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古阳轻轻的一声呼唤。
谢上青蓦地惊醒,看着床头急促喘息的静禅,瞬间松开了紧捏她颈间的双手,静禅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受惊似的站起身,后退一步,看着她半支起身子,急促地咳嗽喘息着,差一点,只差一点,她便再也不能呼吸,一身的冷汗瞬间湿透他的衣衫。
陡然间,他转身冲出了屋子,古阳也随后跟了出去。
舍不得!舍不得!他竟然舍不得。她伤了他,她险些要了他的命,时至今日,他竟对她下不了手了。她为何要失去记忆,如若没有……他是不是就可以狠下心来折磨她,报复她,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怜香惜玉的人啊!竟然对她……该死的。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她只要一用那无辜的眼神看他,他便没辙了。如若继续这样下去,他该如何继承师父的衣钵。原本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情,他却无从着手。
折磨她,他不忍。放过她,他不甘心。杀了她,他更是下不了手。
他以前的确有娶她为妻的意思,因为她是能唯一牵动他心思的人。只是她曾经险些要了他的命,以他的性格早该折磨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刀杀了她,都是手下留情的。
然而,现在……
若师父知道了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嘲讽他无能,或者干脆一剑杀了他,再寻其他的继承人。
“公子!”古阳静静地走了过来,站在谢上青身侧,不知他来了多久了。
谢上青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沉默了半刻,还是问道:“她怎么样了?”
“她?哦!她挺好。”反正他出来的时候,至少她已经不咳嗽了!只是有些哀怨地撇撇嘴,“对了……那什么,她哭了。”哭了!他暗自皱眉,那呆瓜还知道哭,该哭的是他才对吧!又是沉默半晌,漆黑的夜色中,他的眼神复杂地变换着,古阳自然看不出来。
他突然间说道:“古阳,你走吧!”
迸阳的神情明显一僵,继而一笑道:“走?去哪?睡觉吗?公子还没有休息,我怎么能……”
他静静地道:“离开,越远越好,师父不日即会赶到这里,你当日曾救我一命,如今我也还你一命。”
“公……公子!我不明白。”古阳变得有些结巴地道。
谢上青轻叹一口气:“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与你实说了吧!师父本命我三个月之内除掉陵南王,而我却因被静禅刺伤的关系,将此事一拖至今,师父此次来寻我,是对我兴师问罪的。”
“公子,我们可以对魔王解释原因啊!若魔王牵罪静禅,可以先将静禅送走。”公子舍不得静禅受伤害的这点上,他是了解非常清楚的。
谢上青却忽地一笑,“师父让我早些除去你的,可是,你将我照顾得实在很好,现在我又欠你一条命!唉……我知你是陵南王的人……”
“公子……”
“离开吧!在我这里你得不到什么情报的,你瞧,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师父会怎么处置我,或许我已经失宠了。”
“公子!我……”古阳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
谢上青突然邪邪一笑,又恢复了他往日一贯的神情,伸手一下子抱住迸阳,“唉!你洗的衣服是最干净的,你打扫的屋子也是最干净的,离开了你,真不知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迸阳满脸的黑线。
接着他又毫无预兆地推开他,然后邪笑地说道:“我知道你很机灵的,所以……走水路就最好了。”说完不再理古阳,转身扬长而去。
迸阳知道,谢上青决不是在开玩笑,跟在他身边数年,早已知晓他有多心狠手辣。虽然猜不出,他为何放过他,难道真是因为曾经救过他一命?还是静禅出现的原因呢!
但是,古阳还是离开了,连夜离开,也是即刻便离开的,身份已被猜穿,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而且,他怕谢上青改变主意。
所以他走得很急,也很快。
所以他也忽略了一些东西。
当确定古阳当真离开了以后,谢上青将熟睡的静禅由床上拎起,“别睡了,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啊?”静禅迷迷糊糊中穿好了衣服,跌跌撞撞地被谢上青拉上了马。
走的却是与古阳相反的方向,快马奔驰了整整一宿,直至天明马速才逐渐慢了下来,静禅定睛一看,竟然到了黄河的渡口。
到了渡口边一家茶铺前,谢上青翻身跃下马背。静禅背后失去支撑,险些栽下马去,幸好,谢上青眼疾手快,瞬间退后半步,躲开静禅下意识挥舞的双手,只听,“唉哟”一声,静禅四平八稳地跌下马去。
谢上青抱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哼一声道:“现在你该清醒了吧!”窝在他怀中睡了一夜,真服了她了,那么颠簸的马上她都能安然入睡,而且还流着口水。
静禅噘着嘴,揉着摔痛的,慢慢地由地上爬了起来。
谢上青先走进茶铺,对正在伸懒腰的伙计说道:“店家,问一下,什么时候有船过河?”
