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微风轻吹,园中的花飘来暗香,情人的低语终于告结,铸月独自漫步走往客房。
她好不容易才摆月兑缠人的战戢,让他松开手放她回房去。近向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或许得感谢忙碌的申屠列,才让战戢经常拖着她一同巡城,四处走走晃晃,冷漠的性格几乎让他的缠人功夫给磨淡了。
走进房内点起腊烛,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咦,药儿又没回来?近日药儿经常很晚才回来,不知做什么去了,不过她相信弃儿能独自处理,还用不着她担心。
她坐在窗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正欲就口时,窗外出现一个人影。
“谁?”铸月沉声喝问。
“为什么还不下手?”对方不答反问。
她一听,当下明白来者的身分。
“这里谈话不方便,请到城外树林中的破庙等我。”
战家里的仆人们来来往往,深夜虽少有人走动。却不保证不会让人撞见而引来一团乱,那人若因此而起杀机。即使没得手,亦会让所有人惊慌,反而麻烦。
“好。”对方思考了一会儿,应声答话后,旋即消失踪影。
铸月将荼杯随手一搁,弹指熄灭烛火,开了房门随后而去。
◇◇◇
破庙内,微弱的月光自翻掀的屋瓦缝隙中洒落而下。案上的神像早没了踪影,处处都是蜘蛛网,随手一扬都会引起一阵烟尘满天。
“都已经过了许多日子,为何还不下手?”对方一袭黑衣,连头都蒙了起来,背对着铸月。一张口便是斥责。
或许不能责怪他如此质问,毕竟她应允后已过了好几日,而她几乎天天都与战戢形影不离,若说没机会下手也太牵强。
“我不打算杀他了。”她言下之意是后悔了,交易取消,反正她至今未收取一分一文。
“你想毁的?”战戒不敢置信,他等待了数日。等到的不是战戢已亡的消息,也不是铸月信誓的保证,而是毁的。
当下他的怒气四扬,炯炯的眼神尽是熊熊的怒火,燃烧千里。
“今后江湖上不再有铸月此人。”一来这是毁约的下场,二来她心中早有此打算。
“哼,别以为退隐就没事了,接江湖规矩,你可是要自废武功的。”看情况铸月似乎有意帮助战戢,那么他必不能让铸月成了阻碍,毕竟铸月是不容小窥的人物,若不能引为己用,那不如毁了,以保自己的计画能顺利完成。
“我会,不过不是现在啊,七爷。”铸月心里也明白,但不能是现在,她得先助战戢渡过此劫难。因此她故意清楚的道出对方的身分,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你知道我是谁。”战戒赫然一惊,万万没料到他早让人认了出来。
“没错。”行走江湖几年下来,阅人无数的她早可轻而易举的识出他人伪装。“只是,我不懂你为何要如此痛下杀手。”若能劝其打消念头。不动干戈即能化解,为战戢消去一场灾噩,何尝不是件好事。
“哼,多说无益。”战戒不肯多说。笑话,若将一切前因后果告诉铸月,那他还杀得成战戢吗?
“是为城主的宝座?”她试探的问着。
这并非不可能,人皆有独霸之心。只要稍有一丝丝的资格,便可能为抢权夺位而杀人。人心之恶尽如斯。
“哼!”战戒冷哼一声,不予正面回答。
没错,起初他确实认为城主的宝座他应有份,何况若当上城主,除了名利财势不断之外,他心中锺爱的人儿也会崇拜他。届时他便能一举数得,更能得到佳人的青睐,但是,如今他宝座可以不要,却非要佳人不可,但若要佳人倾心,必先除去战戢,因此不管如何,战戢都该死。
铸月心中起疑,难道不是为了名利,而是其他?但这其中又有何瓜葛,而他又是为何原因要下手杀了战戢?
“战撼天的死是你安排的?”她必须先求得这项答案。如此便能断定战撼天的死和他想杀战戢相关。
“没错。”人已亡,他也不怕铸月会如何,反正他心中已想好方法对付战戢。
他有办法杀战撼天,就没理由杀不了战戟。毕竟当年他也是一个人用计除掉战撼天,并使战戢受重伤,而今要杀区区一个战戢又岂是难事?
