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消极的尝试到积极的信服,向祺华现在可准时、认真的很,一到八点半,她高挑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关月的工作室。
“哟,越来越有时间观念了!”见到走进门的她,刚送走上一位客户的关月难得好心情的调侃她,“看来我的推拿技术不但可以瘦腿,还可以治眼睛,让你看时间不再产生误差,老让我干坐在这里等你了……”
“你这张烂嘴,一天不损我你一天不爽快!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少事要忙?以前没到九点是休想踏出办公室大门的。”
“走不走得开全看你怎么想,像你现在,八点半准时出现在这,公司有因此而垮掉吗?”
“没有。”
她这张号称全公司最厉害的嘴从对上他的那一刻起,全无用处,每次辩到最后,总是她吃瘪。
提起手中的广式炒饭往他面前一放,“吃饭啦,懒得跟你说话。”
原本半躺在椅子上的关月陡地坐了起来,下午连做了五个客人,他的肚皮早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哗!对我这么好,还买饭给我吃?该不会在里头掺了泻药吧?”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向祺华没好气地道:“我才没那么闲咧!花点钱暂时堵住你的嘴别说话,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他也不客气,径自动手取出筷子,“那好吧,让客人满意一向是我服务的宗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打开她买来的便当大口扒饭,她心中居然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开心。
真怪,他吃他的,她开心什么?
总不能让人家老是饿着肚子替她服务吧?再说,让他吃饱一点,等会儿也比较有力气帮她推拿。
他边吃饭,还边不得闲地嘱咐,“你别坐在那里发呆,我已经帮你调好精油了,你先去泡脚吧。”
“为什么今天要泡脚?”
“若我猜的没错,你生理期到了吧?”他将炒饭送人口,甚至没有抬起头来。“也有可能是太累或压力太大,我注意到你的脚有点水肿,所以调了可以消肿排水的精油,让你先在热水里浸泡一会儿,能帮助循环。”
“哦。”
“还有……你最近肝火很旺,气又虚,所以脸色发黄,黑眼圈都出来了,我用中药提炼,配好了一罐保肝丸,你可以带回去按三餐吃。”
向祺华朝镜子一照,是呀,黑眼圈真的很明显,就算用遮遐膏也盖不掉,而似乎除了他,还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疲累呢,包括她自己……
苞她比起来,他真是细心多了!”美容室里的柜子旁已经倒好一杯温水,你可以先吃一颗再去泡脚,累的话可以先眯一下,我吃饱饭再去叫你。”
他喝了口汤,叨叨絮絮地念着,“对了……忘记告诉你,我特准你把外套挂到我的休息室里,免得你的名牌货一折进柜子里再拿出来,就绉得跟什么似的,难看死了。”
从小到大,身为情人又早早就病逝的母亲没有太多机会照顾她,大妈又将她视为眼中钉,虽不敢堂而皇之的除掉她,对她却冷嘲热讽,至于她的父亲……
冷漠之余,对她除了要求还是要求,疾言厉色之余,只让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有符合标准、顺他眼的。
现下,忽然有个人在她耳朵旁边唠唠叨叨,即使说的都是些琐碎小事,仍令她觉得心口发热,一股暖意充斥,久久都无法散去。
“关月,谢谢。”
他显然是被呛到了,猛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关心我。”
“哼!”他看似不以为然地扬起俊眉,“不好好照顾你,等会儿你向大经理又发飙,我可吃不消。”
提起包包,她没多说什么,便直接往美容室走去。
听见水花微微溅起的声音,确定她的双足已经泡进木桶里,看似专心吃饭的关月才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呆望前方。
是啊,他干嘛对她那么好?不过是个咯唆又烦人的“澳”客,随便打发一下就算了,有必要把祖传压箱的“保肝丸”都拿出来免费赠送吗?
还有,为什么要在她来之前,就为她把泡脚水调好,还来回试了好几次温度,生怕她烫到似的?
