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公主有着一头让人惊艳的金发,微卷地披散在她纤细的肩头;她的眼眸碧蓝如英吉利海峡的海水,透明、清澈。她是亨利国王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得宠的女儿。
她是国王的第三任妻子琳娜王后的女儿,因为母亲的关系,她时常待在法兰西宫廷。琳娜王后一直无法真正适应英格兰的生活,而且由于她的刻薄与狡诈,几乎所有的英国贵族都不喜欢她。
但是安妮公主却不像她的母亲,她继承了亨利国王身上那些属于艺术家的气息,喜欢建筑、绘画、音乐,所以她父亲也就最疼爱这个小女儿。但她似乎也继承了亨利国王那软弱的性格,她总是比较沉默寡言,不够活泼。
凯恩·梅菲尔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会娶这位小鲍主为妻,当她还只有十岁时,他们就已经签定了婚约。那一年,他已经二十岁,早就跟随着爱德华王子驰骋疆场,立下无数战功。
他不需要利用和皇室的联姻来巩固他的地位,可是皇家却需要梅菲尔家族的支持。当时他并不同意父亲的安排,但是老巴尔漠伯爵认为对英格兰尽忠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所以为了表示对皇室的信任,他必须接受这门婚姻。
娶一位皇家公主本来是件非常荣耀的事,可是在凯恩看来,那无疑是一种约束。他想自己挑选妻子,想要一桩不同于他父母的婚姻。说穿了,他就是喜欢自己的婚姻里有爱!而爱这个字,在那个年代是不能够被挂在口上的。
他的父母一生不知道什么是爱,他们彼此并不相爱,也从来不爱他们的孩子。作为长子,他存在的价值就是维护家族的荣誉,保卫和扩张伯爵的领地,并且保证这种权利可以顺利地延续下去。
对于他父亲来说,他是未来的领主,必须接受最严格的训练,必须拥有荣誉心和责任感;对于他母亲来说,他是家族的继承人,是她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凯恩曾经发誓,不要这样的婚姻,他也准备好了来对抗他的父亲!
可是,亨利国王的命令让一切变得不可能,他既然不能背叛国王,他就只能背叛他自己。那么好吧,他愿意娶这位羞怯的安妮公主,即使他们从未见过面。
而他至今还记得他们初见时的情景,那时她站在阳光里,浑身仿佛披着金光,正甜蜜地微笑着,那种笑容只有属于天使,纯真得让人无法抗拒,而那个时刻,也永远地留在了凯恩的心底。
鲍主十六岁那一年从法兰西回到英格兰,而他也履行了他的诺言,正式与她缔结婚姻。虽然他明知自己的婚姻只是建立在政治和利益的基础上,可是心里却依然有着隐隐的期待。
或者,安妮公主会让他觉得惊讶呢?或者他们之间会产生那种神奇的爱的反应呢?他必须承认,她是他见过最美丽的新娘,她的眼眸清澈而温暖,当她微笑的时候,连上帝都会为之倾倒和动容。
他愿意爱她,只要她能回报他的爱。
但是两年以后,凯恩已经放弃了曾经有过的愚蠢幻想,终于知道当初的自己幼稚的可笑。他只是娶到了一位如洋女圭女圭般脆弱和羞怯的公主,羞怯到她始终害怕他这个丈夫,甚至厌恶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他早已不再期待什么,只希望她能尽快地生下子嗣,然后他们就可以各过各的生活,不必再继续互相忍耐。
毕竟,他还有他的战场和骑士的荣誉可以依靠,他还拥有广袤的土地和全英格兰最富庶的山林,只要拥有一个子嗣,他就别无他求。
可是,这个愿望也如此难以实现。因为安妮讨厌和他同房,她对这件事的厌恶程度,让他非常不愿意走进她的房间!他知道安妮并不想要他,而他也不愿意去碰一个不情愿的女子——即使她是他的妻子。
但是,看着妹妹芮玫已经怀上了第二个孩子,而他的弟弟华德也已经当上了父亲,他心里的苦涩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扩大。
芮玫嫁给了自己喜爱的男人,即使过程再曲折,他们现在却成了整个宫廷的典范夫妻。凯恩衷心地为她感到高兴,也为芮玫有追求自己真爱的勇气而深深折服。为了让弟弟不必忍受他的痛苦,一年前他让华德自由地选择妻子。虽然对方只是一位毫无嫁妆的骑士之女,但是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他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而且就在不久前,华德的妻子玛莉给他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一家人非常和睦与幸福。
此刻,当他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竟然开始羡慕起自己的弟弟来。华德没有爵位,是个小儿子,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努力和战功去赢得他自己的土地!而他,生来就拥有让许多人羡慕的名誉、地位、身份、财富和权利,甚至娶了英格兰的公主为妻。
