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斐放下电话,疲惫地用手指压压太阳穴。
这两天简直糟透了。
“C—28.5”被盗,费凡莫名其妙地失踪,而公司推迟交货的消失已引起人们的猜疑,股票开始小幅度的下滑。相信如果“C—28.5”被盗的消息传出去,股票大概会狂跌,那时候公司就完蛋了。
惟一让他觉得安心的是尹翰飞。颜雪走后,他出乎意料地平静,十分合作地进行治疗,并开始把整个注意力放到公司上来。
尹翰飞告诉他是颜雪拿走了“C—28.5”,他却有些怀疑。放“C—28.5”的保险箱密码只有他和几个高层人物知道,而“C—28.5”是在放人保险箱几个小时后即被盗,颜雪绝计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搞到密码。
费凡又恰好于此时失踪,他也是有限几个知道密码的人。只是“C—28.5”为什么又会到颜雪手上?惟一的解释他们是一伙的。
还有一点他想不通,如果有人想在幕后搞垮“灵狐”,怎会在“C—28.5”丢失了这么久也没动静?只要像上次给新闻界透露点风声就够他头疼的。难道是两伙人?有这么巧吗?
看看天色已暗,该去看尹翰飞了。
驱车先找了家餐厅随便解决了顿晚餐,然后来到医院。
和病房外的那名警察打了声招呼——为防万一,他帮尹翰飞申请了保护。
尹翰飞正在看书,看他进来放下书问:“今天怎么样?”
谢灵斐也未隐瞒,“很糟。”在椅子上坐下,顺手从床头柜的水果篮里拿起一只苹果啃起来,“与戴格公司的合作没有成功,被‘时代’抢了去。”事实上时代公司最近好像处处针对他们,仿佛要断他们的后路一般。
尹翰飞听出他话中的含义,“你怀疑他们?”
“只是有些疑心。”
尹翰飞沉吟了下问:“找到费凡了吗?”
“没,他好像凭空消失了般。”
“他和……颜雪绝不是一个组织的人。”
谢灵斐扬眉,“这么肯定?”
“是一种感觉。但是……”尹翰飞有些困惑地道,“费凡似乎很关心……不,应该说很在乎颜雪,可是颜雪对他的态度……总之,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但不是同伴的那种。”
“费凡比颜雪更神秘,我们至少还知道颜雪是个杀手,费凡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却一点都模不着头绪。”
尹翰飞抬头,“你查出了什么?”
谢灵斐一怔笑道:“不愧是多年的朋友。我请人调查颜雪和费凡的底细。”
神色一动,“结果呢?”
“查到了颜雪的。她隶属一个叫‘暗夜’的黑道组织,代号‘夜天使’。”
“暗夜?”尹翰飞像听天方夜谭,“夜天使?”
“‘暗夜’是个势力很大的组织,总部就设在英国。除了毒品,其余违法的事他们几乎都沾得上边,包括赎卖军火这一种大风险的买卖。真正让他们屹立不倒的是他们组织中的杀手。这些人都是万里选一的好手,据说从未失手过。最厉害的是一个叫‘夜神’的家伙,不过传说两年前他已退出了‘暗夜’。”
“退出?”尹翰飞神色一动。
谢灵斐知道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他对这个叫“夜神”的人亦相当好奇,能成功叛出“暗夜”可是件了不起的事,连当年的“夜魔”都无法做到。难道“神”果真比“魔”厉害!
“颜雪是‘夜神’一手带出来的,承袭了‘夜神’的一切,包括身手和性情。”
尹翰飞心中一动月兑口道:“迈斯?凯恩斯。”
“谁?”
“带颜入道的人,他亲口说的。”尹翰飞想到凯恩斯身上那种危险的气质,“我相信他就是‘夜神’,一定是他!”
“你运气不错啊,见到传奇性人物,他长什么样?”
“很有魅力。”尹翰飞寻找着恰当的形容词,“优雅却又邪魅,很难描述,总之是那种会给人留下相当深刻印象的人。”
“就像我?”真是自大得可以。
尹翰飞失笑,“是啊!像你一样狂妄。”
“我很狂妄吗?”淡淡的语气像询问天气般平淡,却震得尹翰飞整个人都怔住。
谢灵斐循声回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英国男子抱肘倚在门边,“好久不见。看来这段日子你比较倒霉。”
谢灵斐转头问尹翰飞:“是他吗?”
