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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战役 第十章 无言的结局

繁华的东京街头,人们行色匆匆。到东京一年,依凡深刻地体会到日本人的节奏与效率。她就在这群忙碌的人中穿梭,成为突兀的一景。

她慢吞吞地走着,对擦身而过的人细心研究。

街边那家布置精美的高档礼服店吸引了她的视线,不知不觉她走了进去。这家店面宽敞,服装也很有特色。她四处看着,打算在这里为自己挑一件漂亮的宴会服,去参加秀哲的妹妹秀颜的婚礼。一件黑白条纹男式礼服突然蹦进她的眼帘,令她赞叹不已。这件衣服剪裁利落大方,设计简洁,而且如此突兀的纯白和纯黑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同时很具男子气概。

如果拓也穿上一定很帅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个埋藏了一年的名字,却在这个时候蹦上她的大脑,浮上心头。可是这个想法现在已经冲进她的脑海,她转身对服务小姐说:“请问这件多少钱?”

“对不起,这是非卖品,已经被人订走。由于主人对它原来的设计有点儿不太满意,才放在这里改的,他马上会来拿。”小姐和气地解释。

“那有没有另一件呢?”她不抱希望地问,知道这样的精品服饰店很少有相同的款式。

“没有了。这是法国设计师的设计,全世界就此一件。”售货小姐见她那么失望与不舍,于是建议说:“假如你喜欢的话,不如等买主来了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给您。”

“他什么时候来?”无论如何她也要试一试,买下它的竟然那么强烈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很快就要到了。”

依凡看着这件礼服,它应该是件结婚的礼服。她买下这件男装来有什么意义呢?她不明白,只是固执地想要拥有它。这件衣服只适合他穿,只有他才能把如此分明的颜色穿出霸气,穿出气魄。那么她买下来后又该怎么办?寄给他吗?或许。她为这个念头感到高兴。

当初来日本,原来只是想了解他生长的环境,了解他的故乡,了解这个生养了他的国度。这一年多,她也没有闲着,她开了一家广告工作室,接一些小笔的广告业务,规模很小,但她却乐在其中。

“小姐是要结婚用吗?”售货小姐感兴趣地问,“您这么漂亮,未婚夫一定也是英俊潇洒的人,穿上这种条纹礼服最合适。”

依凡听后微笑着说:“的确像是为他订做的,可他不是我的未婚夫。”这样的解释很奇怪吧?

售货小姐一阵难堪,这时她看见了买主,“他来了!”

顺着她的声音,依凡向前望去,顿时愣在当场。

售货小姐迎上去,“和泽先生,您来取货呀,已经都按您的要求改好了。这边请!”

拓也也看见了依凡,他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好像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偶然相遇。

“这位小姐等了您好长时间,她想和您商量能不能把这件礼服让给她。”售货小姐热情地说,惹得依凡一阵脸红。

拓也有些惊异地看着她,“你要?”

“是的。”依凡匆匆地点头,有些无措,“不,不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礼服就是他订的。

“小姐?”服务员奇怪地看着她,“可你刚才……”

“如果要就拿去吧。”拓也爽快地说,“你在这儿等我不就是为想和我商量吗?你一定很喜欢它。”他了解依凡,如果不是特别钟爱,绝对不会夺人所爱。

“我……”她该不该告诉他,她买这件衣服是觉得他很适合穿?

他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同意了,“那就这样吧,我把这件衣服让给你,不过不知道合不合你男友的尺寸?”

“什么?”她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他。

“这不是给你男朋友的吗?”他不解她的表情何以口此奇怪。

“没,没有。”她立刻回答,随即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我根本没有男友。”一咬牙,她决定全盘托出,“我买它是因为它很适合你,既然原来的主人本来就是你,那我就不用瞎起劲了。”说完,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双手捏住衣服下摆。

服务小姐瞪圆了眼睛,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位小姐买这件衣服是为这位先生吗?

