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完妆后,秋蕾换下套装,穿回另外带来的牛仔裤及针织上衣,背上背包,她看起来就像学生一样的清纯。
当她站在大门口等欣薇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上官樵戴著顶帽子站在马路旁边,对著每一辆驶过的计程车张望。虽然他极力掩饰著不希望被人认出,但秋蕾还是眼尖的看见了。她有股想向他道谢的冲动,原因只是为了那朵郁金香。
“嗨!”她主动的开了口。
上官樵花了几秒钟时间才认出她,“你卸妆后的模样让我误以为你是追星族中的高中女生。”
“你这是恭维我年轻还是批评我发育不良?”秋蕾苦笑著说。
他只是笑了笑,没作回答,但是却又开口提另外一件事。“你的反应很不错,我不知道现在连这种节目找来的演员都这么的专业,为了节目的收率,制作单位真是不惜成本。”
“我不是演员。”她终於明白刚才在节目裹他所谓的经纪人是什么意思了。
“你不是?”上官樵狐疑的看著她,“那你所回答的……”
“别让我不好意思,我知道自己回答得很不得体,不过那些话真的不是台词。”秋蕾又说:“我真的只是个图书馆的小职员,来参加节目也是被朋友用友情硬逼来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什么七天的假期,光是想到要请假这关,我就苦恼。”
上官樵不能置信的看著她。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是真的不在乎他是大名鼎鼎的上官樵,他的名字对她而言就像是一般人一样的普通,多少女性看见他后会心跳加速,而她却是那般不为所动,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出上节目带给她的困扰。
懊死的,自从成名以来,他从来不曾感觉这样失落,那种刚出道时不被人注意的受挫感再度席卷他的记忆。他的神情有点狼狈,表情更是有著明显的不悦,他重新转过头去看著马路,免得自己被指责为没风度。
秋蕾并不知道他起伏翻腾的思绪,还当他的举动是苦恼著等不到计程车,於是她在未徵得欣薇的同意下,好心的问:“如果你叫不到车,可以和我一起搭我朋友的便车。”
“不用了,我怕自己会陷入粉红陷阱。”上官樵冷冷的说。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
“你的智商该不会像你的身高一样吧?”他的口气有著明显的不悦。“你听说过仙人跳吧!”
秋蕾的脸色霎时变白。他居然认为她是这样的人?就因为他是偶像演员就可以这样污蔑一个人的人格吗?她虽然不是个好争强辩的人,但是她也不容许自己被这样误会。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又不了解我,别以为你是大家喜欢的演员就可以这样说话不负责任,你太过分了!”她从不曾这样动气过,颤抖著身子说完,她便转身跑开,她怕会从他嘴裹听见更难听的字眼。
看著她离去的背影,上官樵有一阵的错愕。他这个演艺圈的天之骄子已经很少听见有人对他说重话了,这个小女人居然那样生气的对他说话,而且还当著他的面拂袖而去!
他几乎有股想拉回她的冲动,但是手伸到空中又怅然的放下。拉她回来做什么呢?是他自己先出口伤人的呀!