尹翰飞点头。
谢灵斐这才仔细地打量着凯恩斯,“他哪里和我像,根本没我帅。”
凯恩斯不理他,只道:“我要和你单独谈谈。”这句话自然是对尹翰飞说的。
谢灵斐正要抗议,凯恩斯补充道:“关于颜雪。”
尹翰飞立即坐直身子,“她怎么样?”
凯恩斯看着谢灵斐。
“谢……”
谢灵斐耸耸肩,“我明白,我走就是。”嘟囔着站起来,“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等等。”凯恩斯拿出一个软盘扔给他,“还你。”
谢灵斐惊讶地道:“C—25?”
“怎会在你那儿?”尹翰飞亦惊讶万分。
凯恩斯没有回答,却毫不客气地把谢灵斐推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要不是心念着颜雪,尹翰飞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谢灵斐此时的样子必定滑稽得很。
“是我让颜雪偷‘C—25’的。”
“你?为什么?”尹翰飞糊涂了,为什么又还回来?”
“我对‘C—25’根本没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
“什么意思?”尹翰飞更糊涂了。
“我本以为你能让她退出‘暗夜’。”
尹翰飞惊讶地张大嘴。
“没想到你这么差劲,轻易就放弃了最爱。”
“我……”尹翰飞神色黯然,“我努力过了,可是她的心结——我不清楚那是什么,我没办法解开。我不想勉强她,让她痛苦和为难。”
凯恩斯看了他一会忽然问:“想听她的故事吗?”
尹翰飞神色一振,“当然!”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那次他接了个任务——到香港去杀一个人。事情很顺利地解决。当时他也只不过十八岁,却已是名震整个黑道的第一杀手——“夜神”已经是每个人谈而色变的可怕人物。
他杀了目标后,由事先看好的一条小巷子从容退走,没想到却在那个巷子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
她坐在角落里,全身脏兮兮的,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和他手中的……枪——枪口正对着她。
他没有扣动扳机。
不是因为心慈手软,多年来的浴血奋战早已把他锻炼成心狠手辣、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没有开枪的惟一理由是那女孩的表情,那么冷漠、那么毫不在乎。而她眼底里深深隐藏着的那种绝望似的悲哀仿佛让他看见了以前的自己——多年前那个绝望的小男孩。
他收起枪,女孩的表情连变也没有变,似乎在她眼里,生和死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他转身撂下句话:“跟我走。”
女孩怔了会儿,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在他后面……
“当时她瘦得就像非洲难民营的那些儿童,身上到处是伤痕,那种情形下她还能活着还真是一种奇迹。”
尹翰飞脸色铁青,双手紧握叫道:“是谁那么狠心这么对她?她还是个孩子呀!她父母呢?”
“颜雪是弃婴。”
“弃婴?”尹翰飞倒抽一口凉气。
“颜雪从不提她的身世,当时的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夜神”带回一个小女孩的事成了“暗夜”的一大新闻,每个人都以为“夜神”改了性情,还稍微有点人性,但后来他们发现自己错了。
“夜神”对那小女孩从不假以辞色,甚至可以说是冷酷。他训练她,强度之大连他们都觉得过分。但令他们惊讶的是那女孩从来不叫一声苦,所有的训练她全都一丝不苟地完成,即使是明明累得连动也动不了,她也不肯停下来。
“她的韧性和耐力连我都觉得讶异。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她当时的想法——绝不再依靠任何人,这世上别人对自己的好都是虚伪不可信的。要活下去,只有靠自己!”
“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尹翰飞心痛万分,“弃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比起她的养父母,抛弃她的父母还算是仁慈的。”凯恩斯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愤怒,“至少没有给她希望,也就不会有希望幻灭的痛苦和悲伤。”
“养父母?”
“颜雪被抛弃在一家收容所门口,在收容所里待了三个月后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妇收养。一开始颜雪的确过了几年好日子,没想到在颜雪六岁的时候她的养母竟然怀孕生下一个男孩。”凯恩斯冷笑,“上帝还真是会开玩笑。”
尹翰飞已猜到以后发生的事。
那对夫妇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自然会冷淡收养的颜雪,何况中国人本来就重男轻女,在那种情况下,颜雪怎会有好口子过?
他几乎可以想象那时候颜雪的痛苦和困惑,世界在一夜之间突然颠覆,所拥有的爱莫名其妙地在刹那间失去……
“你能爱我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或是两年?”
“爱是不真实的,所有的爱都会变……”
颜雪的话响在耳边。
他现在才明白她这些话的含义,也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拒绝自己——是害怕受到伤害,害怕他的爱只是昙花一现,怕再承受那种突然间失去一切的痛苦!
