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失窃的事,就如风沐人所说的圆满落幕,而且,从纪洪文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看来,很显然地,他对风沐人的欣赏与日遽增。
他常常在言谈间,毫不掩饰地提起风沐人的终身大事,不过,风沐人却始终不为所动,然而,他在若有似无之际,炯炯的目光就落在翩翮身上。
於是乎,整个纪府就开始了各种传言,虽然大多数都是纪云云即将出阁的消息,可是少部分观察到风沐人异样目光的人,也散布出和翩翩有关的谣言。
就在这时,身子骨向来柔弱的纪云云却因为染了伤寒而病倒。
为了逃避,也为了赎罪,这段期间,翩翩几乎是衣不解带地陪在纪云云身边。
“翩翮,云云怎么样了?”子建虽然和她们是堂兄妹,可是纪云云的闺房向来不让男子靠近,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只能询问翩翩。
少均可没有子建的耐性,他没好气地说:“哎呀!翩翩,你就让哥哥进去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天他急成什么模样,我看,再看不到云云,只怕他啊——”
“少均,你胡说什么!”眼看他越说越离谱,子建忙着喝止。
少均不禁翻了翻白眼。“本来就是嘛!还怕人说呢!倒是翩翩,你还好吧?听小菊说,你好像也有两三天没合眼了,可不要云云好了,你却病了呢!”
翩翩虚弱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我的身体向来好得很,而且,云云姊已经醒了,我正打算回去休息一下。”
“那就好,你赶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少均,你可不能闯进去哟!云云姊的脾气你应该知道,她不大喜欢你这样冒冒失失的。”
“知道啦!我们只在前厅坐一坐而已,不会真的进去啦!”
离开纪云云居住的滴翠轩,翩翩没有回到自己的闺房,反而朝风沐人住的地方去。
“小姐,你要去哪?不是要回去休息吗?”
翩翩这才像回过神一般说:“小莲,你先回去好了,我还有事。”
小莲看着翩翮,停下了脚步。“小姐,我知道你要去哪,也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她的神色出奇地凝重,看到翩翩没有理会,她激动地伸出手捉住她。
“小姐,你不能这样!不能因为云云小姐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你应该要勇敢的去争取。”
翩翩一愣,心中有些讶异,却笑得若无其事。“小莲,你在说什么?我哪有牺牲什么幸福,而且,我的幸福岂是别人拿得走的?只要你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到老、到死。呵!那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呢!”她故意装得一脸油嘴滑舌样。
可是,翩翩越是如此,小莲却越觉心疼。
“小姐,你还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这些天,每当云云小姐梦呓唤起风公子,别人没看出你心中的痛,难道从小照顾你到大的小莲会看不出来吗?而且,你虽然极力回避风公子,可是他看你的目光……”小莲话还没说完,就被翩翮一口截了去。
“是不是很讨厌我、又气我的模样?哈!我就知道,事实上,我才讨厌他呢!老是自以为是,我最看不惯他那种臭男人了。”她故意笑出声,却在转头低首时,滴下了泪。
慌忙拭去,却拭不掉满腔的酸楚。
“小姐。”小莲脚一跺,冲到翩翩面前。“小姐,我知道其实你很喜欢风公子的,对不对?可是你并不打算表露自己的心意,而是有意退让给云云小姐。”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我说你喜欢风公子。”她看着她。
“我?”她心中好苦,可还是得强颜欢笑。“怎么可能?我讨厌他都来不及了,还喜欢他?小莲,你就不要再说笑了好吗?”
“可是小姐……”
翩翩心中一叹,握住小莲的肩,正色说道:“小莲,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我可以不当一回事,可万一传到云云姊耳里,那可怎么办?爹早就安排好云云姊和他的事了,我不希望这中间有任何的闪失。”她出奇凝重的神情,让小莲不由得一愣。
没多久,翩翩又恢复原先的笑脸说:“哎呀!小莲你不要这样,我又不是真的没人要,而且,若真是没人要,那不刚好?以后我们主仆俩凑一对浪迹天涯,你说怎么样?以后就会盛传一对姊妹花闯荡江湖的故事,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姊妹花?”
“难道不是吗?在我的心目中,可是一直把你当姊姊看待,除非是你嫌弃我?”
“怎么会呢?小姐,小莲怎么敢嫌弃小姐?”