唉!在这个圈子待久了,他对身边的人早已充满了防备心,总以为接近他的人都是有企图的,就连经纪人袁天泉也都当他是一棵摇钱树。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真心话了,除了刚才那个初相识的小女人。
“大明星也会有叫不到车子的时候吗?”欣薇从电视台大门走了出来,对著仍站在路边的上官樵说。
“常大制作人,你别挖苦我了。”
“你这么喊我才是在挖苦我呢!”欣薇左右张望之后说:“我现在只不过是制作助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名正言顺的喊我。”
强烈的企图心是待在这个圈子的致胜关键,就好像他们做演员的都以能抱回一座“金马奖”为终生志愿一样,没有人不希望名利双收。
“奇怪,明明让她在这等我的呀!”欣薇自言自语,同时用眼睛搜寻著四周。秋蕾是个超级大路痴,念书的时候她还发生过一件令人捧月复大笑的事。
那天大伙约好了要去爬山,在前一天晚上,欣薇还带著她走一遍前往集合的路,并要秋蕾牢牢记住四周的景物。她原以为这样的叮咛已经足够,谁知到了隔天集合的时间仍不见秋蕾的影子。后来她才知道,秋蕾认路的指标居然是车子!那次秋蕾还可怜兮兮的告诉她,她记住了在该拐弯的地方停著一辆什么颜色的车子,谁知道车子竟然会被开走,她的话当场就让欣薇笑到肚子痛。
秋蕾不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她在认路方面的智商几乎是个低能儿。有了那次经验后,如果还有什么样的聚会,她总是会要秋蕾在前一晚上到她家过夜,或者是她去接她,免得她又走丢了。
“你站在这裹多久了?有没有看见刚才被你选中的一号小姐?”欣薇问著他。
“你和她是朋友?!”上官樵诧异之后有些恍然大悟。
她点点头,“要不是她充当救火队,我准会被老板剥下一层皮。”
原来那小女人说的都是真的。
“她刚刚的确在这,可是后来……我想大概是被我气跑了吧!”上官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气跑?怎会?她的脾气好得不得了。”
上官樵听她这么一说,愈发觉得自己是过分了些。他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欣薇,未了还希望她代替他致上歉意。
欣薇立刻从背包裹拿出笔记本,在纸上迅速写了几个数字然后撕下交给他,“道歉的话应该要自己说才够诚意,这是她家的电话号码。”将笔记本收好后,她又说:“你真的误会秋蕾了,要不是我千拜托、万哀求,再用朋友的情分逼她来,你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像她那样好的女孩。”
上官樵接过纸条,听著欣薇的话,脑海浮现了那个小女人受伤的眼神和她纯真的对答。他应该相信常欣薇的话吗?如果她只是单纯的把他当成是个普通的男人,他倒不知是该感到安慰还是失望了。
“我会想想看。”他把纸条放进了口袋,却没给她肯定的答案。
“要不要搭便车?”欣薇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
“不了。”上官樵摇头笑说:“我可不想在明天的影剧版上看见自己又被传绯闻的消息,经纪人会把我痛骂一顿的。”
“随便你。”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朝他喊道:“别忘了打电话给秋蕾,否则她今晚一定睡不好的。”
有这么严重吗?上官樵模模口袋中的纸。这会是他了解她的第一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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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蕾离开后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明明就是自己生活的城市,此时却变得陌生,即便是一模一样的建筑,白天和夜却有差异。她忍不住抱怨著,都是那个上官樵惹的祸,要不是他说出那么难听的话,她就可以等到欣薇送她回家。
偏偏她将电话簿留在家裹,欣薇的行动电话她虽然常打却记不住,经过一辆辆停下招揽生意的计程车,她连回头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听多了单身女子在夜间独自搭乘计程车的可怕新闻,她宁可走路也不愿图那样危险的方便。
她已经站在这十字路口好一会儿了,却仍是拿不定主意该走哪个方向。家,成了遥远的归途。
坐在车内的上官樵远远的就看见秋蕾了。娇小的身影,清纯得如同学生的打扮,不搭调的是那一脸的茫然与忧虑,虽然不确定她脸上的表情是不是自己造成的,但是良心驱使他吩咐司机开慢一点并且接近她。
秋蕾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又是一辆预备招揽生意的车子,她没得选择的只好随便决定一个方向往前走,希望此举能明白的告诉司机先生,她打算靠双腿走路回家。可是这辆计程车却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仍用缓慢的速度跟在她身后,这使得她立刻想到了曾经看过的社会新闻报导,不想还好,这一想让她走路的步伐都快要乱了节奏。
上官樵几次想要开口唤她,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她的姓氏,他只知道常欣薇叫她“秋蕾”,可是他才和她相识不过几个小时,这样唤她会不会太过亲密了些?几番挣扎总开不了口。这个小女人也真奇怪,就是不肯回头望一眼,如果她回过头看见是他,他不就省去了这项困扰了吗?
