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这是雩娘每天必定报到的地方。
这十三爷怎么——怎么这么喜欢抱着人啊?雩娘在心里嘀咕着,小脸蛋儿早似天边红艳的晚霞。
她就坐在胤祥大腿上,看着他在书案前临帖。她不敢乱动,直盯着他握笔的手。他的手指十分修长,悬笔勾勒间可见力道,一眼便知是个中高手。
“学过临帖吗?”胤祥一半的心思在她身上,看她专注瞧他运笔的神情,想必雷家教了她不少。
“嗯。”雩娘轻点头。她心想,还好十三爷只在仅有他们两人的地方才做出这种举动,不然让人瞧见了,多不合礼教啊!他贵为皇子,而她只是个丫环,身份之悬殊,怎能“平起平坐”呢?
怎么办?前几次都是因为身子犯疼,也找不到机会说,现下就和他二人独处,自己身子也好好的,是不是该开口和他说啊?老爷要是知道把她当成大家闺秀教养了这么多年,她竟不知羞的和男人偎坐在一起,一定又伤心又难过!
“在想什么?别告诉我又在想着你的雷家老爷、小姐什么的。”胤祥搁下笔,揽着她的腰,慵懒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雩娘心头一惊,被说中了!她实在害怕“那种”惩罚,不疼不痛的,可却烧得她心口发麻!于是,她小心翼翼嗫嚅道:“十三爷,您可不可以放……放下我?”
“不可以。”她的问法,正好让胤祥直接否决。
怎么这样?雩娘轻皱眉头,之前是为了小姐才有顶撞他的勇气,现在为了自己,哪有胆啊!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男女授受不亲啊!皇子都不学这道理的吗?他为什么那么爱抱着她?
“男、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就、就算要、要雩娘侍候您,也、也不能——逾了身份——”雩娘不知所措到舌头都打结了,因为——十三爷的手,置在她月复部摩挲着。
“胃是不是好多了,不容易疼了!”胤祥柔声问道。这小女人就是欠调理,只要照着他的方子,她虚寒的体质应该改得过来。
雩娘怯怯地点了下头。心里却想,十三爷到底有没有听进她的话啊?快放下她吧!不然她——哎,那羞人的感觉又会浮上心头啊!她会对不起老爷的教养的!
“告诉我,你在雷家都做些什么?”
咦?雩娘愣愣地看着他。
“我想知道雷家是对你下了什么药?让你三句不离雷家,小脑袋里除了雷家还是雷家。”胤祥戏谑道,俊美的脸庞泛起令人炫目的笑意。心思清如明镜的雩娘,一眼便让人模清她心底的想法。
雩娘的脸更红了,因为他又用“那种”会烫人的眼神看她,然后——然后就会对她——
胤祥托起她的下巴,缓缓而下,攫取从方才就一直隐忍的,他渴望了好久的樱唇。
雩娘压根儿没想到,自己根本还没犯了十三爷的规矩啊!
阳光恣洒湖面,湖水澄鲜,红荷盛放;那田田绿叶上颗颗露珠儿似从天坠,含羞闪亮。湖畔垂柳拂波,一丝丝微凉的风从湖心浸润而来,沁入亭榭中一对缠绵人儿的心房。
亭榭中铺着一方墨绿绒毯,绒毯上设置一张沉香木桌,桌上纸砚皆备,旁侧还放了几本书册,是为时而有人在此读书写字而备的。木桌旁安置了一张紫檀卧榻,之间以画屏隔开,让入内者无法窥伺榻上的旖旎春光,但却抑不住溢之而出的婉转娇吟。
雩娘娇女敕的身子瘫软在胤祥怀里,任他逗弄、舌忝吮,唇边不自觉溢出的细碎申吟,更添男性月复间欲火的燎烧。他啮咬她的下唇瓣,着迷于轻颤长睫的绝艳脸庞。他嘴含笑意,是喜于她的改变;原有的青涩仍在,更添的是因他而漾起的春潮。
这已算不清是第几回犯了他的规矩,每回必得如此的惩罚。雩娘觉得自己说话已经够小心翼翼了,何以还是不时触了他的禁忌?殊不知,胤祥总在话里设下陷阱。
这回就是因她请求胤祥,让她在一旁读书做笔记而起的。
“别念那些东西了,硬梆梆的,多无趣!”胤祥让她背对着坐在他腿上,双臂环抱着她。他从没这么亟欲碰一个女人,她的身子称不上丰满,没有撩人的曲线,可是她实实在在又柔顺地依在他怀里时,让他觉得好——好心安!
