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世家别馆,聚英居。
沈凤祥背手在厅中来回走动。行装已备妥,该是出发回扬州的时候了。但是——他望望天色,已经将近巳时,看来莓儿是不会来了。
沈凤祥叹了一口气,回头吩咐身边的仆人道:“叫大家准备准备,该起程了。”
小兰提著小包袱站在一边,也频频向外张望,听闻沈凤祥的话,上前一步说:“沈老爷,天色还早呢,再等等吧。小姐会来的。”
“算了,莓儿刚嫁过去,新媳妇不方便出门的。”
“可是今天是第三天了,新媳妇可以回娘家拜见爹娘的。”本来沈莓已经嫁进南宫家,她也该回自己家了。但对这个常常倒霉的小姐,她还想再见一面呢。反正顺道,索性就再等上两天,打算今天与沈凤祥一行人一起上路。
沈凤祥再次走至门口望了望,摇了摇头。既然莓儿已经顺利嫁进南宫世家,他该放下重担了的。只是疼爱了十八年的女儿,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呀。临走时不见上一面,总是会挂心。想至此,沈凤祥又摇了摇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相信上天还是眷顾莓儿的。况且南宫世家遵信守义,总不会亏待莓儿。沈凤祥低头叹口气,踱回厅内,“不用等了,小兰,起程吧。”
“沈老爷……”小兰有些不甘,曾经是朝夕相处情同姊妹,竟不能好好地道一声别。
“别担心了,莓儿会平平安安的。”沈凤祥拍拍她的肩。这个女孩儿倒是重情义的人,若是她能跟在莓儿身边,他也放心得多。说实话,以莓儿的姿色和能力,很难得到南宫寒的宠怜,未来恐怕难免会感到寂寞失意,如果身边有个比较贴心的人,多少可以慰藉些许。可惜南宫世家的奴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希望莓儿自己能够看得开吧。
“老爷,”一名家丁走进厅中,“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沈凤祥点点头说:“好,走吧。”率先走了出去。小兰呶呶嘴,跟了出去。
***
大门外,已经聚集了所有的家丁奴仆。沈凤祥上前检查行装,小兰则不死心地向南宫世家的来路张望著。
突然,小兰惊喜地叫起来:“小姐!是小姐!小姐来了!沈老爷,小姐来了!”
沈凤祥猛回头。可不是,路的那一端,飞驰而来的那匹马上,坐著的不正是莓儿和——南宫寒?
眨眼间,骏马已奔到眼前。南宫寒先翻身下马,再将沈莓抱下来。
“爹爹,对不起,女儿来迟了。”沈莓扑向父亲。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沈凤祥眉开眼笑,慈爱地揽住女儿,心里开心,嘴里却仍是薄薄地责备,“看看,都嫁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在夫家可不能这么不庄重啊,要像个大人了。”
“是,知道了。”沈莓眼眶微润地应声,知道父亲的唠叨都是因为牵挂。恐怕终其一生,父母永远对她放心不下。
小兰走上前,道:“我早说了嘛,小姐一定会来的。幸好还没走。”
沈莓转身拉住她的手,“对不起,今天起得有些晚,而且走到半路马车坏了,后来换乘桥子,可是……轿子又坏了。”说著脸就红了。
小兰“噗哧”一笑。沈凤祥也禁不住摇头而笑:“总是这样。说实话,你出嫁那天路上没出岔子,还真是老天开恩呢。对了,你没跌伤吧?”
沈莓回头看向南宫寒,摇摇说:“没有。有相公在身边。后来相公乾脆就带我乘马来了。”南宫寒迎著她的眼光,著实有些无奈,今天才发现他习武还有一个用处:随时准备截住投向大地怀抱的沈莓。
沈凤祥这才发现冷落了女婿,连忙招呼:“贤婿也来了,真是麻烦了。”
南宫寒上前两步行礼,“岳父大人客气了,我应该陪莓儿来的。”
沈凤祥愣了愣,又惊又喜。看看不再冷冰冰的女婿,再瞧瞧女儿,见沈莓娇羞地避开他的眼光,不由得开怀而笑。这下子他可以走得放心了!一脸喜滋滋地道:“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贤婿呀,莓儿就拜托你了,以后请多担待一点。”
南宫寒淡淡回道:“自然,莓儿是我妻子。”
沈凤祥直视南宫寒坦然的目光半晌,又呵呵笑了,满意地点头。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南宫寒是值得托付的。心中大石总算可以放下,回去也能给老伴一个完美的交代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沈凤祥拍拍女儿手背,“莓儿,你要保重,有机会爹会再来看你。”
沈莓忍泪依依不舍地放开父亲,点头微笑:“是,爹爹,你们也要保重。”
“傻丫头!”沈凤祥知道女儿将会幸福,心中不再有担忧,也就冲淡了许多离愁;笑著将女儿推向女婿后,大步走至放置行李处,招呼众人,“大夥儿带齐东西,上路了。小兰,走喽!”
