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七月天,然愈接近北方,秋的瑟意愈是浓厚。
“放开我,你这大笨牛!好说歹说我也贵为你们少夫人,你竟胆敢不知轻重地将我绑成这副德行!”咚!一粒青柠由马车内飞出,准确地敲上了前头那人的后脑勺,然后跳落地面,翻滚黄沙间。
在马车内作怪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龙腾、虎啸强制推上马车──他们的少夫人,姒矞是也。
期望自己的举动多少能换来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但是没有!眼前那大块头的家伙犹是对她不理不睬。
“虎啸,放开我好不好?我保证绝不会再逃走,发誓再也不敢突袭你了。我以少夫人的名誉向你举双手、双脚起誓,这次绝无虚言。我知道早上我不该在你好心的替我松绑之后袭击你,你不会为了前额那小小的一下,记恨至今吧?再说你的主人也绝不允许我被如此『虐待』的是不是?”这一点她根本毫无把握,听说“他”发起脾气来,很吓人的。
完蛋了!她若不再想办法逃月兑,依这马车的速度看来,今天晚膳她所受用的无疑是“吃鞭子”。
那男人会鞭打她吗……哎呀,她不敢再往下想了,继续她威胁加利诱的一百零一招。
“少主若发现你的绳索『不小心』弄破了他夫人柔女敕的肌肤,他铁定不会饶你的,所以……”
虎啸终于有所反应,大开尊口了。“少夫人小心!前有窟窿──”
警告的声音尚来不及完全被姒矞消化,马车突地一阵颠簸,她探出的身子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不客气的甩回马车内了。
“小姐!”丫鬟失色惊呼,同样不得自由的她,很快地扭动,往自己主子挪去。“有没有撞疼哪里?小姐!”
“少夫人无恙吧?请恕小的失职,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虎啸忙扯紧缰绳。他转身关心地望着被弹回车篷内的少夫人。
“笨蛋!被像个沙包似的丢回来,你说会没事才怪!现在你最好两眼视线片刻不移地给我好好盯着前方。倘若再有个闪失,我就当你存心找碴!”姒矞跌疼得破口大骂。
虎啸闷闷地开口应道:“是!少夫人。”
虎啸侧过左边脸,瞪了骑在马车一旁,动作明显是在吃吃低笑不已的龙腾一眼。
“或许,咱们该换个位置?”虎啸两眼发红的说。
当下,龙腾赶紧敛起令虎啸发飙的笑声,驱着胯下坐骑,将自己与马车又拉开些许距离,以免惨遭战火波及。
“很疼吧,小姐?”丫鬟见主子皱眉的表情,以为方才的那一下,主子当真摔得不轻。
痛是痛啦,不过她一口气穿了四、五套衣物的好处,就是能够藉此减轻突遭横祸所造成的“不必要”伤害。
姒矞将身子挪近丫鬟。“樱子,好说歹说你也学了几年三脚猫功夫,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帮助你主子我,挣月兑这牢笼,重获自由?”她挨得樱子更近了,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你知道少主会怎么惩罚你我二人吗?他会将我们吊在广场中央示众,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用他那根泛着金光的乌鞭,狠狠的抽鞭你我,抽上百、上千次,直到你我体无完肤、身无寸缕,再将奄奄一息的我们丢入牢车,在众人的注视与阳光的烘烤下游行七日。届时你我身上流的就不会是血汗,而是民众鄙视的口水。最后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地牢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骯脏、污秽、潮湿、阴暗、浓厚的霉气;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一只比一只更大的──老鼠。不过这还不打紧,怕的是他一个不开心,不愿就此让你我在地牢自生自灭,早上派个人来取你我一对眼睛,中午一对手臂,傍晚一对脚。哎呀!生不如死啊!唯恐那时候你会要求他们行行好,给你我主仆二人一颗石头,让我们互相残杀算了!樱子,你难道要坐以待毙?”姒矞仅差寸许就贴上樱子发白、青惨的面容。
看见樱子在自己两眼的逼视下摇着头,姒矞紧接着又道:“那么赶快想办法替我松绑!你不会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吧?还是他们两人的威胁让你有了借口?”