可是谁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会羡慕自己的弟弟呢!凯恩眯起了棕眸,那双偶尔会闪烁出金光的眼眸是梅菲尔家族的标志,人们称之为“金眸家族”,暗指他们拥有的地位和财富比黄金还要珍贵。
他今天居然会有些多愁善感起来,难道是因为早上收到的那封信函吗?他得找他完美的公主殿下谈谈,即使再不情愿,今天也必须去她的房间。为了道别,也为了未来的子嗣——她再怎么厌恶,对于这个责任,她却从来也不逃避。
他厌恶地甩了甩手里的皮手套,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因为任何目的走入她的房间,看见她那种惊恐却顺从的表情!
安妮换上了白色亚麻睡袍,靠在壁炉旁边烘干她的头发。壁炉上金黄色的光芒照在她金黄色的波浪长发上,闪过更加明亮的光泽。
她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什么神采,一如她那苍白的脸色一样。她的世界里本来就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微笑的喜悦,而眼泪却总是陪伴在她的左右。
安妮听见从相邻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巴尔漠伯爵已经回到他的房间了!她脸上那种苍白的神色上又笼罩了一层担忧。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走进过她的房间,那就代表着他随时可能会走进来!
婚后,他一般两个星期左右走进一次她的房间。她相信他知道她不喜欢那件事,非常排斥那件事,也因此,他并不坚持和她同房。她感激他的心意,可也希望他可以永远不要再走进她的房间。关于那件事,她永远觉得恶心而无法习惯。
但他为了得到一个子嗣,却一再地走进她的房间!
她静静地起身,拉起被单坐在床头。一个子嗣,她其实也想尽快地怀上孩子,那样就可以永远摆月兑这项折磨!
她侧耳倾听,开始担心他随时会走进来。如果他看见她睡着了,可能就不会来打扰了吧?他其实是非常有礼貌和非常细心的男人,她曾经以为他会粗鲁和蛮横,因为他那魁梧的身材和有时凶狠的表情。可没想到他是个喜欢大笑的男人,而且非常体贴。
但是这一切依然无法打消她的害怕和恐惧,因为她知道他是个意志力非常坚定的男人,她再不喜欢床笫间发生的那件事,可他为了孩子,还是一再地会让它发生。新婚之夜的痛苦总在她脑海里回响,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压抑着她的心。
无论他如何细心体贴,她都知道他不是她爱的男人,也永远不会是!她的心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给了一个不该给的男人——他拥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和让人沉醉的声音。他和凯恩是多么的不同,他或者没有凯恩的勇敢、坚定、果绝和力量,可他却拥有她的爱。
所以,她其实痛恨着这桩婚姻。但是她是一位公主,公主必须高贵和顺从,必须牺牲和忍耐,她不能反抗父王的圣旨,也不能置国家的利益于不顾。
她只能收起所有的不满和埋怨,嫁给她不爱的男人,终其一生都必须顺从他的丈夫,将她完美的角色扮演到底。
熟悉的痛楚又刺过心头,一丝酸楚涌上眼眶,她却用冷漠去克服它。她没有那个自由去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有的苦与甜都必须压在心底那不为人知的深处。
和隔壁房间相连接的门上传来轻扣声,这熟悉的声音让她全身发紧,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凯恩打开了房门,迈着大步走进她的房间。他的眼扫过她低垂着的头,虽然在烛火的映照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一定是苍白而孱弱的,而他也永远不会忽略她的瑟缩和颤抖。那种表情,就好像他是要来对她做一件十恶不赦的事,而她又不得不顺从他。
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安妮。”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是那种浑厚的男中音,“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爵爷。”她从床上站了起来,依然轻轻地垂着头。
“威尔士最近有些异动,一些边境领主时常遭到他们的骚扰,而且听说有一个自称威尔士王子的男人想要起兵反抗亨利。我今天收到委任,必须立刻带兵前往边境。”他站得笔直,看着她的表情也是一片冷漠。
“相信你一定可以旗开得胜,帮我英格兰平定叛乱。”她微微点头,心里的紧张却在增加。这些话明天早上不能说吗?他为什么要在就寝之前跑来跟她说呢?
