眼昏花,你的努力和他的散漫,我全看在眼里。”绪方宏天气恨的说。
“这……”
“开会吗?怎么没叫我?”绪方离大剌剌地进门,擅自推张办公椅坐下,双手交握在面前,笑看两人。
“你进来干什么?”绪方宏大怒问。
绪方萨悄悄地叮了口气,仿佛找到救星了。缩方离瞧了他一眼,懂得他的心思。
“刚才我听见你叫总经理,总经理不正是我吗?所以找就不请自来了。”
绪方离神态闲适地解释。
“好,你来了也好,我和阿萨谈的应该要让你知道,让你惭愧。”
“我洗耳恭听。”
“你说说看,总经理做那么久,你有什么作为?”缩方宏大一脸的严肃。
绪方离脑子左晃右摇地想了一会,“有啊。爸,你的十位秘书不只能干精明而已,还赏心悦目呢!她们可是我从其他公司辛苦挖角过来的。还有,公司内数一数二的女职员,她们几乎也能独当一面,全是我眼光独到才钓上她们,引她们进公司的。对了,还有……”
“够了!你真是三句不离女人,败家呀你。”绪方宏夫大力拍桌子,他怎会生出这种儿子,绪方家明明都是很优秀的人材呀。
“我的贡献也能在公司的历史写上几页,不是吗?”绪方离不受父亲影响,依旧谈笑风生。
绪方萨看著他,半开玩笑地说:“不久的将来,公司内部说不定全是女人的天下了。”
“有何不可?”
“不可以!”绪方宏夫打断两兄弟的不正经,“我已经决定了,半年后就将公司交给阿萨。”
“爸!”绪方萨不情愿地叫。
“我不服。”绪方离眼神冷下来。
“不服?好,为了公平起见,有件CASE你去接,一旦在一个月内洽谈成功,那么公司就毫无条件的交给你。”绪方宏大眼底迸出狡滑的光芒,唇色冷笑。
“有这么好的事情,我接。”绪方离倾身向前,兴味盎然地接受挑战。
“我们是亚洲的霸主,但唯独台湾的电子业龙头不买我们的帐,这件CASE很容易,就是不择手段也要让他向我们低头,把我们的触角伸到台湾。
时限一个月,超过的话对我的任何决定你都不能有异议。”
绪方离自信一笑,“我可能会议你失望。”他有绝对的把握,所以他的父亲想让缩方萨接管公司的心愿一定会落空。
他拍拍弟弟的肩膀,“不好意思了,你还是继续教书比较适合。”
绪方萨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祝你成功。”
“阿萨!”绪方宏夫不敢置信的大喝。
“爸,明天我要去台湾一趟。”绪方萨说,捱到明天就能见到牧谖。
“不行!台湾有什么?你给我待在公司,哪里都不准去:我的身体还未复原,公司一天交给外人处理,我就一天不安。”
“爸……”绪方萨欲极力争取,绪方离却笑著打断他。
“你就等父亲的身体复原。”他忽然低头悄语:“那个女孩我替你去看。”
“阿离,不准你打她主意。”
“不会不会。爸,我明天就去台湾,一定会带回丰硕的成果。”绪方离说完,自信满满的出去。
不知怎地,绪方萨有个不祥的预感,而且即将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