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纠缠 第2章

两年后——

叮当叮当!

尉迟静从床上跳起身,她瞪着窗边的太阳,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她怎么会突然醒来。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门钤继续催魂似地猛按着,尉迟静诅咒一声,随手抓了几下奥黛莉赫本式贴着耳背的短发,跳下床时还顺便瞄了时钟一眼。

早上六点半。

她昨天帮爸妈处理一份他们今天在韩国策展要用的文件,半夜三点才睡,按电铃的人最好是有急事,否则休怪她出手揍人。

“喂!”她没好气地抓起对讲机。

“小静,小静小静小静……”

“这里没有这个人。”尉迟静挂上对讲机,嘴角却隐隐地上扬了。

这个臭家伙总算出现了,还以为他被亚马逊丛林的鳄鱼吞食掉了。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门铃按得更猖狂了,尉迟静直接走到门边,拉开大门。

一堵高瘦的墙挡在她面前,手指还压在门铃上,一脸死也要找到人的固执。

“好久不见。”司马昭冲着她一笑,伸手就要掐她的脸颊。

“喂,不要捏我的脸啦!吓,你怎么肿得像猪头?”尉迟静一挑眉,看着他脸上明显的五指印。

“被女人打了。”司马昭一耸肩,非常自然地走进屋里。

“噢。”尉迟静转身往回定。

“就只有『噢』一声,你懂不懂得要发挥女性特质、倾听朋友的心声……”他戳两下她的肩膀,要她回头。

“我要睡觉,睡醒再听。”她打断他的话,用下垂眼皮懒懒瞄他一眼,还故意打了个大大哈欠。

“我也要睡。”司马昭自动自发地从角落橱里取出毛毯,咚地一声倒进客厅长沙发里,闭上眼睛。

“要睡回你家睡。”尉迟静手擦腰,不客气地吆喝道:“当我家是不收费的汽车旅馆吗?骗我不知道你家就在我家楼下吗?你给我……”

呼呼呼……

微微鼾声从沙发里传来,嘲笑着她的对牛弹琴。

尉迟静鼓起腮帮子拿出相机,非常不客气地朝着他的脸猛拍了好几张。

要是把这些照片卖给报章杂志,让他们知道红遍全亚洲的“传奇”乐团鼓手司马昭,居然没事就爱打扰别人,那么……

倒楣的一定是她!

尉迟静蓦地打了个冷颤,因为知道此举若露馅,狗仔会开始跟踪她、扒她的底、干扰她的隐私。

她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打从两年前,他正式和她爸妈的公司签约后,这人便像冤魂一样地死缠着她,搞得什么大小私事都落到她头上。搞到最后,他干脆给她冠了个“无名”的助理头衔,还发薪水给她。

在合作之初,他就告诉过她“无名”不是很想红。她原以为这是他艺术家怪癖作祟,直到她有天在电视上看到了“传奇”演唱会报导,这才发现“传奇”红到只要出现在公众场合,就会引起暴动。

难怪“无名”不想红,因为司马昭早巳红得毫无隐私可言了。

尉迟静看了司马昭睡觉时很放松的面庞,只觉得他脸上的五爪印很可笑,倒是瞧不出有什么让人心醉神迷之处,真不明白那些歌迷干么要把他当神?

不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吗?她看到都快熟烂了。

尉迟静伸手掩去一个哈欠,抓抓头发,决定回房间继续睡她的大头觉。反正,司马昭如果一到她身边打转,铁定一时半刻不会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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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静,起床了。小静,起床了。”

司马昭盘腿坐在她的房门前,拿起两根筷子权当鼓棒,把门板当成非洲鼓,摇头晃脑咚咚咚地敲着心里的旋律。

“吵死了!”门内传来一声生气闷哼。

司马昭想像着她此时必然揪成包子似的小脸,忍不住贝起唇角笑着。

要不是因为他知道尉迟静有多面恶心善,早早就被她的气势给吓到九霄云外了。

头一回被她过肩摔时,他只觉得她有意思,感觉是个很有他的缘的怪咖。后来在工作上合作,又在徐老家遇过她几次之后,对于她那种看似冷漠,实则默默关心的态度感到有意思。

和她斗嘴斗上瘾,不料却连到她家串门子都串成习惯,弄到她爸妈都把他当成儿子。只要他们在国内,吃喝绝对少不了他一份,所有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相亲相爱了起来。