“我想你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凯恩阴沉地坐进壁炉前的高背椅上,定定地审视着安妮。
她缓缓抬头,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爵爷的意思是?”
“你没有想过,或许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吗?”
她似乎吃了一惊,但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不会的,你是英格兰最勇敢的战士,那些威尔士人不是你的对手。”
“安妮。”他的语气有些加重,忽然对于她这种客气又疏远的说话方式觉得厌烦和无法忍受,“你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两年,而你意识到你现在是巴尔漠伯爵夫人,而不再只是英格兰的小鲍主了吗?”
“我……”她有些仓皇,但更多的是困惑。
“已经两年了!”他站了起来,积压在胸口的烦躁终于爆发出来,他来回踱步,“我给了你许多时间去适应巴尔漠和我!我想你会和我一样爱上这里的土地和人民,并且将巴尔漠的利益做为你自己的利益!毕竟现在你是这里的女主人,是我的妻子,是巴尔漠伯爵夫人!也会是未来的巴尔漠伯爵的母亲!”
“可你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或者从来没有想要真正地融入我的生活和我的世界。我不是没有给过时间让你适应,也不是没有耐心地等待你成长和了解你现在的责任,但我看见你依旧同两年前一样,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爵爷,你是在指责我没有尽到女主人的义务吗?”她的脸色更加惨白,本来就十分瘦弱的身躯此刻更加摇摇欲坠。
他恼怒地停下脚步,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她脸上,“我要的不止是一个女主人,还要一个妻子!”
“那么你是在指责我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安妮抿了抿嘴角,泪水在眼眶里凝聚。
又来了!她永远有流不完的眼泪!这也是为什么两年里他们从来不曾好好地、认真地谈过一次!
安妮觉得委屈而无法忍受,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他严厉的表情,泪水终于滑出眼眶。
他想要转身离开,因为明白和她的谈话永远是多此一举,她根本无法明白他的话和他的意思!但是他不能,她除了是他的妻子外,还是英格兰的公主。握紧拳头,他依旧用硬邦邦的声音说:“我不是说你没有善尽女主人的责任,也不说你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或者,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忘记了我娶到的是一位公主,而不是一个普通女子。”
“你……究竟要说什么?”安妮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小声询问。她很不明白,这么晚他来到她的房间,就准备来对她发脾气吗?可是她丝毫没有做错什么呀!
他的沮丧写在眼底。她拒绝沟通,永远地拒绝和他沟通!
“我来是告诉你,我可能会在下一场战役里死去,所以我需要一个合法的子嗣去继承巴尔漠和其他领地。所以,未来的一个星期,在我准备向威尔士出发以前,我都要和你同床。”他冷淡地说完,本来让他难以启齿的事,现在却变得容易起来。
既然她不愿意和他沟通,他又何必顾及她的感受?
