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昂家位于比佛利山的别墅是幢三层楼的漂亮住宅,自桑妮与伊森结婚之后,他们就搬了过来。
“离我工作的地方近嘛!”桑妮是这么说的,于是这儿顺理成章成了小俩口的新居。
屋子的二楼有个人阳台,面对着群山,视野一片苍绿,晚上比佛利山的灿烂夜景更是尽收眼底。这里是伊森最喜欢的地方,放假的时候,他可以在里耗上一天。
不过他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假期了,克里昂的事让他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现在再也不是一名小小律师,他在克里昂家族的地位——仅次于克里昂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虽然大部分的人看他,仍觉得他不过是个靠着裙带关系爬起来的人罢了。不过这半年来,伊森十分努力,适时地展现他得天独厚的资质,因此即使众人对他又是嫉妒又有些不屑,但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短短半年,伊森已经尝到绝妙的成功滋味,所有人对他另眼相看、信服崇拜,他掌握手底下成千上万名员工的生活,他一声令下,华尔街的股市可以立刻由涨转跌……这些,是权力的滋味,一种无法形容、令人振奋的滋味。
一切都如此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海蓝。
“伊森?”桑妮一阵风似地飘到他身边,“就知道你躲在这里!”
伊森像在做例行公事般吻了吻他的妻子,心不在焉的问:“找我什么事?”
他对桑妮没有爱,由于他完全是为了权力财富才娶她,始终把她摆在一个利用的位置,久而久之成了一分愧疚。也因为这样,他对她开始异常的顺从、礼让,在外人看来,他们好像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小夫妻,可是只有伊森自己知道,那不是相敬如宾,那根本就是疏离,是他可怜桑妮。
“我正在拟下星期五的名单。”桑妮沉醉在属于她自己的快乐里,拉着伊森走向阳台上的藤桌椅,“你来看看嘛,请这些人好不好?”
桑妮喜欢开Party平均一个月有一场,什么名堂都可以开,伊森实在是烦得都快烦死了,可是Party亦是某种交际应酬之一,对于人也并无坏处,他只好任由桑妮去搞。
“你说请谁就请谁吧。”他虽然不耐烦,但仍是平心静气。
“你帮我看嘛!诺斯参议员,卡亚博士……”桑妮不厌其烦地一个一把宾客名单数给伊森听。“啊,对了,我还请了我店里的那个中国客人,莎菲。”
“哪个莎菲?”伊森完全没概念。
“我给你提过的,你忘了!?莎菲呀,她姓江?还是曾?唉,反正我记不清楚中国人的姓。”桑妮烦恼地摇了摇头。“她帮我介绍那个印度生化科学家,我已经拿到他的独家代理权,要生产一系列的化妆保养品……喂!你刻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这他倒是没忘,不过他微讶地挑起眉,“我以为你说说罢了,怎么,你真的要做?”
“你以为我说笑的呀!”桑妮白他一眼。“告诉你,他配方真是神奇得不得了,我们全店的人试用过后,立刻就爱上了,我相信等它生产出来之后,所有的美国女人也一定会爱上它!”