“他们究竟与你有何仇恨?”兵器城中人人景仰的七爷,竟是杀掉前城主的凶手,城中的人为何如此愚昧,遭其蒙骗。
“省省力气吧,我不会告诉你。而你既然不肯助我,那最好也别插手。”战戒偕下狠话警告道。
铸月沉寂下来。
战戒语毕,便转身离开破庙。暗忖倘若铸月硬是要凑上一脚帮助战戢的话,那就来吧,他并不在乎多级一人。
◇◇◇
用过早膳,战戢便缠着铸月陪他去巡城。反正申屠列那小子定是不肯去,他还不如谀铸月陪着,有佳人相伴,要那个大块头做啥?
“也好,我有些话要同你说说。”铸月并未婉拒。
战戢高兴的一笑,两人一左一右并肩出了腊堂。对其他人诧异的眼神根本毫无所觉。
两人还走在走廊上,他已忍不住问了起来。“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呢?我洗耳恭听。”
战戢一脸嘻嘻哈哈的模样,一点都不正经,实在看不出他的诚意在哪里。
铸月面色凝重,似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过些时日,待我把事情处理完,我就要离开了。”
这些话一出口,便震掉了战戢脸上的笑容,他家被五雷轰更似的傻在原地,一双眼珠子呆愣愣的望着她的背影!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她口中。
“为……为什么?”此刻他像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冤魂正问着阎王老爷,他为何身在地府似的。
不过铸月的话,也确实使他犹如身处死城,一会儿像是受地狱烈火的焚烧,一会儿又如极地寒冰罩原,冷热交加。痛苦异常,与身处地府的刀山油锅无异。
“给我一些时日,让罪孽深重的‘铸月’消失在世上吧。”她的习性喜好无常,虽是救人无数;却也杀了不少人,若要嫁子他为妻,她是绝不肯还原着铸月的名号。要知她在江湖上树敌甚多,若不先这么做肯定会危害战家,而且麻烦不断。
“那也犯不着要走啊!”这叫他如何放人?他怎肯眼睁睁的让她离去。从此音讯全无?他做不到。
战戢看着铸月目视他处,就是不看他一眼,心当下凉了一半。他知道她心意已决。
“不,我若留在这里,‘铸月’便永难消失,所以非走不可。”兵器城中人人皆知她住在这儿,一日不离去,“铸月”便在战家,若“铸月”离开,让所有人淡忘此事,届时再以女子身分回来,即使只是名平凡女子,也无人会起疑。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铸月’这个名号消失与否,我只在乎你而已啊!”谁管那浮华的江湖名号?也好,不在也好。他只求有情人终成眷,能与她朝朝暮暮相伴而已。
“但是我在乎啊!”铸月低声吼了出来。好半晌,她才又喃喃的道。”即使我只是名平凡无奇的乡间女子,我也愿意嫁你,但就是不要让我带着“铸月”的名号嫁进战家,你该明白,我不是不在乎你啊!”
这一番话已是她能说得出口的最深切的情意,若非分离在即。她怕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在乎我就别走,我不舍得你走。”战戢又摆出那张无赖的脸。
知道她心里最深的情意。他是乐不可支没错。但是她的执意离去,却也让他很伤心,所以在如此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使出撒手锏耍赖。赖到她答应不走为止。
“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明白?”她只是要离开一段时间而已,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他怎么就是不懂?
“那么也别解释了,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战地坚决的说完后,并用行动表示。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搂住铸月,将她困在他的环臂之中。说什么也不放。
“你……你怎么如此固执?”她着实有些生气,虽然她也不愿如此,但就是气他不能明了。
“固执的是你,你又何必要走呢?”他也觉得她固执。两心相爱的人何必为这样的理由而必须承受分离的痛苦?“这根本没必要,他也不愿意。”而且不准你不告而别,你若这么做,我不惜走遍天涯海角,翻遍每一寸土地,都会把你找回来,你舍得我为了找你,走到脚亡磨破,披发憔悴。伤心欲绝吗?”
