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女友?邬若玫扬起水眸,幽幽望他一眼。
打发她——
骂走她——
武圣扬用嘴形无声地说道,双手激动地在空中飞扬。
“为什么不敢说话?听到我是前女友,吓到腿软了吗?去叫武圣扬来听电话!”
邬若玫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认为你们既然已经分手了,那么互相尊重,不干扰对方生活,也是一种基本礼貌吧。”
“你给我记住!今天你怎么对我,以后他的新女友,也会这样对你!他那人最容易喜新厌旧,爱的时候如胶似漆,可以整天都在床上过。不爱的时候,就当你是只……”
邬若玫拧起眉,坚定地打断对方的话,“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会心甘情愿地领受的。”她不想听那些失去理性的人身攻击言词。反正,她只是武圣扬的烟幕弹,她也不会允许自己落入那种嫉恨情绪里。
“算你狠,咱们走着瞧吧!大家都知道他从没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超过一个月!我赌你们这段感情,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天!”
啪!对方挂断电话。
“她挂电话了。”邬若玫把手机还给武圣扬。
“哇,果然还是小玫同学八风吹不动的架式惊人,三百两语就让那家伙知难而退了。”武圣扬开心地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却没有松手放人的打算。
她冷柔身子抱在怀里的感觉是如此对味,他抱得很上瘾咧,他觉得自己可以搂着她就这么坐到地老天荒吧。武圣扬陶醉地想着。
“她是你的前女友,你可以用比『那家伙』更尊重的语气来称呼她。”邬若玫柳眉微愠地拧着眉,一手挡在他胸前。
心里此时翻搅的苦辣酸涩,远超过她的预期,吓得她后背直冒冷汗。她讨厌这种情绪,毕竟她没有资格“在意”啊。
“前女友是她自称的,我只当她是伴啊。”武圣扬无辜地说道,还想伸手把人给拉回怀里。
伴!
邬若玫脸色一白,顿时退到远处,与他拉开了距离。
“武圣扬,你这样很差劲耶!”站在一旁的武依玲先发起飙来。
“伴这个主意是那个女人先提出来的,我哪里差劲了!想当初,我也被使用得很彻底啊!”武圣扬一脸委屈地说道。
邬若玫握紧拳头,强压下不快神色,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上楼梯。
她在心中催眠着自己——他们之间除了互惠的婚姻关系之外,什么也不是。所以,她心里现在的感觉绝对不是嫉妒,充其量只能算尴尬、不自在罢了。
“喂,你什么时候下来啊?我肚子饿了,一起去吃饭吧!”武圣扬不明就里地看着邬若玫的纤细身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二楼。
“她生气了。”武依玲好心地提出意见。
“小玫同学,你是不是在生气啊?”武圣扬站在楼梯底下,大声地问道。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就是邬若玫的回答。
“喔、喔,看来你惹若玫不高兴了。”武依玲幸灾乐祸地说道。
“她在生气什么啊?”他什么事也没做啊。
武圣扬咚地一声把自己投回沙发里,黑黝眸子却若有所思地瞄回楼梯口,心头闷闷的,像被踹了一脚似的。
“她当然会不高兴啊,自己对他有点意思的男人居然把前女友当成伴,摆明了就是个没良心的男人,要她情何以堪嘛!”武依玲摆出写了十八本爱情小说的专业架式,细细教导一番。
“呵呵呵,我就知道她对我也有兴趣。”武圣扬双手叉腰,浓眉一扬,方正下颚一昂,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武圣扬怎么可能一厢情愿嘛!他就知道方才他和邬若玫的几次对眼,果真是有火花的嘛!
“被人家讨厌还笑得那么高兴,你脑子有问题吗?”武依玲翻了个白眼,真的很疑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迷上武圣扬。
她老弟的那张脸孔是颇性格,身材高悍结实也确实没话说,可这家伙浑身没有一根浪漫细胞,自我中心兼粗枝大叶,三十二岁的男人还经常天真得像个十二岁儿童,肚子一饿、睡眠不足就大发雷霆。
他哪有半分爱情小说男主角该有的潇洒俊雅啊!武依玲斜眼看他,外加叹气数十声。
“干么用那种怪表情看我?呿——”武圣扬大掌一挥,转身也要上楼。“不管你,我要上去找小玫同学了。”
“你现在上去,若玫也不会理你的。”
武圣扬的脚步停在第一阶,横眉竖目地回过头。
“她干么不理我?我刚才又没杀人放火!”他用丹田之力咆哮着,横眉竖目地问道。
“以你拙劣的口才,再拼命解释对方只是伴,只是徒然把小玫推得更远而已。要不要老姊告诉你,该如何打动若玫的心啊?”
