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可玲正在更衣准备下楼用餐时,克林走进卧室。她没有召唤女仆,反而问道:“你能帮我扣上后面的扣子吗?”
“当然可以。”他的手指灵敏,不带丝毫热情。她突然强烈地感受到他们之间奇异的相处方式: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却从来不曾激情地碰触对方。他们的关系建立在法律、礼仪、便利与习惯上。他们几乎从来不吵架,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对方的底限,知道可以要求到什么地步。
可玲着装完毕之后,克林走开,开始更换他自己的衣服。她辨认出他不安的神情,并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耸耸肩膀。“不算是真正的问题,不过呃,我昨天晚上输了一百镑。”
“噢,克林。”她跌坐进椅中。他们的钱永远不够,一百镑是庞大的数目。
“不要那样看我,”他辩护地说道。“其实我已经相当尽力了。我原本输了三百镑,好不容易才赢回一大半。”
她费力地吞咽,设法不去想如果他输那么多,他们应该怎么办。“我或许应该庆幸,但是,即使是一百镑,都会造成许多问题。”
“妳一定会想到办法,妳一向如此,”他无所谓地说道。“输一点钱是值得的,昨天和我打牌的人都是一些具有影响力的军官。”
“影响力或许在未来很有用,但是,我们必须付得起现在的家用支出。”
“向妳的朋友麦格爵士多收一些住宿费用,每一个人都知道杨麦格多么富有。”克林解下佩剑,丢在床上。“他不厌其烦地护送妳,显然很爱慕妳。他曾经试过把妳弄上床吗?”
“胡言乱语,”她怒斥。“你在暗示我有任何下规矩的行为吗?”
“当然不是,”他既苦涩又戏谵地说道。“谁会比我更清楚呢?”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紧张起来,可玲了解她是反应过度了,克林一向随口胡说。“麦格人很好,他护送我是基于礼貌,不是因为想和我上床。”她平静地说,知道这话已经相当接近事实。
“在他还待在这里时,看看妳是否可以从他身上榨出一些甜头,”克林说道。“我一直在为未来打算。”
她的眉头皱起。“你是什么意思?”
“拿破仑被击败之后,政府一定会缩编军队,我很可能必须拿半饷退伍。现在就应该开始考虑寻找另一份工作,最好是在政府机关找份好差事,薪水多,又有许多闲暇的时间。”他穿上干净的衬衫。“要找到这种差事必须靠影响力。幸运的是,今年春天达官贵人都集中在布鲁塞尔。妳跟他们周旋时,必须特别加把劲,抓住每一个可能有用的人。”
“好吧!”她并不喜欢这个主意,但是,既然跟他们的未来有关,她还是必须尽力而为。“你今晚要在这里用餐吗?”
“不,我要跟朋友见面。”
她叹口气。“设法不要再输更多钱了。我可以一个钱当两个用,但我可不是奇迹制造者。”
“今晚不会有任何牌局。”
这表示他是和女人在一起。她祝他有一个愉快的夜晚,然后径自下楼。时候还早,客厅里只有韦肯尼一个人。他正凝视着窗外,他的肩膀和工人一样宽阔。
“晚安,肯尼,”她轻快地说道。“你和麦格一样忙碌。我开始认为步兵的工作比骑兵沉重了。”
他转向她。“本来就是——每一个人都知道。”
她嫣然而笑。“你和我父亲一样坏。你知道,他也是步兵。”
肯尼装出惊骇的神情。“天啊!像妳这么美好的少女怎么会嫁给一只恶龙呢?”