小兰含泪看向沈莓,今日一别,恐怕没机会再见面了,“小姐,你保重。”转身欲走。
“别急呀。”沈莓从后面拉住她,“不愿意在这里陪我吗?”
小兰愣愣地回身,不是很清楚她的意思。沈凤祥闻声也转过头,看著女儿,沈莓微笑,转而看向南宫寒,南宫寒朝他微微颔首。沈凤祥欣慰地点头,“小兰,那你就留下吧。我们路过你家,会跟你爹娘说的。”
“上路了,走吧。莓儿,不必送了。”沈凤祥挥挥手,在女儿的目送之下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再回头。因为,不再担忧。
沈莓看著父亲远去,泪终於滴下。一只温暖的大手揽住她的肩,沈莓仰头望向手的主人,缓缓地露出微笑。父亲回家了,而她的家,在这里了。
南宫寒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皱起眉,实在不适应这种感情的缠绕不断和牵连。但,因为是沈莓,也就多了几分耐性,“走了,我们也回家吧。”揽著妻子向马匹走去。
沈莓含泪微笑:“好,回家吧。相公。”不自禁地偎向丈夫,这个男人啊,就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了。
夫妻俩就这样依偎著上马,绝尘而去……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啊!对了!还有小兰啊!呆愣中的小兰终於被马蹄声惊醒,四处一张望——“哇!小姐,你怎么不等我啊?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是说我可以进南宫世家吗?喂,说清楚一点呀!小姐,等等我啊!别……别丢下我呀……”
(亲爱的小兰,很对不起给你安排了这样一个悲惨的情节,小作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太粗心大意又懒得改正而已。不要怪我了,事已至此,你不妨就顺便验证一下两条腿和四条腿谁快谁慢好不好?我为你祈祷。
——忏悔的小作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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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南宫世家的人皆有泰山一朋於眼前而不变色的镇定,就连下人们也个个见多识广、镇定稳重。是不是那样呢?根据多位武林权威人士的认证,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我们必须破除对权威的迷信,坚持实践检验真理的原则,这样科学才能发展、社会方能进步、人类才能进化……因此,本著严谨治学的精神,小小作者我今天对这一问题重新进行了细致客观的调查研究,统计结果如下:
在南宫寒与沈莓同乘一匹马一驰进南宫家大门,然后抱地下马,一路揽著她回房,并且脸上始终挂著淡淡笑意的一段时间里——短短的两刻钟之内,南宫世家总共有五件大家具被摔坏、十五个花瓶被打破、五十个盘盏碗碟被摔烂,其他小损失下计其数。另一个后遗症是,此后一天内,南宫世家的专职大夫累得手软,共矫正了一百五十个人月兑臼的下巴。南宫家直接经济损失共计五百五十五两白银。
由此可得出结论:对权威的论断须报以怀疑的目光;南宫世家的镇定力需要再改造。
报告完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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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的习习凉风中,斜倚在铺著舒适坐垫的软藤上,手捧香茗,观赏著窗外池塘中刚结苞的睡莲,真是人生一大享受,难怪沈莓现在笑得那么满足。美中不足的是,背景“音乐”稍微嘈杂了些。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知不知道,我整整跑了三里路耶!三里耶!脚好酸哦!”