是故,他后来才会决定把住处移居到她家楼下。因为即便他生命中的女人来来去去,但小静却是他永远的好哥儿们。

“小静妹妹,吃早餐了。”司马昭把鼓棒在手里转了一圈,继续敲着她的房门。

“你敢叫我做早餐给你吃?”尉迟静打开房门,头发乱糟槽,口气听来像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我哪是那么不识相的人。我已经派人送来你最爱的重量级早餐,西班牙女乃油洋芋蛋卷、炖白豆、薯条、鲜榨柳橙汁,外加咖啡,也都摆在桌上了。”

“每次都支使你的助理帮你买东买西,人家不用休息吗?”她鸡蛋里挑骨头,不忘替别人争取埃利。

司马昭笑了出来,可没忘记尉迟静是弱势支持者。

“我请计程车到餐厅拿的。”司马昭非常卖力地宣传自己的德政。“我非常积极地在不景气苦日子,创造各种行业的就业机会。”

“我们这里没有战争内乱、没有疫病流行,哪里苦啊?你有能力消费,促进别人经济是好事,也不必把现在说得像是世界末日,好像你没吃过苦一样。你不是说过你小时候还跟你爷爷去捡过破铜烂铁。”尉迟静戳了下他的肩膀。

呵呵,又被骂了。司马昭笑容更加灿烂,发现他真的喜欢这个小纠察队长。

“刀子口豆腐心”指的就是这家伙。

她说话不好听,但他去年发烧生病,一夜为他量几次体温,叫他起床吃药,为他煮了姜汤的人都是她……

“好了,你快点去刷牙洗脸吃早餐,顺便把你这头鸡窝也梳一梳。”司马昭伸手去揉她细软的发,引来她一声咆哮。

“那是我新烫的造型,不懂得欣赏,也不要搞破坏啦!”尉迟静故意龇牙咧嘴,作势要咬人。

他笑着走回客厅里,在餐椅前盘腿吹着口哨,拿起刀叉先吃起早餐来。

几分钟后,他已经听见快手快脚的尉迟静走来的声音。

“从没看过女人刷牙洗脸保养,五分钟内可以完成……”司马昭回头对她笑,却在看到她的同时,愣在原地。

方才的毛蓬蓬烫鬈短发经过了整理,小静式的男孩短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发尾带点微鬈、顺着耳际滑下的奥黛莉赫本式俏皮短发。微弯发尾柔化了她漠然神色,强调了她细致五官,衬得她眼色柔和,并多了分精灵气质。

“小静,你……”他咽口口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有点陌生的她。

这几年来,他有过几次因为她的神情而心动。不过只要一想起,她小了他十三岁,什么罗曼史情怀也甭发作了。

“我怎么样?”尉迟静双手擦腰,其实挺在乎他的反应。

“小静,你……”司马昭的眉头愈皱愈紧,心底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打断他的结巴,不想听到任何负面评语,所以凶巴巴地说道:“我怎样?我没被女人甩巴掌,脸上也没留五指印,一切好得很。”

她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咖啡先灌它个半杯。

“现在应该没五指印了。”司马昭抚着脸颊反驳着。

“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廉耻』怎么写啊?女人会在你脸上留下这么深的记号,一定是心中有怨,你还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不觉得对不起对方?”她吞入一大口蛋卷,鼓着腮帮子说道。

“不觉得。因为问题不在我,一开始交往时都说是好聚好散的,结果我每次只要一个星期没联络,对方就要使出夺命连环call,这怎么会是我的错。”

“不在意,干么要call你?”她不以为然地瞄他一眼。

“如果在意,就应该用心了解我不喜欢被查勤一事。”司马昭一手托腮,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

“厚,你这种大男人沙猪就是不懂女人。”尉迟静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大口咖啡后,指着他鼻子说道:“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啦!”