“桑妮。”伊森小心地挑着字眼,“这配方就算如此神奇,也不一定要量产吧?摆在你的沙龙独家销售不是很好?要制造化妆品,不仅要高设厂,还要经过卫生局的检验,很麻烦的。”
“这还用得着你说”桑妮不服地微抬下巴,“我都已经着手进行啦!你跟爸爸从来都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回我就要好好做一番事业,让你们刮目相看!”桑妮自信满满,全心全意地相信成功就在她眼前。
伊森虽然知道以桑妮的能力,成功的机率实在微乎其微,不过……唉,算了,反正她老爸有的是钱让她亏;再说,他对桑妮决定做什么也实在提不出一点力气来开心。
“你想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做得高兴就好。”
桑妮则完全把伊森的态度当成是对她的宠爱,她甜甜地送上一记香吻,“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桑妮的Party是在星期天的下午,而这天,伊森因为昨天晚上通宵办公,一直睡到下午。
待他终于睁开迷糊的眼睛,身边的桑妮早已下楼大宴宾客去了。他一瞥墙上的时钟,那时针指的时间立刻让他从床上惊跳起来,一边埋怨着桑妮不早点叫醒他,一边这冲进浴室放水打算把自己冲醒。
抓起摇控器,伊森习惯性的打开房间里的电视,电视的频道永远锁定在新闻台,这是他每天一早起来所做的第一件事。看新闻,掌握世界大事,虽然说这举动在今天看来有点可笑,因为现在已经不是早上。午间的新闻也早就是旧闻了。
“……来自亚洲的著名投资公司龙腾……”新闻里女主播的声音,一丝丝从水流的缝隙中伎入伊森的耳朵里。“其洛杉矶的分公司,今天有了重大的变动,该公司目前发布消息,原洛杉矶的总裁将改调英国,而空出来的位置,则由上官龙腾的女儿岑海蓝接任……”伊森一听,寒意从脚底直冒上头顶。他全身是水地从浴室冲出来,冲到电视机前面,正好赶萤幕里播出的一张海蓝的资料照片,美丽、干练的年轻女总裁,那自信而高傲的眼神像是在说:L.A.,我来了。
伊森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海蓝不是一向反对她父亲的事业,一向提不起任何兴趣?然而她现在不仅接管上官家的事业,还选了这个地方——L.A.。
他麻木地走回浴室,麻木地冲完澡,穿上衣服,从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的脸色很白,他不只震惊,更心痛,他知道海蓝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
与他敌对,分庭抗礼。
她是不服输的,一直都是,怎可能任由他随意甩了她?可是他却忍不住心习痛,因为海蓝从来对这些商场权力一点也没有,可是因为他,她勉强自己。
老天,我到底把她伤得多重?她究竟有多恨我,以至于不惜改变自己,只为能有机会报复?
这些复杂的念关头在他脑子里萦绕不去,他机械式地步下楼梯,想加入Party的行列,然而当他一在楼梯上遇到乔瑟,立刻忍不住把他拉到一边,“你看了今天的新闻没有?”
“你说海蓝?”乔瑟仍是像平日那样的冷静,毕竟该烦恼的人是伊森而不是他。
“我有预感——”伊森把背贴在墙上,烦躁地点燃一根烟,“她会报复我。”
“你害怕?”乔瑟要笑不笑的问。
“不是害怕。”伊森深深地盯着他。“是心痛。”
“我知道你还爱她。”乔瑟陪他抽起烟来,那烟雾在两人之中弥漫。“可是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们两个现在势同水火,是难有以前的情意了。”他寓意深长地看看伊森,“从现在开始,小心一点。”
从现在开始小心……已经来不及了。
“伊森,你终于下来了。怎么跟乔瑟躲在这儿啊!”桑妮笑着走近他们,一身出自名设计师的礼服,宣示了她是这个Party的女主人,而在她的身后,有个更令人惊艳的女人,那气质,那神韵,都让人眼睛为之一亮!那熟悉的身材,那熟悉的影子……
伊森一震,手上的烟差点夹不住掉落在地面,他万万没想到桑妮竟然邀请了她——海蓝。
“伊森,我想你该见见莎菲——”桑妮无心机地笑着。
莎菲?原来海蓝就是莎菲?原来这就是海蓝复仇之计,他不由自主地直直瞪着岑海蓝,却完全没有办法肃起脸色来,他的心里充满了又意外又兴奋又激烈的复杂情绪,大半年没见,海蓝仍是牵动他的心绪。
“这是我先生,伊森,这是乔瑟。”桑妮替岑海蓝介绍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岑海蓝优雅自信地向乔瑟伸出手,脸上有个狡黠刻意的笑容,“乔瑟,好久不见了。”
桑妮讶异的道:“哎呀,你们认识?”乔瑟的脸色倏地沉下来,既讶异又防备,正想拿什么话来搪塞,岑海蓝却不疾不徐地开口:“我们在一个拍卖会上见过,不是吗?”