“那就好,既然这样,我们就说好了哟!以后我们就相约一起闯江湖,可别再说什么我喜欢什么人的话,那些,就留给我们一块儿祝福云云姊好了。”
“小姐……”都到了这会儿小姐她还是只顾着别人哪!这让从小照顾她的小莲不由得心酸流泪,
翩翩伸手揽住小莲抽搐不已的肩膀说道:“好了,小莲你就答应我,别再为我担心了,我们应该要为云云姊高兴,高兴她终於觅得……风公子这样的良婿,是不是?”她表面上笑着,可心中却百转千回,有着说不尽、道不出的苦,所有的酸楚和泪水都只能往肚子里吞。
蓦然,身后却传来了她最不愿意听到,却又渴望听到的声音。
“那你是不是也应该高兴自己有个如此杰出的姊夫?”这话,几乎让翩翩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
小莲却像在绝处中遇到希望似的迅速转过身,高兴地说:“风公子,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莲——”小莲还想说下去,却被翩翩阻止。“小莲,别再说了好吗?”
看着翩翩近乎哀求的眼神,小莲即将出口的话却吐不出来。
脚一跺,她流下泪,愤然地说:“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小姐,小莲先走了。”
望着小莲离去的背影,翩翩又何尝好受,可她还是硬挤出笑脸说:“这丫头真是的,越来越没规矩了。”她尽量把话说得轻松,像在开玩笑,可听起来还是万分不自然。
风沐人压根没有理会,只是若无其事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竟然可以擅自更改我的决定,”
翩翩一愣,随即从他逼人的目光中省悟,她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没有啊!什么决定?我怎么不知道?哎呀!我忘了,我还有事要忙,得走了。”
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决心是多么可笑,原来是想要去找他,请他去探望云云姊、鼓舞云云姊,让他和她之间,除了云云姊外,再无其他,如今面对他,才知自己竟陷得如此之深,已退无可退。
风沐人立即挡住她的去路。“想走?”
“没有,”她又是尴尬、又是为难、又是心痛,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那最好。我必须在你和我一起回『风家堡』之前,让你知道一些事,好帮你早点进入状况。”
“不!l她月兑口惊呼。
“不?为什么?”风沐人挑了一下眉。
“因为……因为……”她急得泪都快掉出来了。
“因为我忘了跟你说,我根本不喜欢塞外的生活,如果月兑离了长安这样繁华、热闹的地方,我会很不适应,搞不好……搞不好会……”那般啃人心肺、夺人魂魄的痛苦已经够折磨人了,却又必须强颜欢笑。
“会怎么样?”风沐人一点也不放松地盯着她,目光是那样逼人。
她深吸口气,咬着牙说:“搞不好会得思乡病。”
“思乡病?那然后呢?”
“然后?”翩翩一怔,她没料到他会继续问。
“是啊!然后那会怎么样?”他的目光依然咄咄进逼。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就会这样死去也说不一定。”
不料,当她这么一说,风沐人却突然凝声说:“我不许你在我面前说死这样的字眼,知道吗?我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他出奇慎重而严肃的神情撼住了翩翩,也再次狠狠攫住她即将崩溃的心。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也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我只要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心中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希望你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或是测验我的底线。”
“可是……”翩翩垂下头,心拧着、绞痛着。“可是云云姊是那么好,她个性温柔娴静,不管到什么地方,她都能适应得很好,而且,她长得又美,这绝不是我比得上的。”她低语着,像是说给风沐人听,又像是给自己鼓舞。
“你说完了没?”她以为自己的理由够充分,却被他冷冷打断。
翩翩抬起头看着他,牙一咬,狠心地说:“没有。总之,云云姊的好是说也说不完的,你能够娶到她,可说是你前辈子修来的,应该要珍惜。至於我,早就决定一辈子不谈婚嫁,或许一生一世常伴青灯,或许浪迹天涯、孑然一生,你听懂了吗?”所有的痛,只要她一个人尝就够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风沐人伸出手抵着墙,将翩翩牢牢地圈在怀中,逼视她。
翩翮心一横,闭着眼点头。
“为什么要骗自己?”
“我没有。”她狠心咬牙,盯着脚尖的眼,却看到一颗颗如雨般的泪珠,落下又落下。
“还说没有。”风沐人无预警地抬起她的脸,双眼灼灿灿,像是正在透视她的内心,让她再无招架的能力。
“那这是什么?”