哎……要怪,就怪他有一副好心肠,看她每天匆匆忙忙从公司赶过来,小小的肩膀像是压了千斤重的责任和压力,连笑容都难得出现,接受疗程时一边哀哀叫还一边苦思如何帮忙下属把企划案修到最好,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再说,最近为了减肥,上班已经操到最高点的她总是自动省略晚餐,他再不帮她调理身体、补补气,她早晚会累出病来的。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话虽如此,那声难得温柔的道谢,听在他耳里,可是熨贴地很呢。
将广式炒饭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关月忽然发现,今晚的炒饭似乎……特别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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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关月习惯坐在客厅喝杯茶,看一下新闻。
忙了一天,至少得知道今天有哪些事发生,免得整天闷在工作室里什么都不知道,久而久之,连跟客人聊天的话题都没有了。坐了老半天,一直感觉不太对劲的他,才终于发现问题点——今天,实在太过安静了?
必月轻啜一口绿茶,“妈,关星和关云呢?都快十一点了,怎么还没回家?”。
由于爸爸不太管事,身为长子的他近几年来几乎是代替父亲扮演起一家之主的角色。
必妈妈边看电视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关云去补习啊,她打算要考研究所。”
“那关星呢?工作找到了没?”
“还没,说是企管系毕业不太好找工作。”
“我看是她懒得找吧?”虽说是双胞胎,但关星跟关云的个性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必云是积极进取的现代女性,关星则是得过且过,天塌下来也没要没紧的好命女,至于两人为什么会连大学都念一样的科系,绝对不是关星也对复杂的个案分析有兴趣,而是两人念一样的东西,至少姐姐会罩她,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快乐的过生活了。
他不满地嘀咕着,“我看她有没有心找工作都是一个问题!我真担心她一年后仍然在闲晃。”
必妈妈神经很大条,悠哉游哉地道:“不会啊,最近蓝孟棋一大早就载她到处去找工作,我想应该有很认真在找吧!”
“蓝盂棋?”关月原本放松呈休息状态的神经又在瞬间紧绷起来,“你是说我那个超级损友蓝盂棋?他怎么会跟关星扯上关系?”
“你上次不是叫蓝孟棋帮你组电脑,顺便帮你送过来吗?他可能有留名片给你妹妹,后来关星要写论文报告的时候,很多简报的东西,都是蓝孟棋帮忙弄的。”
必妈妈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看那个蓝孟棋小时候很爱玩,长大就不一样喽,你妹妹一打电话他就立刻过来,偶尔还会陪我聊天,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他帮你妹妹那么多忙,你有空要记得谢谢他。”
谢他?谢个头啦!
这个蓝孟棋长得人模人样不说,又是家电脑大厂的小开,黏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多得是,那个又蠢又呆的关星去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啊?
越想越不对,他趿着拖鞋,套上背心便闷着头往外走。
才穿过院子走到一半,便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谈笑声。
他想也不想,便一把将门打开,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望着小妹,“关星,这么晚了,还在跟陌生人聊天?赶快进去给我洗澡睡觉!”
“哥,你有病啊!”聊得正开心的关星嘟起小嘴,十分不快,“你当我还是小朋友哦?我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你还管那么多,再说,孟棋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喷喷喷,看她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这个死蓝盂棋,竟然搞这种下流把戏,趁着带关星去找工作之便,用花言巧语把她骗上手,有够小人!
“闭嘴,我跟蓝孟棋有话要说,你先进去。”
“讨厌耶!”
必星虽然不满,但见大哥已经板起脸,她也不敢造次,便嘟起嘴转身往屋里走。
“兄弟啊,我们是什么样的交情?你居然那么不给面子,把你妹硬是从我身边抢回去,好像我会吃掉她似的!”蓝孟棋讪讪地道。
“你给我安分点!”交情暂摆一边去,关月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脸上的表情又硬又臭,“关星是我妹妹,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难道我在你眼中就那么没人性,不会看在我们的交情上,特别照顾她?””不必了……”关月格开他摆上他肩膀的手,“你有多风流难道我会不知道啊?我们认识整整十五年了,我不会让我妹落人你的虎口,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了她,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到时我们连朋友都不用做了!”
