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坏男人 第二章

金亮阳光从石灰雕花窗口射入五十多坪的空间里。

房间内的摆设是最纯粹的东方风情,右侧陈列一整墙的檀木书架,左侧则设置了一处泡茶的和室,其上随意摆布着熏香过的抱枕,深紫、酒红、翡翠绿……好不亮眼。

书架前方的紫檀大桌前,一只青釉荷花熏炉正袅袅地飘出淡淡檀香味。

帕米娜正皱着眉,背脊直挺地专心写着字。

夏若云站在一旁,长发绾了个髻,弯身磨着砚,修长雪白的柔荑衬着紫蓝色的墨条,颜色美艳得惊人。

“肩腕要松、气贯于笔尖。”夏若云低声说道,呼吸着浓馥的墨香。

“唉呀,我今天就是没法子把字写好啦。”帕米娜把毛笔一搁,字帖往旁一挪,整个人往前一倒,脸庞偎上了桌面偷懒。

“那就先休息一下吧。”夏若云搁下手中的墨条,端丽面容上染着淡淡的疲惫。

昨晚受到了哈麦德的惊吓,她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入睡,精神自然好不到哪去。更让她忧愁的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帕米娜提出她想辞职一事。

“若云姊,我想要妳泡茶给我喝耶--”帕米娜拉着她拚命撒娇,只想乘机打探消息。

“那就过来泡茶吧。”夏若云拉着帕米娜的手,走上那一方和室里。

夏若云拿起一把黑色陶壶,倒入八分满的矿泉水,置于小炉之上开始烹煮。

“妳昨天在『畅苑』待到几点?”帕米娜睁着大眼,无辜地问道。

“为什么没告诉我『畅苑』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去的地方?”夏若云微嗔地看着帕米娜,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妳遇见我哥了,对不对?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快说、快说嘛!”帕米娜黑黝的大眼闪亮了起来,连忙偎坐到她身边,急切地追问着。

“妳是故意让我们见面的,对不对?”夏若云敲了下她的眉心,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唉呀,妳知道人家好喜欢、好喜欢妳啊,所以想把妳介绍给我哥哥,也是很正常的事嘛。”帕米娜一径地笑着。

“孩子气。”不忍心责怪帕米娜的一厢情愿,夏若云淡淡地说道:“我目前没心思在感情这事上头。况且,我和他并不适合。”

一想起哈麦德昨晚的狂霸,夏若云舀茶叶的纤手便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

“怎么不适合?他又还没娶妻。”若云姊当嫂嫂再适合不过了。

“还没娶妻,可不代表他没有女朋友。”那样一个能对初识女人如此踰矩的男人,在情爱之事上必然经历过大风大浪。

“呃……”帕米娜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干笑了一声。

“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只有两,三个情人啦。”帕米娜连忙站在哥哥这边帮衬。“不过他一直没有把她们娶回家当太太的打算。我是他妹妹,我最清楚他的喜好了,我知道他一定会喜欢妳的。”

“只有两、三个情人?!”夏若云惊呼出声,秀雅眼眸睁得奇大无比。

帕米娜的想法会不会太荒谬了些呢?不是应该是帮“单身”男女互相介绍,才是正常的吗?

夏若云拍拍帕米娜的头,低笑出声了。

此时,炉上的黑色陶壶发出呼鼓呼鼓的沸腾声,夏若云笑着低头将茶叶送入白瓷盖杯里。继而拿起陶壶,将热水冲入白瓷盖杯里。

低柔笑声从夏若云唇间不停地流泄而出,她笑到甚至必须掩住双唇,雪白脸颊也因之飞红上一层淡粉。

“若云姊,妳干么一直笑,我是很认真的。”帕米娜哇哇大叫,光果足踝的铃铛则随之叮叮作响着。

“我笑是因为妳的想法就跟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一样,让人匪夷所思。在我的世界里一夫一妻制是常态,婚姻和恋爱都是这样。”

“土耳其的法律是规定一夫一妻制的啊。”帕米娜嘟着嘴说道。

“但是私底下的伊斯兰传统应该不是法律所能局限的。伊斯兰教可以娶四个太太,不是吗?所以,妳哥哥才会一次拥有两,三个情妇,不是吗?”夏若云端起白瓷小杯送到帕米娜手边。“先喝口茶吧。白瓷盖杯的杯盖封闭性没有茶壶强,出汤却较为容易,而且又不会将茶叶闷过头。妳以后若想喝茶,就可以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冲泡。”

“可是我哥很优秀啊,他不但精通很多国语言,而且做生意手法一流……”唉呀,嫂嫂都快跑了,她现在哪有心情喝茶嘛!

