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春天,总会出现些莫名其妙的气候,譬如午后骤至的倾盆大雨。
一连串急促的电铃声夹着淅沥的雨声,“吵”死了这栋刻有“林寓”门牌的
人家。
“来了、就来了嘛……”里头有女声应着。
凤阳全身湿漉漉地停足大门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啊?是你?怎么……快!快进来。”一名年约四十余的美妇替他拉开铁门。
“大嫂,林半仙……噢!不……我是说,林大师在不在?”
凤阳一个转口,才使得妇人原本“风雨欲来”的脸逐渐转晴,忙应:“在、
在。你快进来,看你都成了落汤鸡了。”
“不!不是落汤鸡,是落水狗……”凤阳自嘲地喃语,然后探出头,朝大门
外头东瞧西探的,但愿意瑶那只小螃蟹别太神通广大,把爪牙伸到这地方来。
“你在看什么?”这名美妇也跟着伸直了脖子,然后瞪直双眼。“怎么?被
人追杀啦?”
凤阳差点爆笑出声,怎么这位秀英嫂子的神经质犹胜意瑶数筹?
他对这个林大师世雄已非佩服二字可形容。居然可以跟她共同生活了二千余
载而仍健在。
被追杀?虽不中亦不远矣,想到那赋予的使命……
他苦笑地摇摇头,甩落了水珠。“可能更严重吧?”生命诚可贵,却可为自
由抛。
“更严重?”她愣了数秒钟,怪叫了起来,”立刻探手揪他“丢”进门内,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关上门。
“快!你先进去,到书房去,世雄在那儿……”她显得好忙碌,将凤阳拚命
地往屋内塞。“不用月兑鞋了——”
“可是,地板会脏……”
“哎呀!有什么关系,你……真是的,满地泥巴,总比血溅一地好吧?快!
否则就来不及了。”
凤阳怔了怔,想开口,却见她“老人家”卷起袖子东跑西窜。
“咦?你还发什么愣?上楼去呀!放心,这里有我搞定,我没叫你,你可千
万别下来噢!”
“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世雄的好兄弟,这个忙,嫂子会帮你的。”她的脸上有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使命感。
好吧!就让她忙去。省得干扰了他和世雄的秘密协商。
一进书房——
“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突然跑来了?”林世雄放下手中的命理书刊。“咦?
你全身都湿透了。”再看看他脚下的黑皮鞋跟“有迹可寻”的地板。
他吓呆了。“完了!大祸临头,你死定了,太惨了……”秀英的洁癖是容不
下一粒砂子的,这小子简直就像一部砂石车。
“我是完了,是死定了,你还真厉害,一说便中。”凤阳垮着脸。
“那有什么?只是经验谈……”林世雄开始揣侧妻子那歇期底里的熟悉表情。
“真的?”凤阳的精神全来了,看来世雄老兄的功力已大增,竟能铁口直断?
那想必也能逢凶化吉喽。
“那可有‘趋吉避凶’的好方法?”他择了座椅,倾身向世雄兄,正想侃述
自己非人的遭遇时,却被世雄打断。
只见世雄兄笃定地指着地板,说着:“唯一的方法,就是赶快‘毁尸灭迹、
永除后患’。”
凤阳听了差点跌下椅子。
突传“砰”、“砰”!
“是你吗?”世雄问。
凤阳摇了头,指了指门外。
世雄犹豫了片刻,将房门打开,一见是妻子,他吓住了。
完了、来不及了……
“秀英,这……没关系,我跟凤阳待会儿会处理掉……”他的脚忙着把一地
泥已拨掉,却愈弄愈扩散。
“处、处理……好!好……”她像失了魂地喃念着。“怎么办?完了……”
世雄觉得古怪,她怎么伤心多于生气?
他叫住妻子下楼的背影。“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铁条!”她没转身,有气无力地应着,亮了亮家伙,随即下楼离去。
妈妈咪哟!铁条都出来了。
林世雄慌张地躲回书房,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好险!这、这她也太小题大作了,拿那种东西?”他迳自嘀咕着,然后,
他留意到凤阳惊惶的表情。
“怎么,怕了吧?其实没那么严重啦!秀英她就是爱吓唬人,不过——嘿嘿!