“明白了吧?”凯恩斯道,“她把自己层层包围起来,以冷漠掩饰脆弱不让任何人触模到她的真心。”
“你是个例外。”尹翰飞忍不住说,“我看得出来,她在你面前从来不加掩饰。”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凯恩斯淡淡道,“我们都相信对方绝不会伤害自己。”
“我也绝不会伤害她,我爱她呀!”
“相爱才会有伤害,人总是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凯恩斯一针见血地道,“你不在乎的人即使砍你十七八刀你也不会觉得痛苦,不是吗?”
尹翰飞哑口无言,他得承认凯恩斯说得是事实。
饼了很久他才苦恼地道:“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打破她的心墙?凯恩斯,我向她保证过我会一辈子爱他,但是我无法证明未来,对她的退缩我毫无办法。我该怎么做才能使她相信我?”
“没有人能保证将来什么都不会变,就算现在你说什么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其实都是虚妄,重要的是眼前,是现在。你要让颜雪明白这一点。”
尹翰飞茫然看着他,显然不是很明白他的话。
凯恩斯站起来,“想通了打电话给我。”把名片放在床头,“如果想不通,就把雪儿忘了,不要再去扰乱她的生活。”
******
他走出病房大楼,谢灵斐忽然闪出拦住他,“等一等。”
凯恩斯看着他,“让开!”
谢灵斐不动,“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的神色很严肃,不似一贯的他。
凯恩斯没有表情地回答:“不知道。”绕过他便走。
“请等等。”谢灵斐闪身再一次拦住他。
凯恩斯嘴唇的线条一紧,“我讨厌别人拦在我面前。”顺手一拳击向谢灵斐。
谢灵斐头一侧避开这一拳,却未料凯恩斯左手跟上一拳击中他小肮。他痛哼一声疼白了脸却一步不退,右拳如闪电般挥出居然击中凯恩斯的下巴。可惜吃痛之下力量不够,要不然这一拳也够凯恩斯受的。
凯恩斯微“呀”的一声,“我好像看错了你。”声音一寒,“惹怒我的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你也不会例外。”
谢灵斐神色镇定,“我只想问宋磊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凯恩斯眼中有着一丝诧异,紧接跟着转为了然,“你是谢鹤西的儿子。”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谢灵斐脸色微变,“宋磊真的就是‘夜魔’?”
凯恩斯淡淡地说:“是又怎么样?人都死了。”
“是‘暗夜’,逼他去杀我的父亲?”
“那只是个任务。”凯恩斯看着他脸上复杂的神色,“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心中一凛,谢灵斐抬头盯着他,充满戒备,“不及你多。”
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凯恩斯走近他,“我没兴趣。”
谢灵斐神色渐渐放松,“我知道了。”
凯恩斯扬扬眉忽然间又是一拳打了过去,谢灵斐这次避也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呼几下让痛得几近窒息的胸口缓过气来,他白着一张脸道:“两清了。”
凯恩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还真的走眼了……相信你骗过了所有的人吧!”
******
尹翰飞推开谢灵斐办公室的门。在里面的并不是谢灵斐,而是谢灵斐的朋友——慕庭宇。
他是一个警察,因以为谢灵斐惹上了“暗夜”,所以赶过来帮忙,到了才知道不是。谢灵斐留下他帮忙查尹翰飞被撞一事,他自己却在一个星期前为了追女朋友回了香港。
慕庭宇刚刚放下电话,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什么事?”
“刚刚我打电话给谢。”慕庭宇抑制不住地想笑,“他说明天就来伦敦。”
“这么快?”尹翰飞觉得惊讶,却不认为有什么好笑。
“因为他又踢到铁板了,可怜的谢。”慕庭宇脸上可没半点同情的表情,反而笑得更乐了。
尹翰飞没有笑,因为他想到了颜雪。凯恩斯走后的这半个多月,他苦思冥想突破颜雪心墙的方法,却始终想不到一个好的法子,害他几乎夜夜失眠。
桌上的一份档案吸引住他的目光,“这是……”
“李泽远,就是他找人撞你。”慕庭宇道,“破坏电脑系统的也是他。”
“他不是在香港服刑吗?”尹翰飞吃惊地问。
“你知道他?”慕庭宇多少有些诧异。
“谢和我提过,说他也是电脑方面的奇才,可惜没用在正途上,谢氏银行因他的缘故几乎倒闭,他还害死了一个女人。”
“他是人渣。”慕庭宇拿起李泽远的档案,目中露出鄙夷之色,“像这种人死十次都不够。他前段时间越狱,要不是我来时刚好接手这个案子,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身上。”
“他认为坐牢全都是谢害的,所以要报复谢,搞垮他的公司。”
慕庭宇摇头,“他只不过是条走狗而已。”翻出另一份档案递给他,“真正的主谋是这个人。”
尹翰飞接过档案看了一眼,失声道:“华伦?帝诺?怎么会是他?”