“你……”拓也也皱起了眉,依凡的回答与她的反应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许久不见,她却要买件衣服给他?他审视她涨红的脸,看见她越来越窘迫。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无法再多待一秒钟,在他怀疑不解的眼神注视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只有仓促地逃走。太丢脸了,她都在干些什么呀,难道这就是他们的重逢吗?他一定以为她疯了……她悲伤地想着。

拓也则瞪着她的背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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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我们好久没有像这样挤在一处了,自从你结婚以后。”依凡与林佳挤在一张床里,颇为感慨地低语,明天秀哲的妹妹秀颜出嫁,他才让她的妻子陪她一天,因为他要去参加秀颜准夫婿告别单身的晚会。

“对呀,好怀念。”她洋溢着幸福安宁的笑容。

“总算看到秀颜出嫁了。”依凡此刻却愁云惨雾,明天的婚礼她势必会见到拓也,为此她再三推却,不想去参加婚礼,但作为最好的朋友,她又不能不顾林佳的感受。

“你看起来却不高兴。”林佳心细地发觉了。

“我?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想到那是别人的婚礼,有些嫉妒罢了。”她回避地说。

“依凡,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的心事我会不知道吗?为了拓也吧?”林佳看着她的侧面说。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翻过身,“都一年多了,还能有什么呢?”她不想多谈,这一年多她就是靠着不想、不谈来让自己的心情平静,遗忘过去的。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要告诉你。”林佳严肃地说,“你的坚强是你最大的优点,可也是你最大的缺点。如果你肯敞开心扉真的接纳他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哎,如果当初你肯放下你的骄傲,他也不会……”林佳倏地打住,拓也与贵子即将成婚的消息要不要告诉她呢?她一定还不知道吧。

依凡依然无语,窗外的月光照亮了她眼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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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忙碌的一天。一切都是匆忙而紧张的。依凡见到了拓也,他穿着那件她愚蠢地想送给他的礼服,看起来如此英气逼人,器字轩昂。这一年多来,他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他的身边陪伴着贵子,那个小女孩在一年里的变化是最大的。她看上去成熟而美丽,身上的红色洋装让她更加明艳动人。

他们的确很相配,无论是家世还是气质,依凡酸涩地想着。她没有机会上前去打招呼,她也不敢跨出这一步,那次在店里的重逢让她困窘不已,而那样分手后再次见面,她不确定自己可以平心静气,可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地和他自然地交谈。

分手以后她想过许多,她知道问题出在她身上,而不是他。她要责怪他变心,其实是毫无道理的,毕竟是她从来不说“我爱你”,是她不愿意对他敞开自己的心扉,她能责怪谁呢?

当那对夫妻站在教堂里,宣誓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时,依凡忍不住看向站在另一旁的拓也,而此时拓也也恰好望向她。这样熟悉的音乐,熟悉的场景,让他们都回到过去。在另一个婚礼上,他们曾经四目相投,深深凝视对方。而如今,他们也再次四目相投,深深凝视对方。那一次,他们将爱意写在眼里,这一次她依然无法遏制自己对他泉涌的爱情,只是更加坚定,更加隽永,她更加明白爱情的真谛。

在她那样满含深意的注视里,拓也如何将自己的目光从与她胶着的视线中移开?他不自觉地,不自知地回应着她眼里的爱意……聆听着神圣的音乐与誓言……

这一切都被拓也身边的贵子看在眼里,她的眼里射出痛恨,而那浑然忘我的两人却都不曾发现。

晚宴上。

好不容易有空隙休息一下,依凡想躲到阳台上透气,却发现有人已比她先到一步。她进退两难地站在敞开的阳台门边,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

拓也正一个人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酒杯。

看见是他,依凡更加踌躇。他的背影还是一样伟岸挺拔,融合在夜色里,让人想安心依靠。她想起林佳的话,如果她能放下她的骄傲……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她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来打扰。席间她已听闻拓也与贵子的婚事,这早是她意料中的事。可乍一听闻,依然让她痛彻心扉,无法承受。教堂里的一幕忽然袭上心头,拓也的确回应了她的爱,即使他是无心的,可也证明他绝不是对她没有感情。一年前,她傻傻地放弃他,看不见他的真心。那个他们分手的雨夜,现在想来,她并没有看清他真正的表情,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并且说出了让她后悔一生的话。一年后,又怎能再错过一次?

她要再尽最后一次努力,要把她的真心告诉他。就再努力一次,为了她的爱情,也为了她和他的未来,她值得为他拿自己的自尊一试,比起爱来,她的骄傲究竟又算得了什么呢?

蹦起了勇气,她毅然走到他身旁。

拓也感觉到她的靠近,他转过头,神情莫测地看着她。

“我……我听说你要娶贵子了。”她原本没有打算这样直接,可是这句话在看见他的一刹那冲口而出,在他面前她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他只是点了点头,借着月色审视着她的脸。

依凡低下头,掩饰着心里的悲伤,迟疑了一会儿,她又坚定地抬起头,“别娶她!”她毫不婉转,语气异常坚决。

“你说什么?”他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显出惊讶,脸色微变,“依凡,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的理由是什么?”他专注的眼神微微地泄露着他的心事。有可能吗?她是因为他以为的那个理由才这么说的?

