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奕峰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李孟玲顺利被录取了。
这是她第一天到严氏企业会计部上班。
骆佳雁为了帮好友庆祝工作终于有着落,特别约她一起吃晚餐。
李孟玲到了餐厅,一见到骆佳雁,立刻街上前去给了她一个特大号的拥抱。
“佳雁,谢谢妳,都是托妳的福,我才能够在严氏这种大企业上班!”
“好了啦,孟玲,别这样,人家会误会的。”
“什么?不会啦,我们两个看起来这么正常。”她放开好友,开心的在对面的位子坐下。
“第一天上班,有何感想?”骆佳雁问。
“今天大部份的时间都在熟悉环境啦、新人介绍啦,还有职前训练。”
“那,妳有见到副总经理吗?”
“有,一大早就见到了,他还跟我打招呼呢,真是太高兴了,所以,我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喔。”
“他……”骆佳雁有些迟疑的说:“看起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呃,我的意思是说,他看起来是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还是很累的样子?”
“当然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喽!”李孟玲看了好友一眼,说:“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喔,没什么啦,随便问问。”
“真的?怪怪的哦?”李孟玲怀疑的瞪着好友。
“哪有?”骆佳雁有些心虚,但立刻,她又顾左右而言它,这一招是她最擅长的,她说:“对了,那位小姐有没有被录取?”
“迟到了、胖胖的那个?”
“嗯。”骆佳雁点点头。
“有!她也录取了。我刚才就是要告诉妳这件事,可是,妳一直东问西问的,害我都忘记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我觉得她是个很温柔又亲切的人,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餐,她一直跟我说,一定要找机会请妳吃饭,要谢谢妳。”
“好啊,多结交一个朋友也不错,下次我们再约她一起出来吃饭。”
“呵呵,不用等下次了,她等一下就会来,因为我也约了她,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我也想跟她说一声恭喜。”
饼了一会儿,那位胖胖的小姐来了。
“嗨!李英美,在这里。”李孟玲朝门口挥挥手。
“她也姓李?”
“很巧吧!”
李英美走到骆佳雁她们面前,看起来还是跟那天一样,怯生生的样子。
“妳好,我是李英美。”她对骆佳雁九十度鞠躬。
骆佳雁立刻站起来回礼,笑容可掬的招呼她:
“妳好,快坐下来,不要客气。”
“谢谢,我可以叫妳佳雁吗?”
“当然可以,我可以叫妳英美吗?”
李孟玲听不下去了,打断她们说:
“哎唷!我的天哪,妳们两个在演连续剧吗?我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
好像真的太古板了,三个大女生笑成了一团。
“对了,英美,妳以前是做什么工作呢?”骆佳雁问。
“我以前……是在家里帮忙。”
“那妳家里是做什么生意啊?”
“我家是……”她看起来欲言又止。
“哎呀,不要问了,她不会说的,我都已经问过几百次了。”李孟玲说。
“为什么?”骆佳雁很好奇。
“对下起,我可不可以不说?”她低着头,很为难的样子。
“喔,没关系,不方便就不要说好了。”
“英美,难道妳家是……黑道吗?”李孟玲低声问。
“孟玲,怎么这样问人家!”骆佳雁瞪了好友一眼。
“喔,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嘛!”李孟玲吐吐舌头。
“反正不是黑道就是了,可是,我真的……”
“英美,没关系,我们换一个话题好了……”骆佳雁笑着说。
严奕峰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骆佳雁住的地方。
他坐在车内,抬头看,三楼房间里亮着灯,她正在做什么呢?
这是他第一次这强烈的想念某一个人。工作的时候、开会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连作梦都会梦见她。
骆佳雁正坐在床上看书,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却还在第一页,因为她也正想着严奕峰。不知道他找到“新娘”了没?问题都解决了吗?她甚至想,那天拒绝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烦躁的合上书,下了床,走出阳台,此刻,她非常需要新鲜空气让乱糟槽的大脑清醒一下。
当她,不经意的往楼下看,震惊到差点昏倒!因为,严奕峰又像那天傍晚一样,靠在车门边,双手悠闲的插在口袋里,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悠闲,应该说是忧郁,两道浓眉紧紧靠拢,眼神有一点涣散,直到她出现,双眼才亮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对望着彼此,似乎这就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凝望总让人沉醉,似乎心灵能借着眼神的交流而互通讯息,把要说的话,以最神秘的方式传达给对方知晓。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佳雁轻叹一声,结束了这灵犀相系的凝眸。她转身回房,关上落地窗,还拉上了窗帘,以为这么做就可以告诉自己,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促使骆佳雁下楼去。
她站在大门前,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开了门。
“终于等到妳了。”他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原来他没走,一直站在原地等她,他想跟自己赌一赌,赌一赌运气。
骆佳雁忍不住哽咽,她觉得心好痛,因为他脸上的落寞和眼底的忧郁,让她觉得好心疼,她甚至想伸手为他拨开纠缠的双眉,但是,她有什么资格呢?