接下来,就轮到伊森了。
“你好……莎菲。”伊森从喉咙中挤出了话来。“欢迎。”
岑海蓝伸出手,平平静静地回握他的手,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然而伊森握着她的手的力道是那么的紧,那一刹那,她的心跳动了一下。
“莎菲帮了我好多忙呢!”桑妮真诚而单纯地笑着,解释说:“要不是莎菲,我绝对不可能找到那么好的保养品配方。”
“是吗?那么说,等你的产品上市,头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她了?”伊森仿佛话中有话,他尽量让自己看来冷静,然而他的眼底无法克制的闪着两簇火焰,激动的火焰,泄露秘密的火焰。
“何必客气?”岑海蓝淡淡一笑,对伊森再次深切地看了一眼。
四个人。四种心思,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容,隐隐约约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乔瑟怎么看怎么不对,拉了伊森要闪人。
“啊,伊森。奥森参议员在那边找你呢!”他朝岑海蓝客气地点点头,很快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不陪你们了。很高兴再见到你,海——莎菲。”
急着护主吗?忠心的臣子。岑海蓝是毫无顾忌的,既不慌也不急,她倩倩一笑,放他们走了。
怕什么呢?伊森现在在她的手里,跑不掉的。
丙然,当稍晚岑海蓝一个人落单在阳台上欣赏风景的时候,她感觉身旁有人走近,那人勤地递给她一杯酒,她看也不看他,只是微笑说了一声:“谢谢。”那表情似乎她一直在等着他的到来。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伊森没有太多时间与机会跟海蓝单独谈话,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必心,再见到海蓝,他心里被翻起的那股狂波骇浪,完全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不劳您费心。”岑海蓝刻意要自己对伊森冷漠,虽然在她内心深处也是一样的激荡,旧日情景一幕一幕像走马灯似地晃过她眼前,她根本没忘记他。
“你回去找你交亲了?”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把她的容颜更刻地印在心里。“我以为你对这些一向没有兴趣。”
“你问我?我父亲还想谢谢你呢!”岑海蓝并不讳言地道:“是你让我回去的。”
伊森叹了口气,无法再面对岑海蓝。他把手肘靠在栏杆上,面对着满山的景致,“你为什么要用假名骗桑妮?”
“我并没有骗她,我只是告诉她我的另一个名字。”岑海蓝转头锐利地瞪了伊森一眼。“再说莎菲……你早该知道的。”她的口气不由得变得轻幽。“是你自己说过,我像一颗蓝宝石。”
是了,他是说过。记忆一下子带他回到那个度假岛屿的海边,他跟海蓝……一个美丽的记忆。
他再叹,把自己拉回现实。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放过桑妮吧,她斗不过你的。”在他的想法里,他认定海蓝报复的目标是桑妮,是桑妮把他从她身边抢走的,桑妮是那“另一个女人”,所以海蓝要毁了她。
“怎么,你心疼了?”岑海蓝嘲笑地奚落他,“怕我……”
“你知道不是这样。”他哑哑地低语,“我一点也不爱她,我爱的是你,我的婚姻只是一个空壳。”
听到伊森开口说爱她,岑海蓝心中霎时翻起一阵又矛盾又冲突的情绪,简直不知是喜是悲,是恨是爱,她突地卸下优雅的面具,爆发开来。
“你爱的是我吗?”岑海蓝冷笑道:“真令我感动呵,在被你甩了半年之后还听到你说这些。你的婚姻很惨吗?你去死吧!你为什么不跟我谈谈我的婚姻,那件我从来没穿过的结婚礼服?”
海蓝当然有理由愤怒,毕竟是他负了她,可是看见海蓝变成了这个样子,冷漠、无情,他的心抽疼起来,他记得他说过要永远保护她的,而现在那种想要呵护照顾她的情绪又攻占他的心。
他放低声音,真心地说:“我知道我伤你伤得很重。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快快乐乐的,有着甜美的笑容,你不必强迫自己去做那些一点也不喜欢的事。”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自私啊,克里昂先生。”。岑海蓝一点也不领情,她再度冷笑着说:“你真像一只抓住老鼠的猫,还问那只老鼠感不感谢你。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顾好你亲爱的妻子吧!”