“理由只有三个字。”她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再次跨前一步,以无比巨大的决心和他面对面,双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说出她真实的感受,也是那早该出口,却一直被她耽误的三个字,“那就是我爱你,爱了好久好久了。”

他依然面无表情,眼里原本平静的光芒却开始闪烁,但他还是专注地看着她。

“可是我是个傻瓜,居然看不清自己的心。”话一经出口,就不需要再有任何掩饰,“拓也,原谅我。原谅我过去所做的一切,我已经后悔了……”她微微停顿,心里掠过一阵失去他的刺痛,“我以前居然可以那样对待你,让你一再地伤心,我……”泪水滑下她光滑的脸颊。

他没有移动,挺直地站立在风里,一语不发。

“拓也,你原谅我了吗?”她颤抖着声音问,如果他不原谅她,如果她猜错了怎么办?如果他已经忘了她,根本不再爱她了呢?她等待着他的回答,但是她只看到他那看不清想法的眼神,“说话呀,拓也,求你。”她逡巡他的脸,希求他的回答。

“我原谅你。”他压抑的声音乘着夜风传到她耳里,让她如释重负,“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会娶贵子,并且让她幸福。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来干扰我的生活,我们已经结束了,记得吗?”他表情镇定,口气无情,一点儿也不像她认识的拓也。

她心碎地后退一步,受不了他毫无感情的声音,“你是说真的?我们曾经……”

“我们曾经努力地尝试过,但是分手了,这就是结果。”他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眼神里揉人一丝冷漠。

“分手那天……”她的心又回到那天的一切,忍不住地抽泣,“那天我并不是存心要和你分手,你也不是真的答应我。我知道的,你是被我伤透了心,所以你在保护你自己。”她热切地抬头看他,“那天我以为你要和贵子去美国,把我扔下,所以我……所以我恼羞成怒,我原本只想试探你的真心,却因此失去了你。”她好痛,好后悔,可是过去可以从来吗?

他的眼里闪过惊讶,“你那天……”但他立刻克制自己的震动,“算了,一切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可是我爱你,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她泣不成声,“我在我们分手那天才知道我有多爱你,所以当我以为你打算抛弃我独自去美国,我才会那样失控……你当时其实是打算带我走的,对不对?只是因为我那该死的自尊与骄傲,所以你以为我不想跟你走。对不对?”她更加热切地追问,执意要求他的答案。

拓也凝望着她的泪眼婆娑,他没有想到……一阵痛苦掠过心头,过去又排山倒海地向他汹涌而来,可他还是压制了那股欲冲破禁忌的暗流,“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回忆过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依凡,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狠心地说。

依凡狂乱地摇头,摇落一串泪珠,“如果我们之间不再有爱,那么它就应该被遗忘。可是今天早上你看我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你的爱,你不可能已经不爱我了……”她无助地低喊。

“如果你爱我,那是你的悲哀。”他继续冷眼凝视她的痛苦,更加冷酷地说。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她蓦地昂起头,直视他的双眼,“是不是?”

“这很重要吗?”他的眉心打结,眼里精光闪烁。

她用力点点头,滴落一串眼泪,“当然重要,你为什么要说违心的话?”她不相信他的话,看着他像带上面具的脸,她不能相信一个人可以改变这么多,这么快,“一年前你说违心的话,一年后你还要说吗?”

“一年前我或许为了你说了违心的话,可现在我并没有说违心的言语,我说的那都是真的。”他额上青筋暴露,抬头望向天空。

“那我只要你说你不再爱我。”她微微抬高声音,伸出手去碰触他的肩膀。

他迅速低下头,甩开她的手,好像那上面有剧毒一样,“没有这个必要,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他快步越过,头也不回地走出这个半封闭的阳台。

她虚弱地靠向身后的墙,他没有说,他没有说!眼里含着泪,希望却从她心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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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找到拓也,明天拓也就会娶贵子,那样一切就都结束了。她换好衣服,走下楼去。

“陆小姐,您的电话。”秀哲家的仆人对她说。

“我的?”奇怪,会是谁呢?