她的胆子比谁都小。”
“可是,你的胆子却是比谁都大!”
“哪里!”林世雄搓了两下手,干笑了两声,这是年近半百的他,所听过最
动听的“赞美”,不由得气概十足地。“不这样子的话,哪管得往那些婆娘?”
林世雄育有三千金,凤阳不禁怀疑,难道这家伙平时都是以“杀无赦”的强
硬手段来镇压她们?
“可是,你也不能叫我犯法去杀人呀!”凤阳抗议着。
“杀人?我叫你?”
“你不是说‘毁尸灭迹’吗?不娶人家就算了,干么要杀害无辜?”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是指地板。”世雄一副无辜状。
折腾了大半天,原来是鸡同鸭讲。待弄清了凤阳真正的来意时,林世雄不禁
呵呵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一进门,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神通妙算,可以未卜先知,现
在看起来,你这位大师也不过尔尔——”
“喂!那可不一定,请别侮蔑我的专业能力。谁说我算得不准?上次,我不
就算出祖园会有三喜临门的?”
“错了!”凤阳纠正他。“钧玺和意翎结婚、意瑶跟致悠订婚,是双喜。”
“NO!NO!NO!尚有一人、尚有一人。”
“谁?”
“当然是你啊!”林世雄显得好兴奋。“这只要你一结婚,我的预言就会成
真了。”
凤阳瞅往他,怪里怪气地发出哼声。“那我看,你的‘寓言’会变成‘神话’
了。我是绝不可能娶那个何家大小姐的。”
“为什么?那位何小姐是个丑八怪吗?”
“天知道!不过,任她貌若天仙,我也兴趣缺缺。”凤阳固执地回嘴。
“那就奇怪了!难道你真要一辈子打光棍?还是你真的对女人没有兴趣,而
是……”林世雄暖昧的脸上写着“了解”的神情。
“你又扯到哪里了?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方式。这……两个人要生活一辈
子的事,怎么可以奉命而为……怪只怪意瑶偏看上那宋小子,而偏偏那小子的妹
妹又弄丢了……不!要怪那个夏严,他既然要绑走宋致韵,又为什么要刚好在何
家当护卫……”
凤阳叨絮地埋怨了半天,林世雄没好气地替他接口:“你为什么不埋怨,那
个何小姐干么出生在何家?还有你为什么又刚好是意瑶的舅舅?”
“这说得也是!”
“凤阳——”林世雄投给他不可救药的表情。“你冒着风雨、夹着泥沙来到
我这儿,不会是要净说这些不营养的话吧?”
“当然不是!天知道我是多不容易才摆月兑意瑶那丫头的纠缠,她是摆明了我
一天不采取实际行动,她就一直缠着我不放!再这样下去,就是‘阿匹婆’我也
会答应娶的。”
林世雄又咧嘴大笑起来。
“别笑了好吗?快点帮我想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芹姊带着钧玺夫妇俩到
美国去,临行前一再交代我要照料祖园,我又不能一走了之。可是……现在祖园
是意瑶那丫头的天下,连我老姊都听她摆,这……那种日子实在不好过——只要
你替我想到一个可以向她们交差、又可以不必去招惹那姓何的女人的办法,那
么……我会感激不尽的。”凤阳好言相求。
“嗯——感激不尽?太模糊、太抽象了……”
“你——”这老家伙简直是敲诈嘛!可是,限于现实利益,他只好忍气吞声、
咬牙切齿道:“那、那就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行吗?”
“啊?”林世雄乐翻了。“行、行!这当然行。”
虽说一代命理大师的他,从来不曾经营此等拆人姻缘的生意,但想到有凤阳
这般的优秀青年可供差遣,就算是刑求祖师爷,他也要弄出办法。
“有了!”林世雄拍了脑袋,叫着:“我有办法了!”
“真的?”凤阳如获生机。“那你快说!”
“嗯!很简单,你直接向她求婚就是了。”
“什——么?”这林半仙不会是突遭邪灵附身、神志不清了吧!