安妮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个星期?不,她无法忍受这个!难道他准备每天晚上都做那件事吗?眼泪疯狂地往下掉着,她的惊恐、害怕全都写在精致的脸上。
他转过头去,不愿意看见她的眼泪。这两年里,他看见的最多的就是她的泪水。
“我知道你觉得无法忍受,但我也无能为力。只要你能生下子嗣,我发誓以后不会再走进你的房间。”他咬咬牙,难道他愿意碰一个不情不愿的女人吗?即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也毫无兴趣。
他是肯定的!她看着他高大的身躯,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对抗他的意志。心脏不断地阵阵痉挛,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停呜咽。
“睡吧。”他冷酷地低语,不再理睬她的眼泪,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开始宽衣。
安妮向床上瑟缩而去,她抱起膝盖,继续掩面哭泣。
那种压抑着的啜泣声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他只想尽他的义务,不是再伤害她!而她,却把他看成了世界上最邪恶的恶魔!凯恩将皮带狠狠地摔在地上,发泄胸中的怒气。
安妮的泪水被那声巨响吓回了眼眶,她恐惧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刻,她窒息得无法移动。
“我不会打你,公主殿下。”他冷冷地说着。
安妮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责任。她嫁给了他,和他同床是必须的,生下他的子嗣也是必须的!她提醒自己,不断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的责任和义务。然后安静地躺下,如木头般闭上心情,用心灵的麻痹来对待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有打算一动不动地任凭他摆布!那样顺从却残酷!然后,张开她那双纯真而惊悚的眼眸静静地瞅着他,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
凯恩一腿跨上床垫,安妮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她的手竟然放到了胸口,做出祈祷的姿势!
恶劣的诅咒声从他口中溢出,他用最难听的话来咒骂他自己,然后猛地后退离开。
安妮惊吓地张开眼眸,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好了,你赢了!”他从齿逢里迸出这些字,“我不会再碰你,你满意了吧?”
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眸,怔怔望着他。他是说真的吗?那么子嗣怎么办?继承人怎么办?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解决!”凯恩看出来了她眼底的疑问,咬牙切齿地说着。没有自己正式的继承人又怎么样?华德的孩子也可以继承。凯恩这一次是彻底死心了,或许亲情对于他来说真的不合适。即使有了孩子,或者这个孩子的命运也会跟他一样,没有爱的父母,又如何给孩子爱呢?他不想要他的孩子在无爱的环境下长大,那么他又何必强求她呢?强求的结果也只是双方的痛苦!
他头也不回地向连接两个房间的房门走去。用力打开门时,他蓦地回头,眼眸充血地看着她,“我亲爱的夫人,你最好插上门闩,相信这样你才能睡个安稳觉。”他不自觉地讽刺着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安妮忽然全身虚月兑般地躺倒在床上,然后放声大哭。至于她为什么会觉得如此伤心,她自己也并不明白。
秋天的早晨,已经非常寒冷,但在巴尔漠城堡内,却是人群喧嚣,丝毫无视刺骨的寒风。
安妮在窗口看着凯恩在中庭集合武士和士兵,身穿盔甲、坐在战马上的他是高大而威武的。身后的战旗在迎风飘动,蓝色的战旗上绣着一只眼神锐利的黑色老鹰,眼眸闪着金光。那只此刻正欲展翅的老鹰就像凯恩的写照,勇猛而锐利。
她迟疑着要不要下楼,但是不知为什么,心头总是有着一些莫名不安。这一个星期,她每天都会有这莫名的不安在心头徘徊不去。或许,她是在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作为他合法的妻子,她没有权利拒绝与他同房,孕育子嗣是她的义务。
她更没有权利因为这个而憎恨他,逃避他!看着他在阳光里闪烁着棕褐色、被风吹的蓬乱而富有朝气的头发,她竟微微有些发呆。