“陆依凡吗?我是贵子,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希望可以跟你谈一谈。”居然会是她。

依凡压住心底的疑问,用平静的声音问:“请问有什么事吗?”她明天就要做新娘,今天找她实在太不寻常。

“有些事情。”她傲慢而简短地回答。

“好,我立刻就去。”既然她本来就打算阻止这场婚礼,见见她或许是办法之一,所以她立刻就决定了。

跋到她们约定的地点,远远的就看着穿着白色洋装的贵子坐在一个角落里。她稳定了一下心绪,急步向她走去,“贵子小姐,您好。”

对方冷淡地瞥她一眼,带着她惯常的迷人而疏远的微笑,礼貌地说:“请坐,依凡小姐。”此刻的她,比起一年前的她更加世故。

以前依凡觉得她的笑容很纯真,现在看来她的笑容却是她最佳的掩护,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表情和想法。

“找我有什么事吗?”依凡省去一切俗语,直接切人正题。

斌子依然微笑着,只是眼神里有些警戒,她打开皮包,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直接推到她面前,“这是300万日圆的支票,我了解到你的公司周转有些困难。”

依凡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张支票,微笑着拿起它,“多谢您的关心,可我暂时还用不着这些钱。我的公司开张不久,能有现在的规模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对我来说,公司赚不赚钱是其次,最主要是自己开心就好。”她以同样的坚定把支票又推回到她面前,“您的好意我不能接受。”她看着她有些僵硬的表情。

斌子脸上迷人的笑容有些变味,可她很好地掩饰了过去,“你不考虑一下?有些时候钱虽然不是最需要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见她还不放弃,依凡拉下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希望你能明白地告诉我。”她以前只是认为贵子心机深了点儿,却没发现她还这么势利。

她一听这话,立刻换了表情,不再挂着虚伪的面具,“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干脆实话实说,希望你离拓也远一点儿,别再来纠缠他。”

“原来是为了这个。”其实她早就猜到,但她却停顿下来,故作深思地看着她,不再往下说话。

斌子也不逼她回答,她很优雅地啜一口咖啡,继续缓缓地说道:“拓也在这一年里到处开疆拓土,壮大实力。你知道,他是很有野心的男人,可是和泽集团毕竟只是个有限的空间,他需要山桥家族在政商界的影响,而我是帮助他上升到顶峰的最好助手,你不会让他失去这个机会吧?”她瞥着依凡。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又何必给我钱?难道拓也他会不懂得这些利害关系?他选择了你本身就说明他放弃了我。”依凡紧紧盯住对方的表情,“可你现在的举动反而让我感到不解,难道我已经对你构成这么大的威胁了吗?”

斌子微微变色,但她毕竟从小就受到掩饰自己感情的教育。她放下咖啡杯,来掩盖内心的震动,“我只不过不希望你去麻烦他,毕竟这会造成他的困扰,我不希望他在忙于婚礼的同时,还要为不相干的事浪费精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她扬起嘴角,不屑地说,“三百万对于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依凡郑重地点点头,丝毫也不退缩,“的确,对于您这样的人,三百万的确是个小数目,不过如果你担心的只是这个,那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明天你们不是就要结婚了吗?即使我再有心破坏,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她靠回椅背,目光同样犀利。

“可显然你并不打算放弃他。”她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愤恨,“谁知道你会做出些什么?”

“是的,我不打算放弃。”依凡毫不迟疑地点头,语气从来没有这样肯定过“只要他还不是你丈夫,我就还会机会,即使她成为你丈夫……”依凡威胁地眯起眼,“我不会去纠缠他。可我同样不会放弃爱他,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爱他的心,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你这个不要脸……”贵子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从明天起就会是我的丈夫。”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即使我有心破坏,也根本没有时间。”她简洁地说。

“对,没错。”贵子立刻摆出胜利者的表情,“你没有机会。”她不知道是说服她,还是说服她自己。

依凡眼里掠过脆弱与悲伤,但那表情一闪即逝,她不能让这个女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她昂起下巴,高傲地看着对方,“既然这样,你就应该相信拓也,不是吗?”

