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酋长回来了,他听闻昨晚发生的事,知道事态严重。他重新检查伊利罕的伤,并给他上了最好的药。
“还好没伤到心脏,只差这么一点点。”酋长叹口气道:“阿蒙这孩子太不应该了,他可以随便杀个突厥人泄恨,偏偏这个人是……”
“其实他也满可怜的。”瑶琴知道他唯一的妹妹被杀,不觉起了恻隐之心。
“若不是我,今天也不会发生此事,我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真的很抱歉!”
“孩子,千万别这么说,万般皆是命定,许多事是我们人力无法掌控的,应该说是天意吧!只希望突厥不要因此而发动干戈,我们习族实在禁不起战争之苦啊!”酋长幽幽地道。
“只要伊利罕平安无事,我相信突厥绝不会发动战争的。只要他醒来,我一定会要求他化解和习族之间的仇恨,让大家能过和谐的太平日子。”
经过此事,她才明了习人和突厥不合的原因,等伊利罕苏醒,她一定要好好和他谈谈关于习族仇视突厥的原因,让他圆满的处理这件事。
“如果真能这样,那再好不过了。青儿,我们先出去,让病人安静调养。”酋长带着青儿走出内室。
瑶琴守着伊利罕,第一次看他睡得如此沉,不禁漾起微笑。身为一国领袖,必须时时操劳国事,以往连睡梦中也很少看到他放松的表情;如今他受了伤,才能好好地沉睡。
她抚模着他的脸庞,内心有着不舍和眷恋。原本她想在此终老一生,怎料命运又让他们相逢;重逢后她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他的出现又扰乱了她的心湖,难道今生他们注定要紧紧地系在一起吗?
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冤家啊!她轻颤的手放纵地在他脸上轻抚,温润的唇轻啄他乾裂的唇,泪水不知不觉地掉落在他的脸上。
时间悄悄地过去,伊利罕的手开始动了,当他睁开眼睛,发现瑶琴正滋润他乾裂的唇,脸上满是晶莹的泪,这让他的心悸动了。但他好满足这样的温存,于是又闭上眼,继续感受她的柔情蜜意。
“夫君,不管先前是不是误会,我都无法恨你了,而今你为了我才受重伤,我怎能再怨你、恨你呢?”她靠在他的脸旁,幽幽低语。
他听在耳里,浑身酥麻,挨了这一刀,值得了。只要能取得她的谅解,让她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即使再挨一刀他也愿意。
“琴儿。”他无力地低唤着。
“你醒了?”她十分惊喜,睁大水眸凝视着他。“饿了吗?想吃些什么?”
“我不饿,只是这里好痛。”伊利罕一语双关地指着胸口。
“会不会伤势又恶化了,我去求义父来看看。”
“不必了,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就不会痛了。”他孩子气地耍赖。
瑶琴不敢相信,堂堂一个突厥可汗,一个身经百战的沙场勇士,竟也有孩子心性的一面。似乎人在病痛脆弱时,那赤子之心才会显现出来。
“我全身酸疼。”他眯起眼看她。
“一定是躺太久了,我帮你揉揉。”她不疑有他,慢慢地为他揉捏着。
“这里怎么没有揉?”伊利罕邪笑地指着大腿。
“好啦,你的手摆好,不要乱动以免牵动伤口。”
当她的手轻压在伊利罕的腿上时,蓦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柔荑。
“呀!”瑶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骇住了。“你是受伤的人,要安分些。”
“我的身体好疼,需要你的抚慰,这些日子没有你,我压抑得好痛苦啊!”
“但你是受伤的人哪!”她再次声明。
虽然两人曾是夫妻,但已许久不曾亲近,他的大胆暗示,让她羞怯不已。
“你仍是我的妻子,不是吗?”看出她的拘谨,他又提醒他们的关系。
“不,我已经被你废了,你忘了吗?”温柔的眸子换成了幽怨的眼神,她的手自动收了回去。“何况你已有了映虹。”
“她只是挂名而已,我始终没有碰过她,在阿布达面前我是故意作戏,我要让对方以为我真的上当,这样他们才会疏于对我的防备,慢慢露出狐狸尾巴。”伊利罕回忆当时的情形。“那日你要跳下断崖,我急得快发疯了,你听不进我任何说辞,以死来向我抗议,可知你跳下去的那一刹那,我的魂几乎要给你吓飞了。”
闻言,瑶琴有一丝喜悦,原来他的心中只有她一人。
“那阿布达的死,你要作何解释?”这是她一直无法释怀的事。
“他根本没死。”
“我明明亲眼看他抹脖子,他怎会没死?”
