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小心翼翼地将衣袖挽起,胳膊肘擦伤的地方已经与内衣黏住了,她咬牙,猛地撕开,已经凝结的伤口又有新的血丝沁出,幸好只是擦伤点皮。
砰砰!敲门声响起。
“素兰。”郑天命轻唤道。
“进来!”素兰道。
郑天命走进屋,细心地将门关上。
“药拿来了吗?”
“拿来了……啊!怎么伤得这么重?”
“你别大惊小敝的,跌一下而已嘛……啊!你轻点啊!”原本坚毅的表情,在他粗糙的大手抚上时,情不自禁地娇嗔轻斥,无意识地对他撒起娇来。
“好好!我轻点,轻点。”郑天命轻轻地涂上药膏,轻轻地吹伤口,嘴巴不停地呢喃道:“不痛了!不痛了!”专注的神情就像在哄受伤的小孩。
素兰感动地一笑,看著他细心地包扎伤口,“相公……谢谢你。”
“呃,为什么……好了,包扎好了,四弟说涂上这药,就不会留下疤痕,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没了。”真是笨熊啊!“相公,我娘她……”
郑天命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要吓……”
嘴巴突然被素兰玉手抚上,她轻笑道:“我又没怪你!娘亲生性胆小,最近又发生了许多事,才会昏厥过去。也怪我没事先提醒她,等娘醒来,我再跟她说去。”
“我……”郑天命犹豫许久,终于道:“我还是把胡子刮了吧!”
“不要!”素兰叫道,她可不希望看到相公整天抚著脸,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这样很好啊!”素兰手抚上他的脸,“痒痒的,再留长些吧!就留到我第一次见到你时那样长。”现在想起来,那个样子也很好看呢!
“你那时很怕我。”郑天命指控道。
“才没有呢!”素兰娇嗔道。嘴巴虽否认,但那时的确是伯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竞不怕了呢?还渐渐地喜欢上了他,直至把心也许给了他。
郑天命微微一笑,自然不会真与她争辩个输赢,不舍啊!怜惜还来不及呢!“那,总不能让你娘……不!让……娘伯我啊!”
“娘不会的,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若非有你,只怕我今生再也见不到娘了……”她轻叹一声,“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
素兰匆然想起一件事,担心地问道:“相公,若杀手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会不会还来杀我们啊?”真是糊涂!只顾著与娘相认了,竞忘了这件事。
“没事,这栋宅子四周都布满了四弟调来的侍卫,固若金汤,你不必担心。”郑天命笃信地说道。
素兰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并非信任什么侍卫,她只是莫名地相信郑天命,“对了,相公,秋暮云究竟是何出身啊?”
“四弟啊?呃……皇族。”
“哦!”素兰淡淡地点点头,难怪了,气质不俗。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郑天命纳闷地问道。
“是吗?”素兰挑下眉,其实相公带给她的震撼才是最大的。
听秋暮云说,相公在江湖上是很有名望的人。唉!她当初怎会以为他只是猎户呢?真是笨,反而是秋暮云的出现,她就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凡来。
“素兰,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担心……放心吧!邵立就算想害你们,现在也顾不上了。”本不想说,但为了让素兰安心,遗是忍不住吐露出实情。
“什么?”素兰心思转得飞快,急问:“你做了什么吗?”
郑天命摇摇头,道:“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老大传回消息说,邵立最近惹到了一个江湖帮派,已经自顾不暇……”
他停顿了一下,看见素兰复杂的表情,遂了解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假他人之手报仇,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让老大派人监视他的行踪而已。”至于究竟有做没做什么?谁知道呢?
素兰蓦地拾起头来看著他,表情惊讶,“你怎知我不想假他人之子?”
郑天命耸耸肩,表情淡然地说道:“简单啊!若换成是我,也不会假他人之手。”
讨厌!自己的心思怎么被他一猜就中了?
啊啊!她怎么忘了人不可貌相!相公既是老江湖,心思又岂会如乡下人一般单纯?她怎么总忘了他的身分呢?
现在想来,这一路跟他南下,相公话虽不多,却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路上每件事都打理得妥妥当当。除了脾气暴躁一些外,他还真是个好相公呢!
素兰忽然想到一件事,轻笑著说道:“老大除了恶整你之外,对你的要求好像无所不应,也尽心地在帮我们。”
闻言,郑天命的眸光忽然涌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许久,他慎重地说道:“我们是兄弟。”
“兄弟?”
