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旁,一对男女坐在石头上,亲密的依偎着。
“你有没有闻到?是苦菩花的香味。”柔细的女声轻轻说道。
“没有,我只闻到你身上醉人的香味。”埋首于爱人的颈项中,深吸一口香气,男子的脸上尽是心满意足。
“讨厌啦!”她娇羞地推了男子一下。
他顺势反握住她的柔莠,一脸认真的说:“嫁给我。”
她的笑容一僵,素手挣月兑了开。
“怎么?”见她变了脸色,他急急追问:“你不愿意嫁我?”
“不是。”
“那我明儿个去向父皇表明我要娶你的决心,求父皇……”他说得一厢情愿。
“别!”她急忙制止,“别这么快。”她面有难色的开口。
望着她的反常,他皱起眉,“这不是我预料中会见到的表情,今天的你大反常了,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不是这样的。”面对他的指控,她吞吞吐吐的辩驳,“不是的,我……我是想说我们还年轻,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喑痖地道。
“是……”面对情人,她硬着头皮小声的说:“是爹爹已经将我的相貌图送进宫中选妃。”
“选妃?!”晴天霹雳的消息,令他差点站不住脚。“你爹为何将你的相貌图送进宫中?难道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吗?”
“他……”她心虚地说不出口。
“你没告诉他?”他眯起眼沉声质问。
“我本想找机会告诉他,没料到……没料到……”
“没料到他已经将你的相貌图送入宫中?”
“对。”她急忙点头,“我来不及阻止。”
他嘲讽地冷哼一声,“来不及?是你自个儿想当太子妃吧?”
“我没有!”她连忙否认。
“没有?多少次我要向你爹提亲,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阻止,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是为了等‘选妃’这个机会吧?”
“不是的。”她急忙否认,“我……”
“若不是,为何你迟迟不跟你爹提我们之间的事?”
“我找不到机会。”
“哼!借口。”他转身生着闷气。
她挨近他身侧,安抚地道:“你别气,虽然爹爹将我的相貌图送入宫中选妃,但天下的美人何其多,皇太子未必会看上我。我向你保证,等这场风波过去之后,我一定向爹爹提我们的事。”她赎罪般地拉下他的头,献上娇艳的红唇。“我保证!”
他发狂似地吻着她,似在惩罚……
“皇兄?”
猛然从梦境中抽离,龙捍天张开眼,看向窗外,天已大亮。
“皇兄,你醒了吗?”龙捍站在房外,又喊了声。
“进来。”他坐起身,揉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
昨天,欧阳先生的一席话,让他做了个梦。梦中,依旧是那熟悉的甜蜜和背叛。已经过了四年,他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没想到再度梦起,心仍是绞痛万分。
“皇兄,你见到她了吗?”龙捍迫不及待,劈头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本以为皇兄在见到她之后,会立即召见他,跟他说这个好消息。但他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动静,让他的好奇心悬了一晚,好痛苦啊!
“他?”欧阳先生吗?这小子的消息倒满灵通的嘛!“见到了。”
“结果怎样?”他追问。
“没怎样。”龙捍天不以为然地耸肩。
“啊?”龙捍傻了眼,感到难以置信,兄长的反应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的表情真呆。”龙捍天睨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何一副吃惊的模样。
“那是因为皇兄的反应太出人意表,让我一时无法接受。”皇兄真是太恶毒了,居然用“呆”来形容他这位一代美男子,太伤他的心了。
“那你认为我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下床坐到椅子上,斜睨着他。
正当龙捍开口欲言时,敲门声打断了他。
“圣皇!”守在门外的羲过轻唤。
“进来。”
羲过推开门进来。“启禀圣皇,寿宴就快开始了,请容属下唤人进来为圣皇更衣。”
“嗯。”
见龙捍天点头,羲过立即唤随行女婢进来伺候龙捍天更衣。
“捍,你还未回答我,”龙捍天边更衣边问,“你希望本皇有什么样的反应?”
“应当欣喜若狂,再不也该是了了心愿的欣慰,不该像现在这般无动于衷。”
“本皇初闻欧阳先生就在宫内,确实是欣喜若狂。”
“欧阳先生?”龙捍听得一头雾水。
“没错,我已经向欧阳先生请教过了,也得到了他的指点,再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我的反应错了吗?”
“原来……”他终于听懂了。就说嘛,兄长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原来从头到尾他们都在鸡同鸭讲啊!这么说来,皇兄是还没见到这个“惊喜”喽,真是太可惜了。
“怎么了?”
“没,没事。”他连忙摇头,决定暂时先不说出自己的“大发现”。
“捍,你有事瞒我?”