他很干脆的把话说清楚,不管如何今生他就这么认定她人,她若要走,他会不断追寻。就算最后仅剩一口气。他也不会放弃。
“你别这样,我保证我一定回来好吗?”怎舍得他身心受创全是为她,她宁可受苦的是自己,也不愿是他。
“那你打算用多久的时间让一旁的月消失?”好吧,他可以咬紧牙根让她走,也可以如同行尸走肉般度日,只为等她回来,但是他要一个期限,不管如何。她都必须在期限内回来,不能让他等得白了发,心碎一地。
“我……”她也没个准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让“铸月”消失得花多久的时间,只是她非这么做不可,她只愿自己是一个清清白白、单饨只为他而活的妻子,不要人情包袱、不要江湖恩仇,她要用最纯洁的一切来爱他。
“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我们因此今生不能聚首呢?你要我含恨等来世吗?”战戢几乎是在场问她。
“不。”她虽愿与他生生世世共度,但也不是从来世开始。
“那就别走。管他‘铸月’如何,你就是你,我要的只有你。”他的眼察人她的,深情诚挚的说。
铸月已无一言以对,眼中泪水盈盈的望着他!得他如此深爱,她今生不悔也无憾了。
回廊的另一头,一名仆人急匆匆的奔过来,一把紧抓着铸月,神色慌张极了。
“大……大夫,快救命啊!”仆人上气不接下气,急促的喘着。话说得断断续续没头没脑。
“有什么话慢慢说。”战戢不着痕迹的将仆人的手拉开,免得放在她身上,教他看了碍眼。
“我……我家小虎子不知怎么着,突然口吐白沫,说倒就倒。全身抽搐不止。
“好似生了啥病,求求大夫大发慈悲,快救我家小虎子啊!”仆人一脸紧张,急得满头大汗,吓得泪水也要掉下来了。
铸月停顿了一会儿,方才的心神动摇,满心震撼让她尚未回过神来,偏头吸了两口气,稳稳自己的情绪,才将热切的心冷却下来。
“怎么没找三大夫呢?”战戢趁此问道,老实说,他好不容易就要让铸月打消离去之心,此刻仆人的出现确实令他生厌,想将仆人丢人莲花池内泄恨。
“我找啦!可是三大夫不在城内,眼看小虎子像是要去了,我没法子。才来找铸月大夫的啊!”仆人匆匆解释完,转身又面对铸月哀求,“大夫,求求您,我给您磕头、给您做牛做马,求求您救救小虎子吧,他今年才七岁;”他苦苦哀求,双脚跪地,身子匍匐在地上,额头几乎紧贴着地面,打算怎么也要求得她的同意。
“你起来吧。”铸月冰冷的心早被战戢融化了,现在根本禁不起别人的哀求,人家一跪地磕头,她便心软。
“大夫,您愿意救我家小虎子了?”仆人一听,抬起头来看着铸月,喜悦之色全露在脸上。
“月……”他们的话还没谈完呢!
铸月扬手止住战戢的话。“救人要紧,有话咱们等会儿再说。一也好,她险些就被他说服了,若不是这仆人出现,只怕她一辈子再也抛不下”铸月”的名号。
“病人在哪儿?快带我过去。”她催促着仆人带路。
“多谢大夫,快救我来吧!”仆人恭敬的磕个头,从地上爬起来,须着她就往下人房跑去。
“月!”战戢一见。忍不住大声的喊她。该死,眼看就要成功了。不料让人如此打断,这下他还劝得住她吗?
铸月一听他叫唤,顿了顿身子还是停了下来。但并不是不打算救人。“你先去巡城吧。我看完小虎子再过去找你。”抛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随着仆人救命去了。
战戢皱了皱眉,气愤的槌了旁的栏杆。
就这么功亏一篑,莫怪他要气愤了,改日他该好好教一顶些仆人,不要老是打扰他们,若见他们两人在谈话。统统得离三尺以上,谁也不许靠近,这些人根本不明白,棒打鸳鸯可是要倒楣三世。
铸月走后,战戒自不远处走来,刚才的一切他全看得一清二楚。
走至战戢身后,他轻拍战戢的背,面露笑意的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是要去巡城吗?”
战戢转头,看见是七堂伯,由于心绪仍然混乱,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因此只是有些颓丧的喊人。“七堂伯。”
“嗯,什么事不开心就说出来,七堂伯为你作主。”战戒以长辈的身分“关心”着战戢,事实上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没什么。”战戢淡淡回了一句,碍于不能将心中的气恼对战戒说,只得含混带过。
“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你不是要去巡城吗。七堂伯和你走一趟,咱们叔侄俩好久没一块儿走走了。”战戒根本不在乎战戢说不说,他只不过要机将战戢引至城外,好方便下手。
“是。”
于是战戢满懊心事,随着战戒走出战家巡城去了,此刻,他已忘记铸月要他小心战戒的事。
只是这一忘,便是杀机无限,危机重重。
◇◇◇
铸月随着仆人走至下人的住处,他引她进入一间房,房内的小床故下了帘子,只隐约看见床上似乎有个人,但却一动也不动。
“没人顾着你家小虎子吗?”她心中起疑,一个病得厉害的孩子竟放着没人照顾。这岂不怪异?