秋蕾心愈慌,走路的速度愈快,虽然明知道双腿敌不过四轮,但最后她决定拔腿就跑,能远离危险一分是一分。
上官樵目瞪口呆的瞧著,她用跑百米的速度离开他的视线。她究竟想干嘛?他要司机先停车等他,然后立刻下车追去。
当秋蕾听见身后逐渐接近的跑步声后,她在心底悲惨的想著:完了、完了,明天的报纸上一定会出现她被人弃尸在荒郊野外的消息,今天真是倒楣到家了……还来不及对自己早逝的生命哀悼完毕,她的手臂被人猛地一把扯住。
“你的副业是运动选手吗?”上官樵有些喘的开口问道。从没想过这么一个娇小的女人竟然可以跑这样快。
这声音好像曾经在哪听过……秋蕾放胆的转过头去,当她看见上官樵后,脸上充满了意外的表情。
“你……吓死我了。”她惊魂未甫的说著。
上官樵放开她的手,怀疑的问:“你已经走了半个多钟头了,怎么现在还在这?”这距离电视台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因为我……迷路了。”秋蕾据实以告。
“那你为什么不招辆计程车呢?”
“我不敢一个人在晚上搭车,更何况现在的治安这么坏。”
她的回答让上官樵啼笑皆非,原以为现代新女性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在马路上奔驰的“运将”也有女性同胞,但很显然的,眼前这个小女人绝对不是巾帼不让须眉那型的。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他意外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怔了几秒,随即问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就算真要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吃亏的也会是她,不是吗?
“怕会成为明天报上影剧版的头条新闻呀!”
上官樵静静地审视著她。眼前的女子绝对不是会令人惊艳的那一类型,但是浑身散发著一种书卷气质,若是和这样的女子传绯闻,是不是会新奇一点?
上官樵拉著他一直忘记放掉的玉手,领著她往计程车走去,“走吧,如果真的有了什么误会,我的经纪人会搞定的。”
如果能找件事情让天泉忙一忙,也是挺不错的,免得他像个老妈子,一天到晚盯他,盯得紧紧的。要不是今晚他觉得身体微恙,哪会放他一人去参加公开配对的游戏。
车上,两人保持著适当的距离坐著,沉默的车厢只有广播流泄出来的音乐填满寂静。秋蕾下车后,上官樵只是坐在车内淡淡的向她说声再见,当她看著绝尘而去的车子,心中有种怅惘的感觉。
难道她在期待著什么吗?怎么可能呢?她甚至不算真正认识他,她对他的认识只是因为他过於响亮的名气而已。
回到自己的小窝后,她还来不及恢复心情,茶几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吓了她好一大跳。
来电者正是她预备算帐的罪魁祸首。
“秋蕾,你是不是又迷路了?”欣薇劈头就问。
“你还真是了解我。”她没好气的回了话。
“谁教你不等我,被上官樵三言两语就气走了,让自己活受罪。对了,他打电话向你道歉没?”
“你把我的电话给他了?”秋蕾开始担心自己哪一天会不会被她最好的朋友卖了。
“他到底有没有道歉嘛?”欣薇担心自己被炮轰,固执地追问。
“他送我回家,算不算是道歉?”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接著听到欣薇帅气的吹了一声口哨,“蕾,我真是小看你了,你们的进度比我想像中快多了。”
“进你个头。”秋蕾啐了一声,平板的说出整件事情的经过,不过保留了自己心情怅然的部分。
欣薇听完后所说的话更教秋蕾气馁。“没想到你的迷糊还助了你一臂之力,帮你拉近了和上官樵之间的距离。”
是吗?秋蕾已经懒得再和她争辩下去,今天一天真是够她受得了。
“随你怎么说吧,我累了,而且我一想到明天要面对馆长,我的头就疼。”
“如果那个老姑婆敢有什么意见,我找人做了她。”欣薇说得义愤填膺,连江湖狠话都出来了。
“欣薇,我真的没有把握,但是我必须先告诉你,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如果馆长真的不同意放我大假,我只有对不起你,你还是另外找人去陪你所谓的世纪大情圣吧!”
