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办公室内一阵阵口哨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一早,大伙儿便释放大量热情迎接近日人气鼎沸的迟于芠。
“唷!”眼尖的人发现她今天的不同,“今天很不一样喔。”
“哦……哦……哦……”另一名男同事连三声的叫着,还挑着两道浓眉。
摘下厚重黑框眼镜的迟于芠,这时才让人发现她清秀透红的脸庞,细细的柳叶眉、浓密睫毛、炯炯有神的双眸,美丽的唇型与润泽晶亮的唇色。
再加上她化上自然淡雅的夏季彩妆,并巧妙利用遮瑕膏解决掉可与熊猫一较大小的黑眼圈,整脸妆容显得闪亮清爽、更晶莹剔透,浅柔粉女敕中还带着一股柔美气质,与平日凶巴巴的“恰”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棕色小卷发披在肩上,让她浑身散发出优雅的女人味,不再是严肃与强硬态度。
迟于芠的改变,令众人两眼为之一亮,焕发出柔女敕光彩。
再加上她胸前低开衩的白色衬衫,让她小露胸前的傲人双峰,隐约可见的黑色内衣在深灰色外套包裹下,仍挡不住她的丰腴,下半身更穿着超短窄裙,露出细白修长的双腿,加上黑色小尖头高跟鞋,将纤细长腿修饰得更完美无瑕,更凸显她完美比例的身材,身上喷洒淡淡的茉莉花香水,让她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诱人风情。
“水喔!”伴随尖叫声,一人紧接一人喊着。
“Prettywoman.....prettywoman!”有人忍不住哼唱起“麻雀变凤凰”的主题曲。
“谢谢!”迟于芠微眯的眼眸瞄了每人一眼,嘴角上勉强勾起一道笑容,斜歪着头没好气的道谢。
这般的消遣,不是第一次,她已免疫啦!
“迟律师,今天是要去相亲吗?”绑着两条长发辫的助理向姷凝走到她身旁,刻意的放低音量,用细柔的气声说着,双眸清澈明亮中带着一丝体贴关怀之意·
迟于芠嘴角轻轻牵动,勉强扬起笑容,惯性的点头。
“啊……痛……”突然的一声尖叫由地板上传来。
迟于芠只顾着身子要转弯,脚却忘了跟进,因而不慎拐到了脚踝。
“迟律师要不要紧?”向姷凝紧张的跟上前,询问着。
“哈……哈……”
“就是穿得太漂亮,才会……呵……”没同情心又没爱心的同事,发出一阵一阵的嘘声,停止不了的放声大笑。
“没关系,没关系。”迟于芠忍着气与疼痛奋力的站起身,立即恢复原貌,笑脸迎人,眨动细长睫毛,执起手提包速速离开。
*****
迟于芠板着一张笑脸走进办公室后,脸立即垮下,装笑也是很辛苦的。
这不禁令她同情起那些贵夫人与明星们,一面对群众,一号微笑表情立即出现,二号露齿笑容还得准备妥当,随时准备派上用场,甚至三号欢愉大笑兼拍手鼓掌也要Standby,以备不时之需。
“唉!”重重一个叹气,迟于芠再也笑不出声了。
“天杀的!”她忿忿的将手提包往桌上一丢,整个人将重心推向前,往坐椅上跌坐上去。
“我这是在干嘛?”
她两手使力敲着混沌的脑子,好唤醒自己。
出了糗,还要被“整笑”,真是倒楣透了。
这身装扮和这套衣服明明去年就穿过了,但评语却和今日大大不同!
当初得到的评语全是负面、不堪入耳的--
“你干嘛浪费钱呀?”
“你的脸怎么跟猴子一样红?”
“这件一点也不适合你。”
“妳的品味跑去哪了?”
“唷,就凭你,是色诱不到任何人的。”
办公室外那些看热闹的人,今天说的可是人话?
迟于芠持保留态度,更带着百分之九九点九纯度的怀疑目光看向他们,剩余的零点一,就当作同事三年来的基础情感好了。
“唉……唉……”迟于芠无力的又接连叹了几次气。
这些年来的装扮,她没刻意去改变呀!
今天不过拿掉了超重的眼镜,让鼻梁休息;懒得绑头发,随便梳梳便出门了;平常也会上点淡妆,就和今天一样;其他也是和一般人相同,跟着时尚潮流走,现在流行什么就穿什么,只是偶尔会翻出旧衣服穿穿罢了!
