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男人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中正机场出境大厅,叶婷戴著一顶帽缘可以盖住她那细长柳眉的棒球帽,穿著一件宽松的麻布衫及吊带牛仔裤,踮著穿著球鞋的脚尖,夹挤在一堆高过她半个人头的男人堆里,高举著一张写著!“小子,纽雨,看这里!”的木牌。
“小子,钮雨,看这里!”叶婷只顾拉开嗓门,在嘈杂的人群里杀出重围。
她总以为以她一百六十三公分的身高,在女人堆里虽谈不上傲人,但也不至于太丢脸;没想到一挤进男人堆里,却丧气得矮了一截!
她实在是累了!心想,犯不著为了不知是何方神圣的男子喊破了喉咙,那多划不来!于是,她索性朝椅子一坐,一脸不耐,懒懒地将木牌竖立在面前——看得到,算你走运!看不到,就自己搭公车回公司吧!
“各位旅客,由美国起飞,编号五三二三班机,约晚半个小时降落——”入境大厅广播著。
喝!这不就是钮雨那小子所搭的班机吗?搞什么飞机嘛!叶婷气得鼓起红润的腮帮子,将木牌砸在地上,出气地践踩著木牌,在上面留下几个不耐而凌乱的鞋印。
“哼!存心耍我嘛!”
没道理傻子似的在这儿呆坐半个小时;主意打定后,小姐她一提,大摇大摆地朝三楼出境室走去,至少那儿还有几家商店可以消磨时间。
在一家商店内,叶婷买了条口香糖后,竟忘了时间似的,一面悠哉地吹著泡泡,一面啃著一本小说——心里还直嘀咕著:钮雨,自己搭公车公司吧!
“糗了,糗了,要丢差了!”等她发现早过了接机的时间时,猛然一跳,急忙丢了书,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朝一楼奔去,竟没料到会撞进一个冒失鬼的怀里。
哇!好俊俏的帅哥哦!叶婷吐吐舌头,险些失神,但,这帅哥出现得实在不是时候“喂!你这个人走路不长眼睛啊!”
“我?是你来撞我的,怎么……”那男子笑得好无辜——好一个泼辣的女人。
“没贝我在赶时间吗?楼梯那么大,还横著来挡我!”
哟!她不只泼辣,还蛮横得吓人!
“那该是我向你道歉喽?”那男子温文有礼地说,其实心底却直想笑。
“本姑娘没时间等你道歉!”叶婷白了他一眼,便蹬蹬地急奔下一楼大厅。
那男子对著她的背影莞尔一笑,转身想上二楼出关时,却在台阶上发现一只女用红色皮夹,里头除了现金外,还有叶婷的证照。
“叶婷?”那男子对著皮夹内身分证上的照片发出玩味地一笑,转身便想下楼物归原主。
“祖立,飞机要起飞了,怎么还愣在那儿?”关如倩从楼梯口闪了出来,急忙地拉著欧祖立就要走。
“捡了个钱包,想拿去还给人家。”
“像这种糊涂蛋,就让他著急个几天,等我们玩回来再交给警方吧!”
也对!是该给那个泼辣的女人一点教训。打定主意后,欧祖立便随手将皮夹摆进手提袋内,带著得意的笑容和关如倩出关……***
这回,叶婷可不会笨得硬挤在男人堆里比身高了,她聪明地站在入关甬道的正前方,摆出一副“万夫莫敌”的姿态,高举著牌子小子,纽雨,看这里!
走道上,一张俊秀的babyface“鹤立鸡群”般,随著拥挤的人潮朝叶婷走去。没多久,他那高得可以去打篮球前锋的身材,就这么讽刺地横挡在叶婷的面前“喂!你以为你长得高就了不起啊?那么宽的一条路不会走,偏偏来挡我的路!”叶婷没好气地开骂,闪了个身,没想到那家伙又档了过来,使得叶婷肝火上升又想开骂。
“你不是在等人吗?”那家伙抢在她之前开口。
“我等人又干你屁事!”叶婷话落才会意过来,瞪大眼珠子“瞻仰”著那家伙的德行。“你该不会就是——”
“钮雨!”钮雨对她露出笑意。
“喂!罢才为什么不出声,存心耍我是不是?”叶婷火大,骂得毫不客气。
“你又没问我。”乖乖!这可是他甫下飞机所应得的“礼遇”?