司马昭看着她精致轮廓、修长颈子、她白色棉衣下细瘦但匀称的肩线……

他抚着长出新生胡髭的下颚,两道剑眉皱了起来,决定面对这个问题。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可是咱们小静换了个新发型,现在看来青春优雅。走在路上也应该有很多人眼睛为之一亮,唉,吾家有女初长成。也不知道我们相依相偎的日子,还可以维持多久?”他摇头晃脑地说道,内心真的感慨万千。

“谁跟你相依相偎?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巴过来,好不好?”尉迟静伸腿给他一记飞踢,耳朵倏地辣红。

吧么没事把她说得像天仙美女一样!

“我把你当成干妹妹,当成我在台湾的避风港……”司马昭一本正经地坐直身子,方正脸上表情很刚烈。

“停!不要再说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尉迟静猛搓着手臂,兼打了个冷颤。

“这样就起鸡皮疙瘩,你以后怎么谈恋爱?”他呵呵笑,觉得她难得的脸红模样其实挺可爱的。

“我不想谈恋爱。”她直觉地别开头,因为心跳不大对劲。

“为什么?”

她瞪他一眼,双手擦腰。

“你要说『干你屁事』,对不对?”他一看她的脸色,马上猜出她想对他说什么。“难得你现在愈来愈有女人味了,说话就不能文雅一点吗?”

“干你屁事。”

尉迟静大声地说出她最新的口头禅后,仰头一口气喝光她的咖啡,大呼过瘾一番后,整个人滑下餐椅,啪地一声倒在地板上呈现大字形。

“吃饱了,呵呵!”她故意大声地说道。

司马昭看着她的瘫尸姿态,仰头哈哈大笑出声,心里原有的一丁点奇怪悸动瞬间消逝无踪。

这才是他的小静嘛。是比他改嫁的妈妈、移民到美国的哥哥还像家人的人。也是他除了“传奇”乐团团员之外,最亲近的人。他们之间还是不要有男女之别,就这么一直维持这种好哥儿们的关系最好。

司马昭瞄了一眼餐盘,确定她把早餐全吃完之后,他躺到她身边,摆出另一个大字形。

“这回什么时候走?”尉迟静假装没注意到他的接近,状似平常地问道。

“干么一定要逼我走?”

“你不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浪人』吗?”媒体最喜欢用这个词形容喜欢一个人到山里流浪的他。

“那是因为之前还没认识你。”司马昭说完后,皱了下眉,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真是在认识她之后,才慢慢停止流浪脚步。

啪!

尉迟静突然侧身,赏了他的头一记爆栗。

司马昭莫名其妙地被打,瞪大眼朝她低吼一声。

“干么打我?”

“你今天脑子有问题吗?干么说起话来像个娘儿们似的。”她连瞄都懒得瞄他一眼,故意学他用感性语气说道:“那是因为之前还没认识你。”

司马昭也回给她一记爆栗,用粗鲁口气说道:“没办法啊,我原本以为昨晚可以在女朋友那里得到一点释放,没想到却只得到她两巴掌伺候,什么暖玉温香都没得到,大受打击之下,当然会失常。”

“男人不是最爱说『双手万能』吗?”她说。

“厚,你不要顶着赫本头跟我讨论这种很MEN的事情。”司马昭哇哇大叫,古铜色脸庞泛上一层红。

“那你就别在我面前谈男人欲求不满的问题。”尉迟静起身踢他一脚,一副凶婆娘模样。

他假装缩成一团,连声哀叫求饶,却忍不住呵呵地笑着。“我要再睡一下回笼觉,这几天在忙录音的事都没睡好。”

“想睡就睡,干么找藉口。”她随手抓过他搁在沙发扶手的毛毯盖到他身上。“盖着啦,免得每次放假不出门流浪,就在家生病。”

“遵命,老太婆。”司马昭用毛毯把自己包得暖烘烘,闭着眼睛说道:“待会儿一起去找徐老。”

