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又传来紧急军情,听说这次是阿波发动叛变。伊利罕闻讯勃然大怒,此事虽然他已预料到了,但真正发生时还是令人不敢相信。藩属国犯边还情有可原,但阿波是突厥人啊!
阿波的叛变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为了私欲而被人利用,或是对他这个可汗不满,又怎会发兵打自己人?为此伊利罕决定亲自率兵征讨,他要让阿波屈服,并开导他。
临走前,伊利罕来到瑶琴的穹庐,他不放心的叮咛着:
“我要去征战了,我不在时,你好好待在帐内,还有,我定的五项规定要记得遵守啊!”
“可汗此去千万要小心,你的话瑶琴谨记在心。”
“我不在时,月露对可贺敦要费心点,知道吗?”他转头叮嘱一旁的月露。
“可汗放心,这是小婢的职责。”
“尤其要注意可贺敦的举动。”伊利罕小声的对月露耳语。
“遵命!”
就这样,伊利罕领兵打战去了。
为了遵守承诺,瑶琴真的没有踏出穹庐一步,只因心中有了爱和倚靠,即使无聊时也不会觉得孤独寂寞。
这一天,突然有一位稀客来访,那不是别人,正是安阳公主映虹。
“虹妹,欢迎来这里坐坐。”瑶琴热情的招呼着。
“瑶琴姐,我早该来向你请安了。”映虹谦卑地行礼。
“阿布达对你好吗?”
“好。”说这话时,她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我相信大人一定对安阳公主很好。”月露凭着对阿布达的印象和自己的感觉下定论。
“这样我就放心了。”瑶琴并没有发现异样,以为真如她所言。
其实映虹已发现阿布达的秘密,从新婚夜至今,他们一直没有圆房,阿布达也很少去她的住处。映虹不甘莫名其妙的被冷落,不!应该说被遗弃,她是个不受欢迎的弃妇。
于是她开始派人探查真相。原来阿布达心里爱的竟是瑶琴!她为这事实而震惊,也开始妒恨起瑶琴。
“小妹刚来突厥不久,许多事情还不太懂,还望姐姐多多指导。”映虹表面上净是恭敬之色。
对于和自己同样处境的映虹,瑶琴不只会照顾她,更希望她们之间能像亲姐妹般的互相交心。
“虹妹大可放心,以后不管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的。”瑶琴亲切地道。
“真的?”映虹对她的善意是喜不自胜。“那如果是阿布达欺负我呢?”
“我当然为你啊!”瑶琴保证道。
“我看阿布达大人是不会欺负人的才对。”月露傻傻的回道。
“那可不一定。”映虹邪笑着。
“只要他敢欺负你,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瑶琴护她的心更坚定了。
一样是来自中原的女人,又是来突厥和亲的,瑶琴对她特别有亲切感,所以更想帮她护她。
“能和瑶琴姐结识相交,真是小妹前世修来的福气。”映虹嘴角勾起一抹难懂的轻笑,她觉得瑶琴心地善良,并不是难以相处的人。
于是她和瑶琴开始走得很近,连续几天都来找她聊天解闷;瑶琴也很信任她,几乎是剖心相待无所不谈。
映虹也邀瑶琴到她的穹庐,瑶琴原本想拒绝,但映虹的藉口是自己琴艺不佳,想请她过去指导,并且帮她调整和弦的音准。
瑶琴当然是拒绝不了,既然把人家当作自家姐妹,这小小的忙怎能不帮呢?而且月露也认为没什么不妥,公主不过是单纯的和同性朋友往来,可汗应该不会责怪才是。
这天阿布达刚从军政处回来,原本在帐外徘徊是否应进去看映虹一下,帐内忽然传出美妙的琴音;他讶异映虹的琴艺竟也这般的好,只是这琴声是如此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毫不犹疑的进入帐内。
“是你们?”
阿布达终于解开了疑惑,原来那美妙的琴音是来自梨花公主的巧妙纤手。他的脚似乎定住了,视线锁在瑶琴身上移不开。
“大人。”月露忙着唤回他的意识。
“你怎么有空来呢?”映虹陪笑着,眼里却闪着恶意,她当然明白他是为了瑶琴而发愣。
“我……”阿布达回过神,清清喉咙不自在地道:“我刚从军政处回来,想想这几天都没空来看安阳公主,因此就进来了。”
“这么忙?”瑶琴发现他们之间似乎怪怪的,不像是夫妻间应有的态度。“忙也要抽空来陪她呀,她是你的妻子不是吗?”
她不得不怀疑映虹和他之间的关系,他们好像生疏得有些离谱,不似新婚夫妇般浓情蜜意,而阿布达的神色又是如此不自在。
“哦,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尽量陪她。”他的回答像在应付似地。
“虹妹,你坦白告诉我,他对你好不好?”
“当然……好。”映虹看了阿布达一眼道。
她的刻意隐瞒反而使阿布达不安,谁知道他们的婚姻不过是表面上的形式,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因为他的心结尚未解开,他心中瑶琴的影子仍未抹去。
“可贺敦怎会来这里?”他并不知道伊利罕限制她的行动,自从她嫁给了伊利罕,除了和伊利罕外出,就一直是深居简出。
“是虹妹邀我来的,反正我也闲着无聊,所以就过来陪她喽。”
“这样也不错,以后你又多个伴了。”阿布达觉得她们的往来是好事,日后他更有机会见上梨花公主的面了。
“阿布达,映虹这么乖巧,你有没有送她礼物呢?”
