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着电话彼端的谈话,孙胥眉峰微拢地注视着远方的大楼。
“好,我会回去一趟。”他挂上电话,迎上唐德伦询问的目光。
“纽约总部方面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回去处理。”他简单地道,翻着手上的文件。“我要你调查路珈舞身边的朋友,有什么新发现吗?”
“路小姐最近的电话通联纪录十分正常,我们也没发现可疑人物在她身边进出。她身边的朋友不是同事,就是一些社交名媛,我们已经大略过滤过身分,没有太大的发现。”
孙胥深思地点头,心头的疑虑仍未褪去。蓦地,一个画面闪过,张毓珊怨毒的表情又跃上他的脑海。
“你们有查过珈舞的助理张毓珊吗?德伦。”他沉吟地问,“她是什么来路?”
“张毓珊?”唐德修有些讶异他会问到这个人,但仍然尽责地想了一下。“张毓珊原本是电视台的场务助理,因为录像的关系和路小姐相熟,所以便向路小姐的经纪公司毛遂自荐,八个多月前开始担任路小姐的助理。”
“她的背景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应该没有。张毓珊的父亲是个军人,家庭还算单纯。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孙胥没有马上回答,一手思索地轻抚着鼻梁。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不太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我多虑了,但我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问题。”他终于说道。“德伦,找人查查张毓珊的来龙去脉,愈详细愈好,最好派个人盯着她,别让她和珈舞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没问题。”唐德伦立刻应允,显然也感染到他的严肃。
孙胥点点头,将视线调向窗外。他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但在敌人现身之前,他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路珈舞几天后才被允许回到主播台。即使她再三声明她已经痊愈,朱弘毅仍然帮她取消了几天的录像。她在抗议无效之后,倒也乐得捡到几天休假。
坐在气氛优雅的高级西餐厅里,路珈舞听着厉秉均聊着公司里的琐事,脑中想的却是孙胥。一想到他的吻和拥抱,一股热浪便袭了上来。每当他吻住她,她便能清楚地感觉他的需要,和她的渴求一样迫切、一样狂野,那进发的热情几乎令她害怕。
孙胥又消失了几天。当她故作不经意地向唐德伦询问时,只得来“他回美国处理事情”的答案,这令她有些纳闷。他有什么事情需要特地赶回美国“处理”的?再者,她注意到唐德伦对他总是言听计从,就连那些保全人员对他也是必恭必敬,这一点更令她觉得狐疑。
她不能老是想着他,这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她甩甩头,试着将注意力拉回眼前那张高谈阔论的脸,只不过成效不彰。两个高挑亮眼的女郎经过他们桌边,在看见厉秉均时停了下来。“秉均,你也在这儿?”
“怡筠?”他朝她们露出笑容。“真巧,妳们也来了。”
“是啊。”那位被唤为“怡筠”的女郎瞄了眼路珈舞,一手轻佻地划过厉秉均的衣领,“我听说你和新闻主播路小姐正在交往,原来传言是真的。既然你有约会,我就不打扰你喽。”
厉秉均点头,直到那两位娇俏的女郎转身离开才调回目光。
“你的朋友?”路珈舞表情自若地端起果汁。
“嗯,常常会在社交场合遇见的朋友,没什么特别的。”他耸耸肩膀。“社交对象嘛,总是得寒喧几句。”
路珈舞睨着他不在意的表情。或许他只是把人家当成一般的社交对象,但由那位女郎暧昧的眼神看来,她和厉秉均的关系绝对不止是“朋友”而已。
“妳的感冒好些了吗?”厉秉均打量着她。“妳看来还是有些苍白。早知道我就该告诉朱总经理,别让妳这么早回去工作的。”
“别把我想得那么娇弱,我早就好了。”
“那就好。”厉秉均停了一下,才试探地问道:“妳最近能安排休假吗?”
“做什么?”