“嗯。”在她身后的仆人只是含糊的应声。
此举引起了铸月的注意。她转身正想详问,他才又答道:“呃,大家都忙着,实在没空照顾孩子。”
她不禁皱眉,不动声色的环视了房内后,更大感怪异,因为他竟已将门关好闩上,方才着急的表情变得有些虚应。
她掉头快步向前拉开帘子。欲一探究竟,怎知就在扯开被子时,一股气味自被中喷向脸部,她迅速扬手。被衣袖档住!却仍吸进一小口。
是软骨散,铸月一惊,心中大喊不妙,一回头,却见那仆人举着大木棍朝她而来,想要敲昏她,当下她一闪,跌坐在地。那仆人也因用力过猛,跌人被中,吸进软骨散,顿时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糟!”铸月惊慌的大喊一声。
她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战戒设计她离开,并想用软骨散制住她,又怕她醒得快,竟叫人拿木棍要敲昏地。若不是那仆人露出破绽,恐怕她现下已倒在这儿,只是她仍吸了一口软骨散。内力在半个时辰内只有三成可用,几乎形同常人。而且轻功根本使不上。
这下战戢肯定已让战戒骗走。就要下毒手。若不快点找到人,只怕来不及救战戢了。
思及此,铸月奋力一站,往外冲去,奔没几步,便撞上在园子里闲晃的师悖卿。
“咦,你怎么啦?”师悖卿见她神态惊慌,似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便好奇的问。
“战戢人呢?”铸月也不管她问了什么,只着急的想知道战戢人在何处。
“戢儿,大概巡城去了吧。”师像卿被铸月的慌乱吓住,这一段时日,她不曾见过铸月如此慌张的神情。“你不要紧吧。”她关心的问。
“他是不是和战戒一同去了。”如果是,那可就糟了,她虽曾告诫过战戢,但他却从不当成一回事,他如此没有防备之心,遭受暗算肯定躲不了。
“不晓得耶,你确走自己没事吗?”师悖卿看她的模样,心中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她频频的问着戢儿的下落,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不打紧,倒是战戢肯定要出事了,快快问出他们往哪个方向去。咱们现在追上去或许还来得及救人。”此时事况紧急,什么也说不明,她想等救到人再把一切清楚明白的说出来。
“究竟出了啥事?”师悖卿心情凝重起来!脑袋却还是一团迷糊,啥也弄不清楚。
“别问了,快和我去救人。”铸月没时间解释。总之救了人再说,否则说半天即来不及救人,有何用处?
她拉着师悖卿一路向外奔去,路上抓了个仆人就问:“见着战戢和战戒了吗?”
仆人惊慌的点点头,手指向外面,表示他们出去了。他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早被吓得说不出话。
出了战家,她们又随便抓了几个路人,一路问着战戢他们的踪影。一得到消息,就飞也似的往路人听指的方向奔去。
只是路人所指的地方,正是城外一处断崖。
◇◇◇
“七堂伯,这方向是往‘断魂崖’,咱们去那儿做啥?”战戢看了看方向,发现他们去的地方相当古怪,巡城从来不到断魂崖来的啊!