“就是通常的那些原因啊!”她倒好两杯雪莉酒,和他一起站在窗前。夕阳隐藏在树后,但是火红的光芒仍然映满天空。“好美的天空。在这种时候,我都会希望我会画画。”
他啜饮雪莉酒。“我也是。”
“你不会吗?我一直假设你一定会,因为你的素描功力那么高明。”
他耸耸肩膀。“素描只是雕虫小技,绘画则是另一码子事——我毫无所悉的那码子。”
她瞥视他严肃的侧影。他的语气暗示他对此深感后悔,但是,可玲知道他不会希望她知道更多。“不会再拖多久了,对不对?”她柔声问道。
他完全了解她的意思。“恐怕正是如此。拿破仑已经封锁法国北部边界,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不可能拖到谣传的七月。”
“我感觉我们都生活在即将粉碎的玻璃世界里,”她沉重地说道。“每一件事似乎都膨胀数倍。过去这两个月好像是一段永远不会再重现的特别时光。”
“所有时光都很特别,每一段都不会再重现。”他轻声说道。
但是,人类却想挽回逝去的时光,她一时冲动地问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可以。妳要我做什么呢?”
“你能画下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人吗?安妮、查理、克林、三个小孩、两条狗。你和麦格。”尤其是麦格。看到肯尼质疑的目光时,她连忙补充道:“我当然会付钱给你。”
他扬起眉毛。“真是的,可玲,妳应该更了解我才是。”
她凝视着她的雪莉酒。“对不起,那听起来有点侮辱的意味,好像你是个画匠。”
他眼角的皱纹散开。“其实,这是一项赞美,也会是我的第一笔绘画酬劳,但是,我就是不能接受。”
“当然是这样。我很抱歉,我不应该提出这种要求。”
他做个手势截断她的道歉。“我不是说我不肯画那些素描,其实,我已经有许多象样的作品,但是,妳必须当礼物般接受。”
她试图道谢时,他又说:“不必谢我。妳和安妮拥有天赋的居家才华,为我们这些单身汉创造出一个家。”他凝视着近乎全黑的天空。“我已经许久不曾有过家。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
她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手,这个动作单纯而自然,不像和麦格在一起时那么复杂。“在你画图时,下要忘记你的自画像。”
“如果我试图画我自己,纸张可能会自动扭曲。”他淡淡地说道。
“梅丽一定会说,你真傻。”
他们俩一起大笑。她放开手,继续说道:“你要去参加理奇蒙公爵夫人在下个星期召开的舞会吗?应该是这个春天的最大盛事吧。”
他夸张地颤抖一下。“不去,谢天谢地,我还没有重要到被邀请的地步。不过,我会去参加公爵在二十一日的舞会,既然他是英军的统帅,当然会期盼他的所有军官都到场。”
“我会期盼与你共舞的机会。”
“绝对不行。我相当愿意给妳我的素描或我的生命,但是,跳舞是另一码子事。”
他们再次大笑。她转过身子,看到麦格站在门口。看到她望向他时,他走进房间,他的神情深不可测。她渴望走向他,握住他的手,但是,她反而戴上圣女可玲的面具,走过去倒另一杯雪莉酒。
当圣人比当女人容易的多。
麦格和肯尼在理奇蒙公爵夫人舞会的前一天接受公爵的邀请,参加他为欢迎新来军官举办的欢迎晚宴。餐后,他们一起骑马返回雷尼路的房子。
他们牵着马匹走进马厩里,看到孟克林趴在一堆干草上呼呼大睡。他的坐骑站在一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马鞍与缰绳都还没有卸下,肯尼跪子,检查那个熟睡的男人。“酩酊大醉。”他报告。
“胡闹。”麦格冷冰冰地说道。
“这个男人算不错喽,还可以骑到家里才倒下。”
照顾过他自己的马匹之后,麦格也照料孟克林的马匹,没有必要让动物跟着主人受罪。等他弄完之后,肯尼拖起他们暍醉的同伴。
克林含糊地问道:“我还没到家吗?”