“我知道那些招数干么?本大爷还没追过人。”武圣扬干脆在台阶上坐着,双臂交叉在胸前,高挺鼻梁朝天一哼。
“难道你想小玫从此之后都不理你?”
武圣扬双唇一扁,俊容一垮。
他可不想邬若玫不理他。他喜欢看着她,喜欢她平静温婉的神态,喜欢她的笑。她像一道泉水,总是清冽得让他精神一振。
“既然大少爷不受教,那我就省下我的金玉良言喽……”武依玲缓缓往外走。
“少啰嗦,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的。”武圣扬抛去一声大吼,脸红脖子粗地看着她。
武依玲大笑出声,走到他身边坐下。
老天有眼啊!她这个向来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臭小弟,总算也一头栽入情网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拿她写的爱情小说来揶揄她!
“乖孩子,且听老姊细细道来。若玫是个规矩的好女孩,你当然不能用太惊世骇俗的方式去追求她。最好的方式呢,就是采取日久生情、紧迫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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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若玫一早起床,梳洗完毕后,换上了运动服。
面对着镜子里一张睡眠不足的熊猫眼,她轻咬了下唇。
都是武圣扬惹的祸。
要不是他先前几回太过亲昵的接近,让人心神不宁,让人起了遐想,她又岂会在听到他对前女友的严厉指控时,整颗心全跌落到无底深渊呢?
她可以不在意他前女友的粗鲁言行,但他怎能那样批评一个曾经与他有过亲密行为的女人呢?
邬若玫用指尖画过眼下疲惫的痕迹,轻叹了口气。
唉,要是她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了。
邬若玫慢吞吞地打开房门,不料门隙边却落下了一张字条。
她弯身捡了起来,字条上头写着——
叫我起床!
一道龙飞凤舞的字迹,很嚣张地没有署名。
武圣扬的意思是要她在出门前,去叫他起床吗?邬若玫疑惑地将纸条摺好,放进了口袋里。
她的眸子漾上一层不快——她不喜欢他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地命令人,好像全世界都应该要由他发号施令一样。
不想理会他,可她也不想碍了他的事。如果他起床确实是有要事的话,那她岂不罪大恶极吗?
邬若玫强压下心头不悦,走到他门口,用力地敲门。
叩叩叩、叩叩叩——
“滚开!”武圣扬的大吼从门内传来。
邬若玫不理他,干脆直接开门而入。
墨色大床上,武圣扬脸埋在枕头间,一手搁在脸庞下方,整个人睡成了一个扭曲的大字。
如果他习惯睡得这么放肆,那么去年他们在她爸爸面前佯装恩爱夫妻时,他怎么有法子蜷在她单人床边的窄地板睡上几个月呢?
因为武圣扬在乎她爸爸,为了他,再苦的环境也会咬牙忍下去。
一念及此,邬若玫放柔了原本紧揪的柳眉,柔声对他轻唤道:“武圣扬,起床了。”
枕头间传来他含糊不清的诅咒声——
“@#$%^&*……”
“武圣扬,你要是再不起床耽搁了时间,后果自己负责。我要先走了。”邬若玫拍拍他的肩,说完之后便要走人。
“等一下!”武圣扬蓦地从床上弹坐起身,飞发如蓬草,双眼仍然紧闭如蚌。
邬若玫盯着他,咬住唇,有点想笑。
“有事吗?”她力持镇定地问道。
“你坐着等我一下。”
武圣扬奋力睁开眼睛,血丝眸子写满了不愿起床的火气。
可他用力地瞠大了眼睛,以维持眼皮不下垂的姿态。
“你昨天几点睡?”她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练字练到很痛快,忘了是几点睡着的——”武圣扬像游魂似地往浴室前进,先是撞到墙壁,之后又撞到了浴室门。
邬若玫瑟缩了子,心想那一定很痛,可他竟像是没有痛觉一样。
三分钟后,他穿了一身运动服从浴室走了出来,小麦色脸庞还湿漉漉地都是水珠。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他说。
“我们?”邬若玫疑惑地望着他。“我们要去哪?”