她记得骑在马背上、那名唤龙腾的家伙,曾在她们清晨逃月兑失败后,怒目地对她的丫鬟扬言,要是她再轻举妄动,他会毫不考虑地将她丢在半途。
天晓得,她的丫鬟绝不允许自己离开主子身旁半步……那男人是抓对了樱子护主的忠心。
樱子青白着一张脸,清清喉咙,苦笑地摇头低语:“小姐,妳也明白奴婢试过的!结果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这绳的结法明显是他们独创的,若非他们亲自动手解开它,否则咱们也无可奈何,动不了它!”
丫鬟的回答让姒矞期待的脸孔顿时黯然。她咒骂一声,沮丧地跌坐回原来的位置。
灿烂的金黄斜斜地投射在车内的一角。姒矞的视线不由地飘向车内──
火轮正逐渐缓慢西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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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如期地赶在夕阳尚未被大地吞没之前,回到了驻扎在“居歆坡”的营地。
营区里大概有四、五十人左右,粗犷的外表加上奇装异服,一眼即能瞧出这些人幷非是中原人士!瞧他们个个长得孔武有力、高壮慓悍,教人望而生畏。
最令人感到讶异的是,这群人竟有着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在他们的耳鬓两旁都带有因人而异、数量不等的银发。与龙腾、虎啸相同的银丝。
这些人被称为银狼一族。银狼族与赤狼族在“玁狁”里并列为两大部族,由于银狼族威猛的外型再加上骁勇善战的天性,让他们在“玁狁”里握有实际的主权,统治着“玁狁。”
龙腾他件四人到达营地时,营地已在准备升火炊事。马车的出现自是引起营地一阵小小的骚动,不过姒矞幷无闲暇多予注视理会,因为马车一停住,虎啸便将她交给迎上来的另两名高壮男子。她在面无表情,举止却是必恭必敬的壮汉带领下,被领往一个外型要较其他营帐更显壮观且华丽的营帐。
姒矞发现营帐的四周伫立着同样是高得吓人的巨人,显而易见,那是“他”的营帐了!
他也来了吗?
姒矞简直要将在她眼中愈来愈显庞大的营帐视之为魔鬼了!斑高掀起的帐门就像是条狂张血口的毒蛇,正准备将仿佛小鶏般无助的自己,一口给吞进肚子里般!姒矞不禁转头朝后望去。
她看见她的丫鬟被龙腾带往另一头,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还不时频频往她这边不放心地回望着。她不由开始担心起被她无辜拖下水的丫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夫人,请。”沉稳的男声将她的心思拉回。
姒矞双腿如千斤巨石般,僵硬的跨进帐篷里。美丽的面孔一直垂得低低的,沮丧的几乎要贴上“发肿”的胸前。
她先抬起右眼探了探前方,然后是左眼……最后她索性抬高整张脸。
他不在!原来他不在帐篷里。惊愕的美眸讶异地扫视营帐数回,在确定他确实不在帐篷里之后,姒矞转身挥开帐门。
“夫人,有何吩咐?”铜墙铁壁般的身躯迅速地挡在她眼前。
姒矞望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呃,我何时能见到少主?”她轻蹙起两道柳眉,两眼透着期待。
静默了片刻,侍卫缓缓开口了。“少主会在明早赶回。”简短的一句话。
放回帐门后,她转身再度面对空寂偌大的帐篷。
明早?这么说来,她还有一整晚的时间。姒矞就像只逮到猎物的小猫,笑得嘴角几乎咧到耳后,开心极了。
唉,自己真的那么讨厌看见他吗?姒矞内心马上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不!不是这样的。其实她甚至还有些期待与他的碰面,只是──
只是耳内那段话依旧如半年前清晰般地将它淹没了──
你以为少主喜欢你吗?告诉你,少主想娶的是我家小姐,他青梅竹马的爱人。少主压根儿从没同意娶你这异族之人,这件婚事自始至终都是你们父女俩一厢情愿。还有,老族长不知向少主施了什么压,少主才会同意这件荒唐事。你别以为自此可以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辈子你是休想从少主身上榨取到一丝一毫的情意。因为他的心早就整个掏给我家小姐了,识相的话,最好赶快自动消失,免得日后招来遍体鳞伤的下场!
