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善在接触到林倦的一瞬间,身形陡然暴退,脸上露出惊骇之色,指着林倦厉喝道:“你不是林倦,你是谁?”
“林倦”淡笑着说道:“善儿,怎么了?我是林倦啊!”
旁边的钱家两兄弟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个男人的确就是曾经救过他们的恩人啊!
心善却是冷哼一声:“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眼神就不对,她的倦哥才不会用那般露骨的眸光看她呢,而且身上的气味也不对,臭死了!哪有倦哥身上的清香之气。
“妖孽果然狡诈!”
心善闻言转身一看,又是个老道!说她狡诈,难道他们就不卑鄙吗?“倦哥呢?他在哪?”
“师兄已经番然悔悟,随师弟回师门向师父请罪去了!妖孽,你别想再迷惑师兄!
“骗人!”心善大叫一声,蓦地,仿佛察觉到什么,神情一动,继而对道士做个鬼脸,“羞羞羞,骗人!”声落,身形往西北角一幽暗处跃去。
“妖孽,哪里跑!”道士大叫,也纵身跃了过来,企图阻止心善,却哪是他们能挡得住的?
她才没逃跑呢,这次她一定不会认错,气味变不了!
只听幽暗处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是一句清朗的声音:“善儿,轻些!”语气中明显的宠溺,让两位道士的脸色越加难看。
稍刻,林倦抱着心善,缓缓由幽暗处走出。心善紧紧地抱住林倦的脖子,脑袋在他胸前亲昵地左蹭右蹭。
“善儿,好了,别顽皮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不要!”闷闷的声音由胸前传出,隐约带着呜咽,她才不要放开,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林倦心中一痛,对她的怜惜更甚,也就由着她了,抬起头,对他们淡淡地说道:“寒松,那个阵式困不住我的,放心,阵外的清雅只是昏迷而已,我并未伤他……”语气稍稍一顿,又转首对那个假林倦说道;“寒山,你扮我形似、神似,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眼神!”微微一叹,“我爱善儿,对她并非只有欲念……怜惜,宠溺,纵容,我对她的爱,便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而非对一个妖怪的欲念。”又是轻轻一笑,轻轻抚模着怀中心善的头发,“我的善儿很单纯,你适才的眸光吓到她了。”
寒山与寒松两人见林倦旁若无人与心善亲昵,气得火冒三丈,更加确定林倦已被心善迷了心窍!“妖孽,放开他!”
林倦无奈地叹息一声,心善由林倦怀中抬起头,眼中果然还闪着泪光,却是转首对寒松寒山做起鬼脸,“不放开,不放开,就是不放开!他的心早就被我吃进肚子里了!”而且是一条心了。
林倦对她顽皮的举止只是轻笑,再看自己胸前,已被蹭得满是鼻涕眼泪。在寒山寒松怒发冲冠前,林倦淡淡地开口道:“你们待在村中,明明已经察出此次以音男童女当祭品纯属村人自揣天意,并非妖孽作祟,自然此事也与善儿无关,却不愿洗月兑善儿清白,依然对村人盅惑善儿的不是,难道你们如此编排事非,不是妖言惑重?莫非你们就是这样降妖除魔的?!”语气虽淡,但一声声质问,却压得二人一时哑口无言。
钱易、钱之两兄弟,起初听得莫明其妙,最后却是越听越怕。抱在一起籁籁发抖,原来这世间真有妖怪啊,看心善的眼神也不同了!
林倦扫去一眼,蓦地伸手一挥,两兄弟晕倒了!
寒松惊讶,“你杀人!”
林倦微微一笑,“只是让他们忘记一些东西而已,毕竟你们也不想被村民轰出村去吧!”
寒松正待说什么,蓦地,一阵儿妖风刮过,适才还繁星点缀的夜空,瞬间被一团黑气笼罩,寒松,寒山摆动拂尘,戒备起来。
林倦突然抽出两条符咒,贴在钱家两兄弟的额头上,这是隐身符,只要不出声,任何妖怪都不能看出他们在哪里。
也就是贴上符咒的一瞬间,心善便看不到他们了。
心善鼻子嗅了嗅,“什么东西啊,气味这么怪?”整个村子都被覆盖上了。
林倦皱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道:“善儿,此妖物是为你而来的。”
什么,一群老道跟在后边穷追还不算,这个妖怪又凑什么趣啊,看着越来越浓的妖气,心善道:“干吗为我而来?”
