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俞凯罗在家和母亲一起吃过午餐后,开始坐立不安。
第一个不安是母亲一直鼓吹她,既然休假在家没事,就主动跟尤康贤联络;第二个不安则是蒋日恩说过隔天醒来就会跟她联络,可现在已经两点多了,不但没有消息,打电话给他居然都没人接?!
真的很不对劲!
蒋日恩不重睡眠,通常睡六、七个小时就会醒来,就算早上六点才回家,现在也应该起床,更何况,她还打了电话,吵都被吵醒了。
他昨晚到底是几点回家的?或者,他根本没有回家?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的安全有没有问题?一个个问号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在心间叠出了沉重忧虑。
在家待不住了,她动作迅速的换衣服。与其关在房里干着急,不如直接去蒋日恩家看看。
“凯罗啊,这是康贤的电话……”俞母拿着刚抄下尤康贤电话号码的纸条上楼,却见俞凯罗已换下家居服。“你要出去?”
“对。”正在梳理头发的俞凯罗简洁有力的应声,真想捂住耳朵,拒绝再听到“尤康贤”这个名字。
“我叫你约约康贤,你就要出去?”俞母没好气的撇嘴,认为女儿是故意逃避。
“就算不出去,我也不想约他。”她对着镜子努了努嘴,暗自加快打理速度,以免继续被叨念。
“你怎么就是讲不听呢!妈妈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多看多比较。”俞母倚在门边,苦口婆心地劝道。
多日来承受的压力,以及此刻对蒋日恩的担忧,让俞凯罗不由得心浮气躁,语气凝重的表达立场。
“妈,我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听爸妈的,唯独感情这件事,我坚持要自己作主。”她站起身来,背起包包。“你要是单凭职业背景就否决我喜欢的对象,那我大不了继续单身,但我绝对不会接受任何相亲的安排,希望你能尊重我的自主权。”
俞母被女儿铿锵有力、笃定坚决的声明震慑住,怔怔的看着她。
“我出门了,妈妈再见。”俞凯罗亲了下母亲的脸颊,加快脚步出门。
俞母看着女儿翩然离去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凯罗刚刚那段话的意思是,若继续遭受反对,她情愿永远不嫁人了?
那厨子到底有什么好?竟让向来乖巧的凯罗不惜违抗她的期望,如此维护扞卫?
难道……他们的感情已经密不可分了?
倘若凯罗真的坚持到底,消极的以不婚来抗议她的反对,那她该怎么办才好?
俞凯罗有一把蒋日恩给的家门钥匙,但从来没有机会用过,因为之前他们都是同进同出,没有一次需要用到她的这把钥匙,但今天似乎必须用到它了。
她还记得,当初他给她钥匙时,她心里有多高兴,这不只是地位的认定,同时也赋予她自由进入他私人天地的权利,象征着彼此更多了一分牵系……
俞凯罗一边想着,一边开着车在蒋日恩的住处附近寻找停车位,她绕来绕去,眼睛像雷达似的注意四周,看会不会正好有空位,或是有人正要把车开走,可没想到,她车位没找着,却在十字街口停红灯时,看见了蒋日恩的车驶过。
“日恩?!”她定睛瞠眼,不由自主的低呼,危险的闯红灯转弯跟上,然后立即模出手机拨给他,却依然没有回应。
他们之间距离了两辆车,既然电话联络不了,那她得更努力的跟着他。
奇怪,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还有,他明明已经起床了,为什么不打给她?
这条路并不是通往阳明山的方向,可见他不是要去找她,那他现在又是要去哪儿?
猜疑在心头膨胀,她放弃打手机,没有那么迫切要联络他了,就这么尾随在后,或许一切的问题就会得到答案。
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俞凯罗思绪紊乱,跟着蒋日恩来到一个陌生的区域,见他居然违规停车,匆忙步入一间住宅里。
堆叠到最高点的好奇令俞凯罗几乎无法坐在车内静待,要不是怕被发现,而且突然闯进去会让彼此尴尬,她真的很想跟过去一探究竟。
她拉长脖子注意着,片刻后,蒋日恩又走了出来,但身旁竟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一股不祥的感觉如同一记响雷,在她脑海劈落——
那女人戴着墨镜,披着针织外套,身形高瘦,却柔弱的缩在蒋日恩的臂弯里,完全是一副需要保护照顾的小女人姿态。
她是谁?他为什么搂着她?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亲密?