“别说得那样气馁,如果你因为那七天的假期而和上官樵擦出爱的火花,长期饭票也有了,还在乎那一份只能供养自己的薪水吗?”
秋蕾不由得在心中叹一口气。欣薇真是尽职,连现实生活也看成是戏剧,难不成她以为她和上官樵是在演一出“麻雀变凤凰”的电视版吗?也许上官樵的一切条件都像李察吉尔一般的优秀,但是她可没有如同茱莉亚罗勃兹那般修长的身材和美丽的脸孔呀!
欣薇的一通求救电话造成了她平静生活的大混乱,这绝对是她始料未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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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蕾原以为自己在面对馆长时会遭受到一些冷嘲热讽,没想到馆长冷著一张脸将她叫入办公室后,反倒先开了口,“你准备请七天假和上官樵出国,是不是?”
“是!”她禀实告知后,随即又说:“如果馆长不答应,我会向制作单位推辞。”
“用不著。”馆长很快地说:“我答应让你请假,不过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她早知道馆长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人,但是当馆长说出了需要帮忙的事情后,她却不知该怎么反应。
“你帮我向上官樵索取一张签名照。”
她没听错吧?一个四十多岁还是小泵独处的女人竟然会喜欢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看来上官樵的魅力还真是老少通吃呀!
秋蕾眼中的疑惑让馆长连忙解释说:“不必用那种眼光看我,我才不像你们这种无知的小女孩只会盲目地追逐偶像,甚至参加那种抛头露面的相亲游戏。是我的小侄女看了昨天的节目后,吵著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件事,我这个做姑姑的也只有答应她。”
听完馆长的话,秋蕾不禁在心中暗笑。她和馆长口中的小侄女根本从未见过面,怎么会在电视上认出她?不过她可不会在这个疑问上打转,反正假期已经准了,给一点儿回迹也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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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蕾打了通电话约欣薇下班后在她俩最常去的露天茶坊见面。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欣薇时,欣薇高兴的说:“你看吧,就连老天爷也帮忙,谁能说你和上官樵不是缘分注定呢?”
“欣薇!”秋蕾摇著头说:“你姓常,不姓乔,用不著在那儿乱点鸳鸯谱,月下老人会被你气疯的。”
喝著女乃昔的欣薇顾不得一嘴的泡沫,兀自发表著她的“常氏哲学”,“上官樵即使名气再大,离开水银灯后的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喜怒、也会有孤独寂寞需要人陪的时候。既然他的确需要一个女人作陪,为什么要放弃自我推销的机会?”
“瞧你说得那样头头是道,那你为什么不推销自己,你比我更有接近他的机会,不是吗?”
欣薇先是用手指著自己,然后很不淑女的放声大笑,“蕾,如果我有你一半的气质与长相,我还会把上官樵摆在你面前吗?我早把他生吞活剥了。”
她夸张的表情令秋蕾笑了出来。“你干嘛把自己说得那样邪恶,活像个饥不择食的魔。”
“我只是实话实说,像上官樵条件那么优越的男人,藏私都来不及了,哪还会如此大方的公诸於世呢!”
“照你的说法,那个男人近乎完美,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秋蕾酸涩的问。人总是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欣薇挪开了杯子,正经的说:“蕾,你是不是每天照镜子时都很马虎?或是你根本没有好好的看过自己?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好看又最耐看的,怎么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你用不著这样善尽朋友的义务,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她相信欣薇只是在哄她开心。
欣薇耸耸肩,以她俩的关系而言,也难怪秋蕾不会相信。“希望上官樵是个识货的男人。”她做了结论。
两个女人正聊得开心时,忽然有闪光灯不停地朝她俩闪著,欣薇认得拍照的人是一家报社的记者,他不请自来的在秋蕾身边坐下。
“罗德光,我们又不是明星,拍我们不是浪费底片吗?”欣薇先开了口。
“不会,不会。”罗德光立刻摇头说:“现在这位小姐的新闻价值可比那些明星高多了,尤其是她即将和上官樵一起出国这件事,媒体们都很注意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他饶有兴味的目光在秋蕾的脸上打转,看得她很不自在。
“能有什么事发生?不过是一起出去玩几天罢了。”欣薇知道媒体记者都有捕风捉影的本事,否则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八卦的事情可讲。
罗德光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难道你没听说曲艾妮也要一起去吗?”