他们为何要说她变了呢?她真的变了吗?
迟于芠不明白的直摇头。
现在,甚至连到职都不满三个月的年轻助理妹妹,一见到她也会认为她又要去相亲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她已经成了那所谓的“相亲一族”了吗?
“不!不要、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恐慌的迟于芠抱着头,奋力拔高音嘶吼,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追溯到萧忆筝的婚礼,遭到她妹妹萧忆瑟的陷害,但千错万错还是自己的错,她不该去参加婚礼的。
自从参加那婚礼后,她仿佛被下了诅咒,生活从此乱了顺序。
细数脚上不论红色或青色密密麻麻的瘀血,个个都是她的痛。
迟于芠和迟予荷、萧忆筝与萧忆瑟这两对亮眼的双胞胎姐妹,认识于两年前的一次全国双胞胎兄弟姐妹大众会上。
当时的萧忆瑟为法律系学生,与从事律师工作的迟于芠是一见如故,同为直爽个性更让两人成了莫逆之交;更由于迟于芠的热心介绍,两姐妹认识了她的两位同事,黄骞尉与余昱庭,进而成了恋人。
*****
庄严的教堂外,一场隆重美丽的白色婚礼正在举行,新娘是娇羞的萧忆筝,新郎是冷酷的黄骞尉。
几个齐聚一块的聒噪女孩,突地大叫:“新娘要丢捧花了!”
一旁正襟危坐的萧忆瑟立即拉起迟于芠的手,狠狠打断她享受美食的兴致。
“喂--”不满的迟于芠叫着,仰起头,以沾有蛋糕鲜女乃油的鼻头向着她。
“于芠走,我们也去接捧花。”萧忆瑟表情坚决,态度强硬的说着,更面不改色的为她擦掉女乃油,欲往教堂门口跑。
迟于芠急忙的踩住煞车,阻止她的冲动。
“怎么了?”萧忆瑟努努嘴,不明白的问。
“我不用了,妳去就好。”迟于芠松开她的手,又退了三步,仿佛萧忆瑟染了重病,害怕自己被传染似的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不行,输人不输阵,你得帮我才行。”她边说着,微仰下巴意有所指的看着前方几位女孩。
“喔!这样呀!”看看前方的强劲对手,随即激起迟于芠的好胜心,“交给我,没问题的。”说完反拉萧忆瑟的手冲往门口。
她们踏过草坪,跃过花圃,绕过池塘,惊动一对水鸭慌张的到处乱窜,终于越过那些女孩,来到教堂门前。
白纱长礼服一点也阻碍不了她们,更别说脚下还踩着三吋高跟鞋。
“一、二、三,丢!”大伙儿齐声喊着。
不一会儿,花束便呈大弧度的由萧忆筝手中抛出。
“于芠,快!”萧忆瑟喊着,将她由众人中推出。
“好!”
出于本能的,迟于芠毫不迟疑的来了个飞跃羚羊式大跃身,紧接着再两个空中翻转,并在大动作的空中侧转体时,细直手臂一伸,顺利接过花束。
她毫无瑕疵的表现,令围观者不禁仰高下巴,微张着口直晃着头,无声赞叹。
众人继续屏气凝神,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精采的表演,尤其在迟于芠即将落地那一刻,眼睛连闭都不愿闭一下,硬是睁到最大,生怕错失任何一幕。
迟于芠再以直体前空翻一圈半,双脚笔直落地,落地时虽有小跳动,不过还算是完美,双足踩着高跟鞋,没跌倒算万幸了。
安全着地的她宛如体操选手,背腰挺直,双臂高举,手中不堪折磨的花朵上散落的花瓣,随轻柔的晚风于她顶上飞扬;七彩花瓣散落在她雪白礼服上,一幅真实的仙女下凡图立即呈现众人面前。
有那么一刻,观众们被这景象震慑住,几乎忘了呼吸,现场鸦雀无声。
“啊!她好美喔!”一旁的女孩们不住的尖叫,更摇头摆脑轻叹着,“好厉害喔!”
赞叹声唤醒了围观者,众人立刻为她完美的肢体动作,抱以最热烈的掌声。
迟于芠顿时成了大家目光聚集的焦点,面对众人的赞扬,她表情时而羞赧,时而理所当然。
殊不知,一旁熟识的友人已低头窃语讨论了起来。
“于芠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那么想嫁?”