“求十三爷,我得替小——”雩娘及时顿住,她差点就说了不该说的字眼。一想到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一张小脸霎时飞红。
“替什么?”胤祥低头附在她耳畔笑问。
“没……是雩娘想读书做笔记。”她轻吁了口气,好险!
“等雷老回来,我得和他说说,女人家念什么四书五经,想要女人学治国之道吗?”胤祥刻意扳起脸说道。
雩娘慌了,急侧抬起头,忙向他解释:“我家老爷不是那个意思!老爷说,女人学四书五经,是除了女德之外,学习圣贤待人处世之理,老爷还说——”
雩娘赫然噤口,她发现自己说了好几个“老爷”呀!
胤祥咧嘴笑道:“‘老爷’还说了什么呀?”
雩娘一时哑然,尚处于自己又说了“关键字”的震惊之中。待她回过意识时,他已抱她坐至卧榻上与他唇齿交缠。
他的气息吐在她嘴里,形成一股炙热漫及四肢百骸。他的舌探入,在齿间游移,挑逗她嘴里的丁香舌。
天……她怎么会发出如此羞人的声音?
他移开她的唇,轻吻粉女敕玉颊,她借此略张小嘴吸气,胸脯贴着他上下起伏。她紧闭明眸,心跳急剧,快禁受不住胸口如泉涌的激潮……
“张开眼。”胤祥抵在她唇前诱哄道,他想看看那双激泛春潮的美眸。
雩娘轻摇螓首,她不敢……
“听话。”他再度诱说,低沉的嗓音十足的诱人。
她半睁星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漆黑如墨的黑瞳。瞳仁闪着奇异的烁光,即便是星烁之火,也足以燎原。雩娘察觉不出的,是眼瞳里那股男性极力克制的。他来回摩挲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偶以轻点……
“十……十三爷……大皇子……也会这么对……我吗?”她气若游丝,几乎听不出声音。
然她的话让胤祥停下动作,黑瞳更见暗沉。他出奇地沉默,抱着她半躺在卧榻上,让她偎在他胸前,一如以往。
雩娘不敢吭声,更不敢想象还有别人像他这般对她。她的心在抗拒着,可是、可是……为了小姐。她竟在努力说服自己!
“念段书给我听。”胤祥答非所问,径自拿起榻旁矮几上的书!递给她。
雩娘捧着书打算起身,却被胤祥按下。“躺着念,不许你起来。”
怎么连念书都要抱着她呀?雩娘柔顺地偎着他,轻道:“从头念起吗?”
“念《梁惠王篇》。”
雩娘将书翻至《孟子》首篇,细柔的嗓音缓缓念道:
“孟子见梁惠王。出,语人曰——”
胤祥的眼神飘散,心不在此。
“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
他闭上眼,似浸湿在莺语柔声中。
“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孰能一之?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他的呼吸平稳,孔孟学说的功效立现。
雩娘仍兀自念念有词,直到微微打了个呵欠,才发觉胤祥似乎没有动静。她轻抬头,不自觉抿嘴一笑。他睡着了?