岑海蓝无可挽回的绝情,让伊森的脸色倏地僵住,他又何必这样低声下气地跟她讲话?
避它呢!避它海蓝变成什么样子,管它海蓝想把桑妮整成什么样子,这一切他都可以假装看不见的不是吗?
虽然说是他负了她,但他总是够自负够自傲,他咬牙看看岑海蓝,终于认命地挥去心中的眷恋与不拾,转身离去,在阳台里的小宴会厅里找桑妮。
岑海蓝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她只是静静地微笑着,一个美丽、动人,却带点悲惨的微笑。
她赢了第一场,一个小小的胜利,可是看着阳台内手挽手面对宾客的伊森夫妇,那一刹那,岑海蓝却宁愿自己是桑妮。
×××
夜深了,可是对岑海蓝来说,工作并没有日夜的分别,她仍是坐在她公司的大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研究着Cbt的并吞案。
灯光下,一个人伏案的身影总觉得凄凉。她终于台起头来,捏捏发疼的颈子,意志力虽然撑得下去,但一个人总是会累,她不是机器人。
如果是机器人,那倒也好,机器人没有心,她也就不会懂得恨,没有对伊森的恨意,她根本不必坐在这儿处理这些麻烦事。
伊森说得对,她是在强迫自己做她一点有喜欢的事。
自从上次在桑妮家的Party上见到伊森之后,只要她的脑子一有空隙,他的影子就会迫不及待地霸占她的思绪。
已经半年了。岑海蓝曾经告诉自己一百次,都已经过半年了,他早已月兑离她的生活,她应该是除了报复之外。然而,那段美丽的回忆却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岑海蓝愈想把他驱去脑海,她的心就愈常出现他的影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迷思。这么晚了,还有谁?
“进来,门没锁。”她喊着。
“我想你应该还在公司,果然我没猜错。”伟烨笑着走了进来。
岑海蓝用微笑迎接他。“你也没走?不会吧。”
“我已经回家了,知道这个消息,又赶来告诉你。”伟烨在她面前的大椅上落座,“我想你应该对这个消息十分有兴趣——提罗塔.克里昂,刚刚因为心脏病被送进医院,可能熬不过去了。”
“真的?”岑海蓝当然讶异,因为克里昂的心脏病,除了他的亲信之外,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晓得他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去。
“哗——”她讥讽地道:“那么我们的伊森先生就即将接管宠大的克里昂家族了!真是好狗运!伟烨,你说我该不该送束花去恭贺他呢?”
“这倒不见得。”伟烨客观地说:“克里昂的企业几乎全在他女儿的名下,除非桑妮点头,否则伊森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种小事,还用着你担心吗?”岑海蓝冷笑着,“伊森绝对有办法让桑妮百依百顺。”
就在这时,岑海蓝桌上的专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那声音在夜晚的办公室听来更加唐突而刺耳,她一下子就把话筒拿了起来。
“什么?你现在在楼下……好吧,你上来好了。”
岑海蓝很快挂断电话,并不跟伟烨解释什么。
伟烨也没多问,只是把视线放在岑海蓝桌上那叠CBT银行的资料上。
岑海蓝发现他的视线所在,把资料往他面前挪了挪,“这些你看过没有?”
伟烨点点头,“你有兴趣?”
岑海蓝也点头。
伟烨差点要摇头。“CBT银行克里昂看上好长一段时间了,这几年他很刻意在并购CBT的股票,就快要操控董事会,取得经营权,我们就算努力,也只能拿到部分股权力,占董事会的几席罢了。”
岑海蓝深沉的一笑,“这么说来,如果可以抢走CBT,对克里昂家族会不会是一个很大的挫折啊?”