“不知道耶!”有人用力摇头,对刚才那一幕仍不能置信。
“她真的有那么想嫁吗?”
“大概吧!”这是个不肯定的回答。
“不对,不对!她不是说过这辈子都不嫁人的吗?”
相对那些刻薄的友人,原先一起竞争捧花的小女生各个擤着鼻、捂住嘴,语带哽咽的说:“好令人感动喔!”语毕,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随即由眼角流出,顺着脸庞滑下。
突地,有人问道:“是谁被于芠爱上了?”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你知道吗?”一人接着一人问下去。
“不知道,会是谁啊?”
得不到答案的友人面面相觑,头上立即冒出一堆问号。
就在大伙儿讨论之际,迟于芠一脸得意,大刺刺地走向萧忆瑟,完全不知自己巳酿下大祸。
“瑟,妳的。”
她豪迈的手一伸,将残缺的花束递上。
“我?”萧忆瑟倒吸了口气,佯装无辜的回应,往后退了几步,挥着双手叫着:“不行啦,我不能拿!”
“怎么不行?”面对她那天使般的脸孔,迟于芠立刻感到一股寒意冷冷地袭来。
有事!一定有事。
她直觉有些不对劲,以斜眼打量身旁的观众们,只见所有人全趋向她,将她团团围住。
曾经追求过她的男人,全都露着痴笑的脸孔;新郎黄骞尉和新娘萧忆筝,脸上轻轻勾起淡淡的笑意;青春洋溢的小女孩们,眼露欣羡之意;她的“好”朋友们,则以避之为恐不及的态度对她。
镑式各样的表情,令迟于芠不寒而栗,不住地打着哆嗦。
“你不是要吗?怎么现在又说不要了?”
“于芠,那是你的,我怎么可以要呢!”萧忆瑟脸上写着深深谢意,语调轻柔的回答,还直晃着头。
丙真有事,我上当了!
迟于芠抑下心中的焦虑不安,扬扬手,表现出爽快的个性。“我是帮你抢的,放心,不用向我道谢了,就抵一……”顿饭。
萧忆筝抢在她的话说完前,粉脸堆着满满笑容解释着:“谁抢到捧花就是谁的,所以我不能要。”
“咦!”她惊讶的瞠大了眼,环视所有人又看看手上的花束,一股将它弃置的念头立即冲上脑门,但碍于在众人面前,她还是忍下了这么做的冲动。
她尴尬的苦笑着问:“这……什么时候规定的?”
“本来就是这样。”
“是……”迟于芠再度环视众人,每人皆点头如捣蒜的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还有筝下了规定,我得在抢到捧花的那个人结婚后才能结婚。”萧忆瑟不仅声音哀怨,连表情亦是如此,说完,她深情的与爱人余昱庭对望。
“真的?”迟于芠寻求萧忆筝的答案。
“嗯!”萧忆筝眨眨双眼,轻轻点头,露出迷人的微笑。
老天啊!她就是这样的人;永远柔柔静静的,让迟于芠想对她发飙也无力,搞到最后都是暗暗生闷气。
“我想这规定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面对众人,顾及形象的她保持耐心的与好友沟通,不至于耍赖不认人。
萧忆筝两眼一吊,望着天空,双手紧握在胸前,虔诚的说:“我是向天主祈求的,不能违背。”
“那……这样我们再重来一次好了。”她故作镇定地说,直爽的挥动手中花束,不让人发现她的紧张与无措。
“不行啦!婚礼怎么可以重来。”
内心慌乱的迟于芠再也忍受不了了,索性摊牌,口气不悦的问:“要不然你们要我怎么办?”
“你快点找个人嫁。”
“我……拜托!”迟于芠忍不住哀号。
“呜……”萧忆瑟竟捂住脸低泣着,“你一天不嫁,我就一天不能嫁,呜……呜……”
“你这是……”虽慌了手脚,她仍不改不服输的个性,“要嫁你自己去嫁嘛!”
“不行,这样我会不幸福的。”
“你……”一堆骂人的话语几乎忍不住要破口而出,然见她哭得梨花带泪的柔弱样,她只好收回,仅能握紧拳,喃喃念道:“算了!”
哪有姐姐会向上帝祈求这样怪异的事?
她轻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掉进无底深渊,未来将一蹶不振。
“于芠,你答应了?”