“这……”她的心好痛,明知不该流泪、明知该拒绝,可一面对他,什么都控制不了。
情字伤人……真的好伤人啊……
***
有那么一瞬间,翩翩几乎想什么都不管地沉沦在风沐人恋恋的深情中,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猛然推开风沐人,翩翩抹去泪水,厉声说:“不,不可以。”
她咬着唇逼醒自己,让渗出的血腥味警惕她。“你知不知道我常常偷溜出府?不仅在外抛头露面,甚至没有顾及身分和许多三教九流的人交往,绝对不是你眼中所看到的名门闺秀、纪家千金,不要说女子该守的三从四德,就连半德我都有愧,而云云姊却是知书达礼、气质优雅——”
“……”
“你知道有多少王孙公子等着云云姊点头下嫁,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也都可以令所有的爱慕者动容,可是你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伤云云姊的心?”她撇过头,再次抹去泪,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你应该珍惜的人是云云姊,不是我。”为了说服他,也为了再次坚定自己的信念,翩翩狠狠地扯着撕裂的心,挤出她残存的笑。
不料,风沐人却突然纵声大笑,笑得让她错愕,也笑得让她仓皇而黯然,因而完全没有注意他目光中坚定且不悔的深情。
她真是太小看他了,竟以为用这样可笑的藉口就可以改变他风沐人的想法?
翩翩却误会了他的笑容,缓缓垂下羽睫,她低语道:“太好了,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想轻扯嘴角绽出笑,双唇却颤抖得无法自己。
“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她的心空了,只知道动口说话。
“你说。”他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先去见云云姊,她病得很重,如果见到你,我相信她会好些。”很奇怪,没有了心,反而没有负担,说起话来虽然幽幽的,却不再困难。
“那你呢?”
“我?”呵!此刻,她反而笑了出来。“我还是一样啊!就像从前,没事时四处溜达,然后听小莲数落,去师父那转转……对啊!师父很疼我呢!他虽然凶,可总禁不住我撒娇,我看得出来,他的凶只是装装样子,只能唬别人,唬不了我的。”说到这,泪却不期然地滑落,一大颗、一大颗的。
她笑着抹去,“你看我就是这样,难怪师父老说我长不大,爹——爹也说我总没个样,不像姊姊们端庄娴淑,信守女子该有的贤德。”
媳又偏过头,再强调一次,“尤其是比不上云云姊喔!所以……”
风沐人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吼一声。“住口!不要再说了。”
翩翩一愣,晃了晃,虚弱地笑了笑。“是啊!我是不该再说了,那……那我走了。”
她正想转身,却猛然被风沐人抱住。“你为什么会这么傻?”
傻?空幽幽的脑袋还在打转,风沐人不由分说的就吻上她的唇。
这一吻,犹如石破天惊,敲醒了翩翩,她忙想抗拒,却被风沐人如铁钳般不可抗拒的力量牢牢綑绑住。
风沐人就像在惩罚她的执拗,温热的唇狠狠地吸吮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喘气,她很想大声反抗,在风沐人的紧拥中,她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最后,竟失去了力量。
慢慢地,风沐人的吻变温柔了,他的唇徐徐地,却柔情万千的磨蹭着翩翩,让她浑身不由得窜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她不由自主地反捉着风沐人,整个人依靠着他,双眼缓缓合上,迷醉在他深情的双唇中。
良久,他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她粉女敕诱人的唇瓣。
翩翩双眼迷蒙的看着他。
风沐人紧紧抱着她柔弱的娇躯,刚刚的一吻,不仅唤醒了她内心最深沉的情愫,也使他为之颤动不已,强烈拥有她的慾望,几乎迫使他想不顾一切地就此带着她离开。
他牵起翩翩的手,突然情深深地念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翩翩忘情地覆诵着,猛然又为之一震。
“不,我不能、我不能。”她看着自己的手,也看着他,抽回手,像疯了般不断摇头,踉跄后退。
“我……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像背负了天底下最深的罪恶,手指抚着犹带一丝喜悦、一丝战栗的双唇。
气一提,她身形如燕地飞离风沐人。
飘然站定后,她看着不远处的风沐人,一身深色的劲装,将他伟岸而挺拔的身躯衬托得更加玉树临风,大唐人少有的深邃五官,使他眉目之间的俊朗气质增添了些迷人的豪气,光从外表,他的出色就已经无与伦比,更何况是还加上他独特的人格和气质,莫怪……莫怪向来眼高於顶的云云姊会青睐於他。
真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讨厌他,也或许是因为下意识明白自己终有喜欢他的一天,怕自己陷得太深、怕自己无法自拔,也怕其实他才是爹娘眼中为云云姊相中的乘龙快婿……
爹嘴上没说,可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法和姊姊们相比的,谁让她既不是男儿身,又没姊姊们的出色呢!她对此一直表现得不在乎,可是,她真的不在乎吗?