“曲艾妮?!”欣薇显得有些吃惊。“她凑什么热闹?”
一旁的秋蕾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曲艾妮这名字有些印象,似乎也是个明星吧。
“亏你还是电视圈的,消息竟然这么不灵光!”罗德光的表情就像是嗅到了猎物的猎犬,兴奋得紧。“曲艾妮接下了上官樵主演的剧中的一角,据说和上官樵将有许多精采的对手戏,这趟琉球之行也是外景队采景的重点,曲艾妮和上官樵的对手戏也会在那儿开拍。”
欣薇不安的看了秋蕾一眼,事情的演变的确不在她预料内,尤其是曲艾妮的加入。上官樵和曲艾妮曾经有过一段感情,那是上官樵尚未成名前的事了,曲艾妮在大红大紫时说什么也不承认她有个交往了两年的男友,硬生生的斩断了一段感情。
虽说情已逝,但是今非昔比,如今的上官樵成为炙手可热的一线演员,一举一动都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许多女明星更是希望能填补他身边的空缺,曲艾妮此番的企图是什么就耐人寻味了。
秋蕾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知道自己并不是单独和上官樵在一起,她安心多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潜意识裹她会怕他,更怕和他独处,也许是他身为公众人物的光环太亮,使得人难以亲近。她心中清楚,她害怕看见他那一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她不愿让他知道她的平凡与渺小,不愿意造成彷如天与地的距离感。
她宁愿只当他是个男人,而非偶像。
“范小姐,我必须告诉你,我真欣赏你在节目上的对答。”罗德光话锋一转,回到了始终静默的秋蕾身上。
“别取笑我了。”秋蕾腼的说:“我那时脑中乱烘烘的,胡言乱语了一堆,自己都觉得丢脸。”
“真实的反应在这个社会已经不常见了,那样一个天王巨星,许多人巴结奉承都来不及了,你竟然说不是自愿去参加的,真是太酷了,我们交个朋友吧!”说完他就递上自己的名片,让人想拒绝都不行。
“罗德光,你可别对她打什么主意,你们不适合的。”欣薇先发制人的说,她从罗德光的眼看见了猎人的目光。
罗德光只是笑笑,拿起相机对著秋蕾按下了快门,然后说了句:“私人收藏。”便起身离开。
“欣薇,你不要把每一个和我说话的男人都当成是别有企图,人家说得清清楚楚,交个朋友而已,你的话反倒把人吓跑了。”
“凡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可是上官樵的支持者,帮他看好你是我唯一能做的。”
欣薇说得头头是道,让秋蕾哭笑不得。如果上官樵并不喜欢她,她岂不要做一辈子的老小姐了吗?这样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了些?!
碍於欣薇还要赶回电视台,两人谈完后便分道扬镳,秋蕾没有闲逛的嗜好,在超级市场买些食物后便打算回家下厨,偶尔弄些精致美食招待自己的胃,是她的兴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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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寓前停住,欣薇正打算掏出钥匙时,冷不防地被人从左侧撞了一下,手中装满食物的提袋顿时掉落,散了一地。
“对不起!”撞了她的人拉低头上的棒球帽,蹲匆忙收拾自己冒失的结果。
秋蕾也弯去帮忙时,又被那人突然抬起的头撞到了下巴,她揉著疼痛的下巴,看著帽子也被撞掉的冒失鬼。这一看张开的嘴差点合不起来。
“是你!”上官樵像是遇见救星一般的说:“太好了,有人在追我,你住在这吗?可否借我个地方躲一躲?”