“我下午要先去拿一份参展合约。”她跨过他的身躯,走回餐桌收拾餐盘,神情自在地好似他不是一、两个月才现身一次的朋友。

“那我在徐老家等你吃晚饭。”他打了个哈欠。

“好,我要顺便跟你讨论,你们以『无名』的画做生活精品的那个品牌,最近有问题。作品推出得不规律就算了,原本是设定主攻中产阶级的荷包,近来展出的东西却都是一些偏离主流市场的东西……”

“我们晚点再谈这事,我想脑子清楚地听听你的意见。”司马昭闭嘴合眼,听着她在屋内移动的声音,安心地沈入睡眠之间。

如果家代表的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那么有小静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司马昭睡熟之后,尉迟静坐到他身边,从他外套里拿起他不离身的手札,翻阅他这次的旅行记录。

他从来不介意让她分享他的流浪心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

他这回用的皮制手札看起来极旧,仿佛经历了好几年岁月。

她翻开手札,从最后一页往前翻,先看到他画的东京铁塔怪兽、再看到他自行设计的唱片封面,最后则看到一张他少见的素描。

他画了一张年轻女子的笑脸,女子披着乌黑长发、一身温婉千金气质。

尉迟静的心脏一拧,澄静黑眸里掀起一阵波澜,让她不由自主地咬住唇。

为什么特别画了这个女子?他……喜欢她吗?

尉迟静合上手札,看着司马昭熟睡的脸孔,感觉到胸口一紧一缩地抽痛着。

她揪紧胸口衣服,她告诉自己,她当然不会介意他有了在意的女人。就像他要结婚,她也不会不高兴的,她只是不开心——

不开心他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诉她。他们是好兄弟,不是吗?

“一定是这样。”尉迟静双手叉腰,用一种催眠式的笃定语气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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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已经平复心情的尉迟静,带着晚餐和要给司马昭的企划书抵达徐老的家。

她只花了三十秒,便在路边停好了车。而对街那个三十岁男人连倒了五次车,却还停不进白线格里。

尉迟静一手提起保温瓶,一手抓起黑色公事包,用脚关上车门,年轻脸庞找不到拖泥带水的动作和神情。再怎么说,她在忙禄双亲的教导下,打从国小六年级起就懂得打理家中事务,动作不俐落都说不过去。

“徐老,我煮了黑糖地瓜汤,快点过来补补喔。”尉迟静用手肘按下电铃,大声说道。

开门的人是司马昭,他接过她手里所有东西,又多瞄一眼她的新发型。

小静长得其实真不赖,愈看愈耐看、愈看愈好看……

坐在客厅里的徐老一看到小静带来他最爱的甜品,马上笑了开来。

“唉呀,要不是我没孙子,用枪抵着他的头也要逼他娶小静。”徐可风呵呵笑着,对着黑糖地瓜汤拚命咽口水。

“什么叫用枪抵着他的头?我行情哪有那么糟?”尉迟静笑瞪了徐老一眼,从黑色大包里拿出企划案塞到司马昭手里。“看一看,我给你们那个品牌的建议。”

司马昭专心看着尉迟静替他写的企划书,手里则被塞进了一个饭团。

他无意识地咬着饭团,黑眸紧盯着企划书,开始进入一种无我的状态里。

尉迟静很习惯司马昭认真时便听不到别人说话的情形,转身自顾自地和徐老谈论着这阵子不景气艺廊生意不好做、大陆艺术家因为利润高,艺廊反而比较有合作意愿等等琐事。

司马昭吃完饭团,她马上又塞过来半颗苹果,他一声不吭地猛咬,继续头也不抬地看着企划书,除了咀嚼动作之外,看来就像一座轮廓鲜明的希腊石像。

嗯,希腊石像的腮帮子似乎还比他有肉一些。尉迟静不满地忖道,决定再追加一碗黑糖地瓜汤给他。

“要不是你们哥俩好,我就会催司马昭快点把你娶回家,你瞧瞧你把他照顾得多好。”徐可风旁若无人地说道,反正司马昭听不到。

“拜托,我们是兄弟耶,结什么婚啊。况且,我爸妈是懒到连吃东西都懒得咬,整天希望只吞一颗胶囊就能解决三餐。和他们相比之下,司马昭算好照顾的。”尉迟静的脑子里,浮起他素描的那个女人脸孔。