“没什么,咱们上那儿去吹吹风,七堂伯有件事要告诉你。”战戒仍然不住的往前行,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什么事啊?”战戢睁大眼看着他的背影。
“走吧,到那儿再告诉你。”战戒看着前方。再几步路就到了,只要将战戢推落断魂崖,从此他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战戢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懂七堂伯因为何事如此神秘,非得到断魂崖说不可?心中虽起了些疑虑,仍是跟去。
他们很快的走到断魂崖旁。风声飒飒,卷起两人的衣角,彷佛是想将人拉离断魂崖,”告诫人们别靠得太近,否则落入此断崖只怕难以生存。
“七堂伯,您有什么事就说吧。”战戢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想快快听完快快离去,站在此处,总有芒刺在背之感,令他很不舒服。
“来,你过来这儿,我说给你听。”战戒就站在断崖边,他朝战戢招招手,要战戢过来。
小心战戒。
战地的脑中突然闪过这四个字,他面色一凝,心中起了些许防备,这虽是铸月告诫他的话,但他与七堂伯乃是亲叔侄,今日七堂伯的举动的确有些怪异,不过应不至于对他怎么样吧。
战戢缓步走近。眼光注视着战戒,每走近一步,便多一份疑心。可是直到他走至战戒身旁。战戒始终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定定的站在崖边眺望着远方,当下他松了一口气,撤了防心,内心暗暗自责怎可怀疑战戒,七堂伯可是堂堂一名铁铮铮的汉子啊!
就在他松懈下来之后,战戒乘机以极快的速度出手,点住他的穴道。令他无法动弹。
“七堂伯。”突如其来的局面教他措手不及。只能震惊的出声,但身体早已受制。
“不要叫我,再叫,我就点了你的哑穴!”
原本亲和慈爱的长辈,霎时摇身变成了欲谋害亲侄的恶人。这教人如何置信?他甚至连理由都不知道,战戢心中纳闷不已。
“来,你瞧瞧这是什么?”战戒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他自家中取出一物,伸手放在战戢面前。
“软骨散?”他不懂究竟七堂伯意欲为何?
“是啊,若吸人一大口,可是会瘫成一块肉泥,意识不清,昏迷三天三夜呢?”战戒面露笑容,仿佛确定好计已得逞,不一会儿他狂笑起来,好半天都无法遏止。
“什么意思?”战戢疑惑地问。脑中也不停的想着战戒的意思,不一会儿,他突然惊叫一声,“啊,是你!用钱收买月来杀我的人是你。”他震惊万分,却始终想不透七堂伯杀他的理由。
“哈哈,当然是我,只不过没有成功,都怪那该死的家伙最后竟然毁约。而且还打算帮你,哼!想阻碍我,只怕现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哈哈哈。”战戒又像回答,又像自言自语般,最后猖狂放肆的大笑,仿佛看见什么好笑的事,笑得让人心发毛,连头皮都麻了起来。
“你把她怎么了?”战戢一听战戒的口气,便知他一定已经由铸月出手,当下心里一急。突然激发的功力微微冲破了些许受制的穴道。
“没什么,不过和你一样罢了。”说完,战戒将手中的软骨散推至战戢鼻下。
适巧一阵山风吹来。他在来不及开气的情况下吸人一口,顿时如同让人拆了骨头般,软软的跌坐在地。
可恶,他好不容易冲开部分的穴道,竟又受软骨散所制,难道天要亡他吗?
“为什么要杀我?”他不明白啊!
战戒不费吹灰之力,将战戢移至崖边。让他双脚悬在空中,现在只消轻轻一推,便能大功告成。
“想知道也好。我就让你在阎王面前当个明白鬼,也好在地府遇见你爹时,同他说个明白。”战戒认为此时再无后顾之忧,不会有人前来阻碍,因此他也放心的延缓缓人的时机。
“你知道吗?我初见悖卿时,正是她嫁入战家的次日。她活月兑月兑的美和新嫁娘些微的娇羞。吸引了我的视线,数日之后,我已无法自拔的爱上她,但她是战撼天的妻,兵器城的城主夫人,我爱她爱得发狂,却怎么也不能拥有她。如此的折磨我根本无法承受,因此我干脆乘机自请外放。
“本想就此忘了她,可是我根本就忘不掉,每次回城。总是为了看她一眼,以慰相思,然后又匆匆走掉,怕的是自己会忍不住夺人妻子,如此的折磨我承受了。十年,我再也受不住了,于是我策昼了三年前那场暗杀,哈哈!战撼天死了,他死了啊,哈哈哈……”说到此处,战戒又再度狂笑起来。
“我爹是你杀的?含年痛下毒手杀我父子俩的竟然是你!”战戢震惊万分,谁料得到啊。他叫了二十三年的七堂伯竟是他的杀父仇人,还因觊觎他娘的美色而杀人。如今连他也将惨遭毒手。
“他死了,可是系卿还是不看我一眼,竟然说要代他看着你娶妻生子,直到终老,所以我只要杀掉你。她就会看我了,哈哈!她会看我一眼了。”战戒疯颠的反覆地道。喃喃念了几十次,当中夹杂了数声颠狂的笑,仿佛已变成血手。
战戢听得悲痛欲绝,胸中一口闷气难以抒发,心思完全纷乱,唯一清晰的念头只有一个,战戒杀了他爹,使得娘孤寡终身,此仇怎能不报?就算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此时,战戒又突地清醒过来,伸手抓住战戢背部的衣服,轻声道。“你受死吧。”
正要用力一推之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响声。
“住手!”师悖卿纵要大喊,在沿途寻来的路上。她已听完铸月说明一切前用后果,偏巧赶到断崖时,战戒正如痴如狂的说着一切,她一一听清楚了。
战戒停下手,看着自己醉心了二十多年的佳人,心中真是又爱又恨。
“你以为杀了戢儿便能得到我吗?不可能,你若杀了他.我亦不会独活,更何况要我与你双宿双飞,你根本是痴心妄想!”师悖卿心中气愤极了,她与撼天一对恩爱夫妻平白无故遭此人拆散,弄得天人永隔,如今又连累儿子受苦,怎教她不气不怨?