“真抱歉,马上的风声太大,我没听到你叫我。不要生气了,喝杯茶吧。”沈莓悠闲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嘴边的笑意始终无法收回来,没办法,只要一想到相公就觉得甜蜜。
小兰抓起茶杯一乾而尽,舒了一口气,觉得舒服多了,“对了,你今天去得那么晚,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差点就见不到面了!还有,我们都没想到南宫少主会陪你去,还有,也没想到南宫少主会答应我进府,他好像对你很好哦。”
沈莓双颊染上酡红,不自在地转过身。其实呢,今天去聚英居的路上倒没耽搁多少时间,去晚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起床迟了。至於起床迟的原因呢,沈莓脸都快烧起来,连忙喝下一大口茶,是因为入睡迟了。至於入睡迟的原因呢,当然是因为南宫少主夫妇补过了洞房花烛夜啰。
“对了,还有件事很奇怪,”小兰对沈莓的异样毫无所察,迳自叽叽喳喳,“我进南宫家大门的时候,门卫竟然没拦我,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只会一动不动地站著,乍看我还以为是木头人呢!哎,你说他们是不是认出我是你丫头了?还有哇,进来之后一路上,那些仆人全都呆呆的,一点都不像那天婚礼上那样精神。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沈莓心神仍在漫游,自然对小兰的麻雀叫充耳不闻。夫妻之间,原来可以如此地亲密。出嫁前纵使听娘说起过,但那样的肤肌之亲、激情狂爱,是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的。相公其实一点都不像寒冰,反而像一团火,直将她燃烧殆尽。怎么可以那样的呢?男女之间,可以那样奇妙的吗?
“小姐?小姐,小姐!”得不到回应的小兰狐疑地凑近。
“啊?”沈莓猛地惊跳起来,又被小兰凑近的脸吓了一跳,差点滑下软藤椅,小兰眼疾手快地拉回她。但是,老天爷又插了一手:晃动的软藤椅背碰翻了茶壶,而壶中倾泻的茶水,毫无例外地,承受者正是沈莓。
“哎呀,小姐没事吧?有没有烫著?”小兰赶紧给小姐拭擦,再试了试壶中残留茶水的温度,觉得不足以烫伤人,才松了一口气。经过多次训练,她已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大惊小敝了。
“没事没事。”真羞人,大白天的,她竟然在想这些夫妻间的闺房秘事。天哪,她何时变得这么不知羞耻。沈莓又羞又愧,耳根子都红了。
“没烫到就好。咦?小姐,你脸好红哦,真的没事吗?来,我看看。”
“不用不用,都说没事了。”沈莓不断地躲闪。而小兰坚持要看,主仆俩转来转去躲猫猫。
当南宫夫人和芙蓉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番情象。
“咦,莓儿,在玩什么呢?这么热闹?”南宫夫人微笑著走近。芙蓉则撇撇嘴,暗啐一声,果然是小户人家,没教养!
“啊,娘你来了。快请坐。对了,这是陈小兰,上次就是她一家人救了我,是我的好姊妹。”
“夫人好。”小兰恭敬地行礼,在这个雍容华贵的南宫夫人面前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
“好。”南宫夫人坐下,“既然这样,小兰来南宫家给你做个伴也好。来,你们都坐下吧,咱们说说话。”昨天听说了南宫家不少人给莓儿脸色看,正准备常来这边走动走动,给媳妇儿撑腰呢,今天就听闻儿子与媳妇亲亲密密地一起出门送别亲家。这下子更要与莓儿多多亲近了,才看得到儿子被收服的蠢样嘛!
“莓儿呀,这两天过得可习惯?”南宫夫人笑咪咪地打量媳妇,却见到媳妇儿衣襟上一大片茶渍,惊讶地挑起眉,“咦?这怎么回事?”
“没什么,出了点小意外。”沈莓不好意思地拉拉衣服。
“出意外?真奇怪了,在南宫世家还这么容易出意外呀!”芙蓉在一边不屑地插嘴。什么出意外?明明就是自己笨手笨脚不庄重。
南宫夫人皱眉看她一眼,以前觉得这丫头聪明伶俐的,没想到越来越不知轻重,难怪儿子不要她伺侯莓儿。回头笑著说:“亲家也跟我们说过你老是出意外,这次又是什么回事啊?”