“这……”阿布达哑口无言,他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甭谈什么送礼了。
“大人应不是小器的人才是,上回你就送了我家公主一匹宝马,这会儿怎么自己妻子都没送呢?”月露傻傻的说出心中的疑惑。
一席话轰了映虹一记闷雷,她有些激动,但随即又压住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这表面的温驯,是她以后行事的掩饰,绝不能因冲动而坏事。
“我早准备要送她,只是事情一忙就忘了。”阿布达只是顺着瑶琴的语意应付一下罢了。
“想送安阳公主什么,可否说来听听?”月露的天真和好奇,总是不放过阿布达应付了事的说辞。
“映虹想要什么呢?”他无奈的转向妻子,询问她的意见。
“只要是夫君送的,任何东西我都喜欢。”映虹轻言柔语地道。
为了掩饰尴尬,阿布达对着映虹道:“我也送你一匹漂亮的马儿,好吗?”
“谢谢!”映虹颔首微笑。
“那么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骑马了,这样一定很热闹,实在太好了!”月露兴奋得像小孩子似地。
瑶琴只是静静的含着笑,阿布达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映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佯装若无其事。
阿布达因为瑶琴近日常来映虹的穹庐,他也往妻子住所走动得勤些;只是他仍然没有在她帐内留宿过夜,他只是为了多看梨花公主一眼。
这日大家相聚聊晚了,瑶琴和月露走后,阿布达也跟着要离开,映虹马上接着说:“何必急着走呢?”
“我还要回去忙公事。”阿布达心虚的回答。
“你真有那么多忙不完的事?”语气虽柔和,映虹的心中已有怒气。“为了看她,你都能抽空过来。”她已无法忍耐。
“你知道了什么?”阿布达讶异的回头,定定的看着她。
“我已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原因了,因为你心里爱的是梨花公主,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映虹压抑着泪水,不让它流出来。
“既然你已知道,我也不必再隐瞒了,这些日子谢谢你的合作,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拆穿。”阿布达平静地道。
“你是不是对她还存有妄想?甚至在等待有朝一日,可汗若战死沙场,你还可以拥有她?”
“住口!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出口,你是何居心?”阿布达虽对她心存歉疚,但也不能容她胡言乱语。
“你也会怕啊?”映虹失去了往日的温柔,言语尖锐刻薄。“你怕可汗知道后杀了你,还是杀了梨花公主?我看你也不像怕死之徒,那么应该是后者了?”
“安阳公主!”阿布达不想再装了,他咬牙地道:“我知道是我负了你,但是请你别在第三者面前乱说话,否则若是害了梨花公主,休怪我无情!”他重重的发出警告。
原来男人一翻脸就是这么无情。她不过是发泄自己的委屈,说说自己的苦闷,他居然像狂怒的猛狮,露出狰狞的面貌,对她威胁警告。她是他的妻子啊,而他居然为了别的女人,不惜和她恶言相向。
“你为了她什么都可以不顾,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该娶我。一个女人的青春有限,你究竟置我于何地?请你扪心自问!”
“我……”他知道是自己理亏,那时根本没想到以后的问题,只是想让可汗和可贺敦安心。“是我不对,我会想办法解决此事。”
“如何解决?”映虹逼问着。
“唯一的办法就是解除婚姻。”
“你说得倒轻松,这不是向众人宣告,是你休了我?”
“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事到如今,他也束手无策。
“难道你不能试着接受我?我哪一点比不上梨花公主?”映虹始终隐忍的泪水,此时溃堤了。
“不是这个问题。”阿布达看着她脆弱的流下泪,一时心也软了。“其实你很好,只是我认识她在先……”
“总归一句,你忘不了她是事实,你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映虹凄然地笑着。“我何其有幸,遇到你这位情圣。”
“别这样好吗?你说要我怎么补偿你?”他是过来人,明白得不到爱的心痛滋味,他也无意伤她,只怪当初欠思虑。
“你要如何补偿?”她忿然地问。
“只要你开出条件,我会尽量配合。”
“好,很简单。”映虹顿了顿,随即道:“今晚留下来。”
阿布达闻言跳了起来。“我怎能再害了你?”
“我只是要你留下和我叙别,陪我一起喝酒,这样的要求也难吗?”
“好,我答应你。”他带着愧疚的心,答应她的要求。
“小倩,酒准备好了吗?”映虹对内室的婢女呼喊。
“公主,酒拿来了。”小倩拿出酒来,之后又折回内室。
“第一杯,敬我们这对无缘的夫妻。”映虹率先喝下自己手中的酒。
阿布达接过杯子也默然喝完,心里头却感到惴惴不安。
“第二杯,敬我们能好聚好散。”她又先干了。
阿布达还是心情沉重的喝下第二杯。
“第三杯,敬我们各奔前程……”
映虹举杯饮尽时,阿布达已倒了下去。
“是你先对我无情……”说这话时她已泪流满面。“既然得不到你,我只好狠心毁了你。”
这是映虹最后的痛苦决定。她原来希冀他能爱她、在乎她,但事实证明,他永远无法接受她,他的心早已给了梨花公主!
她让阿布达喝了销魂散,让他睡上两天,这两天她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公孙谨的计划,那时该是可汗回来的时候,而一场好戏正要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