“当然是去跑步啊。”他奇怪地看她一眼,拉起她的小手就往门口走,嘴里还不停唠唠叨叨地说着:“干么一大清早就去跑步?你难道不知道没睡饱和紫外线是女人老化的大敌吗?天黑之后,再去跑步岂不是更好——”
“慢着。你干么要陪我去跑步?”邬若玫扯回自己的手,防备地看着他。
武圣扬抿起唇,皱起眉,大掌把头发抓得更加凌乱不堪了。
“我高兴。”他嘴角一歪,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高兴?你是勉强起床的,我看不出你有哪一点高兴。”邬若玫清亮眸子凝望着他,却是愈看愈不对劲。
他身子扭来动去,活像是在害羞一样。
“反正,我就是想跟你一起跑步,不行吗?”武圣扬黑眸怒瞠,嗓门雄浑地大吼道。
“你干么讨好我?”邬若玫月兑口问道。
“谁要讨好你了,讨好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会供我吃香喝辣不成。”武圣扬一说到这里,声音却梗在喉咙间,且马上送出笑脸一枚。“对对对,我想讨好你。昨天你消夜时吃的那碗干拌面,看起来很美味。大姊要是方便的话,准备餐食时,请多惦记小弟一份,此恩此德小弟将会没齿难忘。”
“我不是你家的厨子。”邬若玫转身就往楼下走,心里蓦地感到一阵闷窒。
说穿了,他这么黏着她,也不过是为了几道家常菜罢了。
“小器鬼,多煮一份,多积一分恩德,连这也不懂喔。”武圣扬咕哝了一声,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
“你干么跟着我?”她现在气得想打人。
“不是告诉过你,我要跟你一起去跑步吗?”
“难道你以为跟着我去跑步,我就会做饭给你吃?你是三岁小孩吗?以为凡事只要你开口,别人就得乖乖地照做吗?”邬若玫心烦意乱地说出气话,声音尖锐得连她自己都不忍卒听。
她说了什么啊?邬若玫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邬若玫,你给我听好了——”
武圣扬一步跳下楼梯,挡在她面前,大掌扣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炽地盯着她的眼,灼热气息直逼到她的鼻尖。
“我跟你一起去跑步,不是为了你的饭,而是因为——我要追你!”
“你……你要追我?”邬若玫脑中顿时空白一片,粉唇再也合不拢。
“对,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只好追你。”武圣扬一耸肩,一副他也很无奈的表情。
“只好追我?”心头才冒出的火苗在瞬间被大雨熄灭。邬若玫打开他的手,双臂交握在胸前,姿态冷凝地一如北极冰山。
“难道我不追你,你会愿意让我抱、让我亲吗?”武圣扬双眼发亮,一脸的笑意,像是中了百万头彩。
“武圣扬,你简直无耻!”邬若玫脸色一变,气得双手发抖。“你如果只是想找伴,请你让开——”
“我如果只是想找伴,我干么还花时间追你啊?外头有一排女人,等着我打电话给她们啊。”武圣扬斜倚在楼梯口,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那你干么追我?”她没给好脸色看。
“小玫同学——”武圣扬翻了个白眼,粗犷五官写满了无奈。“你到底有没有专心听我说话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他那是什么表情?向来自调情绪平稳的邬若玫,心头乍燃起一盆火。快被逼疯的人是她耶!
“我的意思是要问——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邬若玫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废话,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武圣扬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邬若玫看着他坦白的双眼及理直气壮的脸庞,她胸口一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走到她的面前。
“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喜欢你做事仔细认真的样子,我想陪在你身边,和你多说些话。至于我之前为什么没注意你,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因为你那副碍眼的大眼镜,也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太专注于陪伴邬老头了。”
武圣扬一耸肩,对于真正的原因,其实已经懒得去回想了。反正,他喜欢现在的她,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我……”邬若玫张口欲言,话没说出口,脸却先红了大半边。
武圣扬瞧着她红艳的水颊,他的指尖在发痒。好想模她喔!