“才没这回事,皇兄,你想太多了啦!”他心虚的大笑。
龙捍天睨了他一眼,俊朗的脸上明显写着不以为然。
瞧七弟那一脸欲盖弥彰的表情,肯定心里有鬼!至于是藏什么鬼,他现在虽然不清楚,但无妨,以他那藏不住话的性子,迟早会说的。
“走吧!”着好装的龙捍天一脸笃定,率先踏出房门。
龙捍迟疑的跟在后头,喃喃自语着,“怪了,皇兄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
寿宴在庆宜殿举行,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节众多,交谈声和着丝竹雅乐好不热闹,一壶壶美酒、一盘盘山珍海味不断端上桌,桌旁还有一个个宫女温柔伺候。
“爷,请用酒。”美丽的宫女对相貌英俊的龙捍频送秋波,大献殷勤,不时为他夹菜倒酒。
“好。”他草率地应答,对眼前的美女视若无睹。
打从他一路进庆宜殿,就四处梭巡着“她”的身影,想给皇兄来个大惊喜,无奈天不从人愿,始终找不着。
“怪了,怎么没瞧见她?”难不成她没来?不可能吧,今天可是个大日子耶!再找找吧!
“捍,你在那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龙捍天不解的问。
他这个七弟对美人一向难以抗拒,怎么今儿个转性了,居然无动于衷?只见他一直东张西望,不甚专心,实在是怪异得很。
“没有、没有。”龙捍心不在焉的摇头,眼睛没休息地继续梭巡着。
“圣皇,该您了。”立于一旁的羲过出声。
寿宴热闹进行之际,各国也轮流献上祝寿的贺礼,有美人、罕见的稀世珍宝……在场人士皆看傻了眼。
经羲过的提醒声,龙捍天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双手奉上贺礼名册。
太监接过名册之后,献给皇帝,皇帝看了满意地一笑。
龙捍天跟着献上一把长剑,道:“皇上,除了各册上的三十车贺礼外,本国又奉上一把稀世宝剑,请皇上笑纳。”
从太监手中接过宝剑,皇帝抽出来仔细的观看。
“皇上,这把宝剑是由阴红矿铸成,故名唤‘血意’,剑身轻盈细长,削铁如泥,是我朝铸剑名师的得意之作,世上仅有一把。”
“是吗?”皇帝收剑入鞘,而后扬声叫唤,“莫愁!”
听到此名,龙捍天的背一僵。
一名小女子缓缓走出,恭谨的跪下,“臣妹在。”
“莫愁,今日是朕的寿辰,喜获一把稀世宝剑,你就为朕舞一段剑法,可好?”
“臣妹遵旨。”
“来人,赐剑。”
太监接过皇帝手上的宝剑,递给莫愁。
“启禀皇上,臣妹最近获得一本新剑谱,就容臣妹为皇上献上这套新学的‘断月剑法’。”她接过剑,站起了身。
在转头时,她对上龙捍天的眼,礼貌性地朝他点了点头。
当年画中的女孩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龙捍天整个人呆了。
罢才乍听到这个耳熟的名字,他又期待又害怕,不知是否真是“她”,现在见着了,他的震惊非言语可形容。
龙捍天退回座位,灼灼黑眸仍然不离站于大殿中央的莫愁。
而龙捍则很满意龙捍天受惊吓的模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是她。”龙捍天意味深长地喃道,眼神专在,直盯着那个正在舞剑的轻盈身影。
四年了。
当年画中的她稚气未月兑,但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经过四年,她已出落得绝美动人,而这样的美人儿居然还有着好武功,实在令人讶异。
“是啊,皇兄。”龙捍不疾不徐地回答。
“瞧你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你已经见过她了?”龙捍眯起双眼,直瞅着他,“这该不会就是你今天神神秘秘、心不在焉的原因吧?”
“是啊,皇兄。”龙捍得意的说,“昨日在梅园中,我已见过她。”
“为什么没早告诉我?”
“既然是惊喜,就该出其不意,这是臣弟的一番心意啊。”
“好个惊喜。”龙捍天缓缓说出,语气让人听不出是喜是怒,接着他再度望向莫愁。
她的剑法柔中带刚,舞剑的力道恰到好处,看来应是从小就开始习武,才会有这番武功修为。
他不经意地扫了四周一眼,发现她那出神入化的精妙剑法表演,让各国使节纷纷停下手边动作,一双双观看的眼转为爱慕,十分专注。他冷眼看着,心中一把无名火燃烧了开来。
乐声停歇,莫愁收起宝剑,再度呈回皇帝面前。
“好,真是好剑法。”皇帝鼓掌称好,其他人也随之跟进,一时之间,寿宴气氛高昂到极点。
“谢皇上。”莫愁娇俏一笑,“皇上,这真是一把好剑!”
从她接触武学开始就各方涉猎,加上天资聪颖,举凡拳法、剑术、刀、棍……她使来都非难事,但不曾刻意去找什么随身武器,不料这回竟对这把宝剑兴起占有欲,这还是头一回呢!
“小莫愁,你可喜爱?”皇帝宠溺的询问。
“皇上?”