那才是司马昭喜欢的对象吧。

“他到底打不打算结婚?『传奇』里只剩他未婚了,不是吗?”徐可风问道。

“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她递过温度刚好的热茶到司马昭手边。

司马昭喝了半杯,却依然剑眉拧着,眼也不眨地看着企划书上的数目。这个姿态通常代表了他正在沈思。

“真的假的?还以为他是八风吹不动咧,怎么都没听他说过?他喜欢哪一型的?”徐可风呵呵笑着,忍不住追问道。

“看起来很年轻,模样很古典、气质很好,留着长发,看起来满像舞蹈系学生。”尉迟静感觉心头又有点闷,挣扎着要不要主动问司马昭这事。

毕竟,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好到没有秘密。

“什么,是气质路线的女人喔。听起来不像他的菜,我还以为他只喜欢妹。”徐可风故意把最后三个字说得很大声,但司马昭还是没听见。

“他昨天才刚被女人甩了一巴掌。”尉迟静盯着司马昭,愈说愈觉得奇怪。“我觉得不大对劲耶,他如果有了女朋友,应该不会在外头继续花心才对。”

“你不懂男人啦,十个有本事的男人九个花啦。”徐可风以过来人的身分说道。

“你觉得他连出门吃饭都嫌懒的个性,会花心?”她不怎么相信。

“还是他暗恋人家?”徐可风更兴奋了,马上拉住司马昭的手臂用力摇晃着。“给我醒来,有事要审问你。”

司马昭缓缓抬头,目光过了几秒才找到焦距,奇怪地瞥了徐老一眼。“干么?”

“司马昭,你有暗恋的对象吗?”徐可风最爱秘密,不问会睡不着。

“你又哪根筋不对了?”司马昭反问,还附赠一个白眼给他。

“唉呀,还想否认?”徐可风朝着他挤眉弄眼,笑得更贼。“你暗恋的对象是不是年纪很轻,模样很古典、气质很好,留着长发,看起来像舞蹈系学生啊。”

司马昭瞪着徐可风,脸色一沈,整张脸瞬间冻结成冰。

“谁告诉你这些?”他黑眸里疾射出一股杀气,从齿缝里进出话来。

“唉呀,恼羞成怒吗?”

徐可风还在嘻嘻笑,尉迟静却已经看出不对劲,快步向前走到他们两人中间。

司马昭胸膛剧烈起伏着,火眸怒瞠得像是和徐老有深仇大恨一样。

“什么口气,想单挑吗?”徐可风不爽被瞪,伸手去推司马昭。

司马昭没回手,却从胸腔里蓦地爆出一声怒吼。

“谁告诉你她的事!”司马昭问道,瘦高身躯往前一步。“我看了你的手札,看到了几张素描。”尉迟静右手撑住他的肩膀,双眼直视着他,淡然说道。

司马昭瞪着她清净墨眸,啪地打开她的手。

“我有说你可以随便看我的手札吗?就算我以前没拒绝过你,也并不代表你可以逼问我的隐私!就算我们很熟,也不代表你可以在背后讨论我的感情,刺探我的心情!那张图是几百年前画的,早该撕掉了!”他怒吼出声,灼烈气息喷吐上她的脸庞。

尉迟静耳朵被吼痛,她的身子随之瑟缩了下,但她没有开口替自己辩驳,只是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

她以为他很清楚她的个性,她以为他会知道她不是那种爱在人背后嚼舌根的人,她以为他们的交情已经到达知无不言的地步,她以为的太多,偏偏却都只是她以为。

悄悄握起拳头,尉迟静看着他气到扭曲的陌生脸孔,头一回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徐可风听得一把怒火,对着他便是一阵痛骂。

“司马昭!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鬼话!要不要我干脆拿把刀让你砍小静两刀!你们认识这么久,小静刺探过你什么吗?她把你当成家人一样,有谁照顾你比她还周到?你没事打扰她的生活,她吭过一声了吗?你现在凭什么在这边大小声?”