“他的事业成就再高,他仍然拥有三个情人,而且可能会有第四、五、六个。”

“可是,我哥有可能会只爱妳一人……”

夏若云摇头,端起白瓷杯,轻嗅了几下茶的香味,将杯缘送到唇边,抿了一口茶汤之后,她缓缓地将茶一饮而尽。

“公子最后终结在一个女子手上的这种可能性,低到只会在电影或小说中出现。一个习惯游戏于众女子情爱之间的男人,为什么要突然对一名女人钟情呢?倘若他今日对我一见钟情,明日为何不能对其他人一见钟情呢?”夏若云将一缕发丝拂到耳后,语气轻柔但坚定地说道。

“可是--”

“喝茶吧,茶凉了就少了香气,多了涩味了。”

帕米娜叹了口气,才端起茶,还没喝上一口,圆眸却乍亮了起来,直盯着被悄悄推开的书房大门。

一个身着白袍,腰系精细羊皮的伟霸男子正站在门口,炯炯目光直盯着--

夏若云!

“那妳老实说,我哥吸不吸引人啊?”帕米娜笑得甜美,只想帮他们制造机会。

“他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他拥有一种原始的阳刚性感。”很难抵抗。

夏若云低头握着微温的瓷杯,不意却回想起那个男人唇上的如火热度。

此时,她才微恼地想起,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夏若云轻蹙着眉,纤腕执起陶壶,再帮自己冲泡了一杯茶。

“原始的阳刚性感?这是一种赞美,或者妳是在拐弯骂我是野蛮人?”

夏若云身子一僵,手里的茶杯随之滑落。

茶杯铿地一声落到桌面软布上,无数颗金黄色的茶液飞溅到她的手背上。

夏若云吃疼,轻吸了口气,马上把手伸到唇边,用力呵着气。

炳麦德皱了眉,瞪着她手背上那樱花般的红痕。他弹了两下手指,命令地说道:“拿冰敷袋、烫伤药和干毛巾过来。”

“是。”门外侍女应声说道。

“我没事的。”夏若云伸出手背,让他知道他有多大惊小敝。

炳麦德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扯,夏若云的脸庞被迫贴上他的胸膛,被烫到的手掌却被高高执起,展示在他露骨的凝视里。

帕米娜掩着嘴偷笑出声,骨碌碌大眼直盯着这两人之间的张力。她这辈子还没看过哥哥看哪个女人看得目不转睛呢!

“放开我。”夏若云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理由呢?”哈麦德气定神闲地问道。

夏若云为之气结地瞪着哈麦德粗犷的脸庞,他招惹她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那她要他放手为什么就需要理由!

“我想我昨晚提过我要辞职,『您』大可以把『您』的关心移转到别人身上。”夏若云昂起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倔强地望着哈麦德--她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关系。

“妳不能辞职!”帕米娜惊叫出声,马上出声否决。

“我是来这里教书法,不是来当某人的玩伴。”夏若云看着哈麦德不松手的执拗,她坚定地说道。

“我找妳来不是那种意思!”帕米娜激动得大叫出声,眼泪也在瞬间夺眶而出。“我是真的很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如果哥哥只是想玩弄妳的感情,我也不会允许的,妳就像是我的姊姊一样--”

夏若云挣月兑了哈麦德的手,上前环抱住帕米娜。“我辞职一事不是针对妳,我知道妳的心意。”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才会害妳不高兴的。”帕米娜吸了下鼻子,紧抓着夏若云的手。“妳不要辞职,好不好?我妈妈不在了,我真的很想要妳陪我、真的真的……”

夏若云看着她年轻脸上的泪眼婆娑,蹙着眉,没有直接回答。

身旁男人的灼热目光仍然影响着她,要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妳如果辞职,就代表了妳对我还是有所误会。”帕米娜仰起小脸,让夏若云帮她擦眼泪。