斌子眼里闪过各种神采,她警惕地看着依凡,缓缓地说:“希望你说的与你想的是一致的,依凡小姐,最后我想告诉你,我还得感谢你,谢谢你以前放弃了他。”她含着最迷人的笑容抛出致命一击。

“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我的失败。”依凡依然面不改色,她绝对不让人打倒,即使她已经哀痛欲绝,“我也谢谢你约我出来,你刚才的话告诉我,他依然爱我,与你只是政策婚姻。不幸的是你爱他,所以我的存在造成了你的威胁。”依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但对于我来说,只要知道他爱我,就已经足够了。”

在贵子变色发怒前,她高雅地转身,“我要恭喜你明天终于可以嫁给你爱的人,可他的心会是我的。”她傲然地离开那家咖啡馆,心里却不断地问着自己,他的心真的是我的吗?直到走到贵子看不见的地方,她才觉得全身无力,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经被抽干。她所有坚强的伪装立刻崩溃,头脑一片空白,无法再去思考。

机械地回到秀哲的别墅,她只想好好去睡一觉,明天也可以不要醒来,永远也不要醒来,她对贵子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呢?她仅仅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罢了,但她宁愿不要尊严,也要赢回他的爱。

只是当她回到客厅,她所有的细胞又瞬间鲜活起来,因为那个她思念的人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直直地盯着她。

“拓也……”她不能阻止自己的颤抖,“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秀哲打电话来找我有急事,可是他自己却不在家。”他目光炯炯,若有所指。

他在怀疑她,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得出来,“他们出去了,今天应该都不会回来。”她蓦地明白他们是在为她制造最后的机会,她一直等待的一个可以和他单独见面,不受打扰的最后机会。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走了。”他优雅地起身,似乎也明白他们的用意而不愿多待。

“等一下。”她不顾一切地拦住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执拗又绝望地想着。

他挑起一边眉毛,询问地望着她。尽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以无声的语言阻止她想说的话。

“我……”她局促地搅扭着双手,在他不发一言的表情里不知所措、在他明显的拒绝里而痛苦,“我祝你和她幸福。”她最后呢喃地说。

拓也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没有其他事,那么我就告辞了。”

她在干什么?她呆立在当场,她究竟在干什么?她只能说出那样的话吗?泪水无法遏制地冲出眼眶,她真的很无能,伸出手,她盲目地拉住他的衣袖,在他惊讶的注视下泪流成河,“你们……真的一定要幸福,她……她很可爱,也很爱你,所以你和她在一起会幸福的。我……我只要看见你快乐就好。”她用力地点头,“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快乐。”她现在只能这样卑微地请求,只要他快乐,她或许就能把这份爱埋葬,在他冷酷的眼神里,她再也说不出她本来想要说的话。

她企求的眼神射在他身上,她甚至在泪眼婆娑间希望可以露出一丝笑容,可最后她只是忍不住地在抽泣。

拓也看着她哭,她是那样伤心、那样绝望。这勾动了他心灵深处那根看不见的弦,依凡从来都那么坚强。有的时候,他甚至会痛恨她的坚强,她从来都没有哭得这么伤心断肠,即使在以前的争吵和她被背叛的时刻,此刻的她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扯着他的袖子,放声痛哭。

此刻的她如此柔弱,如此动人,他恍惚地望着她哭泣的容颜,默默地走过去,下意识里把她被泪水浸湿的脸压在他昂贵的西装上,让自己成为她的支柱。

依凡在被他宽阔的胸膛拥住的那一刻,就紧紧地攀附住他,一年来的辛酸,一年来的刻骨相思和无穷尽的后悔,如潮水般在这一刻向她袭来,所有的委屈借着这一哭而宣泄。所有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可以爆发的缺口,她无所顾忌地、痛快地哭着。

怎样才能缓和她这种深沉的悲痛?他听着她悲恸的声音,内心一阵紧缩,此刻他愿意用他的一切只为止住她这样的绝望,让她重新绽放他最爱的笑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不再伤心呢?他以吻封缄,让她的痛融化在他的温柔里。

依凡在他柔软而温暖的唇碰上自己的那一刻时,就已经溶解了。紧紧攀住他的肩膀,她回应他柔情似水的吻,她可以从他的动作里感觉到他的爱,一丝一屡,像清泉和阳光渗入她的心、她的身体、她所有的纤维和细胞,让她的心被喜悦涨得满满的,她回吻着他,陶醉在他的温柔呵护里。

意识忽然间回到拓也的脑海里。一年来的拼搏奋斗,一年来所有艰苦的努力、伟大的目标、公司的前途、家族的希望……还有他的责任,这些他无法忽略的事实回到他心中,眼看这一切即将成功,他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他坚定得几乎残忍地拉开她的手,内心激烈交战地看着她。