蓝孟棋听他说得那么绝,也动气了。
挽起名牌的衬衫袖子,他模了模自己的小平头,情绪有些焦躁。
“喂!平常都是那些女孩子主动靠上来,我又没怎样?难道就因为喜欢我的女孩子多,我就没有谈恋爱的自由啊?我喜欢关星,我要不要追她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啊?”
“就凭我是她哥哥!关星涉世未深,你少拿那一套骗女孩子的伎俩来引诱她,只要你敢碰她,我绝对跟你没完没了!”
“你敢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为了生意,跟你的女客人暧昧不清的,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拜托,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让她们开心而已,你呢?从初中到现在,只要倒贴你的女人就照单全收,你敢说没把她们给骗上床去?玩完就丢,根本毫无良心可言,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看关星受伤?”
“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我可从来没强迫过她们做不愿意的事,再说,你现在哪只眼睛看见关星受伤了?她跟我在一起,快乐得很,你如果关心她,就更不应该剥夺她的快乐。”
剥夺她的快乐?哼,竟然给他戴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那如果我就是不准你再靠近她呢?”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谁也不肯稍让一步,“难道你想来硬的吗?”
“我说过,我喜欢关星,她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想要主动追求的女孩子,我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的,你是我的好朋友,为什么不懂我,不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关星不是我妹妹,我一定给你机会。”
蓝孟棋冷哼,“好啊,只不过,你可以二十四小时看住她吗?”他显然是说到了重点,只见关月的脸差点没黑掉。
蓝孟棋趁胜追击,“看不看得住她是一个问题,若是被关星知道你强迫我不准再见她,你觉得她会不会恨死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怎么想不重要,反正我是追定关星了!”
沉默良久,简直气疯了的关月终于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他铁青着脸再度开口,“只要关星掉一滴眼泪,你就死定了!”“现在把我从她身边带走,才真的会让她掉眼泪。”
正在气头上的关月一句话也没再多说,径自步人家门,将铁门用力关上。
可恶!这个小时候只会跟在他后面流鼻涕的蓝孟棋竟敢威胁他!
他也未免把他看得太简单了吧!既然明的不行,他不会来暗的吗?
总之,为了关星好,他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分开,免得等到关星真受到伤害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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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关星的事,关月昨晚竟然失眠了。
如果是关云,对方没被她欺负就不错了,还用得着他来操心?
偏偏关星从小就被保护得极好,个性娇憨又单纯,他实在担心情窦初开的她一下子把感情投入太多,届时受不了失意的挫折,那可怎么办才好?
别看他们兄妹三人平时喜欢亏来亏去,其实真要有事,他们可是团结得很。
望着边吃早餐边发呆的大哥,关云忍不住将手中那团卫生纸丢了过去,正中他的鼻尖。
“喂!早餐不好好吃,你发什么呆啊?”关云拢拢长发,忍不住调侃,“敢情你是每天跟那只火鸡母相处,精神受到严重压迫,才会导致不自觉的恍神?”
“什么火鸡母啊?”关月手执叉子,在软女敕的煎蛋上无聊地戳来戳去。
“就那只被你嫌到臭头,说她又粗鲁、又白目、又没气质,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女人,偏偏她报名做密集的瘦腿疗程,害你得很痛苦地跟她天天见面的火鸡母啊!”
听关云这么形容向祺华,他心中竟泛起一股淡淡的不是滋味,“我有这样说过吗?”
想到她昨晚抱着一只在路边捡到,右腿受伤的流浪狗来做疗程的样子,他发觉,她的性子虽然急了点、暴躁了点,但其实心地很善良。
“哪没有?”关云的脑筋一向动得快,她自然没有错过大哥脸上一闪而逝的柔情,“哇!难道这阵子相处下来,你对她的观感已经做了大幅度的修正?”