“查他可费了我不少功夫。”慕庭宇道,“他的势力极大,黑白两道都有关系,不好对付。”
尹翰飞翻着那些资料,越看越是吃惊。
材料里显示时代公司之所以发展得如此迅速,几乎都是华伦?帝诺以不正当的手段打击对手得来的。
“记得莱尔?弗莱茨和沙克?布莱尔吗?我敢打包票他们的死和华伦?帝诺月兑不了关系。他是个狡猾的人,从不亲自出面,所有的事情都有替死鬼。这次他就利用李泽远。”慕庭宇冷笑,“只可惜他这次找错了对象,不管是利用的人还是想对付的人,都找错了。”
尹翰飞沉吟道:“‘C—25’成功上市,他的计划完全受阻,他一定不甘心就这么失败。”
“你说得没错。不过他再想用以前的那种卑鄙手段可行不通了。明天狐狸回来时会带一个人来,他会帮忙搞定黑道;我则借助国际刑警的力量对他政府里的势力进行干预;另外还有一个人……”慕庭宇稍顿一下微微皱眉,“希望能找到他,计划中不能少了他这个电脑天才。”
尹翰飞越听越是吃惊。他和谢灵斐认识十年,早知道他的背景很复杂。不过他一向尊重旁人隐私,谢灵斐既不主动说起他亦没有刻意去问。现在听了慕庭宇这番话,知道谢灵斐的背景只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十倍。
次日谢灵斐和一个叫高的人一起回到伦敦。没两天他们打听到要找的另外一个人——白梵希的下落。
在慕庭宇和高到美国将白梵希带回来后,灵狐公司全面反攻“时代”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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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恢复得不错。
颜雪坐在电视机面前,看着电视里的尹翰飞出神。
电视上是最新新闻,是灵狐公司召开的关于收购“时代”的记者招待会。
“C—28.5”推出市场后立即热销全球,“灵狐”的股票在短短的时间里居然升值了百分之三百,这种惊人的速度立即使得“灵狐”压过“时代”成为电脑界第一大公司。
而“时代”像一个多月前的“灵狐”一样在三天前遭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电脑病毒袭击,而且消息迅速被新闻界披露,使得“时代”雪上加霜,身价一落千丈,为“灵狐”的收购带来了许多便利条件。
颜雪对“C—28.5”重回“灵狐”的消息曾诧异了好久,不过并没有去问凯恩斯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并不关心“C—28.5”在谁手中——她只关心他的情况!
电视上,他神色平静,微笑着回答记者的提问,可是她却看到了他平静后面的疲惫和微笑里的忧郁。
为什么?是因为工作还是……
“你最近好像非常喜欢看电视。”“夜修罗”井俊司在她身边坐下,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是医生,在英国有自己的私人医院,其实也是组织中人疗伤的地方。上次她受伤时就是井俊司替她做的手术。
颜雪常常觉得他们的外号弄反了。
修罗——恶魔的梵音。她才是杀人的恶魔,井俊司应该是救人的天使。
“他就是扰乱了你心的那个男人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令她一惊。
“你说什么?”她警觉地问。不该有人知道尹翰飞的事。
“两年前我在凯恩斯脸上看到了和你现在同样的神情,那时他陷入了情网。”井俊司双手枕在脑后悠然道,“看来天使就要飞走了。”
“我是断了翅膀的天使。”颜雪关上电视,语气中尽是嘲讽,“能飞到哪儿去?”
“但愿如此。”井俊司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要不然可真叫人为难了!”
颜雪刚迈出门,迎面碰上凯文?德尔。递给她信封,他神色有些古怪。
颜雪不理会他异样的神色,接过信封绕过他。
“上面有话……”他的话传入她耳中,“如果‘火鹰’再和你作对,不必留情。”
脚步一顿,她回头,“没弄错?”
“火鹰”是“天机”的人,组织不是一直不想和“天机”正面冲突的吗?