“快到了。你只需要走进屋子里。”
“劳驾步兵来营救我,你们的用处可真大。”克林前进一步,差点摔倒在地板上。
肯尼及时抓住他。“助我一臂之力吧,麦格。我们俩一起出力才能把他弄进屋里。”
“我们可以把他留在这里,”麦格建议。“今晚并不冷,以他目前的情况判断,他也不会在意。”
“如果可玲期盼他今晚回家,或许会担心。”
因为这是事实,所以麦格只好把克林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浓郁的香水味夹杂在酒味之中。这个混蛋一直和女人在一起。
他设法不去想这个醉汉就是可玲的丈夫,不去想他有权利她、占有她……
他咬牙支撑住克林的重量,拖着他离开马厩。吸进新鲜空气之后,克林稍微清醒,把头转向麦格,眨眨眼睛。“原来是贵族上校,真是劳驾你了。”
“下客气,”麦格僵硬地说道。“我会对任何人做相同的事。”
“才不,”克林纠正他。“你这么做是为了可玲,因为你爱上她了。”
麦格变得僵硬。
“每一个人都爱她,”克林醉醺醺地说道。“高贵的肯尼上官长、忠实的莫查理,连该死的公爵都觊觎她,每一个人都爱她,因为她完美无瑕。”他打个嗝。“你知道和完美的女人生活有多么困难吗?”
“够了,老孟!”肯尼大声说道。
克林完全不理会他。“我敢打赌你们这些高贵的爵士一定一心想把可玲弄上床,让我戴绿帽子。”
麦格停下脚步,愤怒地握紧拳头。“看在老天的分上,老兄,闭上你的嘴巴!你正在侮辱你的妻于。”
“噢,我知道她绝对不会那么做,”克林向他保证。“圣女可玲不是徒负虚名。知道圣女可玲当初为什么会成为圣人吗?因为那个愚蠢的婊于——”
他还来不及说出那句话之前,肯尼已经狠狠击中他的下颚。
那个男人沉重地软瘫在他们之间时,肯尼淡淡地说道:“我认为我最好这么做,以免你动手宰掉他。”
肯尼看得太清楚了。麦格严肃地完成他的任务,把孟克林拖进屋里,爬上楼梯,来到他的卧室前。肯尼轻敲房门。
一分钟之后,可玲打开房门。她的棕黑发披在肩上,匆匆穿上的睡袍露出一大片睡衣。她显然已经上床了。麦格垂下视线,血液在他的太阳穴里澎湃。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问道。
“别担心,克林没有受伤,”肯尼向她保证。“有一点醉了,摔倒在马厩里,把下巴搞瘀青了,没有其它大碍。”
她往后退开,按住房门。“麻烦把他弄进来放在床上。”
他们抬着克林进入房间,酒味和香水味袭向她,麦格看到她的鼻翼微微翕动。在那一刻,他了解肯尼一直是对的:可玲知道她丈夫有其它女人,但是,她仍然接受他。麦格更加钦佩她,也更想狠狠揍克林一顿。
他们把孟克林抬上床,肯尼扯下他的靴子。“妳能设法完成剩余的吗,可玲?”
“噢,当然可以,这又不是第一次。”她叹口气,然后强迫自己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幸好也不是常常发生,谢谢你们把他弄上来。”
她的话是针对他们两人,但是,她不曾直接注视麦格。自从花园那天之后,他们一直在逃避迎接对方的视线。
两个男人向她道过晚安,走出房间,沉默地走向另一个厢房。麦格在私底下了解他的愤怒不只是因为孟克林的评语残酷、鄙俗,而且充满侮辱。
真正令他气恼的是那个混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第二天一大早,麦格迅速地吃完早餐时,克林走进餐厅。因为没有其它人在场,他根本不可能漠视那个男人。
克林直接走向咖啡壶。“我完全不记得了,但是我老婆说你和肯尼昨天晚上把我弄进屋里。真是谢谢你了。”
麦格很高兴那个男人完全不记得。“你的马匹最值得赞扬。”
“『西撒』是我见过的马匹之中最聪明的一匹。”克林用颤抖的手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我的头好像被炮弹击中,而且我是咎由自取。到了这个年纪,我早该知道不能同时喝啤酒、白兰地和鸡尾酒。”
他一副懊悔莫及的神情,麦格忍不住微微一笑。如果克林不是可玲的丈夫,麦格一定会相当喜欢他,至少会容忍他的缺点。他尝试不把克林视为可玲的丈夫,假装可玲并不存在。“听起来好像很可怕,你今天早上还能移动,实在很幸运。”
“没有选择的余地。”克林在咖啡里加进糖和牛女乃,深深喝下一大口。“我必须赶去部队里,然后又必须及时赶回这里,陪我老婆去参加理奇蒙的舞会。”
终究不可能忘记可玲的存在。“她一定会很高兴你能陪她。”麦格平静地说道。
克林扮个鬼脸。“我讨厌这种活动,但是,这场舞会太重要,不容错过。”