“可不是,小姐老是莫名其妙地倒霉!这次还算幸运没受伤,上次啊……”小兰一谈到这个就忘了要畏惧尊贵的南宫夫人,兴奋地数说沈莓的“霉事”。
南宫夫人听得忍俊不禁。小兰越说越兴奋,比手划脚地描述当时的情景,“当时大家都惊呆了呢!个个嘴巴张得半天高!还有一次呀,在我们家的时候,小姐啊……”
沈莓在旁只能苦笑:小兰,你不用把我所有的糗事都绘声绘色地一一数出来吧?但见她们说得开心,也就随它了,起身重新沏了一壶茶。
南宫夫人笑得肚子发疼,接过沈莓递来的茶,望著她叹息:“莓儿,真不知该说你倒霉呢还是该说你幸运。怎么天下的巧事霉事全凑到你身上去,你还是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
“就是,我早觉得奇怪了!”小兰也喝了一口茶补充水分,放下茶杯又说,“不过我说小姐还是幸运,要不然,怎么能嫁给南宫少主呢?”
“这倒是!”南宫夫人深表赞同,“不是我自夸,我生的儿子啊,可是万里挑一都挑不出来的。嗯,说到这个,莓儿,寒儿待你好不好啊?”凑近沈莓问。
沈莓低下头,红了脸,“很好。”
“有没有欺负你啊?”看这娇羞可爱的样子就想去逗逗她,南宫夫人又凑前一点。
“没、没有。”沈莓脸更红了。
“真的?”南宫夫人盯著她脸上可疑的红晕,再凑近一些,“真的不曾欺负你?”嘿嘿,瞧她看到了什么?吻痕?南宫夫人瞟著莓儿衣领下的点点红斑,“昨夜都没有欺负你吗?真的没有?”嘿嘿嘿嘿,她要抱孙子了!
沈莓已经说下出话来了,拚命躲闪著婆婆的利眼。天哪,婆婆怎么会这么问?端庄雍容的婆婆哪!
南宫寒进来时,正见到贼兮兮的母亲奸笑著步步进逼,而可怜的小媳妇怯生生地退缩,几乎要歪斜到地上去了。
“娘,你没事干了吗?”南宫寒走过去,扶正小娇妻,顺势揽在怀里。沈莓见到相公,更是羞得不敢抬首,只盼有个地洞好钻下去。
南宫夫人不满地朝儿子瞪眼:“我们婆媳俩在说话,你回来干什么?你爹不是有事找你去前厅吗?”臭儿子,自己不懂承欢膝下也罢了,还敢打断她逗弄媳妇的乐趣。
“已经说完了。”南宫寒不再理会娘亲,低头端详著妻子的娇容,莓儿就是这么容易害羞。忆起昨夜她羞涩无助的醉人模样,南宫寒不觉心神一荡,几乎想立即清场。
遭到忽视的南宫夫人企图转移走儿子的注意力,“你爹找你究竟什么事?都办妥了?还有什么要忙的吧?”
“自己去问爹。”南宫寒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掌已抚上沈莓的小脸,以指月复轻轻摩挲。
沈莓又羞又急,想不露痕迹地扯下他不安分的大手,却怎么也捉下到。后来只能双手并用,乱拍乱抓地围捕。奇怪的是。那只搞怪的手明明就在她脸上打转,她竟然没办法把它捉牢,有时候明明碰到了,眨眼又似化为轻烟,从她手缝中溜走。奋战半晌,最后她瞪他一眼,嘟著嘴放弃了。
南宫夫人看得眼红,不甘心地也抱住媳妇,这么好玩的,她也要!儿子自小有个坏毛病: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许别人碰。但媳妇不行!莓儿是大家的!不许儿子一个人独占!
小兰歪著头,呆呆地看尊贵的南宫世家夫人和少主把小姐当玩具一样抢来抢去,心中美好的幻想逐渐化为泡沫……啊!那传说中的,绝世的高手、神柢般的剑客、高不可攀的伟大人物……
芙蓉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这个女人有什么妖术?连夫人都变了!
南宫寒不耐地冶眼瞪向母亲:“娘,前厅有客人。身为当家夫人不去招待一下太失礼了吧。”真是闲著没事干,自己有老公还来抢儿子的娘子。
南宫夫人不示弱地瞪回去:“男主外女主内,娘是老太婆了,只够精力管管家里头事儿。儿子,招呼外客是你的责任啊。”怕你啊,都被瞪了二十几年,还怕被你冻僵不成。
“是吗?那就不用去了,反正锺苑主已经有爹爹在招呼了。”眼中一丝狡诈闪过,南宫寒淡淡地说。
锺苑主?昙香苑苑主锺秀琼?!老公的旧情人,一直云英未嫁、虎视眈眈的锺大美女!