“朱总告诉我妳好几个月没休长假了,再加上这阵子所承受的压力,才会让妳这场病来得又快又急。”他露出招牌的迷人笑容。“我在想,妳不妨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咱们到国外去渡个假,省得老担心被狗仔队追踪。妳说好吗?”
路珈舞秀眉微扬,望着厉秉均热情的眼神。虽然他对她的态度一直还算尊重,但她很清楚他的耐心不会持续太久,也知道一旦答应了这个邀约,就等于默许和他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一旦得到她的人之后,她如何肯定他也愿意付出婚姻的保障?
“你想去哪里?”她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以厉秉均喜欢游泳、钓鱼和兜风等休闲活动来判断,她猜想他大概会想去吝里岛、马尔代夫或是夏威夷,因为这些地方碧海蓝天,是最能享受海滩和日光浴的渡假胜地。
“到拉斯维加斯如何?我偶尔喜欢试试手气小赌两把,而且运气一向不错。”厉秉均的答案却令她有些惊讶。“听说那儿最近新开了几个夜总会,还有一些高档的俱乐部,夜生活多采多姿,绝对不用担心无聊。”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表情,一个隐约的疑问浮了上来。
“你喜欢钓鱼吗,秉均?”她不动声色地问,“我是指,开着游艇出海去乘风破浪,或者到海滩去游泳、做日光浴和钓鱼之类的?”
钓鱼?”厉秉均皱起眉毛。“谁喜欢那种无聊的活动?守着一根蠢钓竿老半天,还得忍受海风和被晒掉一层皮,不如直接吃生鱼片来得快多了。而且我会卜船,游泳也是马马虎虎,所以我对海上活动一向兴趣不大。”
我想也是!路珈舞想着。以她对厉秉均的了解,她早该知道他不会是个热爱享受阳光的人。“那骑摩托车呢?孙胥告诉我你们大学时代组过一个摩托车队,时常去野外兜风,或是去登山冒险。”
“我是玩过一阵子摩托车,不过那是大学时代为了赶流行,之后我就退出了。我对赌赛车还比较有兴趣。”他皱皱鼻子。“至于登山嘛,只一次我就打退堂鼓了。要我背着比人重的旅行袋到山里去露营、吃那些罐头和自己生火煮饭,我才不干呢。”
“那跳舞呢?”她继续追问,“你喜欢跳国际标准舞吗?”
“妳开玩笑!那种舞谁跳得来?”厉秉均的表情只能用大惊失色来形容了。“那一不小心可是会扭伤腰的,还不如随着抒情音乐跳段贴身慢舞,两个人可以亲密地贴在一起肌肤相亲,那可比跳得满头大汗来得有趣多了。”
说到这儿,厉秉均拉起她的手,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妳想跳舞吗?珈舞。我想吻妳、抱妳,感觉妳在我的怀里,妳是否也有和我相同的渴望?”
听着厉秉均暧昧的嗓音,路珈舞只觉得一股气街上脑门,眸中冒出愤怒的火光。该死的,孙胥居然敢骗她,他提供的根本全是错误的信息。这可恶的男人!
“不了,我有些头昏。”即使心里火冒三丈,她也掩饰得很好。她用一手撑住额头,装出难受的模样。
“要不要紧?”厉秉均立刻露出关心的表情。
“没关系,我休息一下就好。”
“喔。”他点了点头,好奇地审视她。“我不知道妳喜欢这些,珈舞。我以为女孩子最怕走路和运动,尤其对晒太阳敬谢不敏,那可是会加速皮肤老化的。”
其实也没那么糟。路珈舞想着。长期待在冷气房和办公室里,偶尔出去晒晒太阳,或到山上去享受一下新鲜空气倒也是件挺惬意的事。“我只是听孙胥提过你们的大学生活,觉得还挺有趣的,所以顺口问一下。”
“原来是这样。”厉秉均拍拍她的手。“妳知道吗?前阵子孙胥来找过我。”
“真的?你们聊了些什么?”