雩娘怔望着眼前五官分明的脸庞,俊秀中透着英飒,斯文中隐含着狂放。“您长得真好看。睡着了?雩娘在和您说话!”她学着胤祥的口吻自言自语着。
“哎,学不来,您每次对人家这样说话,害我的心跳得好快。”小女人的娇嗔,听来甜甜腻腻。
她紧偎在他胸前,贪心地想多汲取些自从他出现在她面前,就不时散发出的热意。
“您知道吗?其实雩娘好喜欢被您这么抱着,我好不知羞,是不?从小到大,不记得有人曾抱过我……”话一出,鼻头竟泛酸,她赶紧眨眨眼,抿掉呼之欲出的泪水。
“小姐是真的不想嫁给大皇子,您不也说不会让小姐嫁吗?要说话算话哦!”她轻叹了口气。“老爷把我当成女儿养育了十年,养育之恩,我怎能忘?我只希望能替小姐解决这件烦心事。我想,到了大皇子那儿,我会……会……”她脸红了,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出声音。
四周仅有树叶因风婆娑的声响,以及耳畔沉稳的心跳声。她似想起什么轻笑道:“我今天话还真是多。”
午后,湖面上的清风徐来,雩娘身体里的瞌睡虫已蠢蠢欲动。
“好舒服,连我都想睡了……”她合上眼,沉入梦乡。
另一双浓黑的眼眸却睁了开来,眼底透着一抹幽光,然其中的涵意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拿起一旁的薄毯,轻轻为她盖上。
他凝望着亭外湖面,风扬柳拂,风中有语,絮絮。
——我会想念你的怀抱。
残暑未尽的夜,黑如缎;满空星斗,灿如炬。七夕夜,家家户户的女儿们在院中供着鲜花瓜果以乞巧。
庭园之中飘散若隐若现的花果幽香,女子的娇语轻笑,不知是因牛郎织女的绵绵情意而赧颜,或因低诉的体己话儿而羞掩,但都似乎不觉花影间尔然凝望的眼光。
仆从眼角瞄了瞄园中的女子,再看了看主子,惊讶于从没见过爷如此专注的神情。他清了清喉咙,刻意压低声音道:“爷,兰姑娘来了,在东湘阁候着。”
胤祥瞟了眼仆从,轻淡回应。“是四爷差来的?”
“是。四爷交代了话,说明儿个您值宿大内,请您早些歇着。”
四哥可真替他想得周到!皇上每年离京避暑,未同行的皇子,则轮流于京城值守,总理朝中政务。亏四哥心细,值宿事繁杂务多,所以在行前特地差了姑娘来替他“解解闷”!
胤祥抿着笑意,轻道:“我待会儿就过去。”
“爷,还有一事。”
“嗯?”
“伍姑娘又差小的替她送信。”仆从将信递上。
脸上原有的笑容骤失,他抬头望向今夜特别分明的星子,淡然的口吻有着冷意,道:“烧了它。”旋即转身离去。
“是。”
鼻前扑来的花香,他不禁联想到她身上的香气。七夕夜,让他想得太多了……
“牛郎和织女虽各分东西,却总能在七夕见上一面以解相思苦;而我,永远都在等待……小十三,你有没有跟皇阿玛说,说额娘很想、很想他……”
“额娘……我……我……”小男孩不敢说,为了这事,他才和哥哥们大打出手,若不是四哥护着他,他不知道会被那些人高马大的哥哥们痛宰成什么样。因为,他们都笑他是——疯婆娘的儿子!
“小十三……连你也不要额娘了吗?”女人满颊是泪。
“额娘,您不要哭、不要哭……小十三会陪着您……”小男孩也急哭了。
“好、好,这才是额娘的好儿子,陪着额娘……一起……死……”
“这真是要送我的?”小侍女兴奋说道,长这么大,是头一回有人送她东西。
“嗯,我在帕子上绣了你的名字。”
“我看得出来,这上头还绣了一朵荷花。雩娘,谢谢你。你绣得好漂亮!人家说女孩儿要在七夕诚心乞巧,你哪有需要呀?天生就有一双巧手嘛!”小侍女小荷开心极了。小荷和雩娘年龄相仿,是胤祥差来服侍她的丫环,可雩娘说什么也不肯让小荷称她“小姐”,非得要她直呼名字不可!
雩娘感染到小荷的心情,也扬起笑,道:“其实我的绣功差强人意,我家夫人还在……”她蓦然一怔。
“怎么啦?”小荷不明所以,瞧雩娘愕然的模样,直觉奇怪。
“没、没事——”雩娘察觉自己不慎说溜嘴的“夫人”一词,下意识抬手轻抚朱唇,不住轻颤。看到小荷生疑的眼光,她赶紧叉开话题:“我才是应该好好谢谢你,这些日子添了你不少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我还怕没侍候好你呢!而且,很多事都是爷交代的,我只是照做而已。”
怎么小荷随口提到十三爷,她的心就跳得好快?
“你一定很特别喔!我来十三爷府也快三年了,从没见过爷对待哪个姑娘这么好的。”小荷没心眼的说道。
“是吗?”她心头竟忍不住泛起酸意,怎么搞的?
“当然!除了四爷,爷从没和任何人在书斋里待过,可是爷却要你每天到书斋,不是吗?那不叫特别叫什么?更何况,你又不住在东湘阁!”
“东湘阁?”那是什么地方?