“牌子举得那么高,难不成你瞎眼了?”说完,叶婷迳自掉头朝机场大门走去,一路还气急败坏地咕哝:“飞机晚点也不说一声,害我在机场足足做了半个小时的傻瓜!”
这笔帐也算在他头上?难道公司里的女职员,个个都像她如此这般不可理喻?
唉!这往后的日子要如何熬哦!
“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嘴巴是你自己的,谁管你!不过,先警告你,可别惹我生气!”他再要敢招惹她,准教他走路回台北。
“这牌子上怎么那么多鞋印?”
叶婷猛地转身,险些让傻愣愣地跟在她后头的钮雨给撞上,她不善地咧嘴笑说:“我高兴!我喜欢!我爱!”
叶婷气呼呼地将牌子丢进垃圾桶内,朝停车场走去。
“我又说错话了吗?”不过才三年没回来,莫非台湾的女孩都变成像她这样“泼辣”了?
哇!这女孩子在公司是什么来头?怎么有办法开宾士轿车来接人?
“再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叶婷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是什么投胎的?真麻烦!
“这部车是——是你的?”
“公司的。司机放假,我倒楣,被派来接你,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哦!那还真是委屈了她哩!
“再问你个问题?”
“喂!你有完没完?”叶婷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车,“就最后一个问题了。”钮雨保证,未等她发飙便问!“台湾的女孩子都像你这样吗?”
“我怎么样?”敢损她,准一脚踹他下车。
“没怎样,我的意思是说……”
“简单告诉你吧!台湾没几个女孩子像我这样,因为——我不擦“欧蕾”!”
欧蕾?什么意思?嘿!嘿!他该研究研究现在的台湾女孩了。
在美国拿了企管博士学位后。钮雨在美国分公司侍了半年,至于为什么会申请调回台湾?冠冕堂皇地说,是要将所学报效国家;而实际上呢?则是被远在芝加哥的双亲给逼回来的,理由很简单——娶个台湾女孩回芝加哥做媳妇!
唉!如果台湾的女孩个个都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泼辣、刁蛮,那——还是算了!
***
这是一栋中庭挑空,采电脑管制的智慧型商业大楼——普顿集团总部。
从一踏进大楼,由柜台总机开始,钮雨便成了该公司所有女职员的注目焦点,这倒教陪在他身旁的叶婷浑身不自在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喝了几年洋墨水的家伙而已嘛!呃,若要勉强从这家伙身上找出些优点,也不过就是多了那么点俊秀罢了!
叶婷领著钮雨进入电梯,先按了“三”,再接“七”,然后冷淡她开口:“董事长在七楼等你。”叶婷语气淡漠。
“你不陪我上去?”
“难道你不知道“普顿”是金字塔型公司吗?等我哪天升了经理再陪你上去吧!不过,那也是下辈子的事。”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有必要吗?“普顿”上上下下几百人,虽然都在同一栋大楼上班,但搞不好一年也碰不上三次面,还是让你的脑袋留点空间,去认识七楼的人吧!”说完,电梯已停在三楼。
叶婷不再看他一眼,迳自走出电梯。
他不禁好奇——三楼到底是什么职位的人在办公?
“欢迎你回来!”当他出现在七楼的电梯门前,马上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丁琳?”
这该说是公司给他的第一分惊喜吧?他怎么也没料到,在七楼电梯门口“恭迎大惊”的竟然会是丁琳一个他曾经深爱,却注定无法拥有的女人。
“有三年不见了吧?你还好吗?”
“还好,你呢?”
“老样子……”钮雨说不上来此刻他心中满溢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对旧爱的惆怅感伤。“祖立他——对你还好吧?”
丁琳微微点头,但他立刻在她那惹人疼怜的娇柔脸庞上发现,依旧存在著五年前在机场临别时的淡淡轻愁。
三年前,他和她,还有欧祖立在同一个毕业典礼上告别青涩的大学生活,也同时考进“普顿集团桃园分公司”。三人曾经为前程共同努力过;无奈,在争夺丁琳的感情战里,钮雨黯然退出战场,随家人移民到美国。
“祖立还在桃园分公司吗?”