“莫急、莫慌、莫害怕。”林世雄胸有成竹、有条不紊地。“你想,如果在
你求婚之前,先让对方讨厌你、排斥你,甚至恨死你,那么,对方会不会答应?”
“当然不可能!”
“这就对了!如果你主动提出婚事,而对方打了回票,那么——你姊姊那方
面是不是也该死心,而且——”
“而且,我又不必负任何责任。”凤阳顺接话尾。
“太棒了!太好了!”
两个男人正在书房里为各自的“收获”兴高采烈时,楼下突然传来吵杂声。
待他们下楼,一见屋子里的景象,两人全吓呆了。
楼下,满屋子的武装警察,笔直地站定各个据点,他们的眼神充满戒慎,气
氛凝重,那一触即发的惊爆点令人汗流涔涔……
突闻……
“我不准你们进去,这里真的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只见一个瘦巴巴、大剌刺地呼叫的女人——林秀英,林世雄同姓的妻子;夹
在高大的武装警察中,显得极其不协调。
“嗳!这位太太,这可不能开玩笑,刚才真的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劫匪抢
案,还持有重械——”
“抢案?”林世雄跟凤阳大嚷出声。
林秀英一见丈夫,又急又惊,突然投入他怀抱。“怎么办?警察来了,他们
定会查到你们做的事。”她低声啜泣。
“别怕!”世雄拍着老婆的肩膀。“就让他们查查也好。也许有人恶作剧,
反正……你刚刚说什么?我们做的事?”
“是啊!”她附在丈夫耳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旁侧的凤阳听得十分清楚。
“就是你们‘毁尸灭迹’啊!你们怎么可以……”
结果,凤阳首先纵声大笑。“嫂子……太好玩了,哈——”
林世雄本来也想笑,但看见好友如此取笑老婆,他反倒笑不出来,皱着眉,
再问老婆:“那你就报警了?”这是他大胆的假设。
“不是、是……我是报警了;可是,那是因为凤阳说他遭人追杀,所以……
你们做的事,我是不小心听到的,那时候我已经报了警,我不是有心要大义灭亲
的,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应该那样做……”
看着老婆快掉下的泪水,林世雄已经啼笑皆非。
面对混乱的现场,凤阳是轻松得不得了,在林世雄尚未决定好是哭或笑之前,
他早溜了——
杀鸡焉用牛刀?他还有大事待办呢!
他要私会何品蝶,然后——
向她求婚!
*9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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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房间里去!走嘛!”
“怎么啦?你不是去跟踪凤阳?干么啦?”致悠满脸莫名,却被刚进门的意
瑶拖着往房里冲。
别看这丫头整整矮了人家一大截,她就是能四两拨千斤地,把宋致悠这堂堂
七尺汉给颠覆过来。
“把门带上!”意瑶吩咐道,然后把那件被雨水溅湿的外套月兑下,一面在心
里埋怨起那位不识好歹的舅舅。竟敢金蝉月兑壳?愈想愈火大,顺口骂了出声。
“好!我就来个霸王硬上弓,让你措手不及!”
才锁上门的致悠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着,她、她想干么?月兑衣,外加这话
儿?这……
对!宋致悠,这时是你展现男性雄风的大好时机,还怀疑什么?致悠大大地
伸展一下筋骨,然后说着:“来就来,谁怕谁?”
不到半分钟,他已褪下上衣。
“啊——”一见到致悠那果胸,意瑶突然发出惊叫。“你……干什么?”
“我……月兑衣服呀!难道你不是要我进来——”
“我是要你进来,可是……哎呀!”意瑶跺起脚,背转过去。“你搞什么呀?
能不能实际一点?”真不知他能否想点别的?
虽然两人已经订了婚,但由于宋致悠坚持找到妹妹宋致韵才肯完婚,所以,
意瑶基于“自卫”,一向只容许“点到为止”的亲密关系。
宋致悠听了她的话,显得更惊讶。“噢!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快把上衣穿好——”意瑶放心地回过头。
啊——啊——她失声狂叫。
天哪!那是什么?
白色的倒三角形?中间图案还有起伏的部分——
她……她快疯掉了!他居然把长裤也卸掉?
“宋致悠,你是不是有暴露狂?”