这是在她半年前的洞房花烛夜,一位突然闯入她新房的丫鬟狂妄地对她所说的一段的话。
好说歹说,她也是一族族长之女,又岂容得区区一名丫头如此嚣张?当下狠狠的甩了那不知轻重的丫头两记响亮的耳刮子。不过,她也诚如那丫头所希望的,消失了……
她希望自己托付之人是位将来会有机会爱上自己的男人,而不是内心已是一摊死水的无心之人,如果他爱那名女子,她会成全他们的。她无力废止这段婚姻,因为那势必会挑起两族之间的战火。所以,她只能够选择逃开,直到她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为止。
他又何苦费心寻回自己?她的不存在,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帐门在她背后被挥开了;进来的是樱子,在她身后紧跟着的是龙腾,他在帐门外候着。
“小姐!”樱子双手捧着一叠衣物走向主子。
“樱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姒矞欣喜地迎上前,轻轻地抓住樱子的手,高兴且担心地问着。
“奴婢不要紧,倒是小姐你。他们本来不让我过来的,是我费了番唇舌,告诉他们包袱里有少夫人需要的衣物,这班脑子硬得跟石头没两样的巨人,才勉为其难地放我过来替小姐你更衣……”樱子突地停顿,想了想又开口道。
“小姐该不会准备就这身模样迎接少主吧?”见主子幷未开口否认,樱子有些急了。“小姐请恕奴婢直言,还是趁少主尚未现身之前,让奴婢为你换下这身不合宜的衣物吧!”
这确实不是好主意。不过他也没机会瞧见的,她不想有这机会给他。
姒矞要樱子先将手中的衣物搁置一旁。她拉起樱子的手,远离帐门外那对敏锐的耳朵。
“樱子,我方才由侍卫的口中探知少主今天晚上是回不了营地的。”
“哦?那又有什么差别?”樱子不解的问着。
“傻丫头!这叫穷途末路之下又逢生机,现在你可得仔细的给我听好。”
“是,奴婢洗耳恭听。”
“待会出了帐门,一刻钟后,我要你伺机在营地里制造一起『不小』的骚动,懂吗?”
“奴婢是听懂了,不过却不了解。”
哦──天啊!当初她是瞎了哪只眼,怎会带着这位只晓得出力、却不会动脑的笨丫鬟一起远走高飞?
姒矞两眼一翻,伸手一把揽过樱子,嘴巴贴在她耳边,压低嗓子,咬牙切齿地解释。“因为在你掀起一场骚乱的同时,我才能有机会逃走──该死,不准叫!”
樱子瞪眼、张口,一副随时准备叫出口的表情,姒矞忙不迭地捂上她的嘴巴。
“你想引来门外龙腾的注意吗?”
确定樱子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后,姒矞才缓缓松开手。
双唇一获自由,樱子马上反对地低声道:“不行啊!小姐,要是事迹败露,奴婢铁定会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位。妳得好心救救我啊!再说,这里警卫森严,想逃月兑绝非易事。小姐,妳得想清楚啊!”
她想了半年,够清楚的了。“百密必有一疏,事情并非绝对的。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办就是了,银狼族的年轻族长绝非是位不明事理的人,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你是迫于无奈,他理应不会为难你这听命行事的下人的,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
营帐外一阵轻咳打断了姒矞的话语,她抬眼瞧了帐门一眼。“切记我交代之事,千万别耽搁了!”
“小姐──”
“快走吧!免得门外那些家伙起疑。”
苍白一张脸的樱子,眼神慌乱的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主子已半推半拉地将她“送”出帐门外,杜绝由她嘴巴发出的任何声响。
倾身聆听营帐外的声音,确定窸窣脚步声逐渐远离之后,姒矞取出一把匕首,划破帐幕。
她发现帐幕外的一角非但没人守候,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还拴着两匹马。
她将帐幕划出一道足以探出双肩的长度,附耳贴上幕帷专注聆听外头的动静,确定幷未引来任何风吹草动,她这才放心地掀起遭她破坏的帆布的一角探出头去。
姒矞将视线挪向前方大树,她的眉头皱起来了。有两名男人正往树底下的马匹走去,且坐在树下聊起天来。
“如果你要骑上那两匹的其中一匹马,你得有本事能将那两名壮汉同时撂倒才行。”
姒矞整个心思盘算的就是这件事。难得有人能看穿她内心所想,她还糊里糊涂反射性地点头回应。
“嗯──”不对呀!这声音是──姒矞惊讶得跳起,转过身,然后跌坐在地面。“你──”清亮的眸子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戢枭为了不让“意外”在他脸上发生,钢铁般的手臂反射性地攫住朝他眼前挥来的手腕。
“半年不见,这是你的见面礼吗?”他扣紧手腕的力道拿捏得宜,坚决而不致弄疼她细腻的肌肤。匕首在下一秒被接收了,如风掠过,笔直地嵌入帐篷中央八仙桌的桌
“你……你怎会在此?”这男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发觉?