“没有。”凯文?德尔似也有些困惑,“上头甚至说就算杀了他也没关系。”
颜雪的表情恢复成贯有的冷漠,“我知道了。”
火鹰,你最好别来送死!
******
伦敦。灵狐电脑公司。
谢灵斐、高和白梵希三人坐在办公室里,商量着收购“时代”的下一步计划。
“尹翰飞呢?”高看看总经理位置上的空缺,“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不参加?”
“他有自己的烦恼要解决。”公司的事既已无碍,尹翰飞的心思便全到颜雪身上了。
“那个‘夜天使’?”
“对。唉……”谢灵斐有感而发,“女人真是麻烦。”
“以前怎么没听你抱怨?”高斜睨他,“碰了钉子就不甘心呢?”
白梵希问:“谁给他钉子碰?”
“当然是女人!你知不知道这小子这次踢到铁板?他爱上的女人居然甩都不甩他。”高说得兴致勃勃,“他因此跑我那儿去喝闷酒,哈,你想象得出来吗?”
看看一脸苦笑的谢灵斐,白梵希忍住笑,“有机会我要见见那个创造奇迹的女人。”
慕庭宇推门进来,“抓到李泽远了。”
“真的?”高看了白梵希一眼,“有没有给他两拳?”
“那种人值得打吗?”慕庭宇在椅子上坐下灌下一大口茶,“那混蛋口风很紧,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义气?”
“不是讲义气,是怕死。他知道华伦?帝诺在英国的势力,揽到自己身上最多再坐二十年的牢,惹恼了华伦?帝诺却是死路一条。”
“不必逼他。”谢灵斐看着文件,“我会用我的方式打垮华伦?帝诺。”
“现在他被逼到绝路,要提防‘狗’急跳墙。”
“有你们在他杀得了我吗?至于尹,他是‘夜神’保的人,更没人敢动他。”这是这几天才在黑道传开来的,尹翰飞本人却不知情。
“你这位尹总可真会交朋友。”高夸张地叫起来,“认识你这个黑帮大少也就算了,居然又爱上个女杀手,现在连‘夜神’都扯了进来。没人黑道可真是他的损失。”
“别胡说。”谢灵斐合上文件,“按计划各忙各的吧!”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口气?好像我们真是你的下属。”
“是啊!”谢灵斐冷哼,“拿一亿薪水的下属。”
“我就知道他心疼。”高看着慕庭宇,“亏你还替他省了零头。”
谢灵斐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被高气死,干脆站起来道:“我去看尹。”
来到尹翰飞的住处,发现他正在整理行李。
“去找她?”
尹翰飞点头,脸上却没有欢愉之色,反倒是茫然和担忧。
“知道她的行踪?”
“我会问凯恩斯。”
“见到她准备怎么说?”谢灵斐在床边坐下,“如果她再一次拒绝你呢?”
收拾东西的手缓了下来,过了很久尹翰飞才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我想她,想见她的愿望逼得我都要发疯了。”他颓然坐下,双手插进浓密的黑发中,“我该怎么办?谢。她的心结打得太紧,我怕我无论怎么努力都解不开。我好怕……好怕失去她!”
“一辈子的爱……”谢灵斐轻叹着,“谁能保证一辈子的爱会永远不变呢?”
尹翰飞愕然,“连你也不信我对颜的感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辈子太长,除了上帝他老人家,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变化。可是是否因为这样就不去努力,因为害怕会失去爱而不再去爱、不敢去爱?”
“可是颜她……”
“我知道她受过伤害,但你不能因为爱她而纵容她。”看看尹翰飞一脸迷悯,他叹口气继续发表这一辈子也没说过几句的“伟大理论”,“你只想用爱把她受伤的心层层包起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包得越紧,伤口反而越容易化脓腐烂。真正使伤口痊愈的法子只有一个——在伤口上砍一刀让脓流出来。也许砍下去的时候会很疼,但是总比日后恶化无可救药得好。”
“你的意思是……”
“哦,上帝!”谢灵斐受不了地申吟,“爱情真的会使一个人变成傻瓜吗?我的意思是不要回避她曾被遗弃这件事。和她淡,逼她说出她的感觉;不要单方面保证会永远爱她,告诉她若要一辈子的爱必须要两个人去努力、去经营——你们两个人,明白吗?”