“再过几天,我就要结婚了。”他说。
“恭喜。”又一阵心痛闪过她的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里……”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男孩。
看他那落寞的样子,她有一股冲动,想将他拥在怀里,给他温柔抚慰,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淡淡的说:
“其实,我也正想打电话问你,找到了没有?”
“真的吗?”他喜出望外,她竟然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你看吧,我就说有一大群女孩子排着队、等着想嫁给你呢。”她的笑容看起来好虚弱。
“可是,也有人根本就不屑一顾。”他苦笑。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福气的。”
“哦?那个人……后悔了吗?”
“没有,我想,那个人现在正默默的祝福你呢。”
“不问我怎么找到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是从你的朋友当中选择其一吗?”
“不是,是从『婚友社』找的。”
“喔,这倒是个好办法。”她点点头,又问:“她……很美吗?”
“嗯,有些神情跟妳很像。”
“什么!”她笑了。
“是真的,她跟妳的年纪差不多,比妳娇小一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太紧张,脸色苍白、表情惊惶的样子,跟『那天晚上』的妳很像。”
“我有吗?我还以为你一定觉得我很泼辣呢!”
他哈哈一笑,想起了她气冲冲的样子。
“那是后来。刚开始,妳紧抓着方向盘,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恐惧的样子,还是我猛拍车窗,才把妳叫醒的。”
“真奇妙,没想到,我们两个『仇人』竟能这样站在这里聊天。”她笑。
“是啊,现在,我不禁要感谢父亲了,因为有他的最后通牒,才会让我那么愤怒,也才有机会认识妳,虽然方式并不是很愉快。”
“谢谢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真的。”
突然,他对她伸出大手。
“我们做朋友吧!当不成夫妻,当朋友总行吧?”
她笑了,大方的伸出手。
似乎,一份友谊就在两手交握中成了定局。
日子,在刻意的忙碌下,飞快的流逝。
这几天,严奕峰把自己丢进紧锣密鼓、毫无喘息机会的工作行程里,以为这样,就可以暂时抹去他即将和一个陌生女人结婚的愤怒。
今天,是他单身生涯的最后一晚了。
他的手和脚显然完全不听大脑和心的使唤,又把车开到骆佳雁住的地方。
他万般眷恋的看着三楼房间里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心想:这次还会那么幸运吗?她还会走出阳台,然后不经意的发现他吗?
是的,这一次他真的猜错了,骆佳雁根本就不在家,她开车出去买东西了。
虽然人身处在大卖场里,骆佳雁的心却不知道飘向何方。
等待结帐的时候才发现,十样东西里,她拿错了七样,剩下对的三样,她上星期才买了一堆。唉!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白天的时候也是,失误频频,连一向最信任她的站长,在盖章的时候也忍不住露出担心的神情看着传票。
把拿错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原位,停在一整排水果罐头架前,她敲敲自己的额头,低声的说:
“骆佳雁,快醒一醒,别作梦了,是妳自己把他推给别人的,是妳自己要放弃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严奕峰下了车、靠在车门边,他总觉得,只要这样做,就会有奇迹出现。
丙真,奇迹真的出现了。
对向车道有一辆车子经过,照过来一道刺眼的光芒,严奕峰瞇着眼睛想看清楚,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
“你……怎么会来?”骆佳雁惊讶的喊。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他尴尬一笑。
“你没事吧?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是吗?今天的确很忙,连开了三个会,刚刚才结束。”
“那吃饭了吗?”