“对!如手足的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除了四弟以外,还有老大,二哥,五弟,六妹,以后,你会见到他们。”说这些时,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的柔和。
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变,说道:“那个……老大,还是不见的好!”那是个千年打不死,赶不走的妖怪!
素兰只是微微一笑,没有问他为什么,许久,只说了一个字:“好。”
兄弟情,即使她身为女子,也是一样明白的,从相公与秋暮云之间的相处,她可以看得出来,平日里互相挖苦,关键时刻却会为对方拚命。
素兰由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斜阳残照,晕红了她的脸。素兰半仰著头,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下。
郑天命也不由得一阵心闷。
素兰总是把心事藏在心底,她不说,他又怎么知道呢?莫非又是为了邵立的事吗?
“相公!”素兰突然转过身来,说道:“爹爹生前什么都没跟我们说过,邵立究竟与我家有何恩怨我也不清楚,就连娘亲也不知道。爹爹既然有过他的帐本,想来,定是有所警觉才是……”
“你想了解恩怨始末?”
“是,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害我们。”谜团太多,她必须弄明白。
“好,我一定帮你查清楚。”郑天命蓦地走上前,拉住素兰的手,眼神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这是素兰第一次主动请他帮忙耶!能不令他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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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兰,你真是命苦哟!”
“娘,你说什么啊?”素兰推开房门,就看到娘亲坐在床沿低声呜咽。
“唉!素兰,这几日我一想到你跟他……唉!真是委屈你了……”顾夫人抹著泪说道。
“娘……”素兰无奈地叹息一声,把刚端来的点心放至桌子上,说道:“娘,我说过好多遍了,我没受什么委屈,相公疼我,对我体贴入微,这几日你不都看到了吗?”
“唉!娘知道,你不想让娘为你担心,以你的性情,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对娘说的。”
“娘!我……”这让她怎么解释呢?不错,以她的性情的确不会说出来,可问题是她并没有觉得受委屈啊!娘为何如此固执呢?
几日来,娘每次遇到相公,眼神中除了惊怕就是不屑,那是她相公耶!
他怕娘待得不自在,每次短暂的相处,都找借口先行离开。看到相公略显尴尬又黯然的神情,她真的心疼耶!
彼夫人再次哀叹:“他若像秋公子那样温文尔雅也就罢了,偏偏长得五大三粗,唉!江湖草莽……好歹我们顾家也是名门……”
“娘,吃点心!”素兰硬生生地打断娘亲的话,心里微疼,表面仍挤出笑容,把点心端到娘身前,“娘,你尝尝,味道不错。”
彼夫人把点心推开,道:“我哪吃得下啊?唉……”
“娘,吃些嘛!这是我亲手做的。”素兰笑著轻轻劝说道。
彼夫人情绪梢梢缓解,吃了几口糕点。“素兰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可惜你爹没这个福分……唉!不知承羽那孩子怎么样了?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幸亏他派人救我,否则就算不被人杀死,也被活活烧死了!”
“高大哥应该还在宣州别院,不如过几日,等外面平静一些后,我带他来看望你。”素兰笑著说道。
“你说得对,总不能连累他受到危险啊!那个邵立真是丧心病狂,连我们孤儿寡女也不放过……”
彼夫人将糕点放下,素兰立即递上一杯茶。
彼夫人暍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和承羽本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老天不公啊!没想到我们娘俩的命都……”
“娘,你先用著,我一会儿再来陪你。”素兰淡笑著说道: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真真待不下去了!想见他,只想见他,没等娘亲回话,她便退出房间。
穿过长廊,来到念恩书房,一进门,素兰对念恩说道:“念恩,你去陪娘亲说会儿话,别让她胡思乱想。”
然后,一路快跑来到前厅,推开门,郑天命果然在这里。
“相公……”只叫了一声,她便扑到他的怀中。
“素兰,怎么了?”郑天命吓了一跳,素兰对他投怀送抱,还在大白天?!“出什么事了?”否则以她恬静害羞的心性,绝不会这样。
素兰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只是摇头,双手抱住他的腰,无奈他的腰太粗,只好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郑天命顿觉无措,“素兰,别不说话啊!究竟怎么了?”
素兰正要开口,突然一个带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哈哈!嫂子自然是想你了贝!”
秋暮云!素兰一惊,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这下更不好意开口了。
天啊!怎么没看到他也在厅里呢?她害羞地把头扭到另一边,求助地低叫道:“相公……”
“怎么……”郑天命俯。
“哎呀!”素兰急得跳脚。一旁的秋暮云可是看得津津有味!
郑天命终于明白,拾起头,对秋暮云不客气地说道:“你出去!”