“你少乱猜。”
“那你的意思是说……”她斜睨大哥一眼,心头直发笑,“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一只很恐怖的暴龙喽?”
“关云,你讲话实在很缺德!”
“唉,你有没有搞错,我对她的印象完全是来自你耶!要不是你把她形容的有够糟糕,我跟她素昧平生,有必要这样糟踏她吗?”她敏感的锐眼没有错过大哥的不自然。
只见关月没好气地撇撇嘴,咕哝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回答,“她花了钱,就是我的客户,既然是我的客户……服务至上,再怎么难搞,还不是得忍受。”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委屈你喽,为了五斗米,每天要跟这么恐怖的女人相处,改天我有空再去工作室慰劳慰;劳你。”
她额角挂着三条又深又黑的斜线,想都没想便答,“不必了。”
必云加上向祺华?光用想的他就觉得头痛。
偏偏关云却还不准备放过他,极尽所能地以夸张的用语形容向祺华,“对了!那只难缠的暴龙是做什么的啊?怎么会可怕到这种地步?”
听见关云这么说她,他就是无法忍受,“她再可怕也没你可怕,瞧你,开口闭口就给人家乱取绰号,想当初你跟关星不是还一搭一唱的说她是什么女中豪杰的吗?”
“此一时非彼一时,你毕竟是我大哥,开开玩笑就算了,真认真起来,我当然要跟你同一个鼻孔出气啊!”
“她好歹是个大公司的企划经理,跟你和关星这两条不事生产的米虫比起来,还不算差到哪里去。”
“哟,大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处处维护她,跟之前提起她的那种嫌恶口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呢?”
必月坐立不安,像有条小虫在心口钻来钻去似的,搅得他心神不宁,“你想太多了吧?我是因为……”
她笑得很贼,“因为你们之间一个火热、一个龟毛,却进出了不可思议的火花?”
“放屁!我看你是言情小说看太多了。”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以往被你讨厌的人,大部分都很难翻身耶!怎么今天我说她坏话,你却好像很心疼的样子?’’
她实在快笑的得内伤了,大哥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闪烁不定,有够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
“我才没有,我是因为……因为……””哐”地一声他手中的叉子滑落。
必云嘴角的笑容持续放大。毕竟,能够看见平时不管做任何事都稳如泰山的大哥手忙脚乱的蠢样,真的很难得。
因为……
可恶,关云那双直视他的犀利眼眸,直把他看得心慌意乱、招架不住。
他故作镇定地捡起叉子,又拿了张面纸将叉子前后左右擦个干净……
磨蹭了半天,突然灵光乍现,使他脸上终于能够重新绽出从容的笑意。
他假惺惺地长叹一声,“哎,大哥难为,说穿了,我还不是为你们两个着想?”
“大哥,你未免太没意思了吧?如果真的不小心喜欢上人家,也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你大方承认就好啦!干嘛又牵拖到我和关星身上?”
“我是说真的。”他慢条斯里地将火腿送人口中,“你是不急,但关星毕业了,又不打算升学,总得赶快找个工作,免得她成天跟蓝盂棋鬼混,向祺华是摘企划的,还身为企划部经理,说不定能帮帮关星。”
“说得跟真的一样,你把人家嫌成这样,她肯不肯帮你,还是一个问题呢!”
必云说得没错,但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只要关星赶快找到工作,每天朝九晚八累得半死了,哪还有心情跟蓝孟棋谈恋爱啊?
“为了关星,我只好拉下老脸去探一探向祺华的口风啦!你看看,我为你们牺牲有多大?”
“是哦是哦!”
必云将牛女乃一饮而尽,就是不相信大哥跟那个向祺华之间真的没什么……他这个人老是自以为是,要是有个人能来挫挫他的锐气,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不过,就算他对向祺华有什么不寻常的感觉,以她对大哥的了解,他这个人自尊心超强,绝对不可能主动示爱,他不主动,以向祺华的个性似乎也不太可能主动,那他们两个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
她骨碌碌的黑眼珠转了转,或许……她能帮他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