司马昭望着她装坚强的面孔,他低吼一声,颓下脸庞,不敢再看尉迟静的眼。

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愿回想起那段往事,是他没法子阻止错误的发生……

“我讨厌那个女人,不想谈那些。”

司马昭强挤出一个笑意,转身拿着桌上的那份企划案,大声地说道:“报告写得很好,我会让人询问一下业界行情,看看应该包个多大的红包给你这个助理。”

尉迟静望着他闪躲的眼神,一钵子的话在喉咙里打转,但她一耸肩,也学他装出无事人模样。

“十万就好了,我不贪心。”她说。

“没问题。”司马昭一口答应,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表情自然后,这才渐渐放了心。

“早知道我就说二十万。”她冷哼一声。

“二十万!小静做了什么值二十万?我也要!”徐可风急着也想凑上一脚。

“喂,大笔一挥就可以卖个好几万的家伙,还敢跟我争这种钱啊。本人当时不知有大红包可以拿,还熬夜写企划书,花了两个月时间分析他和朋友合夥的品牌营收下滑的关键,才写出了这份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好朋友,我才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尉迟静双手擦腰看着徐老,话却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司马昭抿紧双唇,目光垂落在企划书上。

他懂她不是会刺探的人,他懂他该道歉,可是一道歉,就该把过去的那一段拿出来提上一提,但他现在还不想说。

“什么叫做大笔一挥,那可是我毕生心血结晶啊!我每天写掉几十张的纸,难道是白做工吗……”徐可风在一旁哇哇大叫,不过却没人理他。

于是,徐可风左瞧瞧、右望望地看着无言的两人,他决定暂时退场,免得在他们互吐口水时遭到殃及。

司马昭抬头,朝她伸出右手。

“还是朋友?”

“我以为朋友之间应该更坦白。”尉迟静问道,没有伸手和他相握。

“能够说出口的话,我都会告诉你。”司马昭放下手在身侧,别开眼看着前方。

尉迟静注意到他颈边抽动青筋,知道他正努力隐忍着情绪。

她于是走到他身边,用力握住他的手。

司马昭蓦抬头,看入她一双如星眼眸里。她的眼神坚定但温柔,像一汪温泉缓缓地融化他心头薄冰。

“好了,过来讨论一下营业状况吧。”尉迟静神态自若地把他拉到桌子前坐下,想抽回手拿起企划书。

司马昭却没放手,反而多用了一些力道,更加紧握住她。

“喂,干么死抓着我不放,暗恋我啊?”尉迟静举起一脚,给他一记踹。“哈!等你发育得像个女人时,我再认真考虑那个可能性。”司马昭大笑,不客气地说道,仍然没放手。

握着她的手,他便觉得安心,便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了。只是,再给他一段时间吧。

有些伤口要花许多时间才能痊愈,而他的伤口每年都要被掀起一次,纵然是不再痛心疾首,却还是会有感觉的。

“哈哈,是我考虑你吧!你以为自己还是英俊的二十岁小夥子吗?你这种三十多岁大叔和我站在一起,人家没说你老牛吃女敕草,便算是客气喽。”尉迟静坚持抽回自己的手,不客气地反将他一军。

“这就怪了,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是株女敕草?”司马昭马上不客气地回损着她,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她水亮眸子及皙白双颊上流连着。

小静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像个女人了呢?

“就凭老娘这份企划书,如果不是有着年轻聪明头脑,是不可能办到的。”她得意洋洋地举起企划书,在空中飞舞。

“这一局,小静获胜。”一直站在客厅角落偷听的徐可风,做出裁决手势。

“什么,我又输了……”司马昭捣着胸口,做出中弹身亡的姿势,整个人蓦地摊平在地上。

太好了,一切都恢复原状了。

“装死,快起来讨论企划案!以为老娘时间很多吗?”尉迟静看出他唇边那抹释然笑意,也就配合地继续演下去了。

毕竟是几年的朋友了,即便他心里有事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她此时不明的心痛,也是没法子说出口的秘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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