“没人能保证未来什么都不会变,重要的是眼前,是现在,你要让颜雪明白这一点。”
凯恩斯那天临走时说的话回响在耳边——他应该也是看出了症结所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只是当时他神思恍惚,根本没有往深里去想。
尹翰飞神色渐渐开朗,“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长松一口气,“还好!”他夸张地捏捏脸,“说得我脸都酸了!一辈子就只做这一次,以后绝不干了。”
尹翰飞笑道:“你解决了我的问题,你自己的呢?”
略怔了怔,谢灵斐耸肩说:“没办法,她爱的是老大,我总不能夺人所爱吧!”
“如果她爱的不是你大哥,你一定会想法子夺回她的是不是?”
“老大那个木头难得有女人看上,我当然要成全他了。”谢灵斐笑着站起来,“快去找你的天使吧!我要去对付恶魔了。”
“医者不自医。你真的不在乎?”
脚步一顿,谢灵斐头也不回,只是挥挥手,一言不发地离去。
尹翰飞摇摇头,拿出凯恩斯给他的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通凯恩斯的电话。
“凯恩斯,我是汉森?尹……”
“想通了?”
“我不会再帮她逃避。”
“是吗?”凯恩斯极为满意,“我会帮你找到雪儿。在这之前我要告诉你另一件事,是刚刚查到的。”
尹翰飞握着话筒仔细聆听,听到后来神色越来越诧异……
“这是真的?那他知不知道颜就是……”
“应该知道,不然不会想逼雪儿退出——”只想赎罪吧!凯恩斯冷笑一声,似乎极不以为然,“好了,有雪儿的消息我会通知你。”
微怔着放下电话,尹翰飞仍处在震惊中,想不到事情会有这种戏剧化的存在,费凡居然会是……也许正如凯恩斯所说,是在赎罪。只是现在做再多的事恐怕也无法弥补颜雪所受的伤害。
一天的时间在漫长而焦虑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尹翰飞一夜无眠。已是下午,他身心俱疲,却仍毫无睡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守着电话。
当电话铃响时他一时间竟未回过神来,怔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拿起电话,急急地问:“颜在哪儿?”
电话里却久久没有回答。
“喂喂喂?凯恩斯?找到颜没有?我等得快疯了……”
“是我。”
刹那间尹翰飞恍若被雷击,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颜?”过了很久他才哆嗦着嘴唇问:“是……是你吗?颜!”
“我……我杀了他……”没有回答,只传来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我杀了他……”
“颜,是你吗?你杀了谁?”尹翰飞一头雾水,“你现在在哪儿?”!
“我终于杀了他……”
“颜!”尹翰飞担心之极,大叫一声打断她的呓语,“你在哪儿?告诉我你在哪儿?”
饼了很长时间颜雪才回答:“马赛。”
“法国马赛?”他禁不住低咒一声,“马赛的什么地方?我立刻赶过去。”
没有回答,电话却断了。
“颜?颜!”尹翰飞不敢相信地盯了话筒一会儿立刻打电话给凯恩斯,没想到电话根本没人接。
“哦!该死的!”他心急如焚,刹那间想到谢灵斐,他的交友范围很广,说不定会有办法找到颜雪。
立刻拨通公司的电话,还没开口便听见谢灵斐大声道:“你要怎么样?爽爽快快说吧!”
“什么?”他愕住,“谢,是你吗?”
“尹?怎会是你?你不是去找颜雪了吗?还没走?”
“没有。你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林韫在香港被人绑架。”
“绑架?”
“是华伦?帝诺干的,我以为是他打来的电话。”话头一转,“你有什么事?”
尹翰飞不禁犹豫了一下,谢灵斐本身的麻烦就够多了,他不能再让他分心,“没事。”
“少来了。没事你会打电话?不要担心林韫,华伦?帝诺绑架她为的是要挟我,不会伤害她,我有精力帮你。快说吧,什么事?”
尹翰飞遂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我明白了,我会找人帮忙,你等我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谢灵斐便打来电话,“尹,庭宇有话和你说。”
“尹先生,你还记得费凡吗?”
“当然。可我要找的是……”
“他被人枪击受了重伤,现在马赛的市立第一医院。”
“枪击?”尹翰飞想到颜雪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大骇,难道……
“伤他的是‘夜天使’。”
丙然!
“我明白了,我立即去马赛。”
“尹。”这次说话的是谢灵斐,“我会帮你租架飞机,自己小心了。”
“好。”挂了电话正要出门,又有电话进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是凯恩斯。
“雪儿在马赛市立……”
“我知道了。”
凯恩斯稍稍一怔随即道:“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