“如果他真死了,今日我也会愧疚,他还是我的刎颈之交呢!那天我佯装入了对方的圈套,为了演得逼真,我并没有事先与阿布达沟通。但我知道当他被诬陷为叛乱之罪时,他一定会以死来证明他的忠贞。所以我事先和那娃套好,在他的刀口上了麻药。所以他不必用多大的力气抹脖子,只要一碰刀口就会昏过去。”
“太好了,他真的没死!”她高兴得忘了在一旁的他,“那他现在人呢?”
“这么想念他?为什么见到我时你都没有这么兴奋,难不成你们真的……”
“哦,又来了,你就是这样,才老是是非不明。”瑶琴嗔道。
“谁知道你这么好,连阿布达也为你痴狂,害得我患得患失,怕你的心被抢走。”他终于说出真心话。
“若是你相信我的爱,就不该怀疑我的心。”她慎重地道。
“好吧,从今以后我们要互相信任。不过……有一件事我仍不明白。”
“什么事?”
“那日我们追你到山崖时,你为什么真拿着箭要射我?你那时很恨我是吧?”
“不,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我看见公孙谨和突利可汗在耳语时,顿时明白了一切。是他逼我和阿布达走上绝路,因此才做最后反击。虽然我的箭对着你,但我希望你会躲,最后你不也是躲开了?”当时她也为他捏了把冷汗。
“当时你的眼神好复杂,我看不出来,但在最后关头,我忽然觉得自己不能死,因为误会尚未解开,而突厥的猛虎尚未歼灭。没想到他竟躲在后面看好戏,最后自取灭亡。”说到这儿,伊利罕露出一个笑容。“你不愧是我教出来的,终于打下一只猛虎,今后的可贺敦可是名副其实的,我不再限制你的权力了。”
“是吗?可我也不希罕了。”她高傲地抬起下巴。
“嗯,这样更有可贺敦的架势。”说着,他的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
“你是受伤的人,安分点!”瑶琴挥开他的手,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哎呀,好痛!”他抚着胸口发出申吟。
“对不起,我弄疼你啦?”她赶紧检视他的伤口。
当她俯的当儿,伊利罕伸出手乘机把她揽过来,饥渴地吸吮着她的樱唇,另一只手探入她衣内,寻觅她的柔软……
瑶琴原本想制止他疯狂的行径,但为了怕拉扯间会弄疼他,只好暂时让他为所欲为。想到这段分开的日子,他身为一个可汗,身边居然没有一个女人伺候,因他的恩宠都给了她。
为什么当幸福来临时,她都觉得不实在,以为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但事实却是如此啊!她不禁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她不会知道这位驰骋沙场的勇猛夫君,早就利用她善良的弱点乘机打劫呢!殊不知这点伤对他来说,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如今两人异地重逢,又怎是相思两字而已?真可谓——
晴天生霹雳,猝尔赋别离
心胆惊为裂,肝肠痛欲摧
至疑缘底事,最憾值佳期
风雨凄其夕,相思血泪悲
阿布达偕同一名突厥上位者来了。青儿迎面就看到了阿布达,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是上回救她的恩人。
“大人……”她惊喜得说不出话。自从阿布达派人送她回来之后,她竟暗地里思慕着他,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是你——青儿?”阿布达的惊讶不在她之下。
“你们认识?”对于他们的反应,阿卡是一脸疑惑。
“哥,上回我被突厥人捉去,还好是这位大人放我走,他可是我的恩人。”
“你可知他是谁?”阿卡反问她。
青儿摇摇头,只知他是一名突厥官员。
“他是突厥的叶护,官位相当汉室的丞相,而且文武双全呢!”
“他的官位这么大?”青儿觉得自己是不可能高攀了。
“那个突厥的可汗呢?”阿卡一回来没看到人,不解地问。
“他啊……”青儿看着阿布达,担心他知道自己的可汗被习人所伤,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他怎么啦,原来不是被绑在会场吗?”