“饮?是你要我实际一点的嘛!”
“你……我限你一分钟之内把衣服穿好!”
“瑶,你是不是在耍我?是你一进门就拉着我往房里冲,又要我关门,又说
要霸王硬上弓……我先月兑了上衣,你说不够实际,那我再把裤子月兑了,你又说我
暴露狂,你……”致悠也火了,一面系皮带,一面赌气似地说:“如果不是你主
动,而且又那么急,我宋致悠可不是贪欢之徒!”
被他这一说,意瑶倒觉得好像自己不对了?
仔细一想,还真得怪自己错传了许多讯息……再怎么说,他是她未来的老公,
偶尔“暴露”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大不讳吧?
“致悠——”她又拿出那招“降夫千遍也不厌倦”的软言低语。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是我没把话说明白,你搞错了啦!我说要霸王硬上弓
是指小舅的事,拉你到房里来也是谈他跟何姊的事。要你关门,是怕小舅刚好跑
回来听见了……”
她的双手环抱住致悠的腰际,而他低头便嗅到那阵阵的发香,还有感受到那
胸部的起伏……
“你就别生气了嘛!人家也是想小舅的事赶快搞定,既可以替妈了了心愿,
又能找到你妹妹,到时——”
“到时,我的暴露狂就要天天折磨你——”他情不自禁地伸臂搂紧她,在她
唇上递了个温热缠绵的长吻——
离开他的唇,意瑶作了个深呼吸,迸了句:“你好坏!”
她总爱骂他坏,也总爱他使“坏”的时候。没办法,这年头坏坏的男人比较
吃香。
“好了啦!别忘了!现在的重心在小舅跟何姊身上,他们俩才是主角。”她
终于依依不舍地推开他。
“可是你也别忘了,没有配角的牵动,主角怎么带出场?好吧!那你倒说说,
你有什么好点子?”
“有!”意瑶挑高左边的眉毛。“我打算让妈直接上门到何家去提亲。”
“啊?”致悠深感诧异地。“这……太快了吧?两个人连面都还没见,而且
小舅只答应去追求她,这……结婚!难道要把新郎敲昏了拉入洞房?”
“必要的话,这样做也无妨!谁叫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喔哦!致悠联想起自己的命运……
看来,这辈子他是注定误上贼船了。
“可是人家何家未必会答应吧?再怎么说,何品蝶总是个名门闺秀。”他提
出看法。
“我会这样做,自然有一番道理。前不久,我告诉何姊,小舅可以证明夏严
掳走你妹妹,而且是出自她父亲授意……”
“你这么说,不是害死了凤阳?何慕天对这种话一直很敏感,再加上警方最
近一直在住意阿氏——”
“你别打岔,行吗?”意瑶嘟了嘟嘴,又接口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
会那样做。有一件事,你们都不清楚,那就是,何品蝶有个怪癖,那就是跟她爸
爸唱反调。我让她回去问她父亲,她爸爸一定会对小舅十分‘感冒’,那么,上
门提亲定会受到拒绝,这样子的话——”
“何品蝶就会为反对而反对,答应婚事?”致悠接口。
“不错!”意瑶是胜算在握。“就算何姊不答应嫁给小舅,那依她的个性,
她肯定会主动接近小舅,你想想,不这样做,像小舅那种脾气,就算替他安排一
百次见何姊的机会,也是干瞪眼、多浪费几杯咖啡罢了!”
“说得有理。瑶!想不到你是足智多谋呢!”停顿了一会儿。“嗯!当初你
对我……是不是也是这般使尽手段?那几次摔跤……是不是故意的?否则哪有那
么准?老往我怀里来?”
“神经啦!少臭美了。人家当时暗恋的明明是——”
他连忙捉住她扑来捶胸的粉拳。“暗恋?谁?你可要说清楚——”
“不告诉你!”意瑶好笑地瞧瞧他,才改变了主意,说:“告诉你也行,不
过——你要先答应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照做!”虽然是“过去式”,但,情敌就是情敌,岂可敌暗我明?
“好!那……你先把衣服给月兑了。”
又要月兑呀?