秋蕾用著疑惑的眼光看他。他是超级巨星,总不至於被人追债吧!可如果不是债主,他又为什么要躲起来呢?还在思索的当头,不远处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高八度的女声著急的喊著:“上官樵呢?我明明看见他转进来的呀!”
扁听那脚步声的阵仗,想必是一批死忠的女影迷吧!这就是身为名人的悲哀,秋蕾的同情心适时的发作了。
“跟我来吧!”秋蕾迅速的开了门,让上官樵拎著那包食物跟在她身后。
秋蕾的家在二楼,仍可以清楚的听见楼下的嘈杂声,上官樵朝她尴尬的笑了笑,“我想暂时是走不了了,给你添麻烦,真是抱歉。”
握著家门钥匙的秋蕾显得有些犹豫,她红著脸问:“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进来坐坐?”
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上官樵点点头,和她相处至少比被楼下那群女人分尸的好。自从他窜红后,每回被影迷缠上的后果便是他被扯破了好几件名贵的衬衫,不是掉了扣子便是袖口裂开,那些衬衫总落得被丢弃的下场。所谓有得必有失,真是一点也不假。
进了门,上官樵意外这看来不过三十坪的小窝竟然布置得如此温馨,天花板不是一般泛著冷光的日光灯,而是温暖的嵌入式投射灯,将室内照出了一室的昏黄。
“喝咖啡吗?”秋蕾紧张的道。
“如果不麻烦的话。”他的确需要,因为今晚还要进棚录影到大半夜。
“不麻烦、不麻烦,你随便坐,我很快就弄好。”如果不找点事做,她准会紧张到休克。
等到她进了厨房后,上官樵开始打量起屋内的摆设。客厅有组碎花布沙发,原木的茶几上有一盆半开的黄色郁金香,紧挨著墙壁的书柜上陈列著许多书籍,还有一些艺术品,全都是和埃及有关的雕塑品,金色的人面狮身像、法老王的小金棺等等。上官樵不禁露出了微笑,什么样的女子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光是那些艰涩的埃及历史书籍,就已经够令人佩服的了。看到这些书后,他不会再对她的职业感到怀疑了。
一会儿之后,屋内飘著咖啡香,上官樵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一转身差点又撞上身后的她。
“咖啡好了。”秋蕾小声地说,同时端给他一个冒著热气的杯子。
“谢谢。”上官樵接过杯子,坐在沙发上。
秋蕾亦不好意思的坐在另一端,好像她才是来作客的客人。
“很舒适的家,尤其是那一堆和埃及有关的东西。”上官樵称赞著她的巧心布置。
“你也喜欢埃及的东西吗?”八要一谈到埃及,她的眼睛就控制不了的发亮。
她的兴奋让他不忍泼冷水,其实埃及对他而言是个既陌生又遥远的国度,他对那儿的文化与历史完全不清楚,除了知道埃及最出名的是金字塔与尼罗河之外,其余的,他全还给老师,记不得了。
“我一直向往能去埃及一趟,就连护照也是为了去埃及而预做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我第一次出国竟然是到一个叫做琉球的地方……”她愈说愈小声,担心他会因此不悦。
听著她的话,他似乎明了那天在节目中她的为难之处在哪了。
“看来参加那个节目后带给你的困扰还真是不少。”
秋蕾闻言连忙解释道:“请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上官樵觉得她真有意思,她似乎总怕他误会什么,其实,很多人在意他的情绪,譬如经纪人、陪他上节目的宣传、一起拍戏的导演、制作、演员等等,但是那些人之所以会在意,是因为他是经纪人的摇钱树,是制作人眼中收视率的保证,不外乎和名利有关。因为如果他的情绪低落,工作受影响,连带的会影响到大批娱乐圈人的利益。
至於这个才和他见遇第二次面的女人,他感受到的却是一股真诚。
“我明白,很多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譬如做我们这一行的,有的时候明明心情灰暗得要死,看到人群、面对记者还要强装笑脸,就怕被别人误认为是高傲的孔雀,除了躲在家的时间之外,好像一直都下不了戏,我很难做回真正的上官樵。”他突生感叹的说。
秋蕾点点头,“其实那是大众造成的错误,如果喜爱你的朋友们能把现实和戏剧一分为二,明白离开水银灯后的你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你的生活便不会有那么多的困扰了。”
她的话像是说到他的心坎一般,他用著惊异的眼神看著她,意外她竟然如此了解他的期望。
此时,上官樵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吐噜咕噜的响声,让他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真难为了他的胃,昨夜收工回家后,他几乎是倒头就睡直到今天下午,原本想在进电视台前胡乱找些东西填饱肚子,谁知会碰到一群追著他尖叫的女影迷,食物还没吃到,又因为跑了一段路消耗了原本就储存不多的卡路里,他的肚子终於发出抗议的饥饿声。
“你饿了吗?”