他果然没有再走进过她的房间,他是一个遵守诺言的男人,她知道他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会反悔。不论是他的骄傲还是他的荣誉心,都不会允许他那样做。
他还说过,这一次出征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安妮的心跳蓦地加快了几拍,她虽然不爱他,但依然不希望他出事!犹豫了一下,她忽然转身从屋角的一个雕花木箱里取出一根黄金的十字项链,十字中央镶嵌着一颗美丽的蓝宝石,那闪烁的颜色就同她的眼眸一样。
她翻过十字的背面,看见那里刻着她的名字,这是她出生的时候,父王送给她的护身符,多年来她就一直带在身边。
可是有人比她更需要它!安妮不再迟疑,她把项链攥在手心里,然后向门外走去。
凯恩站在战马前面,阳光照着他半边紧绷的脸颊,他那认真的表情显得更加耀眼。他不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脸盘过于方大,颧骨过高,可是他却有一双锐利的眼和笑起来开朗的嘴。当他大笑的时候,人们自然会被他身上豪迈的气质所吸引。那样一种自信和乐观,让他的外形反而不再那么重要起来。
只是这两年,他很少那样大笑了,眼角的笑纹都变得严厉而深刻起来。
“全都准备好了?”当他的卫队长来到他的身边时,他的口吻轻柔但坚定。
“是的,爵爷。”
“那……”
“爵爷。”当凯恩举起手来准备出发时,忽然一个轻柔到有些羞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安妮公主就站在广场边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着她晕红的双颊,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怎么可能?那位高贵而害羞的公主,他的妻子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出什么事了吗?”他立刻大步向她走去,担忧地蹙起浓眉。
“不,不是。”安妮忽然觉得有些慌乱,她这样冒失地跑下来找他,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或者说,她到底要怎么跟他说,又想说什么呢?
两年的夫妻,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彼此相处,这是他们的悲哀吧?
“那么……”他微感不耐,大军还等着他开拔,可他却站在宽广的广场上等待她妻子的说话。
“这个,你拿着。”她敲着他身上威武的盔甲,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情急之下,竟往他手里塞去。
她温热的手指碰到他粗糙的手套,安妮悄悄地红了脸,他真的不知所措了。
“这个是?”他只是呆呆地握紧了手里的项链,满脸困惑地看着妻子。
“这个是护身符。”她红着脸,终于勇敢地说了出来,“你一定会凯旋归来。”
他愣愣地点头,同样觉得尴尬而不知所措。天要下红雨了吗?他冷漠的、甚至畏惧他的妻子竟然会主动接近他,而且送给他一个护身符?
安妮在他一眨也不眨的注视下低下了头,他那一脸的不信任让她难过和退缩,看来,她果然是做错了。她咬着嘴唇,一言不语,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后悔,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她的什么护身符,他大概并不想要见到她!
“你……自己要保重。堡里只要按照平日的作息就可以了。只是不要随便放人进来,我不在,必须更加小心才行。还有,天气要转凉了,你自己要多注意健康。如果我圣诞节的时候没回来,你可以去伦敦,或者芮玫的葛莱恩堡……”凯恩缓缓地说着,自己也不太明白怎么忽然有这么多话要对她说,而且是他昨天在大厅里已经叮嘱过她的话。
他们不是形同陌路吗?所以他不应该觉得还有话要对她说才是呀。可是此刻,他手里握着她送的项链,这些话就自然地带着些留恋地倾泻而出了。
安妮的眼眶更加地湿润起来,她知道他最不喜欢看见她哭,每当她哭泣的时候,他就会转过脸去!所以,她迅速地点头说:“再见,爵爷。上帝保佑你一路顺风。”说完,她就赶紧转身向大厅里走去,不敢再继续面对着他。
因为她的泪水已经迅速地流下脸颊了,因为他刚才的表情和他的声音,因为她忽然觉得无比酸楚而难过,因为她忽然并不想他离开。
凯恩望着她转身的背影,一股可笑的情绪再次掠过心头,她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像往常一样,她只是想要迅速地逃离他身边而已。
那么,她又何必送上这个护身符呢?是因为她的义务吗?她是英格兰的公主,自然希望战争的顺利。她保佑的不是他的安全,而是胜利吧?
他苦笑着转身,脸色又变为威严和冷静,他举起了手,用雄壮的声音说:“出发。”
安妮飞快地转身,脸上的表情悲戚无比。她不想他出事,一定一定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