“我不会误会妳的。”

夏若云螓首轻摇,丝缎般的长发闪耀着黑曜石般的光华。她没注意,可旁边的哈麦德却感觉自己的手心被那发丝给搔痒了。他紧握住右手,腕上的白金银炼熠熠地闪着光。

“那妳不辞职了?”帕米娜紧接着问道。

夏若云把发丝拂到耳后,贝齿轻衔住唇。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也受到那个男人的影响,她不会心慌至此。

“如果妳辞职的话,那我就要绝食。”帕米娜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当成威胁人的工具,妳知道有多少人奢望健康,却不能如意吗?”夏若云马上严声斥喝了她。

炳麦德双臂交叉在胸前,不发一语地看着夏若云。

“对不起。那妳保证妳不会辞职,好不好?不然,我会失眠的,这对健康也不好啊。”帕米娜小声地说道。

“我只能保证,我这一个月内不会辞职。”夏若云握着她的手,看都不看哈麦德。

炳麦德火热的眼紧盯着她,拿起手机,按下了代表白志清的按键。“拟一份合约,确定夏若云一个月之内不会离职。”

“你是什么意思?”夏若云抬头看着他,抗拒地拧起眉。

“只是想让帕米娜安心。”哈麦德薄唇似笑非笑地抿着,一手抚模着帕米娜的头。“好了,妳回房间去洗把脸,待会儿让白志清带妳出去买些妳喜欢的音乐。”

“好。”帕米娜立刻破涕为笑了,她眉飞色舞地跳起身,给了哥哥和夏若云一个微笑后,蝴蝶般地翩飞离开房间。

房门才关上,夏若云便连忙站起身,想走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炳麦德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长腿一跨,径自走到她面前,盘腿坐下,挡住她的所有去路。

夏若云发现,如果她不想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胸部上,她也只好坐下。

她倚着墙也盘腿坐下,却又马上感到后悔了。

她发现他高壮的身躯即便是箕坐着,都有股居高临下的君王气势,那让她非常不自在--

尤其是在他那双黑黝的眼始终紧盯着她时。

“妳刚才伤了她的心。”哈麦德沈声说道。

“如果不是你的行为失当,我不会说出那些话。”她内心或者有些桀骜不驯,但她向来能将自己的言语控制得一如她外貌一般的温婉。

“先生,我们送来了你需要的东西。”门口传来一阵土耳其语。

炳麦德弹了两下手指。

他是在叫狗吗?那弹指的声音在她听来,相当地刺耳!夏若云看着他黝麦色的大掌,柳眉愈拧愈紧了。

两名侍女推开门,低着头送上哈麦德方才所交代的冰敷袋、烫伤药和干毛巾。

“为她冰敷一下,再上药。”哈麦德用土耳其语命令道。

夏若云一见侍女拿起冷敷袋,马上摇着头,将手缩到身后。

“我的手没事。”夏若云用中文说道,坚持不需要如此大惊小敝。

侍女们为难地站在和室榻边,不知如何是好。

“妳们先退下。”哈麦德下颚往门的方向一扬。

侍女们无声地退下。

“妳总是这么不听话吗?”他问夏若云。

“你总是这么爱下命令吗?”夏若云反问。

炳麦德勾唇一笑,睨着她,眸中闪着占有的邪魅光采。

“妳如果不想被我招惹,就不该太引我注意。”他伸出双臂,撑在她的脸庞两旁。“我以为妳昨天应该学到教训了。”

夏若云的呼吸变得破碎,白女敕面颊染上了樱花般的淡粉。

“我没有任何要引起你注意的打算,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任何一个在正常环境下生长的女人,都不会一声不吭地任由别人性骚扰的。”她真的痛恨他老是要用各种方式来干扰人。

她抡起拳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因为不想要他靠得更近。

“我的接近与注意是性骚扰?”他不想和她争辩正常女人的定义。而正常女人看到他,哪一个不是前仆后继的。

“任何不经过我同意的肢体接触与言语,都是骚扰。”

“看来我们还有很多需要讨论的地方。不过,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对吗?”他握住她的下巴,指尖放肆地拂过她雪花般细致的肌理。