“那么,我们届时再会了。”麦格喝完自己的咖啡,离开餐厅。令人觉得讽刺的是,他一方面想要讨厌孟克林,但是,为了可玲的缘故,又必须希望她的丈夫仁慈、正直,可以信赖。人生为什么必须有这种灰蒙蒙的烂泥?黑白分明容易多了。
走出屋外,他仰望晴朗的天空,揉揉左边的肩膀,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理奇蒙公爵夫人的舞会极尽奢华之能事,吸引来布鲁塞尔的每一位军官、贵族及外交官员,但是,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因为那天下午有三个骑士狂驰至公爵的指挥中心,而且消息已经传遍布鲁塞尔,拿破仑很有可能已经入侵比利时。
可玲在克林和莫家夫妇的陪伴下抵达,也在会场遇见许多老朋友,但始终没有看到她最想见的那个男人。即使在跳舞时,她也在房间里寻觅着麦格的踪迹。他说过他会来,但是,他会不会已经带领他的手下离开?她可能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
麦格一整天都非常忙碌,很晚才抵达理奇蒙的舞会。兴奋的情绪在空气里沸腾,公爵神情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正在和一位女性友人闲聊。
麦格拉住一个正准备离开舞会的军官。“发生什么事情?”
“公爵说军队将在明天早上开拔,”对方简洁地答。“我现在要返回部队了,祝你好运。”
时间快用完了,或许他根本不应该纵容自己来到舞会中,但是,麦格想要见可玲最俊一面。他停下脚步,扫视整个大厅。
她并不难寻找,因为她的衣着和首饰都很朴素,在花枝招展的淑女中反而显得突出,也令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令人心跳停止的美貌上。
今晚,她穿着白色的丝缎,戴着莹白的珍珠,看起来仿佛从天堂造访人间的天使。克林站在她身边,显然很清楚其它男人有多么羡慕他,因为他拥有最美丽的女人。
麦格板紧脸孔,开始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女主人致意之后,他走向可玲。克林已经走开,但莫家夫妇仍然陪伴着她。
他走近时,她的眼睛亮起。“我好高兴你能赶来,麦格。我以为你或许已经出发了。”
“我被拖住了,但是我永远不会错过这种盛会。”音乐开始演凑,他说道。“我能与妳共享这支舞吗,安妮,以及预约妳的下一支舞,可玲?”
两个女人都答应他,安妮朝他伸出手。她的眼中有明显的焦虑与紧张,但是,多年的军旅生活已经教会她控制住情绪。
麦格带领她进入舞池中,他们一边跳舞,一边闲聊,然后,他送她回查理身边,转向可玲,朝她正式地鞠个躬。“我相信这支舞是我的,夫人?”
她嫣然而笑,优雅地行个礼。“是的,爵爷。”
音乐声响起时,他才了解这是一首华尔兹。在以前的舞会中,他总是故意避开动作亲昵的华尔滋,但是,今晚似乎没有关系了,因为这很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共舞。
她投入他的怀中,仿佛他们以前共舞过数千次华尔兹。他们一起滑进音乐里,她的眼眸半闭,脚步轻悄地跟随他,仿佛不染红尘的天使。
他们在舞池中旋转,并未交谈。棕黑色的发丝潮湿地贴向她的太阳穴,她的颈动脉急促地跳动。他要轻吻那个部位,还有她优雅的耳部曲线,以及令他魂牵梦萦的丰满胸部。
但是,他最想做的是抱起她,带领她前往彩虹后方的仙境,置身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堂中,不必再忍受战争与荣誉的折磨,可是,他的时间已经快用完了。、
音乐太快就结束了。他放开她,她的长睫毛往上一扬,显露出她萧瑟的神色。“你要离开了吗?”她沙哑地问道。
“恐怕正是如此。”他转开视线,害怕会泄漏出他的渴望。在房间的另一端,威灵顿捕捉到他的视线,非常轻微地点个头。“公爵要找我谈话,”麦格继续说道。“在妳回家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她屏住呼吸。“请——保重。”
“别担心,我一定会非常小心。”
她尝试挤出笑容。“谁知道?这或许只是一场虚惊,每一个人说不定下星朗就回来了。”
“或许吧!”他犹豫片刻。“但是,如果我的好运用尽,我要请你帮个忙。在我房间化妆台的第一抽屉里,有几封要寄给我最重要好朋友的信。如果我没有回来,请帮我寄出那信。”
她咬住下唇,泪珠在蓝眸中闪闪发亮,使它们似乎变得更大。“如果……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你要我写信通知你的家人吗?”