“不不不,才不是痴心妄想,只要试试看便知道了。”语毕,战戒高举右手要推战戢落下断崖。
啊,原来爹的性命是让人一这么“试”掉的,真是不偿得啊!战戢听到此话,心中只为父亲感到无奈。
一旁始终不曾出声的铸月早已蓄势待发,在战戒扬手时。她即刻抽出剑飞扑而上!一剑削下他的右臂,让他无法推战戢落崖。接着快速的施展剑法连玫向战戒,让他退离战戢数尺之远。
“你不是吸了软骨散,动弹不得了吗?”战戒惊讶出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于被削落的右臂,他似乎毫无所觉。等被铸月逼得连退数尺后才发觉。刚才他突感一阵剧痛,之后铸月突然攻了上来,他一惊,顺手在地上抓了一样东西柢档,待他看清后,才发现那抵挡的东西正是自己的右臂。
“哼,小小计谋岂能容你得逞。”语毕,铸月举剑再次攻去。
趁着战戒和铸月打得不可开交,师悖卿奔向战戢,使劲的将他拖离危险地带。
此时,战戢发现铸月有些不对劲。虽他吸了一口软骨散后全身瘫软,意识倒还清醒,因此他还能注意到她怪异的地方。依她的武功修为要擒下战戒应该不太难,可是她与战戒交手已有百来招,却不见战戒被擒。
“你只使剑招是赢不了我的。”战戒亦看出此破绽。想来铸月肯定也吸入少量的软骨散,才会施展不出内力,如此一来,他便是占了上风。
“废话少说!试试看才知道。”她心中自是再明白不过,但总是得拚一拚,能论定输赢,现下说如此大话未免太早了。
说话的同时。铸月的剑招始终不停,一柄剑舞成剑花,再舞成天罗地网,招招直攻向战戒,无一到停息,不一会儿,他手中的“武器”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娘,拜托过去帮帮您媳妇儿好吗?”战戢虽是动弹不得,但他还能开口求人,他可见不得月如此拚命,一身血汗教他看得心惊脆跳,始终分不清是谁伤了,所以才拜托他娘下场一展她的武艺。
“没问题,但是你一个人在这儿要小心点。”交代完毕,师保卿也纵身投人战场。想当年她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
师悖卿也加入战局,原本占了上风的战戒顿时又失了优势,而且他又失了一臂,本就不好发挥,因此局势一转,他节节败退,闪躲得相当狼狈。
不过师悖卿也有所顾忌,她不愿取战戒的性命,只打算擒住他,因此功夫施展起来并非招招致命,仅是相逼而已。
反观铸月又有所不同,虽然只有剑招,却是剑剑刺向战戒的要害,丝毫不含糊,仅存的两、三成内力并未施屐,她要等待最好的时机,所以与他缠斗了许久,始终未有结果。
三人就这么打成一片,可是似乎仅像在过招,因为师悖卿不想杀人,铸月却想一举成功,而战戒一方面躲得狼狈,一方面怕伤了师棣卿,三人各有所顾忌,因此打来打去,除了浪费力气外,一点成效也没有。
在一旁的战戢看得又慌又急,怎么让他娘下去助人。反而成了阻碍呢?于是他当下大喊。“娘,你别老跟他客气呀!”