一年多前的分手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重逢?明天,政商界所有的要员都会出席他的婚礼,明天,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对于这份感情,他们已经作出放弃的决定,现在绝对不是重新开始的时刻。还有贵子,他绝对不能伤她的心,如果今天的事情被她知道……

他更加冷漠地看着显得茫然的依凡。

明天的婚礼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依凡在他猝然放开她后,就抬起头静静地凝望着他,看着他脸上掠过无数压抑的情绪,看着决心在他眼底凝结。

“依凡,我得走了,现在已不容许我回头。”果然如她所料,他还是没有选择她。他不想伤害她,却只能这样。

“我明白!”她凄楚地低语,觉得任何语言都不再能形容她的感受,“要怪都怪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看清自己的心,为什么要轻易把你推开,我是活该,是不是?”又一颗晶莹的泪珠滚下脸颊。

“不,不怪你。”他无法看着她如此心碎的表情,“那是我们没有缘分。”他同样也是感到一片怅然,如果要怪,就怪命运吧。那天她在阳台对她说的话炽痛他的心,可是他现在不能回头、无法回头。

“你是在安慰我。”她强忍住泪水,把悲痛沉淀,试图对他露出笑容,“明天你就是新郎了,应该高兴些,你这样沉着脸,一点儿也不像我认识的洒月兑的拓也君呀!”她强打起精神。

她的故作坚强反而撕裂了他的心,他顺着她的话也露出苦涩的笑容,“对,不应该伤感。毕竟比起别人来,我们曾经携手共进,经历过生死的考验,比起其他人来,我们还是缘分不浅。”

“噢!”她的话点亮她幽暗的心,坚定地点点头,笑容更加灿烂。

“那么……再见。”他踌躇着,贪恋地希望把她的这个笑容刻进自己的心版上,他将会永远地珍藏,直到生命终结。

“再见了。”她保持着笑容,仿佛从他眼里看见他的希冀。

“依凡,你也要幸福,知道吗?”他看着她的笑容,用最柔和的声音对她说。

“我会的。”她的笑容保持在嘴角,可是心里已经开始流泪,如果他再不走,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控制得住。

他点点头,却无法移动脚步,他从她的笑容里看见那样深刻的绝望,使得他被钉在地上,无法移动。

她的笑容里开始让哀伤侵入,“快走吧,拓也。我,我开始舍不得你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依凡……”他大步跨到她面前,把她紧紧拥住,“记住我爱你,生生世世永不改变。”说完,他样迅速地放开她,一甩头,飞快地转身离开。

依凡支持不住地跌倒在沙发上,久久地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泪眼模糊,再也看不清楚任何事物。

拓也还是走了,他要去当别人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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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凡没有告诉任何人,整理了行李,独自离开。

只写下一封短笺:

秀哲,佳佳:

人生总有分手的时候,此时我们也该说再见了。我将去一个遥远的地方,独自一人静静地生活,带着对拓也的爱,还有对你们的爱,它会会支持我坚强地、精彩地过完我剩余的人生。

替我祝福他们,我已无力再面对他们的婚礼,这对我来说实在是酷刑,我不知道我能否真正承受。但我可以献上我真诚的祝福,告诉她们,我愿他们真的幸福美满。

人不能错过一次机会,一旦失去,再要找回来原来是这么困难。只是人生无法回头,失去的就只是心底残留的痛苦,重新再来只是美好的愿望。

就让我一个人独自带着我的悲伤离开,我希望我可以在另一处继续我的人生,此刻我很悲痛,但我想时间可以治疗我的痛苦,时间也会冲淡我的爱吧。不用担心我,也不要寻找我。我决定埋葬过去,也决定勇敢地面对生活。

最后,我希望你们可以幸福。因为你们是真的彼此相爱,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陆依凡还会是陆依凡,所以你们千万不要为我担心。如果有一天,我可以面对内心的痛苦,我一定会再次联络你们的,但在这之前,你们无须牵挂我。

爱你们的依凡

在这样一个充满阳光和鲜花的日子里,她独自走了。带着心里那份刻骨的爱和刻骨的遗憾,但她已决定重新振作。许久以前,拓也对她说过,她也可以像鸟儿一样自由翱翔,现在她就要去广阔的世界翱翔,寻找她的未来。

飞机穿过层层云雾,飞向遥远而未知的地方。

在教堂里,拓也僵硬地站在神坛前,等待着那正向他一步步走来的穿着白纱的贵子。

东京的阳光还是灿烂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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