“内丹!”林倦拉着心善的手,一边观察四周形式,一边对心善说,“此物专门吸食修炼五百年以上的内丹,他乃被龙卷风夺走生命的恶灵幻化而成,与风神并非同宗,但都是无形无物的。
听完林倦所说,寒松、寒山瞬间变了脸色,惊骇地站在原地。他们虽未见过,却是听说过,此物若发起风来,别说他们保不住性命,方圆百里也绝不会有一人生还,别说是人,花鸟鱼虫皆剩不下,连仙人都畏惧于他。
只有善儿不知事情的可怕,“我哪有什么内丹啊,在我身体里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此时众人感觉起风了,开始只是轻风,衣袂飘飞,渐渐的风有些刮脸了,地上的尘土被风吹了起来,众人知道,那妖物,越来越近了。
林倦突然由怀中掏出一块类似乌铁的物什扔给另一处的寒松,说道:“这是当年我机缘巧遇下得到的定身法器,世间也仅此一块,就送于你二人用吧。”
二人怔住,“这……师兄……”
林倦又道:“好在他的目标是善儿的内丹,你们只要不要妄动,应该无碍。又有定身法器在身,风是卷不走你们的……哦,对了,多加照看一下那两个小兄弟,别让他们被风卷跑了。”
“那你呢?”寒松急问,生死关头,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他们有同门多年的情谊。
林倦却是淡然一笑,“善儿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表情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与惬意。
寒松一时对这样露出清俊笑意的林倦看呆了眼,再叫开口说话时,已然非常勉强,肆虐的风沙刮得人都喘不过气来,别说开口了。
寒松吃了一口的沙子,开口道:“师兄,只要你回来,还是我们的大师兄,师父也会原谅你的,跟这个妖精一起死,值得吗?放手吧,师兄,让他们妖怪自相残杀好了……”
寒松说了许多,弄得一嘴的沙粒当饭吃。林倦却仍是但笑不语,眼睛为躲避狂风微微地眯起,一只手却仿佛连体婴般紧紧地抱住了心善的腰。
此时心善的嘴却是噘得老高,搞什么弄得跟生死离别似的,她虽然说过只要跟林倦在一起,死也不怕,只是能逃的时候为什么不逃啊!若非林倦死死地抱紧她的腰,不让她动一分毫,她早就跑了。这里风夹带着碎石子,刮在身上真的很疼耶!
见二人相依的情景,寒松一着急一跺脚,下了个大决定,在狂风中对林倦大叫:“师兄!既然他要妖精的内丹,你就让妖,不,是那个什么善的把内丹吐出来给他就是了,先渡过这场危机在说!”而且那妖精若没了内丹,今后收拾起来也更加容易了,寒松打着心中的算盘。
喂喂喂,什么吐出来啊,她肚子里根本没有内丹好不好。若说有,那也只是一碗鱼香面,估计这时候也消化没了!她愤愤不平地瞪向寒松,呜,迷了一只眼睛,她不得不把眼睛闭上。
蓦地,却发觉她的身体腾空了,耶?她慢慢睁开那只完好的眼睛,定睛一看,天啊,真的离地了,而且正打着圈向上升!抬头再向上看,啊啊啊,好丑的怪物啊,正张开大口将他们吸食进去。善儿心一急,正要变身,陡然,腰间一紧,却是林倦抱紧了她,用眼神示意她别动,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善儿心中大叫,别这时候吻啊,头一晕,会坏大事的。正想着,身体便被巨口吞噬了,瞬间觉得浑身巨痛,紧接着失去了知觉。
以此村为中心方圆百里,一夜之间都刮了一场强风。强风过后,竟然连续下了暴雨,缓解了此处的旱情,百姓欢天喜地,然后暴雨却越下越大,也不见停,人们都要觉得在这样下去,要发洪水了,然而就在第十六天,毫无预兆地,天晴了!就像毫无预兆地下起暴雨一样。
敝异之处则是,刮起暴风的那夜,每个待在屋子里的人都称睡得很沉,什么也没听到,而那晚在外流浪的人则永远的消失了踪影。
而消失的人究竞去了哪里呢?呵呵,在这呢!