“我……”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她脑子全是一阵空白。
“你想说什么?”武圣扬兴奋地握住她的手肘,等着她也开口说出一番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情话。
“我……我要去跑步了。”邬若玫一溜烟地从他手间溜走,跑下了楼梯。
武圣扬错愕地站在原地,感觉像被一阵巨雷劈到。
他生平第一次爱的告白,不但没有让她感动到痛哭流涕,反而还让她无聊到想快点去晨跑……
“我要出门了,跟不跟来随便你。”楼梯下传来一声轻柔低语,将他拉出了绝望地狱。
“如果随便我,我当然是不去了,但是为了追你,我也只好跟着去喽——”武圣扬马上跳下楼梯,冲到她身后,用唱着饶舌歌的方式说道。
邬若玫走出大门,唇角微扬着。
她最喜欢早晨的风了!有着朝露的凉、青草的香味,美好极了。
邬若玫迎着晨光,开始起跑。至于武圣扬,则是站在她前方倒退着跑步,以便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小玫同学,你这样算我的女朋友了吗?”他厚着脸皮问道,认为自己已经够尽心尽力了。
“不算。”她柳眉微蹙。
“唉,那我以后还是要跟你一起去跑步喔?”
邬若玫瞪大眼,这下子已经是哭笑不得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说,如果她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那他现在就准备要打道回府了吗?
“武圣扬,你在感情路上是不是一向都走得很顺遂,没吃过苦?”她淡淡地问道。
“当然啊,像我这种容貌与才华兼具的天才,向来战无不胜。”武圣扬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
“我爸和我都很讨厌爱吹牛的人。”
“幸好我不是那种人,我只说实话。”武圣扬打了个哈欠,脚步微缓了。
邬若玫凝望着他在阳光下更显得出色的轮廓,她停下了脚步。
她小心翼翼惯了,不可能不被他的开朗及大方特质所吸引,她甚至觉得只要站在他身边,她就会感到开心。
但,开心是一回事,认真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个性太张狂不羁,并不容易让人放心。她甚至可以想像到当他随风而去时,她一脸愕然的表情与之后的难过心情了。她经历过生离死别,不敢随便让自己伤心。
邬若玫雅致黑眸直直地望着武圣扬。她看得很专注,像是想看透他的骨肤,渗入他心里的想法似的。
武圣扬被她盯得发毛,睡意一下子全被撵走了。
“这位同学,你的表情让我感到相当惊恐。”武圣扬非常老实地举起手臂,让她看着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不用惊恐,你可以先回家了。”她说,脸上的成熟稳重像个干练的三十岁女子。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个性就不合,最好还是只当朋友吧。”
武圣扬嘴巴大张着,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如果他有法子口吐白沫,他现在铁定能呕出一缸来。
他上前一步,紧盯着她的脸。
“小玫同学,你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玩。我们哪里个性不合?我们如果个性不合,早早就打起来了。”武圣扬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们确实是个性不合,你是兼具容貌与才华的天才,而我只是平凡女子一名,万万高攀不上,还是请你早早另觅高明伴侣吧。”
邬若玫平静地说完,再附赠了一抹淡雅笑意后,她转身往前跑去。
不敢回头,不敢缓下脚步,眼里的湿意也不敢伸手去揉,只敢任由泪水飞落脸颊。
她气自己的孬种,连尝试被爱燃烧的感觉都没有。
可她,真的真的好怕痛啊!
邬若玫身后一百公尺处,武圣扬动弹不得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纤细身影愈跑愈远。
她刚才的拒绝,是在褒他还是在眨他啊?
但是——她如果以为这样便能打败他,那也未免太小看他的意志力了。
他当初练字时,可以蹲马步站在桌前连写五个小时,追求女友这等小事又岂能难得倒他?
武圣扬双眼发亮,战斗火焰全面燃烧。
他不怪小玫同学的临阵却步,毕竟爱上一个万人迷,总是件没有安全感的事。小玫同学再怎么早熟懂事,毕竟也才二十出头,面对他的光芒璀璨,很难不眯着眼睛逃走嘛。
武圣扬吹起口哨,悠哉悠哉地漫步走往家里方向。
反正,她已经跑远,现下他是追不上她了。
不如回家先睡饱饱,之后再用他的英俊容貌及清明脑子来说服她丢掉那莫须有的自卑感。
他武圣扬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不足以和他匹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