“当兵回来后,公司就把他调回总公司,半年后升经理,如今,他的办公室就在你的对面。”
“真的?他也在总公司?那大好了,这下子我们三个人又可以凑在一起了。”
这是今天他所得到的第二个惊喜。他更迫不及待地想见见祖立。
丁琳不语,只默默地引他进办公室。整层七楼,除了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外,便是一间间各贝特色的经理私人办公室,而董事长室就在最尽头。
“董事长特别交代过,如果你对办公室的位置、摆设不满意的话,可以依照个人喜好,马上请人来改装。”
“不用了,我已经很满意了。”
这是间以柔和色系为主调的办公室,给人淡雅、清爽的感觉,而整片落地玻璃还可以眺望雾蒙蒙的台北街景。他想,在这儿工作,肯定会事半功倍。
他满意地点点头。眼波余光不禁瞄到对面大门深锁的办公室“祖立呢?他的办公室是不是就那间?”
丁琳本以为可以坦然面对,但是便上喉问的伤痛,却让她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了?”
“没事。”丁琳不露痕迹地缓和情绪,强颜微笑说:“他向公司请了几天年假,到夏威夷度假去了。”
“这也算朋友?哪时候不去,偏挑这个时候去度假!是心虚?还是想避开我?”钮雨无心地开著玩笑。
“没有的事!他的假几个月前就排好了。”
“你还是没变,总是替他找借口,三年前……”
“钮雨……”丁琳显然不愿重提往事,因为都只会徒增她的尴尬与歉疚;她甩甩头,递出一串钥匙及一张金色卡片,说:“这张金卡可以在地下一楼高级职员专属餐厅内用餐;还有,这是办公室的钥匙,全公司只有两把,另一把备用,由我保管。”
“你保管?”
“对不起,这是公司的规定,每个经理级以上的主管都有个助理秘书,而将另一把钥匙交给助理秘书保管,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你是说,你是找的助理秘书?”又是个惊喜!太美妙了!
“上个礼拜有两名助理秘书离职,人事部一时之间调派不出人手,又刚好祖立休假,所以由我暂时代理你的助理秘书;等新人补进来后,公司自会再安排个秘书给你。”
“你是祖立的秘书?”钮雨的口气有些失望。
“他升经理后,公司也把我从桃园分公司调回来了。”丁琳展开笑颜,说:“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很累了,你先休息一下吧!下午董事长要见你,之后,我再带你四处看看,熟悉一下公司环境。”
钮雨感激地直点头。天啊!她还是那么温柔体贴,而且——美丽的容貌凭添了更令人迷醉的成熟妩媚。
***
月兑去那顶棒球帽,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立刻像瀑布般,顺著粉颈、香肩飞泻在她瘦削的肩背上;褪去牛仔吊裤、麻衬衫及布鞋,一袭素雅薄丝衫、短裙,再穿上高跟鞋,叶婷这个“小男生”,竟也跟孙悟空般,摇身一变——成了个大美人!
嘿!不瞧她那亮丽的容貌,光那窈窕、玲珑有致的身材,便足以教人惊叹咋舌简直美呆了!
她挺起不怎么“伟大”的胸脯,从更衣室出来,还没进办公室牛步,便听到几乎可以掀翻屋顶的嘈杂议论声;而当她一脚踏进办公室的当头,随即蜂拥而上的一群疯女人,又险些吓得她逃出办公室。
“课长,你刚才接回来的那个帅哥,是哪个都门的?”
“课长,那个帅哥叫什么名字?他有没有女朋友?”
“课长,刚才从机场回来的一路上,他有没有泡你?还是你已倒贴给人家,反泡起他来了?”