“阿弥陀佛,贫僧只吃素菜,太子的好意贫僧心领了,只是这只鸡……”
“不吃是不是?好,那我让这只鸡吃你。
“唉啊,他不吃,我吃啊。”由后面速度疾快地伸出一只手,抓起那只鸡就跑的人正是心善!在龙府里吃鱼……没有鱼肉,鸡肉也是可以的。
中年和尚感激地望了心善一眼,阿弥陀佛!现在才发现,妖怪有时是比神仙好相处的。和尚正是那夜被心善放倒在路边的无量。
那夜除了心善与林倦被卷走外,无量和尚也有幸当了陪客。另外还有无数只家禽,小动物,当然一些少数在外夜游的人也未能幸免。
小黑龙气得哇哇叫,痛骂阿灵:“我只让你带回两个人,你瞧瞧你带回了什么!其他的东西不算,那几个人怎么处理?他们阳寿未尽,难道让我养着他们吗……夜游的能有什么个好人,我凭什么让他们留在龙府里,还有那个和尚深更半夜的不在庙里待着,肯定是个花和尚……”
被骂的阿灵很生气,也委屈。他也与黑龙发了一顿火,结果是,在小黑龙居住的湖底卷起一道妖风,在险些要将潭底掀翻的时候,飘然消失,留下满地狼藉,与一只气得哇哇吐血的小黑龙。
无量和尚很倒霉,首当其冲成了小黑龙出气的对象,因为此时心善还未醒,林倦正陪在她身边照顾。因为心善是妖,所以在被阿灵吸进的时候伤得最重。
等心善醒了时候,和尚已被黑龙涂毒得差不多了。
也是心善醒来后,才知,这一切皆是林倦的主意。这样一来,就再不用日日被那些人追杀了。虽然假死也是懦弱,但却是一劳永逸。相信他们亲见被阿灵吸食,绝无生还之理!而有他在身边控制住心善的妖气,应该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心善问:“你什么时候又见小黑龙了?还与他定下这个计划。”
林倦笑,“当然是你不在的时候来的,难道你还想咬他尾巴?”
心善讪讪一笑,“那个什么阿灵的好厉害!他怎么会听龙太子的,他们可是一仙一妖耶!”
“他们之间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只知黑龙原是西海的太子,后来因龙府花园被毁,才被老龙王一气之下,赶到这里来的,听说花园被毁的事跟阿灵有关。”
心善很崇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啊!”突然挑挑眉,又道:“那个黑太子会心甘情愿地帮我们?”打死她都不信,那么坏的臭屁孩。
“还记得那颗千年灵石吗?”
心善眨眨眼,“就是从蜈蚣精那里得到的那个?”
“是啊,”林倦笑,“你弃若敝屣,人家可是识得宝物的,也只有你这小精怪,不知好歹!”笑着轻点她额头。其实,当他第一次见到龙太子并察觉出湖底有妖气的时候,计划便成形了。能跟龙太子相处一室的除了由怨灵幻化而成的妖物外,别无他人。
三百年前黑龙因阿灵甘愿受罚的事,可是三界都有所闻的事,他虽是凡人可也由师父嘴里听说过。
☆☆☆
心善在湖底的龙府养伤,却是天天馋鱼吃。黑龙当然不让,他水族可不是给那只猫当晚餐的,也是本性所至,水族里的精怪,一见到心善莫不吓得瑟瑟发抖。
心善只能吃鱼,但若是这条鱼化成了人形,刚刚还跟她说话,过会儿便上了她的餐桌,她也会恶心的。
成精的鱼,她是吃不下肚的,虽然可以增加妖力。或许二十年前的心善能欢天喜地地吃下去,估计就算她现在能吃鱼精,那么,龙猫大战也将不远矣。所以,她每次都出了湖底,到外面大河找没成精的鱼肉下月复。
林倦是凡人,住在湖底不习惯,是以在湖岸边,搭个简易的草棚居住。
这日,她又馋鱼了,看林倦正在熟睡,偷偷溜了出去。没办法,自受伤以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时不时地露出尾巴与耳朵吓吓人,偏偏林倦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罢想穿过山洞,就被发现了!
“去哪里?”林倦不知何时醒了,站在草屋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心善讪讪地转过身,笑道:“今天天气好,走走,走走!”边摇着长长的猫尾巴,边想着措辞。
林倦微微一笑,蓦地抬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道:“那就走走吧!”说完拉着她向洞外走去。
心善先是一惊,接着欢喜地叫了一声:“倦哥!”
