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秘书,请吕常务到我的办公室来。”经过秘书方琴的桌前,柳竞轩顺道下了命令,才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是。”方琴立刻拨电话。
没多久,吕信安匆匆来到,疑惑的询问方秘书,方秘书则耸耸肩,表明她也不清楚总裁有何事找他。
硬着头皮,吕信安敲了敲门走进去。
“总裁找我有事?”看着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的柳竞轩,吕信安忐忑的问。
柳竞轩久久没有回应,他心里正在挣扎。
方才在楼下他不该教授白芷菱诀窍的,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她愈困苦,他的目的就愈容易达到;该死的自己,分明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必须弥补方才所造成的错误。
“等一下白芷菱会来找你谈土地的事,我要你拒绝她的要求,就算交易谈不成也没关系,知道吗?”柳竞轩没有转过身,视线停在路边那辆老爷车上,白芷菱还坐在车上。喔,下车了,看来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白芷菱?就是那块五十三号地的主人?为什么要拒绝?”吕信安疑惑的何只这点,总裁为什么会知道白芷菱要来?
“你质疑我的命令?”白芷菱已经踏进大门,他看不到她的身影,于是转过身来,冷漠的眼神投注在吕信安脸上。
“不,我不敢,只是不懂。”吕信安连忙道。
“你不必懂,只要照我的命令去做就行了。”
“我了解了。”
“下去吧!你的客人似乎已经上门了。记住,你得极尽所能的刁难她,将价钱压低,她如果不答应就算了,暂时放弃那块地,知道吗?”是的,就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恻隐之心、妇人之仁,在这里是没必要存在的;只要将她逼上绝路,贞节烈女也会为钱低头。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必须速战速决。
“是。”吕信安充满疑惑的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秘书见他回来,便立即告诉他会客室有人找他。
是白芷菱,她真的来了!在他得知访客的姓名之后,讶异浮现在他脸上。
“你带她到我的办公室来。”吕信安道。
“是。”
深沉的眯着眼,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不管总裁是如何得到消息,又有什么用意,反正他照办就是了。
绝望的踏出宏达,白芷菱眼眶含满泪水,却硬是忍住不让它掉下来。
怎么会这样呢?宏达当真已经寻到更适合的地点了?他们已经不需要她的地了,除非降低价格,否则他们打算放弃……
为什么?难道上天真的要绝她的路?
“你怎么了?”柳竞轩算准时间离开宏达,远远的就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一阵纠结,咬着牙,还是决定照计划进行。
“哽?是你,你事情也办完了?”白芷菱一看见他,便收起幽怨的表情,漾出一抹柔和的笑。
“嗯。你呢?还顺利吧?”为什么她还笑得出来?
白芷菱澹然的一笑,摇摇头。
“不顺利?为什么?你没有照我教的做吗?”柳竞轩明知故问。
“有,只是他们大概真的不需要那块地了吧!”她微微一叹。
“是这样吗?”柳竞轩看着她。“你有时间吗?”
“哽?”
“我想如果你不介意,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难处?为什么亟须用钱?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就当是回报你吧!”柳竞轩淡淡的一笑。
“我又没有为你做什么,一切只是举手之劳。”
“我认识宏达的高层人员,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也是举手之劳而已。找个地方谈谈,如何?”
“嗯,谢谢你。”白芷菱感激的说。
“先别谢那么快,我什么都还没做呢!”柳竞轩在心里嘲讽的一笑。“我看依然坐你的车吧!”
看看表,离加护病房开放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是还有时间可以顺道吃午餐。
“好,去哪儿?”白芷菱领着他来到车旁,柳竞轩却将她的钥匙接过,开启车门,示意她上车。
“我来开吧!”他略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也好。”白芷菱坐进车里,看着他坐进驾驶座,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开始发动车子。
车子还没起步就熄了两次火,白芷菱笑看他蹙紧的眉头。
“你的车子还真有个性,忠臣不事二主吗?”他蹙着眉说着笑话,那模样让她呵呵直笑,暂时忘了烦人的事。
“你必须很温柔的对待它,等它高兴了,它就会非常乐意为你服务。”她一本正经的说。
“喔?”他怀疑的看她一眼,“怎么温柔?它现在连动都不动?”
“你可以先对它甜言蜜语一番,它如果高兴了,就会动了。”
“是吗?”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你那一套我不会,不过,我自己另有一套。”
“喔?说来听听。”她笑容不减的望着他装得非常严肃的脸。
“依我之见,等一下我转动钥匙的时候,它如果不乖乖的发动、乖乖的起步的话,我就把它给拆了,论斤卖给收废铁的。”
“哇!好残忍哦!”她假意的拍拍胸口,看着他再次转动钥匙。
耶?成功了!