“你别乱叫啦!”师悖卿有些不悦地回话,但打斗中最忌分。
“放下他!‘’铸月斥喝一声,银剑又刺了过去,招招都欲逼他放人。
可是战戒不肯,他抓了战戢挡在自己身前,等于有了一个刀枪不人的肉盾自保,怎可能听话?
如此一来局面又有变异,铸月和师样卿投鼠忌器,功夫完全无法施展开来,一掌一剑攻了出去却全数改变,因为若不收势或转向,就会打到战戢。当下打着、打着又打到悬崖边。
“你快放了戢儿,我……我跟了你就是!”师悖卿见地险人危,使收起攻势,说了一句违心之话。
上天可鉴,她都是个四十几岁的妇人了,说这句话仅在救人,可没意思当真要跟了战戒。
铸月此时也收住饱势,她明白若再相逼。只怕战戒会干脆拖着战戢跳崖,因此她立在一旁伺机而动。
“此话当真?”战戒已经站在悬崖边,再退两步就等着投胎了,如今忽听师悖卿这么一说,心中大喜,却也不免有所疑虑。
“是,当然是真的。”师悖卿连忙答道。一切救人为先。等骗成功再说吧。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出口大骂战撼天,证明你不爱他了。”战戒得寸进尺,无耻的要求道。
“我……”师悖卿一听,犹豫了起来,她哪里骂得出口?而且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战戒放下戒心。
“你骗人,你根本不会跟我走,你骗我。”她没立即答话惹恼了战戒。只见他扯着战戢左摇右晃,站在崖边险象环生。
此时铸月一看不对,立刻倾身悄悄的对师悖卿:“他已得了失心疯,千万别刺激他,您先顺着他多说些话,咱们再找机会救人。”
师悖卿点点头,且刻朗声道:“呃,战撼天他……无耻……呃,还有不知羞耻。然后,呃,下流,呃……”老实说,她实在不知可以说什么,夫妻多年,她除了一心爱他之外,真的想不出他有啥可以骂的,总不能骂他太早死了吧。
“不要说了。”战戒突然大喝一声,师悖卿也立即闭上嘴。“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永远都在骗我……”他伤心的低下头去,神色尽是索求不到的不甘。
铸月见机不可失,向前跨了一步。本想飞奔上去救人,却仍让战戒发现。
“不要过来!”他紧抓着战戢又向后退了一步,顿时铸月和师悖卿亦不敢轻举妄动,均定在原地。
“系卿,我爱你二十多年,为你终生不娶,你可明白?”他痴痴的给师悖卿透露爱语。
师悖卿根本不敢答话,只是点了点头,却在心中暗骂,就因为他的暗恋,害她守寡,现在连儿子也命在旦夕,她岂不明白。
“骗人!”战戒见她点头,又生气的大吼。“你若是明白,早就跟我了,所以你又骗我。”
师悌卿微微愣住,她点头也错了?她究竟要怎样才是对的?
“哼。我会让你悔不当初。痛不欲生,我要惩罚你哈哈哈……”战戒莫名其妙的又狂笑起来。
铸月和师悖卿看得胆战心惊,当下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会惩罚你的。哈哈哈……”战戒说话的同时,眼神已经涣散,话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向后跨一步。
瞬间,战戒和战戢的身形在战戒狂妄的笑声中向后倾倒。铸月立即一步冲上去。抓住战戢的前襟,顺势跟着往下跌,接着地用仅剩的两、三成内力举剑削去战戒紧抓着战戢的左臂,并与战戢移形换位,用力将他无法动弹的身躯向上一推,推上悬崖。
“不要!”战戢知道她救他会使她自己下坠得更快。于是努力的用手向下一抓,希望能抓住她。
但是,他方才吸人了软骨散,已无力救人,不过他依然奋力的向下一抓,可惜并没有碰到铸月,仅是抓住她的面具而已。
“承情!”战戢悲愤的向悬崖下大喊。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形下坠,清巴的面容绽出一朵笑颜,轻启的唇无声的诉说最后一次爱语,然后,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承情……承情……”
一声声悲痛的狂喊回荡在悬崖中,却不能挽住心爱的人儿下坠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