“他们会从阵亡名单中得到他们需要知道的所有数据。”他拾起她的手,亲吻她戴着手套的指尖。“再见了,可玲。上帝保佑妳和妳的家人。”
“上帝保佑你。”她的手指抽搐地握紧,然后,慢慢放开他的手。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过身子,走向大厅的另一端。知道她关心他,令他心头一片暖意,即使明知她也关心查理、肯尼和其它男人。她宽广的爱心使她更显特殊。
威灵顿已经离开舒适的沙发,逐一和他的军官谈话,在交代过麦格许多事情后,他转向另一位军官。
麦格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用视线搜寻可玲,并迅速地找到她。她和她丈夫在另一端,莫家夫妇走向他们。
麦格费力地呼出屏住的气息,走进温暖的黑夜中,她不属于他,他萧瑟地提醒自己。她永远不会属于他。
麦格正在马厩里准备时,孟克林走进来。“你和查理现在就要前往你们的部队吗?”麦格问道。
克林点个头,眼眸闪闪发亮。“你听说拿破仑距离这里不到三十英里了吗?老天爷,总算有刺激场面可瞧了!”
“我一点也不怀疑。”麦格正要牵着马匹出去时,看到孟克林把马鞍架在另一匹比较差的马上。“你打算让『西撒』养精蓄锐吗?”他随口问道。
“不,我要把牠留在这里。我会骑『乌诺』,带着『杜欧』备用。”克林回答,指向另一匹马。
麦格瞪着他。“你不骑最好的马匹上战场吗?”
“我不要拿牠去冒险,”克林说道。“一方面是因为我非常喜欢它,另一方面是因为如果牠在战场上死亡,军方发给的抚恤金根本抵不上牠的价值。”
“看在老天的分上,老兄,为了想省几英镑而拿你的生命去冒险,实在是太愚蠢了!”麦恪叫道。“在战场上,马匹的好坏可以决定你的生或死。”
“你或许认为只是几英镑,”另一个男人尖酸地说道。“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你的财富。”
麦格咽回一声咒骂,克林的行为像个白痴,他应该随他去,但是,为了可玲,麦格必须设法制止他的愚行。“如果你担心的是钱,就带我的马匹去吧!”他轻抚栗马的颈项。“它是最优秀的马匹,有能力符合你的任何要求。”
孟克林的下巴垮下。“我不可能接受你的马匹,你自己也需要它。”他渴望地盯着麦格的马。“如果它死了,我永远赔不起。”
“步兵的马匹不像骑兵那么重要,我还有其它马匹可用。『梭尔』能够安全返回,但是,如果不幸发生,我会接受你领到的任何抚恤金。”麦格卸下他的马鞍。“如果一切都很顺利,你可以在抵达巴黎时把它交还给我,如果我没有到达,它就是你的了。”
“你让我不可能拒绝。”克林露出稚气的笑。“你真是一个好人,老杨。”
麦格把装备栘到另一匹马的背上时,忍不注猜想,如果孟克林知道他对可玲的感觉,是不是会如此愉悦?他可能根本不在乎,因为他完全不必怀疑他妻子的忠贞。
麦格骑入黑夜之中,为了可玲,他已经尽他的最大能力协助她的丈夫,其它的一切都操纵在上帝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