买受不了这群七嘴八舌的疯女人,难道她们全没见过男人吗?钮雨那家伙也不过长得比别人帅了那么一点,瞧这些女人个个就像蜜蜂见了糖似的垂涎欲滴,叶婷忍不住瞪了她们一眼,二话不说,杀出重圈,逃进自己的办公室后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来不及定魂镇静,萧怡君便老实下客气地冲撞了进来,“怎么你也三八得跟著起哄?”叶婷朝她翻了个白眼,对准椅背坐下。
“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喏!”萧怡君笑得很暧昧。“怎么样?满足一下好朋友的好奇心吧!”
“无可奉告!”叶婷将眼开了起来,朱唇也跟著上了锁。
“喂!你夫免大不够朋友了吧?”
叶婷依然无动于衷。打死她也不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要知道他的身家背景还不简单,二楼人事部一查就知道了。”
“哈!请便!”叶婷可乐观其成。“人事部的林课长追你追得要抓狂,去跟他撒个娇,保管连那个家伙的祖宗八代的资料,他也会双手捧给你。”
“不说就算了,干嘛扯到他身上!”萧怡君懊恼了,掉头就想走。
“喂!真的生气了?”叶婷无奈地轻叹。“好吧!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萧怡君的表情变得还真快,立刻兴致勃勃地问:“先声明,我可是替外头那群想男人想得快疯了的女人问的,他是什么来历?”
“喝过洋墨水的假洋人,你也知道的。”
“我是问,他是不是七楼那个大头的亲戚或什么的?”
“不知道!”
“他几岁?”
“不知道!”
“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
“喂!这算哪门子的第一手资料?”萧怡君以为叶婷存心戏弄人。
“除了知道他叫钮雨外,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从早上八点就去接人,到十一点才回来,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搞不清他是什么来头?”
“喂,你有没有搞错?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几岁?结婚了没?有没有女朋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想男人想疯了的花痴呢!”接著,她又想起来了早上所受的窝里气。“每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少说也有上百架,哪班不误点,偏偏就他老兄搭的那班飞机误点,害我在机场做了一个早上的傻瓜,还被一个冒失鬼给撞了,差点没吵起来……”叶婷愣了愣,惊叫了起来。“糟了!”
“什么事?”
“我的皮夹掉了!”
罢才换衣服的时候,她就没掏到皮夹,竟糊涂得直到现在才猛然发现。
肯定是在机场时,被那个冒失鬼撞掉的!全都要怪钮雨那个家伙,要不是他坐的飞机误点。她也不会问来无聊逛到商店街去。那么,她也就不会撞到那个冒失鬼,更不可能会掉了皮夹——她,恨死他了!
***
第一天上班还算轻松。除了和董事长关山聊了个把钟头外,就是由丁琳带领著认识公司环境,及各部门主管同事。最后,便是丁琳的业务简报。
“没想到你一进公司,便造成了骚动,成了女职员们注目的焦点。”丁琳笑著对他说。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幽默了?”钮雨不好意思了起来。唉!千万个陌生的媚眼,怎么也抵不过丁琳柔情似水的眼眸。
下午带著钮雨到各部门拜会时,公司的女职员们那一双双像逮著腊物般迫不及待猎捕的眼神紧盯著钮雨不放,著实令丁琳有些吃惊。确实,眼前的钮雨,要比三年前的钮雨来得英挺俊秀了许多。如果将此时的钮雨摆在三年前,那风流洒月兑的欧祖立,可就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了。
“晚上有没有空?请你吃个饭。”
“该是我请你才对,也算是替你接风洗尘!你在楼下等我,我先去拿车。”丁琳嫣然一笑,走了几步,猛然想起什么,掏了串钥匙交给钮雨,不好意思地说:“真糊涂,公司安排了间房子给你,没这把门锁。恐怕晚上你得睡马路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痴痴望著丁琳的背影隐没在甬道上,钮雨稍事整理后,搭电梯下楼没有欧祖立,只有他和丁琳共处的晚餐,这不是他三年前梦寐以求的吗?
下到一楼,钮雨第一次见识几百人从大楼蜂拥而出的人潮,而正当他准备走出大楼的刹那,饮水机旁一个美丽的倩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是她吗?