姒矞被眼前庞大的身躯吓得不自觉地往一旁挪去。
戢枭松开攫住她手腕的手,一个倾身动作,雄厚的手掌适巧地挡在她小脑袋瓜与尖锐的桌角之间。
“那么你认为我该在哪里……我的『夫人』?”
懒懒的语气带着性感的沙哑,尤其是那句“夫人”听起来显得格外的亲昵。姒矞无心去注意那捉弄的语气,她为他突然欺身上前的举止感到莫名其妙。她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心跳正因此而加速跳动,她的脸颊甚至在慢慢发烫。
“他们说……我明早才会看见你……”该死!她要宰了那个人。一直到目前为止,姒矞始终不敢直视那对眼睛。她不安的视线在四周慌乱的打转着,两手不觉地玩起胸前那绺头发。
“不错,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诉尽一切傲气的浓黑剑眉轻挑。“现在我不得不庆幸我临时将行程变更了……你又想从我身边逃开吗?”语气虽然轻柔,却是冷得教人打颤。
姒矞深深的吸口大气,“我……”姒矞蓦地发觉自己原先盯着坚毅下巴的两眼,现在望着的是一只高挺的鼻梁,这让她不禁改口道。
“你能不能别靠这么近?这样子我没办法好好讲话……”天啊!他温热的鼻息正吹拂在她脸上呢!
男人的气息引起姒矞内心一阵莫名的骚动。
身下的人儿,嫣红的粉颊仿如娇艶的玫瑰花瓣般。戢枭冷峻的俊容上不由地扯出一抹笑纹。蓦地──
“该死!你那身是什么鬼玩意!”戢枭此时才注意到他半年不见的夫人,“庞大”的身材竟走样得教人不敢领教!
由她这身“怪异”二字都不足以形容的装扮看来,实在不难猜出他这年轻的娘子,半年来都在干些什么勾当,铁定是不能见人的。
“我……”
瞬间,姒矞柔细平滑的下巴被他如鹰爪般的手指紧紧攫获,毫不客气地抬起,迫使她不得不正视他。
“你不觉得你该将自己失踪半年的这段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交代清楚?我亲爱的夫人!”
“你……见过龙腾和虎啸他们两人了吗?”姒矞的心脏不由地加快跳动。
她就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冷绝的美颜透着等待被罚的楚楚可怜样。
这是什么鬼问题?“它似乎和我的问题扯不上关系!”他一双浓挺的剑眉不耐地扬起。
“不,我是认为……”姒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手在背后扭绞着。她以为这男人会先与自己的属下碰面,然后由他们两人口中得知是在哪里找到她的。难道他一下马便直接进来这里?
“事实上我刚从他们两人那边过来。希望这能令你满意!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我的夫人。”
听见他的回答,姒矞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感到“满意”极了──满满的怒意!
懊死!那两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姒矞在内心将那个两家伙痛骂得体无完肤。龙腾和虎啸摆明是担心他们的陈述会招惹来这男人强大的怒气,而为避免遭到波及,索性将这棘手的问题丢回给她,两人躲到一旁隔岸观火。
怎么办?能据实回答吗?姒矞不再盯着他的眼了,那对眸子会透视她的眼。
“那晚由你房里『借』走不少珠宝之后,我便带着丫鬟一路往南……然后到了一个叫上安县的城镇──”
“简单扼要点!穿着这一身怪异可笑模样的你,当时在做什么?”轻柔的声音突然加入,打断她蓄意拖延的长篇大论。
奇特的眸子已酝酿十足的不耐。
这……咽下梗在喉咙的那口口水之后,姒矞小心的开口了。“我正在算帐──”
“喔。”
“我利用你『借』我的那些珠宝,开了家小店……”原本盯在鼻梁的目光,又不觉下移到他坚毅的下巴。
“哦?”瞧她一身伪装,不难猜出这名小女人经营的生意,十之八九与男人月兑不了关系。他炯亮的双眸微眯了。
“店里生意兴隆得远远超乎我所想象。不到三个月的光景,便已连本带利的……”口吻禁不住透着骄傲。“半年不到,我所赚的已是当初投入的三、四倍!”
“哦?那么我的夫人开门做的是什么生意?”