“不答应行吗?”斜睨了她一眼,她咬牙切齿的回答。
萧忆瑟破涕为笑,兴高采烈的庆贺。
“咳……咳……”迟于芠刻意的干咳两声,“还有你知道的,我可是没有男朋友,近期内是不可能结婚的。”
“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萧忆瑟露出甜甜的微笑,拍胸脯保证。
“你有什么办法?”
“呵!天机不可泄露。”她一副神秘样的痴痴笑着。
“什么意思?”她追问。
“不要问那么多,我们吃东西去。”萧忆瑟满意的漾起笑容,迈开大步往教堂后方花园走去。
“瑟……妳等一下!”
不理会迟于芠的叫喊,萧忆瑟心情愉悦的快步往前走,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
所谓的天机,不过就是一连串的相亲活动,更不外乎的就是跟不同的男人吃饭。
*****
“我好想结婚喔!我真的好想结婚喔!”
不大的办公室内,坐在桌前的迟于芠埋头苦干的赶着下午出庭的资料,沙发上萧忆瑟故作无聊样,咕哝地念着。
这句话不只成了萧忆瑟的口头禅,更是对付迟于芠的大利器。
“我好想结婚喔!我想要有个小孩,像筝一样,她的小Baby好可爱喔!于……芰……”一股浓浓的母爱由她的举止中散发出来。
“说!”迟于芠无力的用鼻腔发出声,又以利眼扫向她,面容淡然的问道:“今天又是谁?”
“他是个医生喔!”笑容立即飞上萧忆瑟的粉脸,她喜孜孜的说:“在美国营业的喔!”她重重强调。
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就等迟于芠自动跳入陷阱,不!是逼迟于芠跳人。
“ABC呀!”迟于芠嘴角不自然的牵动,再缓缓上扬,表现出一副热情模样。
“嗯!”萧忆瑟重重点着头,会好奇了,好现象。
她紧接着又露出羡慕样。
“以后你就不用担心移民的事了。”
当台湾人不好吗?
迟于芠心底不屑的回着,却兀自低头继续工作。
对于参加相亲活动的男人,她一向没好感,管他家世背景多显赫或是优质超人类,均引不起她的兴趣。
“你说什么?”
她明明说在心底的,怎么萧忆瑟听得见,她一慌连忙回答:“没有。”
“是不是对他很好奇?今天晚上,妳可以好好跟他聊一聊。”萧忆瑟一脸暧昧的朝她傻笑。
“晚上在哪?”瞥了她一眼,迟于芠被动的问。
“对面那家饭店的西餐厅。”
“高级大饭店。”她闷声的回应。
“这可是对方约的喔!”
“好野人!”有钱人。
“嗯,不过如果你们两个谈得来的话,楼上倒是有现成的房间,很方便呢!”萧忆瑟若有其事的深思起这个问题。
“喂!”此时,迟于芠才再次抬高头瞪着她,“你当我是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他还想得真周到。”她又露出诡异笑容。
“萧忆瑟!”
“不闹你了,晚上见啰!”萧忆瑟嘻笑着说。
“你会去?”迟于芠惊讶的问,眉心一锁。
萧忆瑟拍拍她的肩,一副要她安心的模样。“我们很识相的,该走时,就会离开的,绝对不会妨碍你。”
闻言,迟于芠心头一阵慌,看来是逃不过了。
“人帮你约了,话我也带到,走了。”
谁需要你的鸡婆!我就偏不嫁,看你能把我怎样?
欲离开的萧忆瑟,突然转过身以食指指着她的鼻,言词犀利的提醒:“妳最好乖乖去喔!可别偷溜。”
迟于芠咬向她的指,朝她做了鬼脸,“偷溜”一向是她对付这般烦人事情的绝招,怎么能不用!
收回手指,萧忆瑟指着门外,“外头那些人,到时候也会在场,你到哪他们就会出现在哪?”
她一打开门,门外倚门偷听的同事们,不管男女全倒成一团,一个个只能狼狈不堪的望着迟于芠发笑。
她继续补充:“如果你偷溜了,还不幸被我们逮到,就别怪我们采取非常手段,哈哈……”
她的好同事们,各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不时露出奸诈的笑容,刚才被捉到偷听的惭愧样顿时消失无踪。
唉!这根本是威胁嘛!
迟于芠自觉短时间内是无法月兑离苦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