一头秀发如丝网般披散在左肩,优美的弯身弧度轻倚在饮水机旁,那弹指可破的红润容颜上的朱唇,让饮水机的水柱,肆意地润湿……那是她吗?是早上到机场接他的那个泼辣、凶悍的“小男生”吗?天啊!眼前的佳人与早上的“小男生”,简直判若两人,美得教他惊艳!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不经意的眼神余光和今早的印象,叶婷讶异地发现,那个令她恨进骨子里的男子,像白痴似的愣愣地凝视著她,慌措的闪神,猛然一抬头,几滴晶莹的水滴飞机在她的娇颜上——哇!足教人神魂颠倒的画面停格在钮雨脑海,他心中飞过了一个广告镜头阳光下剔透的水滴,挑逗地溅洒在红润光滑的苹果上——那是他在美国电视上,见过拍得意境最美的广告镜头。
叶婷可不理会那家伙当她是苹果还是水蜜桃,挑衅地白了他一眼,撩动披泄在肩上的秀发,傲然地朝门口走去。
“喂!喂——”钮雨猛然回神追了上去,急问!“你不就是早上到机场接我的那位小姐吗?”
“是又怎么样?”叶婷自顾走著,毫无兴致搭理他。
“哦!没事……只是……想说声谢谢。”
叶婷骤然停下脚步,随后跟上的钮雨险些又撞上她。
“你不知道刚才那样看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难道那是美国人教你的感谢方式?”
这小妮子看来不只凶悍、泼辣,还伶牙俐齿得很哩!
“那我该怎么谢你?请你吃顿饭?”
“嘿!嘿!”叶婷不善她咧嘴笑。“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在台湾泡马子的技术已经进步很多了吗?你那一套去骗些老女人吧!”
泡马子?钮雨忍不住想笑——这马子有意思!
“好,那你说,你希望我怎么谢你?”
“再说吧!”想缠本姑娘,门儿都没有!
叶婷朝前直走,决定不再理会他。
“喂!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钮雨追出时,叶婷已隐没在人群“怎么?才第一天上班就惹上她了?”丁琳将车开过来的同时,正巧撞上了钮雨碰钉子、出糗的一幕。
钮雨赫然一笑!难不成那女人在这公司泼辣得出了名?
“她是三楼电脑资料室的课长,个性相当率直,从一楼到七楼,几乎每个人都吃过她的排头!只要她认为是对的,她就会据理力争,就连董事长都吵不过她呢!”
“哦!这么厉害?她叫什么名字?”钮雨讶然一惊。
“怎么?你对她有兴趣?”
“我——”钮雨笑得好不自然。
“她叫叶婷,不过——我劝你还是少打这个主意!”丁琳进一步解释:“她在三楼有个外号叫“美丽的刺蜻”。公司超过一半的男职员都曾经想追求过她,但是最后都跟你刚才一样,碰了钉子,搞得灰头土脸的。”
欧祖立呢?是不是也曾和叶婷过招了?难不成情场风流老手的他也惨遭滑铁卢?有丁琳在,也应该不致于这么嚣张吧!钮雨不知怎么地竟将欧祖立和叶婷联想在一起,也许是下意识里觉得他们是——旗鼓相当吧!败上了,准是一场精采绝伦的好戏!
***
三年后重逢,应该有好些话可聊,但是除了大学四年共有的回忆之外,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好聊的了。毕竟三年的时间,是个找不到交集的空白距离。丁琳尴尬地低下头喝著果汁,寻思新话题。
“在美国待了三年,应该有要好的女朋友吧?”
“说个笑话给你听。”钮雨淡然一笑,“我这次回国,是奉命要娶个老婆回去的。”
丁琳讶然一愣,禁不住噗哧而笑——“不会吧?”
“不骗你!在美国三年,家里不准我交蓝眼睛、尖鼻子、金头发的洋妞,说这样会破坏了中国纯正血统,早晚我会被同化,死后就没脸去见列祖列宗。那我说交个中国留学生总可以吧?老人家又有意见了,他们说,那些留学生已经被美国文化污染了,忘了咱们中国三从四德的优良传统,只能算是半个中国人。所以喽!我就给逼上飞机了。唉!说来我不也只是半个中国人!”