当车子发动上路时,白芷菱看见他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她再也忍不住炳哈大笑起来。
天啊!她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他真是一个好人,不是吗?
柳竞轩看了她一眼,转回视线后,眼底闪过一抹阴沉。
她这样的笑容还能保持多久?他们之间和谐的气氛还能维持多久?当她知道真相后,看他的眼神还会这么温柔吗?
别怪他,毕竟义不从商,善不当政!
车子在一家高级俱乐部门外停了下来,破旧的外表和周围的名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引来泊车小弟疑惑的眼光。
不过,当柳竞轩下车后,泊车小弟认出了他的身份,立刻赶了过来。
“柳先生,欢迎光临。”泊车小弟帮白芷菱开了车门,让柳竞轩带领着她,随着服务人员进入俱乐部。
“我穿成这样不适合来这种地方。”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白芷菱忸怩的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
“胡说!有我在,没人敢有意见的。”柳竞轩体贴的帮她拉开椅子,然后大方的入座。
若是平常,她铁定早就被赶出去了,因为这是会员制的俱乐部;而今,异样的眼光是不少,但是的确没有人敢有意见。她忍不住在心里猜想,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是一般的市井小民。
俱乐部经理亲自出来为他们服务,点了餐之后,柳竞轩将话题带入。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弟弟病了,需要一笔庞大的医药费,所以我必须将土地卖了,好筹措这笔医药费。”她三言两语简单的带过,很老套的剧情,但在现实社会中比比皆是,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弟弟生的是什么病?”
“先天性心脏病。”白芷菱脸色一黯,哀戚的神色浮现在她的眼底。
“能开刀吗?”
“可以,不过成功率不高,如果能排进美国心脏权威梅尔博士的行程里,成功率也只有四成;若让现在的主治大夫执刀,成功率只有两成,我无法冒这个险。”
柳竞轩沉默的听着,他知道有一个人能让成功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不过目前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主治大夫说,如果由传说中的‘赛华佗’执刀,就可以肯定一定会成功,可是传说只是传说,根本没人知道赛华佗是何方神圣。”她笑得苦涩,泪水在眼眶打转。
柳竞轩伸出手横过桌面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和愕然;他握紧她的手,不让她挣月兑。
“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他安抚她,然后才轻轻的放开手,心里已经有个主意形成,如果可行,那“要她”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
乍失那温暖,白芷菱有点失望,将手收回桌下,两手交握着,似乎想借此留住那余温。
“别净谈我的事,你呢?身体还好吧?”
“不碍事。”柳竞轩垂下眼,避开她关心的眼神。
他一直没有去深思为什么自己执意要她,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病,让他突然想在有限的生命里抓住一点什么,或者留下点什么吧?而她,就在此时进入了他的世界。
似乎察觉他不愿多谈,白芷菱只好沉默下来。侍者此时正好上菜,他们便沉默的开始用餐。
“咦,这不是柳先生吗?”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划破他们之间的沉默,白芷菱抬起头来,看到一对华丽的男女迎面走来。
柳竞轩蹙眉的望着他们,礼貌性的对他们一笑。
“好久不见,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到骑马俱乐部。”那男的寒暄道。
“嗯,最近有点忙。”柳竞轩淡漠的说。
那女的看了白芷菱一眼,眼神快速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明显的轻蔑出现在她脸上。
“这位小姐很面生,似乎不曾看过呢!柳先生不介绍一下吗?”她露出虚伪的笑容。
“她是……”柳竞轩这才想到,他们都还没有自我介绍过,他应该不知道她的名字才对。
“我姓白,白芷菱,幸会。”白芷菱似乎也想到这点,在接触到柳竞轩的眼光之后,主动自我介绍。
“芷菱,这两位是广信企业的总经理和夫人。”柳竞轩接了她的话尾,替她介绍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
“你好,白小姐,我是林冠儒,这是内人,许茵茵。”林冠儒一副自负优秀的嘴脸,高傲的看着白芷菱,眼底有暧昧的神色,视线缓缓的游移在她身上,打量着她。
林冠儒的眼光让白芷菱浑身不舒服的动了动,但仍礼貌的对他们一笑。
“白小姐在哪儿高就?”许茵茵笑问。
“喔,我刚从学校毕业,还没就业。”白芷菱腼腆的微笑,她必须照顾弟弟,也无法就业。
“真的?白小姐好年轻啊!”许茵茵假笑着。“将来打算做什么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事有关橱窗设计的工作。”这是她的兴趣,也是她所学。
“呵呵,真不简单,白小姐还是个艺术家呢!”
“没有,不是这样的……”白芷菱尴尬的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许茵茵那“艺术家”三个字,说得很嘲讽。
“啊!对了。”许茵茵故意打断她,转头对柳竞轩道。“前些天我和朋友到歌剧院听卡列拉斯的演唱,真是令人感动呢!”