“他被阿蒙杀伤了,现在里面养伤。”
“什么?这……”阿卡看着阿布达,直觉习族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阿布达没有发怒,也没有说话,立即往内室走去。他掀开帐帘,就看到一个女子趴在床边好像睡着了,他轻轻走到床前。
“你是……”看着她的背影,好像有一种熟悉感。
瑶琴听到人声,睁开惺忪的睡眼,猛一抬头——
“阿布达!”她欣喜若狂地看着他。
“瑶琴。”阿布达忍不住傍她一个热切的拥抱。
“咳、咳……”伊利罕被他们吵醒,看见了这一幕,故意发出声音。
“哈,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阿布达嘲笑地看向他。“怎么,滋味如何?”
“很好。”伊利罕露出虚假的笑容,知道他逮着机会糗他了。
“唉!这机会难得嘛,教你尝尝这滋味也不错,是不是呢?”他明白若不是伊利罕受伤,或许瑶琴也不会给他机会解释。他了解瑶琴心地善良,在伊利罕受难时,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你……”伊利罕只能吹胡子瞪眼,任他取笑。
“好了,言归正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布达收歛难得的嘻皮笑脸,又恢复严肃的神色。
伊利罕把经过说了一遍,瑶琴也把她的遭遇和习人对突厥的心结仔细说给他们两个人听。她希望他们不要报复习族,因为若不是酋长一家人救她,今日就没有重生的瑶琴。
“嗯,你看如何?”阿布达徵询伊利罕的意见。
“难道我就得白白挨这一刀吗?”他不是小家子气,而是如果纵容他们一次,今后怕他们会得寸进尺。
“你就不能放段,谦和一点吗?”阿布达以为他不甘这样就算了。
“那你说又该如何?”他已经努力在改变自己了。
“就依瑶琴的意思,化干戈为玉帛;然后缔结双方和平的约定,安抚习族,永远不再侵犯习地。”
“我赞同阿布达的意见,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好。”瑶琴也发表她的想法。
“好吧,一切就依你们的意思。”他不想让她失望。
突厥要改变形象,就要从他本身做起,他是应该努力改变以往的恶习,重新做好外交关系。
两人闻言都会心一笑,他们相信伊利罕一定会为突厥带来新气象、新局面。
在外听见他们谈话的阿卡和青儿,更是喜不自胜,他们原先的担忧都被抛诸脑后了。青儿不敢相信,看来威严冷酷的突厥可汗,也有人性的一面;而阿布达的为人和幽默,更让她欣赏而心动。
原来突厥人不是这么可怕和可恶,他们也有可爱又可亲的一面。
阿卡的希望落空了,当他知道瑶琴的真正身分时,明白她是一朵高不可攀的娇贵花朵,他的梦碎了,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福她。
这时酋长回来了,看见一对儿女在帐外窃听,立即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爹!”阿卡和青儿两人立刻转身站好。
酋长忽又问道:“对了,卡儿,你有请到突厥的使者吗?”
“有,已经在里面了。”阿卡回道。
“他在突厥是什么身分?”酋长望着儿子问。
“是突厥的叶护。”
“多大年岁?”
“和他们的可汗年纪相仿。”
“什么?现在突厥的掌权者都这么年轻啊!那不是每个都血气方刚吗?他有没有发怒?”酋长进一步追问。
“爹,这位叶护大人人很好,上回我被突厥人劫去,就是他放我回来的。而且刚才我们还听到他和琴姐极力向他们的可汗建议,今后要善待习族人,以化解干戈。”青儿接着说。
“有这样的事?”酋长闻言总算放下心中大石,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赶快进去谢谢他们。”
阿卡和青儿立刻随着酋长进去了。
“三位贵宾得罪了,我们习族的阿蒙不懂事,把这位可汗杀伤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捉他,到时会带他回来道歉陪罪,请先接受我们的道歉。”
酋长偕同一对儿女准备下跪陪罪,一旁的瑶琴见状,立即扶起他们。
“义父,千万别这样,你们一家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我们可汗也是你们救的,此恩此德,怎能容你们行此大礼!”
“是啊,尊老毋需如此。”阿布达深表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