有没有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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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轻快地回到祖园,才抵侧院,就被一种奇怪的声浪吸引往,仔细一听,
那是来自意瑶的房间。
“瑶,我……不行了——”
“不行!怎么可以中断呢?”
“可是……我的脚快抽筋了……”
是致悠的申吟吗?凤阳尚存疑惑。
“你这样的姿势不对……你的脚……对!要张开,还有,腰……臀部嘛!要利
用那儿的力量啊……”
“饶了我吧!我快支撑不住了……”
“好吧!那就休息一下,反正第一次做,难怪喽!”
哇哇!他们在干什么?
凤阳听得脸红心跳,也开始蹙眉瞪眼,这……两个人也未免太不像话了?老
姊肯定又到园艺社去了,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但,这宋致悠也太“弱”了吧!做就做呀!也别“体力”不济成那样,简直
是丢男性的自尊嘛!澳天送他几帖草药补补精、气、神——
可是,意瑶也太open了吧!女孩子家,那般嚣张?
想教训他们一番,又不好开口,正无以适从时,电话响了。
“喂!我找意瑶。”清脆的声音,隔着话筒彼端传来。
“意瑶?呃——”
“可不可以请她接个电话?”
“嗯——现在呀?”
“当然是现在,难道要明天吗?”另一端的何品蝶极力保持“风度”。
“可是,她……”
“她到底在不在?”品蝶稍稍提高音量。
“在、她在。可是——”
“别可是了,先生,不管她现在在干什么,麻烦你告诉她,说是何品蝶找她,
请她听电话,好吗?”
“何品蝶?”乍听她的声音倒有点耳熟,没想到,竟是那位惹他日夜不安的
“祸首”。“你是说,你就是何品蝶?”
“不是我说,而是我本来就是!你……”品蝶不免怀疑这位迟钝有余、反应
不足的老兄,该不会正是意瑶闪电订婚的男人吧?她顺口一问:“你不会是意瑶
的未婚夫宋致悠吧?”
“我?我当然不是,宋致悠他现在跟意瑶正在忙着做——”
“做什么?你这人也真奇怪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也不过是接个电话呀,有
这么忙吗?”
凤阳握着电话,不知如何回答,又猛然记起自己的计划——“破坏印象”,
而现在,正是绝佳机会。
“算了!”何品蝶打算放弃。
“那你直接告诉她好了,就说——我答应见见她家那匹‘老马’了,时间是
明天中午,地点是——”
“等等——老马?这里没有养马呀!”他十分认真的。
对方噗吓一声笑了。“你就照着告诉她,她明白的……你想知道吗?”
她突然觉得彼端的那位男士呆得挺有趣的,决定对他坦白。“那匹‘老马’
就是指她舅舅,谁叫她敝帚自珍,老爱说她那三十几岁的舅舅是每个女孩子心目
中的白马王子,也不嫌太老!啥!”
“她·舅·舅……很·老·吗?”他一字一字慢慢从口中迸出。
“对呀!听说他一直待在山上,搞不好还满“俗”的,咦?你是谁,你在祖
园,难道不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他压沉嗓子。“因为——我就是那匹‘老马’。”
“啊?”品蝶被突来的话语震住。
她发誓,除了父亲之外,她并不是那种爱挑衅他人的人。真是的!
“啊!很抱歉!我——”再怎么说,人家也算“长辈”,虽然她只是一时口
无遮栏。
面对品蝶严重“冒犯”他年龄的事实,使凤阳更加强“破坏到底”的决心,
一不作、二不休,永杜后患。
“抱歉?为什么?你叫我‘老马’没错呀!你不是正因如此才急着见我的?”
“你在说什么?”
凤阳的脸对着墙面的落地镜,拚命地想扭曲一张狰狞的脸孔,他已经做了最
大的努力,让自己原本紧张的声音显得轻浮、狂妄。
“何小姐,难道你不是就爱老马识途这一点吗?现在的年轻小姐不全是这样?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认识我,我若是不解风情,不就是唐突佳人,错失一段
美好姻缘?我想,见面时间你决定,地点由我安排,嗯——就找家宾馆,如何?
相信你会非常满意的。”
“你……”品蝶差点吐血。“你下流!无耻!”