“嗯!”他诚实的点头。“昨夜到现在,我都还没吃东西。”
“这怎么行?铁打的身体也禁不起饿呀!”她站起身,“你等一下,我去帮你弄吃的。”也不容他拒绝,她又钻进了厨房。
上官樵收回预备拦阻的手,反正时间还有,更何况他是真的饿坏了。
坐在沙发上,看著在开放式厨房中忙碌穿梭的身影,品尝著香纯浓郁的咖啡,听著食物下锅的滋滋声,闻著不时飘出的饭菜香,上官樵隐约有种错觉,他有著置身在家的幸福感。他是个辛勤工作的男主人,而在厨房中忙碌的女人则是他心爱的妻,正为劳累了一天的他张罗著可口的晚餐,多么温馨的画面。
想到这儿,他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好像那种幸福的幻想已经实现一般。
腰间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冥想。
“你人在哪?”是袁天泉,那个时时盯著他行踪的经纪人。
“我在范小姐的家裹。”上官樵悠哉的据实以告。
“哪一个范小姐?”袁天泉紧张的问,他向来不赞成旗下的艺人谈恋爱,尤其是当红的时候。
“预备和我们一起去琉球的那位范小姐。”
“什么?!”袁天泉反应果然激烈,随即又问:“你怎么会在她家?我的老天爷,这要是让记者们知道还得了,你该不会是和她来真的吧?!”
上官樵闻著食物的香味,空空的胃已经先投降了。“我要先慰劳我的胃,其余的以后再说。”他不由分说的结束了电话,考虑了一下后乾脆关机。
他踱到厨房,倚在门边看她的小手在锅裹不时的加些调味料,然后一道有著漂亮颜色的菜就盛上了盘,变成了一道精致的菜肴。
靶觉到一双注视的眼,秋蕾一时心慌让正在盛装的汤溢了出来,溅到了她的手。
“哎呀!”