南宫夫人跳起身,整整衣装,微笑著开口:“反正也闲著,我就到前厅去看看吧。莓儿,咱们娘俩改天再聊好了。”说完优雅地转身,“芙蓉,咱们走吧。”
沈莓目送雍容闲雅的婆婆款款地走远,摇了摇头,实在难以理解。南宫寒转过她的脸,很开心终於打发走闲杂人等,微笑著吻上娇妻的红唇。
小兰红了脸,悄悄退了下去,并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
次日清早,沈莓方梳洗完毕,彩云就进房说有客到。
“是谁?”一大早会有谁来?
“锺紫娟小姐和楚虹小姐。锺小姐是昙香苑锺苑主的侄女,楚虹小姐是名剑山庄楚庄主的小女儿。”
她们?沈莓隐约知道昙香苑和名剑山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门派,昨天刚来南宫世家做客,但素无交情的她们为何一大早来访?
“请两位小姐进来吧,”先见了再说吧。沈莓吩咐小兰备茶,自己则先走向客厅等待。
彩云不久带客进来,小兰随即上茶,然后一同退下。客厅中剩下四个女人围著圆桌而坐,互相打量。沈莓、锺紫娟、楚虹,还有芙蓉。
沈莓啜了口茶,老实说,被三个大美女盯著看的滋味并不好受。锺紫娟还算含蓄一点,楚虹的一双明媚大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敦她怀疑自己是否多长了一双耳朵,芙蓉则仍是那副被人欠债的模样。
再啜了口茶,沈莓放下茶杯,扯起笑容先开口:“二位小姐清晨来访,沈莓招待不及,还请恕罪。不知有何事指教?”再笨也猜得出不可能是来探望她的。昨天思考了好久,蓦然发觉芙蓉那副奇怪的表情原来是妒恨的样子。原来,她的相公是一个深受美人欢迎的人物呢。
“不敢。昨晚南宫世伯设宴,却不见南宫大哥和大嫂,所以今天就和楚虹妹妹一起来拜见您。方才遇见芙蓉姑娘,就请她帮我们带路了。”锺紫娟轻启贝齿,吐出娇娇软软的声音恍若黄莺初啼,相信即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先酥了一半。为此沈莓不由得肃然起敬。
“是啊,我们来得太早了,你不会怪罪吧。”楚虹跟著开口,以手背托腮靠在桌上,妩媚中又带著率性。
沈莓微笑道:“当然不会。”楚虹又是另一种风情了,原来天下美人有这么多。
芙蓉慢理斯条地插话:“其实现在也不算早了,其他人早就起身了呢,少主恐怕也早起来练功了吧。少夫人可能刚来,还不习惯我们的作息。”
沈莓暗叹一声,单论外貌芙蓉不输人,可惜有些尖刻的小家子气使她难上大台面。堂堂南宫世家没出一个真正的美人,沈莓有些羞愧,“相公是去练功了,待会儿会回来吃早膳,两位小姐若还没用过早膳,不妨留下来一齐用。”
“好呀,”楚虹娇笑著说,“那就打扰了。”一直暗自心仪的南宫大哥竟然早有婚约,害她伤心了好久,今日一见,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嘛。南宫大哥迫於信义娶了个这么丑的新娘,一定气愤难平,她正好留下来安慰他。
“那我们就叨扰了,其实我也想再和大嫂说会儿话呢。”锺紫娟可不敢小觑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子,听说南宫大哥对她特别宠爱,南宫世伯和夫人也颇为照顾她。形势未明朗之前,先与她维持和善的关系。
沈莓开心地笑了,说道:“也好,我刚嫁进南宫家,武林中的事一窍不通,还望二位多多指教。”能与这么赏心悦目的美人相对,也算是有福气,即使知道她们可能是冲著相公而来的。但是既然相公的心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也就不必担心过早。一切早已天定,不是你的莫强求,是你的别人就抢不走。相公是个可依靠的人,心里有她,就断不会负了她。
“嫂子客气了,其实小妹也很少出门,武林中的事也不懂得什么。只是上次没能来参加南宫大哥的婚礼,一直很遗憾,所以今次乘武林大会的机会,随姑母一同来拜访。”
“武林大会?”