“服侍爷的姑娘都住那儿的,不过从没人久住饼就是了。”小荷虽直肠子一个,但想到有几次撞见那里的姑娘衣衫不整,脸颊也不禁微微一红。
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好不舒服!
小荷大咧咧的性子哪察觉得到雩娘神色的变化,仍自顾说着:“雩娘,你改天要是有空,教我绣绣花儿好不好?”
她拉了拉雩娘的衣袖,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啊?好、好啊,不过,我才想和你学学做饽饽呢!”
“真的?”小荷想到自己也有东西可以教人,精神为之一振。“明儿个我来教你,好不好?”
“嗯。”雩娘强撑笑意,微微颔首。为什么听到有别的姑娘侍候十三爷会那么难受?
翌日——
雩娘独自在园里走着,眼前的景致已重复了好几遍,但就是找不到往厨房的路。她到十三爷府也有好一段日子了,平日不是待在胤祥身边,就是有人随待在侧,哪需要她费心记路呢?
一早,胤祥差人告知她不必到书斋,她正想可以趁这个机会到厨房找小荷学做饽饽,怎知十三爷府邸之大,她不知走到哪儿了,想找个人问都找不到。
穿过一处拱门,树叶交错间遮掩着一幢楼阁。
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人在?雩娘才想着,就听到里头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无意间,她瞥见楼阁正门横扁上清清楚楚刻拓三个楷体字:东湘阁。
她心头一紧,门却在这时正好打开。她不知自己在慌什么,竟像偷儿般赶紧躲到一旁树后。
“十三爷,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
胤祥没有回话。
“人家好想您,想多陪陪您嘛——”
雩娘终究是忍不住,偷偷倾了身,窥视他们两人的举动。才看一眼,她慌得头也不回地跑开。
十三爷和那女人——十三爷也对别的女人做那种事!为什么她好难受、好难受!
不是说今儿个要值宿京城吗?不是说一早就要出门了吗?那女人手缠绕着他的脖子,他们——
她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喂,雩娘,你来的正好,我正在准备材料呢!待会儿我们就来做饽饽。”小荷一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雩娘往这方向跑来。她原本以为雩娘会找不到地方,正想去带她过来呢!
她察觉有点不太对劲,雩娘的脸色好白啊!
“雩娘,你怎么啦?”小荷上前抓住她。
她气喘吁吁,怔怔望着小荷。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受?
“唉——”小荷惊呼一声。“雩娘,你怎么了?别哭、别哭呀!”
泪再也止不住,淌落而下。
雩娘将自己闷在房里三天了,闭门不出。
门被推了开,雩娘察觉有人进来。她仍将自己蒙在被窝里,气弱无力地说:“小荷,我吃不下,你别再拿来了,去歇着吧!”
倏地,被子被一把掀开,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揽腰抱了起来。
胤祥抱着她坐在床沿,满脸怒气。
“为什么不吃东西?小荷说你这三天来几乎什么都不吃!”他恼急了,她不知自己是什么身子吗?之前替她做的调养,全是白费功夫了!
他回来了?不是在做梦吧?雩娘这才忆起自己想了他好几天了,为什么脑子里只想着他呢?
“我……好难受……”泪水又不争气地淌下。
“是哪儿不舒服?”方才的怒火一扫尽散,胤祥赶紧为她把脉,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虚了点。
“别哭了,告诉我,你是哪儿不舒服?”他抬起手为她拭泪,眼底的温柔瞒不了人的。
她擤一擤鼻子,哽咽道:“我……我答应过世的——”雩娘把“夫人”二字说得极轻。“不……不掉泪的……”
胤祥环抱着她,让她的脸颊侧贴在他胸前。“是因为不小心哭了,所以难受?”真是忠心的小丫环,连这种事都耿耿于怀。
“不……不是。”
“那又是为了什么?”胤祥心想,这小女人又想到雷家的什么了?
“我……我……”哎,真没用,怎么一直哭呢?雩娘孩子气地抹去颊上的泪水。
“那天……我看到……在东湘阁……”轻弱的身子哭到微微抽搐着。
东湘阁!和雷家有什么关系?
雩娘接下来的话才让他恍然大悟。
“你……你抱着一个女人……”她说不出他们二人唇齿交缠的情形。“我好难受、好难受……我已经……好几年都不哭了……”
“你……”胤祥一时语塞,心头涌起的是莫名的情愫。
他低头半哄道:“别哭了,我——”话到嘴边停住了,他改了说词。“我现在不就只抱着你?”