骆佳雁一句关怀的话,使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好像他们是刚分手不久的情侣,再次遇见了,仍旧习惯性的问候对方的生活作息。
“去逛街吗?”他看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想帮忙接过去。
“喔,没关系,只是一些日用品,不会很重。”
“妳……可不可以陪陪我?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我就……”
骆佳雁在心里交战了五秒钟,然后点点头,说:
“好,等我一下,我先把东西拿上去。”
“我来帮妳。”这次,他硬是把袋子给抢了过去。
坐在骆佳雁的小套房里,严奕峰环视室内的摆设,真的是非常女性化。
柔和的粉红色和单纯的白色,经由她的巧心布置,在这个约六坪大的房间里,营造出一种令人非常安心的视觉感受,身处其中,觉得非常舒服且温暖。
他很想躺下来,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
“你吃过晚餐了吗?”她又问。
“如果我说还没,妳会煮给我吃吗?”他笑。
“当然可以啊。可是,我这里只有微波的食物喔。”
“谢谢妳,我已经吃过了,『晚餐会报』嘛!”
“不早说,真是的!”她瞪他一眼。
“可是我好渴,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没问题,冰的可以吗?”她一面打开冰箱一面问,“我自己有做柠檬水喔,要不要喝喝看?”
“好啊。”他微笑。
他的笑容让骆佳雁觉得好感伤,手一滑,装着柠檬水的宝特瓶摔在地上。
“小心!”他赶紧靠过去帮忙捡。
两人的手同时抓住瓶子,也就抓住了对方的手。
彬在地上,四目相对,沉重的呼吸声在十公分的距离里来回奔窜,空气在暧昧的气氛中凝结。
严奕峰情不自禁的贴近骆佳雁的脸,他的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移到她的唇边,然后缓缓印上她的红唇。
骆佳雁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严奕峰说了一句“闭上眼睛”,她才回过神,一把推开他,自己也跌坐在地上,她惊惶的低喊着:
“你……在做什么?!”
“吻妳啊。”他苦笑。
“还敢说!你明天就要结婚了,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那不过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暂时?还好我当时没有答应你,不然,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就躺在某个女人的身边,对她说着同样的话?”
骆佳雁气得站了起来,她很后悔竟然为他一整天心神不宁,此刻,她心里只剩下愤怒和悲伤。
“妳怎么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也有些恼火。
她根本不知道今天一整天他是怎么度过的,为了把她从脑海里挥去,他一连召开三个临时检讨会议,让各部门的人员忙得人仰马翻,各级主管也被他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骂得灰头土脸、莫名其妙。
“我要喝水。”他捡起地上的宝特瓶。
“不准喝!”她抢了过去。
“我偏要!”他又抢了回来,径自从书桌上拿了一个马克杯,背对着她,倒了一杯,咕噜噜的喝了下去,叹了一口气,再喝一杯。
“喝够了吗?喝够了就请回去,你明天……应该要早起吧。”
碰的一声,他把宝待瓶和马克杯往桌上用力一放,转过身,说:
“妳真的很残忍!”
骆佳雁吓得跌坐在床边。
“妳明知道,明天,我就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作祭品,献给那个贪婪的女人,不但不安慰我,还要这么挖苦我吗?”
“我、我没有资格安慰你……”
“我们不是朋友吗?不是吗?”他冲过去紧抓着她的肩膀,不停的摇晃她。
被他摇得心惊胆跳、慌乱莫名,她用力推开他,缩到床中央。
“朋友……可以接、接吻吗?”她说得结结巴巴,深怕他会突然变成一头凶狠的恶狼向她扑来。
“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只能苦笑了。他打定主意,反正来日方长,不要吓坏她,就算他结了婚,他也不会就这样放开她的。
“对不起,如果吓到妳,我道歉,我今天真的很累,所以心情不太好,请妳原谅。”
“没……没关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她从床上跳下来,问:“你不送我喜帖吗?”
“没有喜帖,没有宴客,只有我的家人和秘书罗俊伟会出席。”他无力的说。
“这么简单?”她不由得替那个新娘叫屈了。
“当然。难道妳希望我向所有人宣布这是『假结婚』吗?”
是啊,怎么可以说呢,她无言了。
“这个婚姻的期限只有半年,甚至会更短,只要让我找到解决的方法,随时都可以结束,所以,妳会等我吧?”
“什么?我……为什么要等你?”她瞪大眼睛,脸红了。
“因为我有绝对的信心。”他神秘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