她惊叫了一声,差点打翻整碗汤,上官樵眼明手快的接过了汤碗,再握著她的手,严肃的说:“你烫到手了,快让我瞧瞧。”
“没事的,用水冲冲就好了。”秋蕾强忍住皮肤上的灼热感,想抽回自己的手,因为被他握著的地方更炽热。
他没依她,将汤放在一旁,拉她的手放在水笼头底下冲了冲后,用著命令的口吻说:“医药箱在哪,带我去拿。”
直到他为她涂好药前,他一直不曾放开她的手,而秋蕾的一张脸早已红得像番茄。
“对不起,麻烦你了。”她指的是他替地上药的事。
“不,要不是为了煮东西给我吃,你也不必这么瞎忙,如果我不走进来看你,你也不会失手烫伤了自己。”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失误是来自於他带给她的紧张,那么他一定也看出来自己其实是有些喜欢他的啰!天呀!她真是太难为情了。
“你很容易脸红。”他饶有兴味的盯著她脸上一片红霞。说句老实话,她害羞的模样还真是少见的美。
秋蕾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一片火辣,如果他再继续这么盯著她,她脸上的温度肯定可以将生鸡蛋都煎熟
“你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秋蕾轻声催促著他。
“一起来吧!”他拉起她,一同走到餐桌边坐下。
虽是家常菜,但桌上那几盘颜色漂亮的菜肴看起来还真是令人赏心悦目,食指大动。他夹起一块糖醋里肌放进嘴裹,猪肉的女敕度与酱料的酸甜恰到好处,让他嘴裹的还没吞下又贪心的夹了一块。虽然他不懂厨艺,但成名之后参加过许许多多应酬的场合,接受过大大小小的招待,好菜好汤自是品尝过不少,她的手艺并不输那些知名饭店的大厨。
“真好吃。”他衷心的说。
秋蕾微笑著说:“你好像好几个星期没吃过现煮出来的食物似的。”
“差不多。”上官樵吞下了嘴的东西,“拍戏的时候,大半都是以便当果月复,有时等拍完后再放饭,饭菜都早已冷掉了。即使难得有休息的日子,补眠都来不及了,更别说煮东西,那时候便会觉得泡面真是最神奇的发明。”
“怪不得艺人们都很瘦。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机会多吃点。”她夹了一筷子的红烧鱼放进他碗襄,又让他吃得赞不绝口。
一餐饭下来,上官樵发现自己竟然胃口大开的吃了三碗饭。
“老天,我撑得肚子快爆了。”上官樵坐在椅子上,心满意足的说。
“我替你泡杯茶,解解油腻,你去沙发上坐著吧。”秋蕾赶他到客厅。
“可是我白吃了你一顿,是不是该洗碗盘表示谢意?”上官樵边说边卷起袖子。
她连忙挡在他身前,“算了吧,如果被你的死忠影迷知道你替我洗碗,我恐怕连大门都走不出去了。”她的坚持让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等著。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跟随著她,心想著她并不是一个娇贵的女人,但却是精致的。就像她现在穿著的长窄裙,完美地衬托出她臀部的曲线,身上那件短袖上衣使她看起来很有格调,他的目光就那样不礼貌地落在她的曲线上。
他在心中猜想,如果他伸手拨开她肩上黑密的长发,她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走到她身逞去,揽著她的腰告诉她,他很高兴认识她,也很高兴有和她一同出游的机会,会不会因此而改变他俩的关系?!
一股怒气陡地升上了他的心,他懊悔当初为什么要让她怕他,为什么要让她以为她的善意是会陷害他的陷阱?但现在他明白了。因为成名的滋味让他对於平凡的日子感到恐惧,经过了今天和她聊天后,他终於发觉,当自己不再有名,他终归是要回到平凡的。
而一个平凡的男人会需要一个婚姻,一个会彼此相守相依的妻子,一个在饭后愿意为他沏一杯清茶的妻子。这样的念头令他震惊,他是怎么了?在相处不过几个小时的女人身上竟让他产生了对家的渴望,这真是太荒谬了!
“你的茶。”秋蕾端出了一个古典的瓷杯,连同瓷盘一并递给他。
“谢谢。”上官樵接过茶,缓缓地啜了一口。嗯,果然清爽淡香。
也许是刚才的一番冥想,上官樵反而谨慎地不再开口多言,在他没有厘清自己胸中那股错综复杂的感觉之前,他不想做任何误判,也不希望产生任何的误会。气氛因此而显得冷僵,秋蕾不明白刚才谈笑风生的他怎么又换了一张脸,但她没有开口问。
将杯中最后一点茶饮尽,上官樵起身戴上帽子,生疏客气的说:“谢谢你今天的解围以及丰盛的晚餐,我还要赶到电视台录影,先走一步了。”
秋蕾点点头,什么也没多说的送他到门口,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才关上了门。
比起上节目的那晚,今晚的一切更像是场梦。上官樵居然来到她的家,还和她一同共进了晚餐……
看著他遗留在桌上的茶杯,她握著杯子,彷佛还能感受到他掌中的热度。哦,天老爷,她是不是中邪了引她甚至比那些女影迷更加疯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