林倦没看她,只是轻哼一声,“以后不可单独出去,否则你这怪样子吓到人怎么办?”明知道是请龙族人帮忙,到最后还要吃人家亲戚,实在说不过去,但他对善儿也的确宠溺过头了,再说了,哪有猫不吃鱼的呢!
却万万没想到,竟惹来了祸事!
谁知这次二人出去,遇到了一对非常相像的母女,要投河自尽。最后自然是被心善挡下了,笑话,弄脏了河里的鱼,吃起来就不香了!要知道自杀死的人,怨气都是很重的!
问明原因才知,原来母女俩都遗传一种病,身上长满了黑斑,夫家不要她们,母亲一时想不开,便带女儿一起来投河了。
心善刚开始还听得义愤填膺,大骂夫家不是东西。渐渐地却沉默下来,鱼也不吃了。最后,连林倦是怎么安置那对母女的都不晓得,便一路恍恍惚惚地回来了。
连与下湖底与小黑龙吵架的兴致都没有了。林倦连问她怎么了也说不出来。
沉默了三天,最后终于开口了,问林倦:“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长得会不会像我啊?”人脸猫身,或是猫脸人身?统称叫怪物!
林倦微微一笑,见她终于开口了,很是高兴,“当然会像善儿了,我的善儿这么可爱。”话声刚落,就见善儿“嗖”地向外跑去。
“去哪?”林倦想拉住她的衣袖竟然没成功,可见动作之迅速。
“药铺!”善儿边跑边回答道。
“去那干什么?”林倦感觉有些不妙。
“买打胎药!”说这话时,身形已跑了老远,估计已穿过了山洞!
“打胎?”林倦怔了怔,难道善儿……
蓦地,他想到……纵身跳起追了出去,大叫:“善儿,你给我回来!
心善出了山洞,沿着河岸,一路朝镇上狂奔。对身后林倦的呼喊,充耳不闻。跑着跑着,敏感地发觉,好像有人在身侧窥视她,难道是倦哥追来了,四周望了望,没有啊!
算了,不予理会,还是趁早将胎儿打掉才是正事!她可不想生个怪物出来,那岂不是跟那母女俩一样的命运了?
越走越觉得心里不安,不禁暗中嘀咕,难道她这样做是错的?不然为何心绪不宁呢,像有不好的事发生,跟上次林倦差点出事的感觉不一样,却同样都让她觉得不安。
蓦地,她汗毛竖了起来,转身面对平静的河面,“什么东西,出来!
然而,许久也不见动静。心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本能告诉她,面前的河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而且对她会造成一定的威胁。
又屏气凝神地注视了许久,突然平静的水面冒起了泡泡,接着泡泡越来越大,最后露出青色的龟壳,然后,脑袋也露了出来。
“啊!”心善轻“咦”了一声,竟然是河龟!她放下戒备,笑道:“原本是你啊!罢才吓死我了!”她在黑龙的府里,曾经见过河龟一面。
河龟说道:“适才见到林居士焦急地寻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罢才在河中看到了你,便想暗中保护,未曾有露面的意思,不想竟被你发现了,不得以这才出来一见!”
河龟解释那么多,她却只听见了第一句话,急问:“你在哪里遇见倦哥的?”
“就在不远处,居士走得慢些,想来半刻钟便能看见踪影了!”
心善急得直跺脚,那怎么行啊!她才不想生个四不象出来呢!她对河龟说道:“我问你,这条河是不是通往镇上?
“不是,不过有条支流倒是流经镇上。
那就好,心善不经人同意,“嗖”的一下,便窜到龟背上,才道:“帮帮忙,送我去镇上!”这样走的是两条路,应该就不会与林倦遇上了。心善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
“可是……”河龟表情有些为难,身于挺不住地往下沉。
心善连忙道:“哦,我明白了,我很重是不是?那……这样行了吧!”心善幻化成了黑猫,蹲在龟背上。
最后,河龟无奈地点点头,同意了,“那你坐好了。”
于是乎,一只河龟驮着一只黑猫,离开河岸,渐渐地往河中心游去。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当然更诡异的,心善没看到,那就是河龟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