“什么意思?”她全身细胞都紧绷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妳太紧张了,我很有兴趣多花点时间来教妳。”

教?!“你作梦。”夏若云恼怒地瞪着他,胀红了脸。

炳麦德沈声笑了出来,手指抚摩着她剧烈跳动的颈动脉。“就是因为妳真的以为我无法驯服妳,所以我才更有兴趣教妳。”

夏若云气得伸手想挥开他那自大嚣张的脸孔,可哈麦德的出乎比她更快。

她手掌被他反制在身后,他的唇在她来不及惊呼之前,再度吻住她的唇。

夏若云一惊,马上就想咬住他的舌。

“啊--”她的双颊被他捏住,牙关根本没法闭合。

“我『只是』帕米娜的书法教师,你不该一再对我无礼。”她用扭曲的声音,挣扎地说道。

见面第二次,他吻她两次。这野蛮人作威作福太久了,根本不懂得尊重别人!

“我想把这称之为我对妳的情不自禁,会更加恰当。”哈麦德在她的唇上揉碎了这句话。

“单方面的情不自禁,该称为骚扰。”夏若云吃痛的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不想就此认输。

“好一张利嘴。”

炳麦德狠狠地咬住她的唇,直到他尝到了她唇间的血腥味才放开了她。

他霍然起身,顺手拉起了偎在地上的她。他已经在这里浪费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了。

“送我到门口。”他命令道。

“你可以自己走。”夏若云摀着发痛的唇,柔黑眼眸气愤地瞪着他野蛮唇上的“她的”血丝。

“如果不送的话,那我就继续留在这里看妳写书法的风情。听说新的学习可以刺激脑部细胞活化,我并不排斥由妳来教导我书法。”哈麦德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那双利眼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夏若云咚地弹跳起身,先他一步跨下和室木榻,直奔向大门。

她用力推开大门,神情气愤,生平第一次知道何谓咬牙切齿。

炳麦德站在她的身后,双唇的热气拂过她的耳廊。“妳生气的眼睛,像沙漠里的星星。”

夏若云身子一僵,不敢回头推他,只怕他又心血来潮做出任何不轨之举。

“我们后会有期,我的沙漠之星。记得替妳的手上药。”

炳麦德的手指滑过她的后背,轻佻地拍了两下她的臀部之后,他低笑着与她擦身而过,离开她的房间。

夏若云看着他高壮的背影,忍不住孩子气地用力跺脚了起来。

她想,哈麦德肯定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男人了。

往后一个月,她一定要远远、远远地避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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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云不是一个会拿一些没发生的事来折腾自己神经的人。

所以,就算她偶尔会想起哈麦德所说的那句“后会有期”,她也会想法子遗忘它。

她一心烦,就吹吹笛子或是写写书法,来排遣心情的不适。而这些事,都需要平心静气才能够做好。

或者,最重要的是--她从帕米娜口中知道哈麦德会出国一段时间,所以她实在没理由提心吊胆,哈麦德那人或者无礼,但她相信他不会真的对她霸王硬上弓的。

他太骄傲了,不屑强迫她,只要她管好她的心,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于是,这半个月来,夏若云便在巴夏寝宫里享受着此生难得的奢华,悠闲时光。

此时,她跟在侍女身后,走进一间大浴堂里。

这是帕米娜坚持要她体会的土耳其浴,帕米娜坚持经过土耳其浴的洗礼后,绝对会有一种月兑胎换骨的清新感。

只是,这座澡堂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夏若云一进到澡堂,便因为贪看玄关天花板的马赛克拼画而恍了神。阳光从马赛克拼画旁的彩绘玻璃射入,那不同层次的亮度,让她感动得想掉眼泪。