伙计揉了揉刚刚睡醒的眼睛,扯嘴巴笑道:“客官,你来早了,每天第一趟船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到呢!要不,你先在这坐会儿,喝点茶水,吃些点心!我们这有水晶笼包,三鲜饺子,牛肉大饼……”
“好啊!好啊!我们吃,我们吃。”谢上青没说什么,站在他身后的静禅却探出头来,欢天喜地地说道。
谢上青挑一个看起来稍微干净一些的桌前坐下,对伙计吩咐道:“先来一壶茶,至于其他的,你问她想吃什么?”
伙计殷勤地将眸光转向坐于谢上青身侧的小泵娘。
静禅开口道:“我要糖醋咕噜肉、红烧牛肉、酱爆肉、红炖肉、香酥肉、乳腐肉、元宝肉……”
伙计擦汗,能吃那么多吗?再说他们这是茶铺,不是肉铺啊!“这个……我们店并没准备……不过,如果客官一定要吃的话,恐怕得多等上一段时间了。”顾客至上!什么困难他们都是可以克服的。
“那就……”
等字还没出口,一边的谢上青却闲闲地说了一句:“我身上只带了二两银子!”
“啊……”静禅噘了噘嘴,张扬的小脸瞬间暗淡下来,不情不愿地道:“那就来两斤饺子好了……要全是肉的喔!”她强调。
伙计没有说,就他们身上所穿衣料子质地,一件就值数十两银子!身上岂会只有二两银子,看来小泵娘并不是很受宠。
不一会儿的工夫,伙计将茶与饺子端了上来,谢上青只是喝茶,只有静禅一人埋头大吃,陆续茶铺里又进来了一些人,都是清早起来赶最早那班船渡河的。
伙计说的果然正确,半个时辰后,船来了,谢上青结了账,带着静禅上船,还有那匹枣红马。
船上的客人并不多,河水湍急,又浑浊,静禅看着眼晕,退到了中间的位置找地方坐下,只有谢上青站在船头。
众人只看见一面貌英俊的少年,表情邪气地瞬息万变着!也不知他在算计什么,注视久了,会有一种恶寒的感觉。
岂知船划过大半的时候,少年的脸色突然一变,抬手,一掌将身侧的枣红马打落河底。
船上众人惊呼一声,纷纷躲避,此人疯了不成。
谢上青扔完了马,伸手一指,众人让出一条路!正是静禅,其实她也想躲来着!“你过来。”
“不要。”静禅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我晕船。”
谢上青干脆走过去,一把拉起满脸哀怨的静禅,“公……公子!我以后不馋了,我以后少吃肉,不不!我以后不吃肉了还不行吗?”她的使劲往后坐,可惜还是没有他的力气大,硬被拽到了船头边。
“公子!你这……”有一胆子稍大的客人正要开口,就被谢上青一记凌厉眼神瞪了回去。
静禅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谢上青却出乎众人的预料,指着对岸晨雾掩映的山林,说道,“你瞧,景色多美……喂!看看啊!”他在她耳边说道:“小心我把你扔下去喔!”
静禅睁开眼睛,快速地扫了一眼,又紧紧地将眼睛闭上,窝回谢上青的臂弯。
此时,远处的众人又惊讶地发现,满脸邪气的少年正心情愉悦地笑着,诡异啊!心中也暗自寻思,今天真倒霉,竟然会跟个疯子坐同一条船。
他们哪能明白谢上青的古怪心思,既然舍不得下手杀他,那么吓吓她也是好的,这样旅途才有趣味嘛!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