楚虹挑眉问:“嫂子不知道么?武林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商讨武林中的相关事宜。这一次轮到在南宫世家举办,下个月中正式开始。”上一次武林大会是在名剑山庄举行的,也就在那时候,她对月兑凡绝俗的南宫寒一见锺情。
“是吗,到时候会很热闹吧。”或许她应该向婆婆请教一下武林中的常识。
“也不是,这个武林大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受到邀请的都是有名望、有身份的人。到时候来的人不会很多,可是个个都是高手。要知道,能参加武林大会,可是一件殊荣呀,这也是江湖上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楚虹实在看不惯她的无知。
“哦。”就这样把全武林的人分成两类吗?
锺紫娟补充道:“没错,这是武林中难得的盛会,武林中的精英都可以见到。其中也有好几个女侠呢。”
“这样吗,那锺小姐和楚小姐也是武艺高强的女侠喽?”
“身为武林世家的人,不论男女多少都会武功。可惜小妹才疏学浅,只学到一点皮毛。楚小姐的长鞭倒使得出神人化。”
“锺小姐何必太谦虚,江湖上谁人敢小看你锺女侠的昙香宝剑。”
“楚小姐真是太过奖了,小妹这种三脚猫的武功哪见得了人。对了,芙蓉姑娘得南宫夫人亲传,必定功力非凡了。”
“哪里哪里……”
三个美女你吹我捧,不亦乐乎。沈莓被晾在一边,笑了一笑,静静地替她们添茶。
就在三个女侠谈到当年五岁时开始拿剑的时候,南宫寒走进厅中。
“相公,你回来了。锺小姐和楚小姐来了呢。”正在无聊地玩手指头的沈莓见到他,迎了上去。
南宫寒看了一眼那三个谈兴正浓、不可自拔的女人,“一早来干什么,开茶话会?”
“怎么这样说,人家是来做客的。”相公似乎没有被这些风情万种的美女迷昏头,这竟然让她暗自心喜。不过话说回来,即使貌如天仙,但若是口沫横飞的长舌妇总教男人退避三舍的。
“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吵醒你?”
“醒了才来的,我已经睡得很迟了。”相公看似冷漠,其实对人体贴入微,她何其幸运能嫁得如此佳婿。
“睡久一点没关系,你昨晚似乎很累。”有点暧昧的话逗来妻子的一记花拳和两团红晕,南宫寒笑著捉住她的手,“饿了吗,去用膳吧。”
沈莓转过身,“我已经邀了两位小姐一起用膳,叫上她们吧。”
南宫寒看看那三位已经说到当年三岁时开始扎马步的女人,拉回妻子道:“别打扰人家了,晚上再回来叫她们吃晚饭吧。”
沈莓命令自己不许笑,她是个善良有礼貌的乖宝宝,不可以像相公那样任性。白了他一眼,清清嗓子开口:“锺小姐楚小姐,我家相公回来了。”
口沫横飞的美女们瞬间化为石像,一秒、两秒、三秒——
锺紫娟合上大张的樱桃小口,变出一朵温婉的浅笑,起身盈盈屈身,“南宫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楚虹在空中比划的手化为兰花指,轻轻掠过鬓边青丝,含羞嗔道:“南宫大哥才回来呀,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呢。”
芙蓉眨眼间已束手站在一边,优雅地弯腰行礼,“少主,您回来了。”
南宫寒稍微点头说:“二位久违了。”依他看,这种装腔作势的女人会让人吃不下饭,偏偏妻子坚持要有礼貌。
沈莓则赞叹不已,不愧是女侠,反应快得惊人,“好了,请两位小姐一起去饭厅,我们用膳吧,大家想必都饿了。”
“那么我也先回去了,夫人那边可能有事要忙。”芙蓉知道自己不够资格与他们同桌吃饭,方才与她们坐在一起已算是失礼,希望不要给少主留下不好的印象,“婢子告辞。”再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少主,低头走了出去。
“走吧。”南宫寒牵著妻子率先走向饭厅。不请自来的客人用不著太有礼貌。可惜他的妻子对觊觎自个儿相公的女人竟然没有一丝危机感,看来他这个做相公的真是失职了。
锺楚二人愣住了,南宫大哥对她们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对平凡的妻子呵护备至。她们对看一眼,发觉自己把那个女人看得太简单了。不行,她们得再加把劲,尽力展示自己的美丽和才华,让南宫大哥看清楚谁才是南宫少夫人的最佳人选!整装挺胸,两个自信满满的美女莲步款款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