门口传来脚步声,来人从刚才伟烨没关的门外走了进来,是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发亮的深黄色的皮肤,深凹的眼睛,看起来像个印度人。
他看了伟烨一眼,防备而疑问地把视线对着岑海蓝。
“没关系,他是自己人。”岑海蓝说。
印度人这才放下心,报告似地岑海蓝说:“岑小姐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全办好了。克里昂小姐的工厂已经开始动工,但是不久以后她就会发现,那些配方完全是错误的。”他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副贼贼的样子。“所以……岑小姐答应给我的酬劳……”
岑海蓝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拿了支票簿,写下一个极为可观的金额。
印度人的眼睛不由得露出贪禁,伸手就要取支票,岑海蓝却眼明手快地把支票往上一抽,“唉——先别急,你告诉我,拿了支票之后,应该怎么做?”
“你放心好啦!”印度人眉开眼笑的,“有了这么多钱,我到哥伦比亚去当爷,再也不回美国了!”
岑海蓝满意地笑笑,这才把支票交给他;他立刻满意了地真走了。
伟烨看着这一幕,深深明白,桑妮只怕快要没好日子过了。他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海蓝,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狠。”
岑海蓝不在意地地耸耸肩,“也许是遗传。”
她本来就不是个与世界争门的人,她本来简简单单,只是个萨克斯风乐手,可是当她遇上了危机,遇上问题,她遗传自她父亲的那一部分就开始运作了,那部分让她变成一个又冷静,又精明,又心狠的女人。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们并不一样,”伟烨并不忍同。
“为什么不一样,当我爸为了他的事业,还不是用尽镑种手段?”
“你父亲当年是为了事业,而你现在呢?又为了什么?”
伟烨一句话敲中重心,岑海蓝沉默了。
伟烨再叹一口气,“其实。你又何必这样?你根本还爱着伊森,而他,我想也还依然爱着你。”
“还谈什么爱呢?”岑海蓝的眼光渐渐变淡变冷。“我根本不敢相信他对我曾经有过爱。”
“没有人是绝对完美的。”伟烨摇摇头。“你拿这个标准就判定伊森并不公平。”
岑海蓝执拗地道:“如果他真的爱我。为什么仅仅是世俗的名利地位,就可以轻易地将他勾引过去?这简直就是……”
他打断她的话:“海蓝,你不懂的。你一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你甚至无法想像世界上有人光为了吃泡一餐饭都得努力。我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我知道当财富和权势摆在眼前时,那会是多大的的吸引力。就像一块超强吸力的磁石,不论你走到哪儿,都会被吸过去。”
岑海蓝安静了。她细细看着伟烨,咀嚼着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换成你,你也会这么做?”
“也许。”他耸耸肩。“不过也得有这种机会让我选择才行。”
岑海蓝沉思地端详着他,想起乔瑟那句话:爱情对女人来说可以是全部,而男人,还需要权力。
也许这真的是男人和女人永远不一样的地方。
伟烨微微一笑,把桌上cBT的资料整理好,放回资料夹里,拿起对她扬了扬,“你说吧,如果你真的想并吞CBT,那我就回去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岑海蓝沉半响,伊森的影子在她眼前转着,令她又爱又恨的伊森……终于,她还是点了点头。
×××
晚上,桑妮轻轻地走进伊森的书房,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卑微地、怯怯地站在门口。
“伊森。”她嗫嚅着,“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嗯。”伊森随口应着,头还是埋在他的金融杂志里,连抬都不抬起来。
“伊森。”桑妮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我有麻烦了。”
这一次伊森稍稍表现了点开心,从杂志里把头抬了一下,“哦,什么麻烦?”基本上,他从不觉得桑妮可能有什么天大的麻烦。
“你知道,我那些化妆保养品已经生产出来了。”桑妮的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可是……卫生局抽验的结果,成分却通通不合格,说跟我当初送去申请的样本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他终于放下杂志。“当初给你配方的那个印度人呢?生产的过程中,他没有全程监控?”
桑妮摇头摇得很心虚。“他说给我配方就好,可是哪知道他中途抽换配方,还是工厂的问题。”她很快又补充地说:“不过我有跟他签约,他要负责就是了。”
伊森两手一摊,“那你去找他不就好了?”