“我?”还没看够哩!“好好……我走!”秋暮云不情愿地退出前厅。
“怎么了?”郑天命心急地问,头一次见她这么脆弱。
“我没事!”素兰终于抬起头,“我刚从娘那儿过来……”
“娘怎么了?不舒服吗?那我让四弟过去帮她看看……”郑天命急忙说道,立即就要喊人。
素兰手急眼快地抚住他的嘴巴,“娘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说我们……不相配。”
心里好难过啊!
郑天命怔了一下,“就为这事?”随即地哈哈大笑起来。
素兰疑惑地皱眉,“你笑什么啊?这有什么好笑的……哎呀!小点声,屋子要被你震塌了!”举高手臂捣住他的嘴巴。
然而,郑天命笑罢,却轻啄她的手心。
“哎呀!”素兰羞涩地收回手。
郑天命眼中笑意更浓,突然拉她坐到他腿上,对她又吻又咬……
“相公……”素兰娇羞地左闪右避,“你的胡子……好痒啊!别这样……”
他的胡子和呼出的热气弄得素兰很痒,也浑身不自在,大白天的,若再有人出现怎么办?
她遂挣月兑他的怀抱,走到对面的椅子上端庄地坐下,找个可以平复异样情绪的话题开口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呢?”
经她一问,郑天命匆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不再想入非非,沉稳地说道:“我刚刚收到一封信,你看看!”她由怀中取出递给她,这是秋暮云适才转交给他的。
素兰接过展开一看,字迹她曾见过,应是被相公称之为老大的人。
这次的信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严肃且详细地说明了顾家与邵立十几年来的恩恩怨怨,素兰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疼。
怎么会是这样呢?祖辈间的仇怨,纠纠缠缠,竟然延续到他们这一代!这纠葛缠绕,谁是谁非,已然算不清楚了,怪不得爹爹生前没对她提过呢!
只是,杀父之仇下共戴天,她又怎能不报?
然而,若如此轮回下去,哪有了断的时候……
郑天命见她神色不对,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
素兰将信递给郑天命,他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双眉蹙起,许久,问道:“你想怎么做?也雇用杀手追杀他吗?他现在逃到了关外,找他会困难些。”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素兰迷惘地摇头。
“他杀了爹爹,可是他的祖父却死在我祖父的手上,两家先祖既是同窗好友,又都同时在朝为官,如今却弄得仇深似海。
而他现在得罪了江湖帮派,狼狈地逃到关外,已经穷途末路了,我……我下不了手啊!可是爹爹的仇又不能不报,我该如何是好?
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妇人之仁?竞对仇人心软!”
“不会。”郑天命微笑著摇头,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说道:“你可以跟念恩商量此事。”
“不行,念恩年纪还小,对是非恩怨的认知尚浅,我不希望他凭一时快意行事。杀人,不论动机如何,毕竟不是好事,沾上血腥便再也洗不掉了……”素兰沉默下来,许久。
陡然,她抬起头,说道:“相公,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念恩好不好?等他年龄大些,再把一切告诉他,到时由他做主。反正,现在邵立自顾不暇,无力加害我们。”
“好,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郑天命笑著道。
素兰与他以前所识的江湖侠女截然不同,她们快意恩仇,恩怨分明,与之相比,素兰要显得优柔寡断得多。
然而,若没有慈善之心,容人雅量,谁又能如她这般云淡风轻,冷静透澈地看待事非恩怨?
四弟说得不错,他的确好运气,娶妻如兰,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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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决定暂时放过邵立后,素兰心中总觉著对娘亲有份深深的愧疚,而对爹爹……
唉!她不孝啊!希望爹爹九泉之下能明白她的苦心,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走到廊下,正巧看到秋暮云由书房出来,“三嫂!”他唤了一声。
素兰敛住愧疚的情绪,微微一笑道:“四弟,听相公说,你要离开一段时间?”
“哦!只是离开几天,念恩先留在府上,等我回来时再把他带走。”
“没想到你会如此看重念恩。”素兰淡笑道。
“念恩资质不凡,也与我投缘,况且三哥也曾交代过我要好奸栽培他。”
素兰眼波一转,笑道:“哦?这么说,念恩有此机缘是拜相公所赐了?”
秋暮云哈哈一笑,道:“嫂子将我当成何人了?若非念恩有才,就算三哥跪地求我,我也不允的!只是,嫂子不舍与弟弟分开才是真的吧?”
“怎么会呢?念恩拜你为师,素兰高兴还来不及呢!四弟之才学,素兰佩服得很呢!”