蒋日恩体贴的替她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扶她入座,然后快步绕回驾驶座……那女人坐在她的位置,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她坐的仿佛就是她心口,否则怎么会有一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没时间沉溺在复杂的心情里,眼看蒋日恩的车子滑进车道中,她赶紧打档,转动方向盘跟上。
忍受胸臆间难过的窒闷,俞凯罗得聚精会神才不会跟丢,因为蒋日恩车速比平时快很多。
他们这么赶,要去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已驶过了那条路、那条街,脑子里既混乱又理不出半点头绪,直到最后,她的视线停驻在一个招牌上,映入眼帘的字体,像一颗颗大石砸向她心坎——
和馨妇产科
她的心瞬间都凉了,仅存的血色从脸上褪去,一股寒意打脚底窜上全身,让她的手得紧揪着方向盘才不至于发抖。
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一个男人陪着女人上妇产科?
她坐在车里,看着蒋日恩像呵护珍品似的搀着那女人走进诊所大门,眼泪不由自主的跌出眼眶,冷凝的心也碎落一地。
还以为,他是值得信任、值得依靠的,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负责任、有担当的他居然劈腿?!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背叛她的感情,同时和另一个女人来往?
就在不久前,她才那么坚定的在母亲面前扞卫与他的恋情,现在想来,全是讽刺的笑话。
她这么专心的爱他,他为什么不能只看她一个人、只爱她一个人?
可恶的家伙!
俞凯罗咬唇,抑住脆弱的哽咽啜泣,却抑止不了泉涌般流淌的泪水。
她心痛得好难受,有一股冲动在体内流窜,让她想不顾一切的冲到诊所里去,找蒋日恩兴师问罪,可怯懦的本性又令她心生犹豫,担忧若是当场撕破脸,要如何收拾残局?
就这样,她流着眼泪,紧紧盯着诊所大门,内心里各种想法在矛盾的拔河拉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分针走过了一圈又一圈,泪不知不觉的干了,她心灰意令,对他彻底绝望。
度过了乌烟瘴气的一个下午,浪费难得的休假日,蒋日恩在忙完之后回到家中,才发现忘了带的手机里,显示了好几通未接电话。
“糟了!”他忍不住拧眉低咒。最近他都在忙着处理巧玲的事,忽略凯罗了。
巧玲是他以前在饭店工作时认识的,她是餐饮科系的学生,到饭店来实习,分派在他底下做事,因为聪明伶俐、做事认真,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妹妹,又如上她离乡背井,在北部没有家人,所以他也特别关照她.后来他们虽然先后离开了饭店,但仍保持着联络。
可是最近这一年来,巧玲打来的电话,都是向他吐苦水,直到上周起,诉苦还变成了求助,他这才知道,情况很糟糕。
她有一个交往一年多的男朋友,关系非常亲密,几乎是半同居的状态,刚开始,两人的确有过一段幸福甜蜜,可是维持不到两个月,男朋友就原形毕露,酗酒风流也就算了,还会对她动粗,相当恶劣。
巧玲的朋友们都不敢招惹她这位暴力蛮横、不讲道理的男朋友,所以她只好找年纪较长、宛如兄长的他来帮忙。
上个礼拜,他会临时请事假,就是因为巧玲在被男友殴打时,躲进厕所偷打电话向他求援,事出突然,又情况紧急,他才会马上离开工作岗位,赶去替她解围。
气人的是,巧玲抛不下这份感情,男友清醒后,死缠烂打的哭求,她就又回他身边,然后昨晚又被揍得鼻青脸肿……
昨晚他把凯罗送回家后,就是赶到医院急诊室去接巧玲,不过他也下了最后通牒,希望巧玲能快刀斩乱麻,否则如果要继续这样恶性循环下去会没完没了,他也不能为此打乱自己正常的工作与生活。
巧玲昨晚才说这次一定会下定决心,离开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男友,但今天中午他又突然接到她求助的电话,说身体非常不舒服,他连忙赶去她家,才知道她已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送到诊所后才知道,这阵子的遭遇和压力,让她无法保住肚子里的生命,医生提议立刻做处理……也因此,陪同前往的他忙到现在才得闲。
蒋日恩疲惫的捏捏眉头,心怀歉疚的回拨电话给宝贝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