“我原本以为他是来找我叙旧,谁知道他居然是来警告我,如果我敢对妳三心二意,他绝对不会对我客气。”厉秉均咧了咧嘴。“说实话,认识他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口气跟我说话,我可真是被他吓到了。”
路珈舞微微一怔。孙胥真的为她这么做了?他这个“军师”还真是称职啊。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也该是我们的关系有所进展的时候了。”厉秉均再度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我渴望和妳单独在一起,渡过一个完全不受打扰的假期。考虑我的提议好吗?”
“我会的。”她朝他嫣然一笑,心里想的却是回去之后如何找孙胥算这笔帐。
回到住处之后,路珈舞婉拒了厉秉均想陪她上楼的要求。一等厉秉均的车离开大厦门口,她立刻搭着电梯回到十楼。
一走出电梯,她便瞧见孙胥正站在门口准备开门。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她气冲冲地朝他走了过去,立刻连珠炮地开始骂人--
“说,你究竟是存什么心?什么厉秉均喜欢日光浴和钓鱼,胡说八道,他根本只爱坐在冷气房里吃生鱼片:还有什么他是跳国际标准舞的高手,去你的,他只对黏巴达有兴趣……”
他回头注视她,原本惊愕的表情转为有趣。他将身体往门边一靠,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而且唇边居然还带着一丝笑意!那懒洋洋的表情令路珈舞的怒气更加上扬。她正在骂人呢,他居然还敢笑?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她将双手往腰上一扠,对他怒目而视。
“当然有。”他一指轻挲着下巴,一副初次见到她的模样。“妳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说不高兴真是太含蓄了,事实上,她简直是暴怒。
“你……”路珈舞还想骂人,然而逐渐的,一个奇特的感觉涌了上来。她住了口,注视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孙胥,一样俊美的脸庞、高大结实的身材,甚至嘴角微弯的神情都一模一样,然而……
她的眼睛先是瞪大,而后又瞇了起来,既惊愕又若有所思。
“你是孙扬。”她月兑口而出。
他的表情转为十足讶异。“妳怎么知道?”
路珈舞深吸了一口气,逐渐恢复了思考,心情也慢慢稳定了下来。“直觉吧!孙胥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厉害!能一眼就分辨出我和他的,除了我母亲之外,妳是第一个。”孙扬佩服地道,绅士地执起她的手至唇边一吻。“看来妳就是珈舞了。我是孙扬,很高兴认识妳这么漂亮的小姐。”
路珈舞微笑了起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他的眼神没有孙胥那么凌厉,声音也比较温和平缓,虽然两个男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她还是能由一些细微的地方分辨出他们的不同。
“瞧妳刚才的模样,似乎对我小扮很不满?”孙扬打量着她。
“岂止不满。”未熄的怒气再度涌上,她满脸愤慨地道:“他既啰唆、霸道又爱多管闲事,而且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他做了这么多坏事啊?”孙扬一脸同情地道。
“我是来找他算帐的。他在不在?”
“应该在,他才从美国出了趟任务回来,碰巧我从香港转机经过台湾,就顺道来看看他。”孙扬拿出钥匙开门。“我听德伦说他受伤了,妳知道这回事吗?”
“受伤?”她的心猛地一跳,担忧立即取代了怒气。“他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紧?”她迭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德伦告诉我应该没事……”他没有说完,因为路珈舞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客厅。
孙胥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他睁开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感觉受伤的肋骨仍然隐隐作痛。
他早该接受Robin的建议,回绝这桩私人保镳任务的。过去几年,他早已将公司的业务移转到网络安全的防护系统上,这回若不是一位官司缠身的众议员强力恳求,他也不会被卷入一群抗议的民众中遭受池鱼之殃。
这是最后一次了,再大的人情都休想说动他再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闷闷地翻身坐起,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正想到厨房里找些吃的,一阵模糊的说话声钻进他的耳朵,接着是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他全身竖起警戒的寒毛,马上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枪,隐身至门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他的门外,然后他的房门被用力推开,门板不偏不倚地打中他的脸。
“他妈的!”他低咒一声,用手摀住被打中的鼻梁。
“啊,他不见了。”路珈舞大声说道。
“不会吧?德伦明明说他已经回来了。”是孙扬的声音。
“可是没看到他人。”她忧虑地左顾右盼。“孙胥,你在吗?”