姒矞仿如被人当场泼了冷水般,带抹骄色的娇颜瞬间花容失色。
“我不认为你会喜欢听到答案──”她的视线落在他鼓起的喉结。她看着它移动了。
“我不怀疑它的可能性!但是你的回答仍是必须的。”攫住下巴的五指收紧了。“现在,你的答复,夫人?!”
“我……”她支吾了老半天,咽了口口水之后,“妓院”二字才不情不愿的由她嘴里挤出。
她早说他不会喜欢这答案的。瞪着那片广阔的胸膛,起伏变得明显了,她马上下了断言。
妓院?方才传入他双耳的可是这惊人的二字?
戢枭扳起姒矞青白的脸蛋。“妓院?!”他的胸口有团火,迅速的点燃中。
她似乎能看见风雷电火正在那对眸子之中快速酝酿形成,而她无疑是电光石火下的第一人。
但是她还想解释。“不过,寻花楼的姑娘是不卖身的。她们顶多是陪陪客人,弹琴助兴……啊──”
“我要知道的是你,你这身子是否被其他男人碰过?”
伴随一声惊呼,姒矞被一股蛮力带上前。一对原本藏于背后的柔荑,下一秒已是挣扎地在铜墙铁壁的胸膛前推挤着。
“没……没有!截至目前为止,我对男人的了解仅止于拥抱而已──”
“那个男人是谁?我要宰了他!”一对火眼金睛射出的寒气足令人冰冻三尺。
炳,那么他得先宰了他自己!“那个人就是你!懊死,你抓痛我了!”
难道这强壮的男人不明白单凭他一丁点的力道,便足将她单薄的身子骨瞬间折断?她的下颚几乎就要被他捏碎了。
姒矞痛苦的低语,让盛怒的戢枭蓦地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她。
攫紧她下颚的五指倏地松开了。戢枭退了一大步,让脸色发青的姒矞离开他的怀抱,也让她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他担心自己稍一控制不好又会伤及她。
“我不会道歉的,因为这远不及你对我所做的十分之一。还有,在我尚未决定该对你荒唐的行为做出怎样的决定之前,你最好聪明的懂得该如何安份守己,否则后果会是你所想象不到的。”
不愿再对她受伤的神情多做一丝一毫的停留,他一掌挥开帐门,走出帐外。一阵怒吼之后,两条人影已匆匆赶至。
“少主。”
“少……少主……”
与樱子那张惨淡无色的面容相较,龙腾显得镇静多了。
两道冷芒首先对上他的下属。“龙腾,在帐幕后方多加派几人驻守。还有,找个人将弄破的地方修补完整。”
似乎有着那么几秒的微楞,龙腾的视线便落在主人食指所指之处。
帐幕被破坏了!毋需多想,龙腾马上知道何人所为,无庸置疑是他们的少夫人了。
“是!属下马上去办。”龙腾恭身回应,迅速离去。
“还有你!”戢枭发现对他必恭必敬的丫鬟,听见他的叫唤,几乎是跳起来的。
“少主有何吩咐?”喔,天啊!这可怕的男人该不会要她当场举刀自戕吧?
戢枭浓眉拧起。他怀疑自己是否看见面前这名丫鬟正在他眼中颤抖着?
“替夫人更衣!在我再次踏进帐篷之前,让它们消失掉!”沉声交代之后,戢枭举步就要离去,却临时又住脚。“希望我也不会有机会看到你。”丢下这么威胁意味十足的一句话,他走开了。
樱子又再次感受到空气的美好。确定发软的双腿不会让她瘫倒在地面,樱子神色慌张地赶到姒矞面前。
“小姐!你没──喔,天啊!他弄伤你了,小姐。”
惊见小姐下颚明显的五指印,樱子急出眼泪来。
“不要紧的,他不是有心的。”不过真的好痛!姒矞的下颚在她纤指的轻触之下,又很快的缩回。“樱子,我记得包袱里有罐青色的药瓶,你去替我取来。”
“奴婢这就去!”带着主子的交代,一转眼,她已消失在帐门外。
在樱子离去之后,她那拧起的一对柳眉,因一声轻叹而松开了。
他是有充份的理由生气的。新婚妻子在拜堂完婚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踪影,如此的打击,无疑地令那高傲的男人颜面尽失、自尊受损。但是──她以为那名女子能替她抚平──难道她错了吗?
纤细玉指不知不觉又往隐隐作痛的下颚探去。
姒矞又痛得拧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