“嫂子不会是在取笑我吧?”秋暮云调皮地眨眨眼睛。
素兰也开玩笑道:“这我可不敢,只盼念恩将来不要学得与四弟一般的刁钻狡猾才好!”
“此言差矣,如我这般有何不好?起码比三哥来要赏心悦目,更懂得何谓花前月下,两情相依!”
“四弟!”素兰眼神瞬间一变,恢复端庄恬淡的表情,“四弟何意?”
秋暮云急忙后退了一步,神色恭敬,拱手诚恳地道:“嫂子误会了!是暮云一时口无遮拦,望嫂子见谅。”
素兰眸光瞬息万变,淡笑著说道:“你岂是会轻易说错话的人?”
秋暮云微微一笑,不再隐瞒,笑道:“嫂子果然聪慧!其实,我是想跟嫂子谈谈三哥。”
“相公?”素兰蹙眉,“何事呢?”
“三哥是孤儿,嫂子应该清楚。”
素兰点头。
秋暮云接著道:“三哥自小甭苦伶仃,无父无母,行走江湖,—直孤孤单单,就连名字,都是三哥自己取的,他说他的命是向天争回来的……所以,三哥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家。”
素兰喃喃低语:“争回来的?所以他叫郑天命……家?愿望?这些……他为什么从不跟我说呢?”
“三哥不善于表达感情,是性格所致吧!我们都以为三哥会孤身下去,不料竟遇到了嫂子。
其实江湖上,对三哥钟情的女子并非没有,而嫂子却是唯一令二哥动情之人。我看得出嫂子与三哥两情相悦,只是三哥一直还存个心结……”
“心结?”
“我说了这么多,以嫂子之聪慧,应该猜得出三哥的心结是什么。”
许久,素兰的眸光蓦地变亮,诚挚地说道:“谢谢四弟一番话,素兰感激不尽……”
话语一顿,素兰匆然笑了,说道:“幸好相公没有四弟的伶舌俐齿、玲珑心思,否则,素兰还真受不了呢!”
秋暮云笑道:“嫂子,我再多嘴一次好了,我与三哥同岁,然而,行走江湖的经验,却都是三哥教我的,几年来,也是三哥一直照顾我……呃!事实上,三哥除了对感情迟钝之外,其余的事情好像不是很笨!其实……三哥是个很深沉的人!”
“秋暮云!”忽然一声怒吼传来。
哎呀呀!他只不过多个嘴而已,报应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郑天命已到他面前,质问道:“瞧你给我找的麻烦!我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咦?这件事啊!”
“怎么?你还做了其他的?”郑天命拎小鸡般提起他。
“没了!没了!只此一件!”
“相公,出了什么事啊?”素兰笑著走到郑天命的身旁问道。
素兰轻声软语,郑天命的火气立即消了大半。
秋暮云在一旁解释道:“我瞧这府里太大,空荡荡的,房间又多得住不完,正巧三哥托我给嫂子找个贴身丫鬟,所以便找了几个回来。”
“什么几个?大门都被堵死了!几百个还差不多!”郑天命气呼呼地吼道。
“人多才好给嫂子挑选啊……你该知道现在又是旱荒,又是饥荒,工作不好找嘛!你总不能阻止人家来碰碰运气啊!”秋暮云理由充分。
“你分明是故意……”
“相公,消消气!”素兰轻声地安抚道:心中明明彼此关心,却一见面就要斗个面红耳赤。“相公,交给我处理好了,不就是雇几个人吗?”
“啊呀!还是嫂子深明大义。”
“相公,我记得四弟不是有事要办吗?若事情紧急,不如……”
“不错!你是该走了,我亲自给你备马,押你出门。”郑天命冷哼道。
啊?秋暮云傻眼。嫂子居然过河拆桥!
素兰含著笑随相公离去。眼中好像在说……
笨!嫂子当然是向著你三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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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兰!”一声轻唤。
素兰转身,“高大哥。”
“呃!我刚从伯母房里出来。”高承羽说道。
“谢谢你来看望娘亲……这样吧!天色不早了,我亲自下厨,你吃完晚饭再走吧!”素兰笑道。
“好。素兰……”高承羽欲言又止。
“什么?”
“我……近日就要回苏州了。”
“哦!”素兰点点头,两人之间气氛总有些不自然,毕竟曾经发生过的,谁也无法抹去。
沉寂中,高承羽开口道:“伯母说,他对你……呃!他脾气不大好吧?”