雩娘还在拭泪,剔透的泪珠扑簌簌地淌流不止。
“为什么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难受?”胤祥明白的,再追问只是为了听听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
“不……不知道……雩娘……再也不敢去……东湘阁了。”
“为什么?”
雩娘微微仰首。“因为……看到会难受啊!”不就说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难受了吗?
胤祥笑得无奈,她还不懂那就是男女情爱之中的嫉妒呀。
他轻吻她的粉额,低语道:“不会再看到了。”
是再也不让她看到,还是她再也看不到?
他的吻点点直落,从额前至眉心、眼睑、睫毛、轻轻吮含晶透的泪水,像是极心呵护一朵世间最柔女敕的花儿。
难怪从第一眼见到她,总觉得她只要眼眶一泛湿,就极力强忍着,一副生怕泪水不听使唤的模样。原来是为了对雷家夫人的承诺?但这个忠心心耿耿的小丫环却因为他——哭了!
那代表什么?
“知道你名字的意思吗?”他细吻她的泪颊。
“知道。”她轻声说道,声如叹息。“‘雩’为雨、为水——”
“人如其名,雩娘——水做的小女人。”他摩挲她的唇,好整以暇,直到怀里人儿的泪眼稍稍平息。
龙现于雩。这水做的小女人是他的!
“还难受吗?”他依在她唇沿问道。
雩娘微微颔首。“心……心口好热……”
胤祥闻言,温柔地将她环抱在怀里,是不想让她看见他满脸的笑意。
“我叫小荷替你煲了汤,待会儿她送来,你可得喝光它,不许剩下。”
“嗯。”她在他怀里柔顺地应允。
雍亲王府
“大哥回来了?”胤祥面露诧异。“怎么会提早回来?皇阿玛知道吗?”
胤好整以暇地啜口茶,一贯严峻的面容,读不出他的思绪。
“对。不知道。知道。这是我的答案。”说得言简意赅,却直切重点。
“四哥,别卖关子了!”胤祥明白,四哥思绪慎密,再怎么扑朔迷离的事儿,他也能猜透七八分。
“你认为呢?”胤更明白十三弟的聪颖不下于他。
“值守京城责任重大,身为长皇子的他,挂念弟弟们,想提早回来好助咱们一臂之力。这是个好理由,皇阿玛一定会答应的。”
胤露出难得的笑意。“事实上,是想回来见见让他茶不思、饭不想的雷大小姐!胤祥,你外婆家那边帮你弄得差不多了吧?”
胤祥知道四哥所指何事,他额娘是镶黄旗人,贵为满族公主,为雩娘设旗籍的事,透过他们最为妥当。
“嗯,是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安排个时间,送那丫头过去大哥那儿吧!”
胤祥略沉吟了下,仍是不语。
“听说你挺照顾那小泵娘的。”胤话中有话。
“四哥又知道什么了!”
“不多。只知道小丫环三餐只许吃十三爷开的食补帖儿,平日陪在书斋里读书,从她到十三爷府那天开始,就没人在东湘阁住饼,连我差去的姑娘,也等到一大早才去打声招呼。怪的是,那小丫环居然从没睡过十三爷房里,那十三爷是身子有毛病吗?你倒是说说!”
胤一股脑儿将话说完,丝毫不在意胤祥倏然而变的神色。胤祥白了他一眼,哼笑道:“四哥知道的还真是‘不多’!”
“我并不想打探你什么,只不过,以咱们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差她一个!”
“我心里有谱,不然不会留她一个干净的身子。”胤祥冷冷地说道。
胤再拿起茶盅啜了口茶,眼神幽远,模不着底儿。
“咱们虽然是异母所生,但从小就特别亲,可是这些年我却发觉愈来愈不能懂你了。”
胤祥笑叹道:“因为我长大了,我已经不是那个老爱跟在四哥脚边的小十三了。”
胤也笑了,眼底不见任何心机。“懂得去爱人了?”他问道。
“四哥,你爱过人吗?”胤祥反问道。
“爱得太过深切易成痴,你额娘就是个例子。”
“你从来不正面回答我问题。”胤祥沉声道,随即起身。“四哥,我走了。雩娘的事,我会处理。”
“嗯。”
你身上有你额娘的影子。
这才是胤没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