“在!”他咬牙切齿地出声。“在这扇该死的门后面。”
路珈舞猛地回头,看着他从门后走了出来。
“可恶,你吓了我一跳。”她用一手拍着胸口。“你站在门后面干么?”
“还能干么?当然是等着被妳谋杀了。”孙胥走回到床边坐下,一手还揉着鼻子。好极了,这下子除了肋骨之外,连鼻子都没能幸免于难,就算没断,大概也得肿一个礼拜。
路珈舞的脸垮了下来,原本见到他的雀跃心情消失大半。“你干么那么凶?谁叫你受伤了还不乖乖躺在床上?痛死你活该。”
眼见这两个人的战争一触即发,孙扬轻咳了一声。“看来你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小扮。”
孙胥转头,这才看见他。“孙扬,你来了。”
“是啊,奉老爸的命令回来瞧瞧你,顺道和珈舞打声招呼。”孙扬瞥了路珈舞一眼。“看来珈舞有事想和你谈谈,那我就先出去了。”
没等他们回答,孙扬识相地带上房门离开,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路珈舞走到他身边坐下,拉开他的手审视他的鼻梁。“要不要紧?”
孙胥乖乖地坐着任她摆布。她红润的气色令他原有的忧心消褪了些,看来她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离得他如此之近,淡淡的玫瑰香气飘进了他的鼻端,令他的腰间一阵蠢动。
这可真来得不是时候啊,老兄!他在心里自言自语。他从来没有因一个女人的靠近而有过如此强烈的冲动,现在他痛的不止是他的鼻子和肋骨,还有再下面一点的地方。
幸好珈舞没察觉到他转的念头。她不放心地轻抚过他的肩和胸膛,没有流血也没有绷带,令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将视线移回那张挑眉的脸庞,那炯亮的眸子,那色迷迷的表情……这的确是孙胥。她不由得泛起笑意。
“你回美国去,为什么没告诉我?”她希望这句话听起来不像质问。
不过孙胥显然认为很像。“妳该不会在查询我的行踪吧,路小姐?我又为什么要一一向妳报备?”
“你现在是我的保镳,当然不能随便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我一旦有了危险怎么办?”她理直气壮地道。
他斜睨着她蕴含怒意的表情,决定最好还是据实以告。“我回美国去办点事。”在她提出下一个疑问之前,他不着痕迹地避开话题,“妳找我有什么事?”
彷佛这才忆起自己原先的目的,路珈舞满肚子火又上来了。她倏地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还一面劈哩啪啦地列出“厉秉均比女人还怕晒太阳,而且他喜欢赌博和赌赛车,泡夜店顺便泡辣妹”等等指控。
“你为什么骗我?”最后她回过头来质问他。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确是喜欢这些活动啊!我怎么知道他后来的兴趣改变了?”他的表情很无辜。
“那也未免差太多了吧!”她嘀咕着,仍旧绷着脸。“你还有什么没对我说实话的?”
孙胥迟疑了一下,然后双手一摊。“没有了,如果妳是指关于厉秉均的事。”这倒是实话。“反正你们目前的交往十分稳定,就算兴趣不一样,想他也不会在意的。”
“秉均告诉我,你去警告他不许对我三心二意。”她瞅着他,“为什么?”
“我答应要帮妳追求他的,不是吗?”
路珈舞没有马上回答。孙胥微微蹙眉,拉住她的双手向前,让她站在他的两腿之间。“妳不开心?”他审视她的眼睛。“怎么,我不该那么做?”
她俯视着他,突然间有股冲动,想扑进他怀里环抱住他、将手穿进他浓密的发丝,但她硬生生地克制住冲动。
“你做得很好。”她低语。“既然你没事,我也该走了。”
她想挣开他的手,他却不让她如愿。“妳为什么来,珈舞?”