“小莫愁,这把血意剑在你手中如鱼得水,朕就将它赐予你,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谢皇上思典。”莫愁连忙叩谢,兴奋之情难以言喻。
“啧,没想到她竟然变成血意剑的主人。”龙捍靶到不可思议。
这把血意剑是皇兄登基时,地方百姓献上的贺礼,皇兄非常喜爱,但由于这把剑是为女子而打造,英雄无用武之地,它就被珍藏了起来。这次中原皇帝寿辰,皇兄将它当贺礼献上,没料到却辗转流入她手中。
“实至名归。”龙捍天望着手握血意剑的莫愁,她的眉宇间洋溢着自信,确实是有几分侠女的架式。记忆被拉回四年前,老画师所转述的狂言还一度遭他讥嘲,现在,他终于能明白她的狂妄为何。他的嘴角微微牵动,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
“小姐,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叶荷站在床边,望着已经在打包行李的莫愁。
“对啦,待到今天,已经是我所能忍耐的最大极限了。”莫愁的手没停,笑得像是已经得到解月兑般轻松闲适。
她一向不爱参加宫中的正式宴会,根本不能随心所欲的玩,要不是因为是小扮的三十寿辰,日子特殊,打死她她也不参加,好不容易熬到寿宴完毕,她当然马上赶回房间打包行李,准备离开,再待下去她会受不了。
“可是小姐,已经晚上了,你不能明早再离开吗?”叶荷红了眼。虽然她常抱怨莫愁小姐喜欢捉弄她,但那只是嘴巴上说说,事实上,她非常喜欢莫愁小姐,因为跟她在一起生活总是充满惊喜和乐趣。
“不能,再待下去我会疯掉。”她将行李打个结,“好了,等一下再跟小扮辞行就可以了。”接下来该计划一下去哪里玩,在宫中间了这么久,要犒赏一下自己才成,那么……去南方好了,今天出发,一路玩下去大约要三个月,到南方时已是夏天,玩水刚好,这个主意不错!
“小姐……”
可怜兮兮的叫唤声拉回莫愁的思绪,她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叶荷泫然欲泣的脸,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哪个人那么不想活,连我莫愁的人也敢欺负,告诉我是谁,我替你出气!”她义愤填膺地道。
“不是啦,小姐,没有人欺负叶荷,是小姐要走了,叶荷舍不得。”她哽咽的说,眼泪也跟着滴落。“傻瓜!”莫愁拥过她安抚着,“我又不是不回来,等我从南方玩回来,再带礼物给你。好了,别哭了啦!快点把眼泪擦干,你知道我最受不了女人哭。”
“小姐,那你可要早点回来哦!”
“放心啦,我会的。”她拍了拍她。
“小姐,你不可以骗叶荷哦!”
“好。”
“莫小姐……”
突然,一旁传来叫唤,吓得离情依依的两人惊恐地转头,在看清楚来人是小埃公公后,不禁直拍着胸口吐了口大气。
“小埃公公,你突然出声,想吓死人啊!”莫愁抱怨道。
“真对不起,莫愁小姐。奴才刚刚在门外敲门敲了老半天,见没人回应,才自作主张地推门进来。”小埃公公无辜地说,视线瞥见床上的行李。
“敲门声?叶荷,你有听到吗?”
“没有。”她细若蚊鸣地回答。完了!都怪她太难过,一时之间没注意到小埃公公的敲门声,让公公在门外等那么久。要是公公怪罪下来,她可会受罚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对不起,小埃公公,奴婢没听见,所以……”她紧张得不知所云。
莫愁截断了她的话,问:“对了,公公来此有什么事?”
“莫愁小姐,皇上召见你。”
“正好,我也要去向皇上辞行。皇上现在人在哪里?”
“小姐请随奴才去御书房觐见皇上。”
“小扮,莫愁来向你辞行。”御书房内,又只剩下她和皇帝两人。
“你要走了?”
“是啊,今晚就要起程。”她点头,“对了,小扮找我有什么事?”
“这……”他沉吟一下,不知如何启齿。
“小扮有话要对莫愁说?”她问,“直说无妨。”
“小莫愁,你可知道捍龙王朝?”
“听过啊,那是北方的大国,上回我去猎雪狐的那个地方,就在捍龙王朝境内。”
“你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如何?”
“印象!”她不懂皇帝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照实回答,“对它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壮观的雪景吧!这个国家终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处在寒冷的气候,跟我们中原不同,实在可怕。”
现在想起去冰潭的情景,还是让她直打哆嗦,那几天在那种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度过,她险些就撑不下去,让她印象深刻,没办法,谁叫她的致命伤就是怕冷。
“评语这么差。”皇帝为之失笑。
糟,他忘了小莫愁最怕冷,这下子事情可棘手了。
“小扮干么问这些?”莫愁提出疑惑。
“嗯,是这样子的,”他说得极为小心,“这回朕的寿辰,捍龙王朝的圣皇领着部属前来中原为朕祝寿,刚才,他来求朕允婚……”他边说边注意着她的反应。
虽然小莫愁平常总是笑脸迎人,一副天真无邪的快乐状,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出了名的火爆美人,惹怒她的下场通常都是凄惨万分。
“喔?”干她什么事?
“他求朕……”皇帝硬着头皮缓缓说出,“将你许配给他。”
闻言,莫愁呆了,愣了半晌才忽然大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