翩翩惨笑,笑得那样凄凉而难受。
“你知道我有武功的事,但你可知道真正催促我习武的动机?”翩翩仰天一笑,两行泪水簌簌从她晶莹剔透的脸颊滑下,
“大家都知道纪府的千金各个国色天香、远近驰名,为卫国公争了不少面子,照理来说,纪大人应该会十分喜悦,可是没有人知道在大姊还没有被选为妃子,也就是爹没有被皇上封官授爵时,他曾是边关的军事参将,真正的职务和兴趣其实是军事政务,所以,当他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儿后,可想而知他有多么失望,即使后来的荣耀在外人眼中是那么可羡和嫉妒,但,如果可以,爹会宁愿要一个平凡无奇,但可以继承他衣钵的儿子。”低下头,泪珠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
“但,偏偏我不仅不是爹期待中的儿子,娘还因我而死,所以,在我有机会可以跟从师父习武时,我是拚了命的练功,心中幻想着,或许有一天可以像父亲一样从军、上战场,即使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甚至是不可能,我仍然怀抱着一丝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好……”说到这,翩翩几乎泣不成声。
“翩翩——”风沐人心中很是怜惜又不舍,但又很恼怒她总是为人而不为己。
翩翩深深吸了口气,抹去泪,绽出笑说:“我会不会很傻?”
风沐人一叹。
“所以,你不要为难我,我不可能让我爹失望的,他……他希望的是……你成为云云姊的夫婿。”
风沐人皱起眉。“你也是纪大人的女儿不是吗?”
“我不相信爹对你没有一点暗示,你觉得爹心目中的人选是我吗?”
风沐人默然不语。翩翩说得没错,纪洪文曾不只一次当面欲将纪云云许配给他。
翩翩一笑,却笑中有泪。“何况云云姊是那么喜欢你……”
“你口口声声都是纪大人、纪云云,那你呢?你又在哪?”对於翩翩一再地拒绝,风沐人不禁有些动怒。
“我?”翩翩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为自己多想想,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让人心疼?”他深情的目光是那样难以撼动,几乎再度眩惑住翩翩。
翩翩一凛,忙正色退开。
她背转过身说:“不,你不要再说了,云云姊正在滴翠轩,如果你心里真的有……真的有翩翩的一点位置的话,就请你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去看看云云姊——拜托了——”语毕,她提起气,带着泪纵身奔离。
***
早已决定的事,为什么真正说出来竟是如此痛彻心扉?
想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想到风沐人的目光,老天!她的心口上就像被人狠狠刨出一个碗大的伤口,她要如何再能承受呢?
如何?
翩翩虚月兑地倚在墙边,任由泪水态意横流,突然,模糊的泪光中,她看到白老头自远处走来,心中一惊,忙回过身将泪水抹去。
“师父——”再转过来,她脸上已经刻意堆满了笑,只是,她不知道她那微带泪光的双眸,以及她略显仓皇的神态都看在白老头眼中。
“小丫头,来到这怎么没去敲师父的门?”
翩翩一怔,抬头看,才发觉自己竟来到师父的居处而不自知。
白老头什么都没问,只是拍着她的肩说:“来,进去和师父说说话,咱们师徒俩只怕以后要这样说话的机会不多了。”
翮翩一惊。“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白老头莞尔一笑,并不回答,反倒问:“翩翩,师父一直都没对你说过我过去的事,甚至连名字你都不知道,眼下,师父若想说,你可想听?”