钮雨说的无奈,丁琳可笑得眼泪直流,那颦笑间的神韵,迷得他失了神。
“那我可得好好帮你物色一个宜室宜家,兼具有三从四德的好女人。”——这种女人已成稀有动物了!她想。
钮雨笑得有几分无奈与凄然。眼前的她,不就是绝佳的人选吗?
“祖立对你还好吗?”他黯然地转了话题。
丁琳蓦地收了笑,脸上轻抹过难以掩饰的愁郁,胸口隐隐作痛。
“怎么了?是他欺侮你?还是他那种拈花惹草的个性始终没改,伤了你的心?”这是钮雨三年前临上飞机前,所唯一放心不下的。但他还是忍痛将自己的所受托付给祖立。
丁琳摇头,笑容戚然得教人心疼!
“你在骗我!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真的没有,你不要瞎猜。”丁琳抬起头,强装出一丝笑容。“你也知道祖立的个性,他向来就不喜欢爱拘束。爱情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不能强要谁去牵绊著谁,只要彼此知道喜欢著对方,心里还有著这一分牵挂也就够了。”
明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不安定的灵魂,爱上的是随时可能从指间溜走的飘泊浮云,但这一分情愫岂又能说放就放呢?陷在这难以自拔的泥沼里,她不知道有谁能救得了她!
“祖立又去招惹别的女人了?”
“不是的——”丁琳多么想为欧祖立找借口,但又能有什么好理由让钮雨相信,甚至——说服自己呢?
“他到底想怎么样?都已经三年了,难道他就不能为你改变点什么吗?”钮雨此刻真是恨透自己,当年竟那么儒弱地将丁琳交给欧祖立。“他难道不爱你吗?如果不爱你,又为什么抢著追求你?用心良苦、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追上你,现在却又……却又不懂得珍惜。我真搞不懂,他要的到底是什么?而他又把你当成什么?”——是个失去新鲜感的宠物?他真是不明白。
“钮雨,事情并没有像你所想像的那样——祖立他对我很好,真的!”她怀疑自己肚里还能吞下多少泪珠?
“他的一颗心到底想分给多少女人?而你又能容忍多少女人来分享你唯一的爱?”
句句话都像利剑般直戳进丁琳心窝,她再也承载不了濒临氾滥的酸楚泪水,小心她拭去眼角流淌下的泪珠“这顿饭是替你接风的,瞧我们把气氛弄得那么凝重!等祖立度假回来,非要他好好补请你一顿不可。”丁琳强颜欢笑,心中却是万分苦涩。
“丁琳……”
“来,我敬你,也许我们合作的时间不会很长,但还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去跟董事长谈,不必再替我找秘书了,我要把你留下来。”
丁琳笑得好无奈,她笑钮雨的天真、笑自己痴傻得可怜。拿什么去找董事长谈?去说她愿意将自己唯一的爱,让给他的宝贝女儿吗?能吗?
***
一顿饭在尴尬、各怀心事的气氛下度过。饭后。她陪钮雨回到他的新住处。
鲍司安排给钮雨的,是一间坪数不大的小鲍寓,但倒也素净高雅。孤家寡人嘛,还算凑合得过去。
“没办法,在台北想找一间像样的房子不容易。这是公司自己的房子,暂时就先委屈你了。”
“不,我很喜欢;至少不用流落街头。”钮雨没什么好要求的,唯一想要的,不就是能让疲累一天的心灵,能有个休息站。
“你也累了一天了,不打搅你,早点休息。哦!对了,每个经理都配有一部车,我已经帮你申请了,要不要我这部先留在你这里?”
“不用了,不会搭公车,至少还有计程车可搭乘。”
“那……晚安,早点休息,明天公司见。”
“丁琳……我又回来了,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帮你什么忙?但我希望你明白,在你受伤、无助的时候,你不会再孤独了,我愿意分担你所有的悲伤与痛苦。”
靶动的泪水禁不住潸然滚落,一股渴望关怀的暖流层层呵护著即将破碎的心,她恨不得能投进钮雨的怀里痛哭一场,就让泪水氾滥整个台北市,甚至漫过马尔地夫吧!
但是她不敢,因为她再也没资格去倚靠钮雨那温暖的胸膛——三年前,她便失去了拥有他呵护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