闻言,素兰笑道:“是有些暴躁,吼起来整个宅子都能听见。”不过,秋暮云走后,就听不到了。
许久,高承羽表情变了数次,突然鼓起勇气说道:“跟我走吧!”
“啊!”素兰惊讶地望著他。
“我会好好照顾伯母跟念恩,我会娶你过门,我会让你幸福……”他急切地表达著自己的感情,有些语无伦次,“若你幸福倒便罢了,可伯母说……”
他愤慨地捶向旁边的栏杆,“都怪我,当初若能及时找到你……你就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他,他一介江湖草莽,怎懂得怜惜你……”
“高大哥!”素兰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素兰!”高承羽突然激动地上前,欲握住她的手。
素兰惊觉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同大哥,你……”眼神复杂地望著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在乎吗?我已非清白之身!”
“素兰,你我相识多年,难道你不了解我吗?我爱的是你的人。”
素兰垂下头,若说不感动,是假的。想起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青梅竹马啊!怎能说忘就忘?只是她的心意已变,今生只能辜负他的深情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淡淡地说道:“就算你不在乎,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会允许你娶一个已非完璧的我吗?你这次冒险救我娘,将她藏到别院,想必伯父并不知情吧?”
“我爹他……”
“我明白的,我并没有责怪伯父的意思,爹爹毕竟牵涉到朝廷,伯父明哲保身没有错,我也不希望你们高家的财产被全部没收啊!”
“素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高大哥……”素兰感动地看著他,然而,却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高大哥,就算你不在乎我的身子,就算你可以争得伯父的同意,难道你不在乎我的心属于别人吗?”
“你说什么?”高承羽愕然。
素兰苦笑。
“高大哥,并非素兰水性杨花,只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的心境已然不同以往了……不知不觉间,我的心给了他。其实,那个单纯无忧的素兰已经消失了,你所爱的素兰也消失了……今生你我注定无缘,素兰不值得的,原谅素兰吧!”
“你……”高承羽难以置信地望著她,“你竞变了心?”
“我……”素兰无言。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勉强,就当我高承羽有眼无珠,自作多情……”高承羽一脸凄然,咬著牙道:“你……保重,告辞了!”高承羽甩袖离去,永远走出了她的生命。
素兰全身虚弱地跌靠在栏杆上,闭上眼睛,许久,喃喃低语:“我不想伤你的!不想你难过的!可感情的事,谁又能控制得了呢?”
离此不远的屋顶上,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一个翻身,不惊轻尘般地落到了另一处庭院,环顾四周,无人!正要直起腰身,突然——
“你是谁?”阴沉的声音伴随著凌厉的杀气直逼过来,显然他也躲在这里许久了,直到此时才刻意流露出致命的杀气。
“啊!是我!三公子!”裴刚不敢这次,哈腰鞠躬地慢慢转过身。
“是你?!”郑天命眉头蹙起,“你不陪著老大,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裴刚是老大的近身护卫,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难道……“老大来了?”
郑天命额头开始冒汗,寒毛开始抬起,左右仔细查看。刚送走一个四弟,老天千万不要再给他送来—位瘟神啊!
“呃!那个……三公子,大公子还在千里之外呢!”
“真的?老大没来?”
“千真万确,大公子在玉峰山,在二公子那里逗留。”裴刚很肯定地说。
“哦!那就好!”郑天命终于露出笑脸,大手一伸,很轻松地拎起他,蓦地,冷哼道:“那你来做什么?”
“我,我……”脖子被勒得好难受啊!脸怎么说变就变啊!“我是受命……来观察三夫人的。”
“那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看来看去?!”他气呼呼地吼道,还不忘将他摇来荡去,做出随时甩出状。
“冤枉啊!三公子,不是我要看来看去,是大公子命令我来看来看去。”裴刚可怜兮兮地解释道,三公子的脾气真是吓人呢!
“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只是个下人,大公子要做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呵呵!”干笑两声。“临走时,大公子还吩咐我说,若不幸被……被三公子逮到,就让我顺便给你传个话……”
“传什么?”郑天命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大公子说,你让他办的事,他都为你办完了,他说欠债要还,最迟两个月后,他定会亲自登门拜访,请你耐心地待在家中等……哎呀!救命!”
咻!
“哼!笨蛋才会理他!”郑天命拂拂衣上的轻灰,跃上屋脊,飞身而去。
再看裴刚,正四平八稳地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好痛喔!不知道身上的跌打药够不够用?
还是大公子有先见之明,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提醒他一定要带上跌打止痛丸!
呜!身为下人的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