“可是……”桑妮又哭丧着脸,“他不见了啊,有电话找不到人,连家都搬走了。”
伊森在心底叹口气。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因为这一切全是海蓝的计谋,桑妮根本不是海蓝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
现在弄得桑妮如此焦虑慌乱,海蓝,你满足了吗?
伊森当下换了个口气,温柔地把桑妮带到沙发上坐下,安抚似地说:“桑妮,上一次当学一乖,我看那个化妆品工厂就收掉算了,亏掉的钱就当是你缴学费学做生意。”
“哪有!我还没有亏呢!”桑妮固执地反驳他,“只要找到那个印度人,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一切都还只是开始,我才不要收!”
伊森快不耐性了。“你到现在还那么相信那个印度人?我看他根本就是个骗子!桑妮,我说真的,你太单纯,不是做生意的料,听我的话,收了算了。”
“你看不起我!”桑妮又气又委屈地大叫:“你跟爸爸都一样,我知道你们都当我是笨蛋,在背地里笑我对不对?可是当我努力地学习,想做出点成绩给你们看的时候,你们却一点也不肯帮我!”
桑妮又委屈又无助,霎时泪水已爬满腮,那模样实在教伊森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桑妮也还真是可怜,长久以来活在她父亲的强势之下,自己却又没有能力获得父亲的赏识,获得家族的赞赏,大家都把她当作什么也不会的笨女人……
也难怪她这回会这么拼命。其实说穿了,她也只想向他、还有九泉之下的父亲证明点什么了。只不过……她的运气实在太差,头一回大展身手,就遇上海蓝。
“好了好了,别哭了。”伊森搂搂着她,安抚地用拖延政策,心想等桑妮真的明白这些化妆品就算上市也不可能成功时,她就会认命了。“慢慢来,好不好?不要着急,慢慢找那个印度人。”
“可是,不能慢慢来……”桑妮吞吞吐吐的,“我的上市日期早订好,消息了已经放给媒体,而且……我用的是克里昂家的名义,如果到时候没办法正常上市,丢脸的是整个克里昂家……”
“你怎么搞的?”伊森一下子暴跳起来,“这些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跟我商量过?”
“我想没什么问题嘛!”桑妮胆怯地应着,伊森看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哪里知道……”
笨女人!伊森气得在心里大骂,这下非得连他也扯进去不可了!
“算了算了。”伊森勉强压抑住脾气,跟桑妮生气实在是于事无补。“怎么样才找得到那个印度人?你问过海蓝没有?”
“海蓝是谁?”桑妮侧着头问他。
“海——”
伊森的蓝眸瞪视着桑妮那无辜的面容。搞半天,桑妮完全没发现莎菲和岑海蓝有着同一张脸,哦,说不定她还不大清楚岑海蓝谁,亏她当时还指使人去绑架过海蓝!
伊森敲敲快疯掉的头。“莎菲,好吧。你问过莎菲没有?”
“当然问过。”桑妮回得理所当然。“可是她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才有鬼。这一切全是因为海蓝看桑妮不顺眼,想欺负欺她,才想出的绝招,他之前是当作没看见,只不过这下他非看见不可。
他很快地穿上衣服,只对桑妮匆匆抛下一句:“我很快回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桑妮追上前去。
瞥一眼桑妮,“去救你的鬼化妆品公司!”
桑妮把所有的话都塞回肚子,不敢再开口。
伊森走向车库,在车库前,他拨了岑海蓝的行动电话。
电话没接通,一声一声在那儿响着,在这等待的过程之中,伊森的心里一片混乱。
他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海蓝?他能用什么立场去要求海蓝?
他陷落在一种既矛盾又无法自拔的轮回时里,这个时候,他想的完全不是桑妮化妆品在厂的事,而是他在海边吻着海蓝的那一段快乐的情景……
然而半年多以前,他对权势与财富的渴望强过对她的爱。
现在他有了财富,也有了权力,可是讽刺的是,这些带来某种满足,却带来更多的失落,为了这些,他付出极高的代价——他的爱情。
爱、愧疚背叛,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