又是一项让她失神的艺术精晶哪!这几天下来,她像不小心踩入奇幻仙境里的爱丽丝,帕米娜带她造访的每一处宫殿,都拥有着惊人的富丽堂皇。

这阵子,她听着帕米娜说着哈麦德在企业并吞上的惊人成功,听着她说着他们家富可敌国的领土与房子,她更加清楚那男人何以那么狂傲了。

他拥有太惊人的财富,也创造出太多的成就,加上他身边的人全视他若神祇一般,他怎么可能不予取予求,又怎么可能不骄傲。

“夫人,请进。”侍女在一座镶金拱门前停了下来,掀开白纱帘幕,等待着夏若云进来。

夏若云才踏入白色蒸气氤氲的浴间,一名穿着印度沙龙,额心点着红色朱砂、蓄着及腰长发的女子,正巧与她擦肩而过。

女子艳丽的容貌,让夏若云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好几眼。

“请问妳是帕米娜的老师夏若云吗?”印度女子用颇流利的中文问道。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夏若云礼貌地回问道。

“我是哈麦德主人的妾室--息妲。”

夏若云傻了眼,怎么有人可以称呼自己为妾室,还说得那么毫无芥蒂?而且息妲竟还称呼哈麦德是她的主人!

夏若云的长睫慢慢地垂下,掩去她眼中的不解。

“主人有很多个妾。”息妲怕夏若云不懂意思,又特别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

“妳觉得很奇怪吗?”息妲嫣然一笑。“Sorry,这么冒失地猜妳的想法。但是主人就是有本事让我们这些妾室们对他……百依百顺哪。”息妲化着精美眼妆的眸子,露出一抹害羞的笑意。

夏若云闻言,也只能强挤出一抹笑容。一想到哈麦德的唇曾经吻过息妲和她,她就全身不自在了起来。

“啊,不打扰妳了,妳快进去休息吧,我们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妳这样的气质,正是主人所喜欢的呢!祝福妳有个美好的一天。”息妲双手合十,用一种跳舞般的曼妙姿态转身离开。

夏若云怔怔地停在原地,万万没想到息妲对于哈麦德看中另一名女子之事,不但毫无护意且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请往这边走。”侍女说。

夏若云跟着侍女定到大理石平台边,依着她的手势卸去了身上的长袍后,趴躺上大理石平台。

侍女用金质水瓢将她身子淋湿,让氤氲的热气蒸出身上的汗水且放松毛孔。

“我帮您按摩。”侍女低声说道,套上粗毛手套后,在她的肌肤上搓揉去她的老废角质,再径行按摩着她的全身。

“谢谢。”

在侍女的按摩下,她舒服地闭上了眼。

她原本以为身为别人的情妇,总会有些不自在。但是,息妲的言行举止却只能用怡然自得来形容啊。

是因为全心依附着一个男人,所以只能被迫接受他的喜怒哀乐吗?

她好庆幸自己生长在台湾,不需要依附任何一个男人。

侍女按摩既毕,执起夏若云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下,并做下个请她休息的动作。

“谢谢。”夏若云微笑着,以她所会的少数几句土耳其话说道。

她躺在大理石台面上,在温暖的蒸气里,陷入了打盹的放松状态里。

突然间,有一双大掌抚上了她的后背。

夏若云吓得想跳起身,却又因为意识到自己身无寸缕的状态,而只能紧抓着身下的大理石台面。

“谁?”她颤抖地问道。

“我。”

夏若云闻言,身子一僵。

“帕米娜说这里不会有男人出现。”她后背沁出冷汗,不敢回头看他,心跳顿时乱了节拍。

“我不是男人,我是这里的主人。”哈麦德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一身雪白肌肤与纤柔曲线上流连着。

这男人,当真把自己提升为神格了吗?夏若云不悦地瞇起眼,却发现在这种赤果的状况下,她完全没法子表现出严厉态度。

“你可以转过身,让我穿上衣服吗?”她尽可能地用讨论的口气说道。

“我不想遮蔽住这身美妙春光。”

“你--”夏若云侧身瞪着哈麦德,却不小心恍了神。

他穿着一件黑色刺绣立领外套,简单细致的刺绣及镶嵌其上的深色宝石,让他硕健的体格更显得器宇不凡。缠着白色头巾的他,麦褐色脸庞上的深邃五官更加引人注目,更别提他微扬着下颚的姿态有多么不可一世了。

夏若云咬住唇,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她正进入了时空隧道里。

他是鄂图曼苏丹,而她则是等着被他挑选的后宫嫔妃!