翩翩不懂师父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始终不愿意说的往事。“可是师父您不是……”
白老头叹口气,幽幽说道:“其实,我都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过去的事纵然不光彩,也已经过去了,说出来给你这丫头知道,也不怕你笑。而且,这也是告诉你,男女之间的情爱再怎么样的刻骨铭心,也终有过去的一天。”他意味深长地瞅了翩翩一眼。
翩翩没说话,只是紧咬着牙,盈盈的泪光隐约闪动着。
在白老头的娓娓诉说中,翩翩才知道,原来白老头名唤作白展扬,二十年前曾是名动一时的风流金剑客,凭藉着一身杰出的武功,不仅打下“纵横南北无敌手”的封号,面如冠玉的他,更掳获无数佳人的芳心,不料,却在他人生最颠峰的时刻,他最爱的妻子——月娘却离开了他。
“那对我而言是个沉重的打击,自此,我藉酒浇愁,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在一次仇家的追杀中,我身负重伤,接着又大病一场,整个人落魄得比乞丐都不如……”
翩翩没想到师父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去。“难怪您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不是嘛!”他瞧着翩翩粉女敕可人的脸庞,缓缓叹了口气。
“月娘嫁给我时,也差不多就是你这个年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全心全意对我,刚开始,她发现我外面有一个个的女人时,她还装作不知情,只希望我能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可是后来,她这是无法忍受面选择离开,也到那时,我才知道她在我心中有多么重要。”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回来?”
“为什么?”白老头苦笑了下。
“自尊吧!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在作祟,毕竟那时我可是名动一时的风流金剑客,多少女人投怀送抱……唉!”说到这,白老头像是欲言又止的频频叹气。
白老头扭曲变形的脸,翩翩虽然早已看习惯,可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这张脸不再丑、不再怪,而是在带着深深的悲伤,她仿佛看到昔日那个叱吒风云、貌若潘安的风流金剑客。
突然,白老头看着她说:“你知道月娘是谁吗?”
翩翩纳闷的摇头。
“月娘也是风家堡的人,我记得我在见到风沐人时,对他的面貌就觉得诧异,而他的名字又让我想起了往事,可又不确定,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但他实在是太像月娘他哥哥风亦云的长相了,虽然只见过一面,可却很容易让人记住。”
翩翩讶异极了,她没想到师父竟和风沐人有着这样的牵扯。
突然,白老头又问:“你知道师父说这么多是为什么?”
翩翩又是一惊,忙装得若无其事地说:“我是师父的徒弟,理当知道罗!”
“你还要瞒师父吗?”白老头洞悉一切的目光像是看穿了翩翩。
翩翩心惊,却又由不得满口否认。
“我听到风沐人和纪云云的婚事。”
翩翩一震,忍不住鼻子一酸。“那……那很好啊!家里又要热闹好久了,到时一定会有很多吃喝的,我再拿来孝敬师父。”
她的强颜欢笑是那么让人心疼,从上回风沐人和翩翩在这会面,自两人的言谈之间,就让同是过来人的他看出了一切,再加上这阵子流传在府中的蜚短流长,对这一切,他又焉能不知。
白老头忍不住深深叹气说:“丫头,你老是这么善良,师父若是离开,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离开?师父为什么要离开?是不是……是不是翩翩惹您生气了?您大可以告诉翩翩的呀!”翩翩发急了,她已经碎裂的心再也禁不起任何打击了。
白老头拍拍翩翩的肩,缓缓说:“和你没有关系,而是自从发生马失窃的事后,虽然澄清了所有的误会,可是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让我有种不如归去的感叹。其实,若不是因为你,师父很可能早就离开了。”
翩翩摇着头,仍是一脸无法置信。
“所以,师父总望你能一直快快乐乐的,这样我也才能放心的离开。”
“不,我不要。”她就像个小女孩一样紧紧捉住白老头的衣袖。
“傻孩子,天底下是没有不散的筵席。”
眼看白老头去意甚坚,翩翩冲口说:“那我和师父一起走。”
“翩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不是一般普通人家的闺女,说走就走,而且,你的个性向来乐观坚强,怎么这会儿却有消极逃避的念头。”
翩翩月兑口又说:“我没有消极逃避,我是舍不得师父。”
“当真?”
翩翩硬是咬牙说:“当然是真的,”
半晌,白老头轻轻拍住翩翩的肩,就像个父亲一样慈爱。“丫头,你如果连师父都这么见外的话,那么师父可是会伤心的。”
“师父——我——”
“从小到大,你哪样事能瞒得过我?翩翩——”这声“翩翩”终於将她的泪逼了出来。
翩翩投入白老头的怀中,哭着说:“师父,您就别再问了,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您就让翩翩和您一起走吧!现在我只想远离这里,离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啊?”
看她如此伤心,悲痛的模样,白老头心疼极了,虽然他很不愿意再去与姓风的人有所牵扯,可是为了翩翩,他已经不能再顾忌这个了。
白老头暗中下了决定,不管翩翩怎么说,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