白芷菱低下头,心底有些许的难堪。
柳竞轩望着她,心里泛疼,对这对不速之客更是厌恶。
“呵呵,她每个月都会去,这是她的嗜好和休闲。”林冠儒呵呵笑道,夫妇俩一点都没注意到柳竞轩难看的脸色。
柳竞轩淡漠的微笑,眼神胶着在显然已经失了神的白芷菱身上。
她在想什么?
“哎呀!怎么这么说呢?我只有在帕华洛帝和多明哥演唱的时候才会这样。”许茵茵娇笑着。“嗯,我想今日相遇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坐吗?”
对许茵茵突然的要求,柳竞轩不悦的蹙眉。
林冠儒一见立刻道:“茵茵别这样,我想不太方便,柳先生的朋友会为难的。”
“哎呀,会打扰到你们吗?”许茵茵微弯下腰,对着白芷菱假意的笑道。
白芷菱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不会。”
柳竞轩蹙眉,她根本没听清楚人家说什么,这下可好,赶不走了。
许茵茵招来侍者将他们的餐点挪过来,白芷菱这才发现自己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对了,这次的俄罗斯歌剧您去听了吗?”许茵茵边用餐边问柳竞轩。
“没有。”柳竞轩冷淡的说。这女人的话还是这么多,故意说着这种自以为高尚的话题,让人一听就觉得不舒服。
“这次的‘伊果王子’你们一定要听,真的很棒哦!”许茵茵对着白芷菱笑。
“‘伊果王子’的确很棒,不过我个人比较喜欢‘尤金奥尼根’。”林冠儒接下话。
“你啊!就是偏爱柴可夫斯基。”许茵茵对着丈夫娇笑的说。
柳竞轩担忧的看了白芷菱一眼,发现她正低着头专心的切着牛排,脸上的表情是难掩的局促。
“白小姐呢?你比较偏爱哪位?”许茵茵又将箭头朝向白芷菱。
白芷菱愕然的抬起头来。“什么?”
“好了,歌剧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柳竞轩冷声道,对他们恶意的行径深感不悦。
白芷菱尴尬的望着他,他则回以安抚的微笑。
“哎呀!真对不起,我说着说着就不禁着迷了,白小姐可别见怪。”许茵茵的微笑不变。
“不,不会。”白芷菱连忙摇头,她不认为不懂歌剧,不懂伊果王子、尤金奥尼根、柴可夫斯基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每个人的生活领域不同,嗜好也不同,实在没什么好比较的。
“啊!对了,白小姐说想从事橱窗设计的工作吗?”许茵茵又改变话题。
白芷菱在心底微微的叹了口气,难道不能让她好好的用完餐吗?
“对,那是我的兴趣,也是我所学的。”
“这样啊!你是在哪里学的?纽约、巴黎?还是……”
“都不是,是台湾的技术学院。”白芷菱打断她漫天的猜测。她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到巴黎或纽约才能学?台湾现在的技术学院也教得不错啊!
“那你一定是跟了哪位名师学习的,对不对?”
她温柔的心性不愿去想别人或许是故意要给她难堪,但是从头到尾,这个许茵茵就是一副轻视她的嘴脸,让她想不察觉都难。
“没有。”她简单的说。
“你到底说够了没有?”柳竞轩彻底的被激怒了,看见白芷菱难堪的微笑,他就恨不得把许茵茵的嘴给封起来。
众人一愣,尴尬的互望着。
白芷菱难过的低下头,接着她站了起来,低着头道:
“对不起,我想到还有重要的事,所以先离开了。”她头也不回的冲出俱乐部。
柳竞轩冷冷的看了许茵茵一眼,“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们!”他的话,等于封杀了他们在上流社会的地位。
“失陪了。”满意的看见他们变了脸色,柳竞轩追了出去。
“等一下!”柳竞轩追在白芷菱的后面出了俱乐部。
白芷菱深吸口气,压下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强颜欢笑的转过身。
“对不起,我探病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必须先离开。请不要介意我,你快回去吧!不要让你的朋友久等。”
柳竞轩走到她面前,她脸上虽然在笑,可他却感觉到她的心在哭泣。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他淡淡的说。
“喔?可是……”
“我没有朋友。”他打断她。
他的话让她心酸,泪水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
“你哭了。”为她轻轻拭去眼泪,他叹了口气。“为那种人说的话流泪,不值得。”
“不,我不是因为他们说的话而哭。”她摇摇头。她心疼的是他啊!
“不是因为他们?莫非……”他用食指接住一滴泪,专注的看着它,仿佛那眼泪变成了钻石般。“莫非这泪是为我而流?”
“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当你的朋友。”她乐然一笑,笑中带泪。
柳竞轩的心脏狠狠的一抽,接着,毫无预警的将她揽人怀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朋友吗?她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