“看我看傻了?这倒是个好现象。”哈麦德用指尖滑过她拧起的双眉,手腕的那圈白金银炼触上了她的皮肤。

白金银炼的冰冷,让夏若云乍然惊醒,她突然惊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就算他仍是土耳其世界里的君王又如何,她只是一个追求正常婚姻与家庭的现代女人啊。

“麻烦你让我穿上衣服。”夏若云握紧拳头,要自己别理会脸上那双胡乱探索的大掌。

“口气真是冷淡。”他的食指爱不释手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滑动着。

“我不想和你吵架。”一定是因为她对他的态度不够必恭必敬,所以他才会老爱来撩拨她。

“怕我又被妳的伶牙俐齿吸引吗?”他低笑出声,猜测道。

“如果你的妾室都是像我这样的正常女人,你今天就不会对我有这种异常兴趣了。”

“她们是她们,妳是妳,妳们不同--如同人的喜好天生不同,是一样的道理。”对他而言,她是个有趣的挑战。

炳麦德的指尖滑过她水腻的脸颊,顺着她的耳廓转了一圈,沿着她如缎的发丝滑向她的后背。

“不要……”夏若云轻颤了下,低喃出声。

这种匍伏在他面前的姿态让她觉得好脆弱,可她再傻也知道不能贸然起身--这男人眼中的,此时已经够让人心慌了。

“为什么不要?”

“因为……你肯定不能给我一段正常的感情。而我有妈妈,家庭要照顾,如果在感情里受了伤,会让我泄气,会让我失去为生活奋斗的力量。”她决定实话实说,只求能让她过得了眼前这一关。

炳麦德双臂交叉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在蒸气室里泛着粉红的脸孔及那双璀亮的星眸。

“妳以为说了这些话,我就会让妳全身而退?”他想要的,从没失手过。

“我希望如此。”夏若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有着放手一搏的气魄。

炳麦德在大理石台面上坐了下来,撩起她的发丝缠在他的手掌间。

“那就说一个故事给我听吧。”捕猎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习惯并放松戒心,便是其中一种。

“啥?”她听错了吗?

“妳没听错我的话。”

夏若云松了一口气,笑容也随之浮上脸颊。“我记得在一千零一夜里头,国王山鲁亚尔也要他的新娘说故事。”

“国王与新娘,是吗?”哈麦德倾身向前,黑亮眼珠直逼到她眼前。

“我……我只是觉得说故事的部分很像。”她别开眼,突然间觉得口干舌燥,觉得蒸气室里的热气太过窒人。

“快说吧,免得我改变心意。”

“可以麻烦你,把我的衣服递给我吗?”她柔声问道。

炳麦德弹了下手指头,三秒钟后,侍女飞步走入门内。

炳麦德简单交代了几句话,便转过身,看着壁画上的苏丹征战的故事。

侍女迅速地扶起夏若云,快速地为她穿上了衣袍,又疾速地退了出去。

夏若云抹去眼皮上的水蒸气,讶异到说不出话来,他居然连弯身捡衣服这件事都不愿意做。

“你会不会绑鞋带?”她月兑口问道。

炳麦德转过身,满意地打量着她今天一身简单粉白长袍的打扮。

“我在英、法两国各读过几年书,该做的事全都会做。”他简单地说道,弹了下手指。“好了,开始说妳的故事吧。”

夏若云蹙了下眉,觉得自己很像某种被呼之即来的宠物。她紧握着双拳,强忍着对他发火的冲动,因为她没兴趣把自己推入虎穴里。

“中国唐朝有个传奇故事叫做『补江总白猿传』,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将军的妻子,被一头像人的白猿抓到山里。这白猿财富惊人,妻妾成群……”

夏若云管不着自己是不是正在捋虎须,她只知道在现今社会中还存在着哈麦德这号恣意妄为的人物,实在是让她大为光火。

炳麦德听着她柔软的声音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偶尔也挑起眉,对于她所说的内容颇感惊异。但让他更感兴趣的其实是当她在指桑骂槐时,那双星眸里所闪出的淘气光芒。

他闭上眼,让她的声音流进他的耳朵,像一道冰冽泉水般地滑进他的心里。他感觉到平静且舒坦,这是他从未在别的女人身上发现的感觉。

如同他对她的感受,亦是前所末见的激狂。

他,要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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