“咦?明明是你先找我的,怎么骂人了?原本,我是想,若彼此满意,我倒
是可以考虑由你这匹小母马来挑大梁呢!何小姐,你不妨考虑一下,我呢?学术、
地位都不差,而你——虽然何氏家财万贯,但总有点儿来历不明,嫁给我,并不
委屈你的——”
“砰!”一声,何品蝶那端挂了电话。
呼!
像被千军万马横扫过一般,凤阳有种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的感觉。明明是出
击成功,却仿佛少了预期中的快感。
这样子对她,是不是太过火了些?而且,平白地自贬那原本圣洁的操守,他
感到自己有种“已非完璧”的委屈感。
此时,宋致悠跟意瑶从房里“晃”了出来。
说“晃”并不够贴切,事实上,宋致悠几乎是跛着脚一拐一拐地,样子挺凄
惨的。
让凤阳感到更绝的是,那家伙身上竟然穿了一套女用休闲服!
凤阳瞟了他俩频频呵欠的丑态一眼。
“怎么,疲劳过度呀?”凤阳假意问道。
“噢,莫法度!体力透支……都怪你那个好甥女。”
是吗?一个铜板是敲不响的。
但是,他还是很很地瞪了惺忪着眼的意瑶。“瑶,你简直太不像话了,等你
妈回来,我一定让她好好教训你。”
“嗳!这怎么全怪我?明明是他自个儿答应的,谁叫他那么笨,我都已经示
范给他看了,他就是学不来……整个身体硬梆梆的……一点也不好玩,害我累得
跟着打盹。”
“你……示范给他看?你——”他终究是舅舅,有些“事”,实在也不便干
涉。“算了!那是你们的‘私’事。对了,有件事,你告诉你妈一声,就说——
我决定直接向何品蝶求婚,要她去提亲。”
奥?她的下巴差点搬了家。
“致悠——”意瑶用手肘戮了戮他,然后杏眼圆睁地说:“你捏我一下!”
她真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冥顽不化的小舅吗?还是自己劳累过度,
造成的运动伤害已波及听觉,甚至严重至产生幻觉?
“……”
“哇!好痛呀!死宋致悠,好痛?NB428?!”
致悠笑嘻嘻地说:“会痛才有医嘛!”
意瑶这会儿可没空算他的帐,她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哇啊!真是祖上有
灵,妈呢?快叫她来,多亏她天天三蛀香的虔诚,啥啥!我快当表姊喽!”
当表姊?
耙情,新娘还未娶过门,她已经打起人家“肚皮”的主意,而且还说个
“影”,便生个“孩子”了。
“意瑶,你忘啦?妈到花坞去,还要一、两天才会回来。”
致悠提醒她,并不时用手压下她的头,生怕她雀跃过度,直接撞上天花板。
“噢?还要两天呀——”她好失望。
“哼!”凤阳不以为然地。“这样子对你们不是更方便吗?不过,我希望你
们能‘自制’一点,即使老姊不在,你们也不能……呃!像你们刚才的“举动”,
难道就一定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吗?就不能等到大夥儿全睡了吗?”这是他为耳目
清净的自救宣言。
意瑶搏过头,正好也迎着致悠不明所以的目光。
“小舅——”她眨了眨眼。“难道练瑜伽也得三更半夜才能做?”
“练瑜伽?你们刚才是……”
“是啊!我想过当老师的瘾,正在教致悠那招‘飞机式’,有什么不对吗?”
宋致悠毕竟是个“男人”,他瞧出端倪,咧着嘴怪笑。“那么你以为我们在
干什么?”
“我……”凤阳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霎时胀红。
他飞也似地往外头遁去,但是,身后那两人的对话却一样侵袭入耳……
“小舅脸为什么红成那样?”
“哦——可能是你刚才说要当表姊,他想到自己要当爸爸,难为情嘛!”
“嘻!他真是有够逊。喂,改天,你教教他嘛!”
“行!但是,要你帮忙,我才能‘面授机宜’呀!”
凤阳边走边自艾自怜起来,如今祖园沦陷,“奸佞”当道;而他,能够出污
泥而不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