“我……”她要说什么?说她想念他?没见到他的这段时间,她像害了相思病般魂不守舍,当她得知他受伤的消息时,她担忧得快要发狂;而此刻,知道他安然无恙,令她有如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般,释然得几乎虚月兑?
“我听孙扬说你受了伤,来看看你是应该的。”她口是心非。
“只是因为如此吗?珈舞。”孙胥没有被她瞒过。“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妳不想要我、不想念我,那我会放妳离开。”
她试着开口,却感觉喉咙梗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些天来的焦虑和思念令她再也无法压抑。她需要他,需要感觉他有力的怀抱,渴求翻涌而上,淹没了她仅存的抵抗和疑虑。
“我要你。”她微弱地吐出一句,再也无法对自己说谎。
孙胥的呼吸一窒,眸里燃出火光。低吟一声,他将她拉了下来,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当他的唇细腻地封缄住她时,她柔顺地启开双唇,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
一如以往,他的吻立刻点燃了她的激情,将她所有理性的思考都烧成灰烬。她闭着眼睛,感觉他的嘴唇细腻地在她的颈窝轻吮,结实的手臂占有地紧环住她,而她好爱那种亲密的感觉。
她爱他强壮的身躯紧靠着她,爱他柔软的发丝滑过她指尖的感觉,爱他的心跳在她驯服的吻中加重起伏跃动……
她爱他!
这个认知有如闪电般击中了她。她应该觉得震惊的,但是爱他的感觉却有如一股暖流般缓缓爬进她的心窝,彷佛它早在那儿蛰伏良久。他是她最没想到会爱上的男人,他和她之前所设想的原则、目标和条件都不相符,但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这个事实强烈得令她无法忽视和置之不理。
察觉到她的颤抖,孙胥撑起手臂俯视着她。他知道自己不是一相情愿,珈舞也要他,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她却退却了,而且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响应惊惶失措。
“否认妳的感觉是没用的,珈舞。”他柔声说道。
“我没有否认。”她挣月兑了他的怀抱,抚平身上的衣衫。虽然她的心绪依旧纷乱,但声音却十分稳定。“我说过,我要的是财富和权势,我不认为我能跟着一个职业打手过日子,每天担心他在外头出生入死。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孙胥凝视着她,感觉体内一阵骚动,彷佛有什么挣扎着要破茧而出。天杀的!他早该把事实全盘托出,告诉她他的真正身分,但他不愿意她是因此而选择了他。如果她认为只有厉秉均才能给她幸福,那他会成全她的,因为他要她快乐。
“财富和名利真的对妳如此重要?”他半晌后才缓缓地问。
“是的。”她挺直背脊,强迫自己面无表情。“我不想骗你说我对你毫无感觉,但我的生命正受到威胁,有可能因为朝夕相处和依赖感而对你产生错觉,或许你不该如此认真。”
是的,他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一直告诫自己和她保持距离的原因。但即使理智要他公事公办,他的心却不听使唤。
“如果妳仍然确定那是妳想要的,那就这样吧。”他淡淡地道,压下胸口那抹微微的抽痛。“对了,我要妳小心张毓珊这个人。”
路珈舞讶然地扬起眉。“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和妳的安危有关,我们不该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他不想引起她的恐慌。“不止她,每个人都是妳该小心的对象。听我的话,嗯?”
她还想说话,但他警告的表情令她无法反驳。
见她点头,他宠溺地揉乱她的发丝,她则回敬地搥了他受伤的肋骨一拳,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凝视着那对生动的黑色眸子,心中的矛盾和不安却未褪去。
她爱他……但却也不能爱他。她希望尽快抓到那个恐吓她的歹徒,但又不希望对方被抓到,因为那意味着孙胥很快便会离开……
“怎么了?”察觉她的沉默,他拂开她肩上的一绺发丝。
一没有。”她轻轻地摇头,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吻我。”她低语。
孙胥的眼色变深了。俯下头来,他顺从了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