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花轿过来了。”
“哪呢?哪呢?”
“我都听到唢呐声了,真是笨呐。”
有个矮个子少年在人群中冒了出来,“让让,让让,让我看看,咦!前头骑大白马的一定是新郎官了。”
“废话,当然是了。”转头一看,见是一皮肤黝黑的少年,眼睛不大,却又黑又亮,鼻头上还长了几颗讨喜的雀斑,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听口音你不像本地人啊?”
少年抓抓头发,“是啊!我刚进城。”一龇牙露出又白又整齐的牙齿,笑说,“看到这人多,就过来凑凑热闹,原来是有人娶亲,是谁家娶亲这么大排场啊?”
“司徒商铺的大当家,司徒麟。我们攀城一半以上的商铺都是他家开的,你说人家娶亲能不阔气吗?”
“他就是司徒麟?”少年瞪大眼睛,看着那位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红衣,胸挂大花的新郎官慢慢走近。
“你也知道司徒麟?”
“是啊!是啊!”少年傻傻地点头,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新郎不放。
人群中又一人说:“那位嫁给司徒的夏姑娘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一出生爹娘就给定了这门亲事。”
“是好运啊!听说那时的司徒家还只是个小商铺,谁想到二十多年后变得这般有钱。早知如此……”
“知道也没用,你家的闺女可配不上司徒公子。”
“啥叫配不上,难道那夏姑娘就又配得上?”
“老张说得对,听说那夏姑娘早年死了爹娘,小时去姨母家借住,寄人蓠下,听说那姨母家穷,险些将她卖了。还好司徒家的人及时赶到才被救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少年转头问他,一脸好笑与好奇。
“当然是听人说的,司徒没有嫌弃夏姑娘是孤女,反而依约定娶她为妻,你说,这夏姑娘是不是有福气的人?”
这时迎亲队伍已经走了过来,少年站在人群中死死盯着马上的新郎官,“真好看啊!”
“他可是我们攀城最俊逸的公子,而且人又随和善良,你不晓得有多少姑娘听说他娶亲而伤心落泪呢!”
“真的啊!”少年的黑眼睛眨啊眨。望着马背上的身影,随即白痴似的笑了起来,“那我还真不亏呢!呵呵!”
旁边的人一怔,咦!长得古灵精怪,怎么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啊?
夜半时分,有星无月,在郊外的幽深的坟场却传出了声音。
“香菱,你再替我两天好不好?”无比恳切的声音。
“不行,奴婢已经替嫁了,难道还要奴婢替你洞房不成?”
“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那与奴婢无关。”很干脆地说。
“你……我、我才是主子,你敢不听我的命令?”很有威严。
“奴婢只听夫人的,夫人只命奴婢替你上花轿,如今奴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声音丝毫不惧。
“可是你偷偷跑出来,司徒麟已经发现新娘失踪了,让我怎么再回去啊?”
“以小姐的聪明才智,应该可以想到办法。”
“可……可就算我回去了,司徒麟也会发现你我不同的。”
“这点小姐可以放心,司徒公子并未见到过奴婢的真面目。”
“咦?没见过,你用布蒙在脸上吗?”好奇。
“奴婢一直将自己反锁在新房内。”躲了三天,饿了三天,等了三天,结果准新娘还未出现,做奴婢的也是有脾气的,最后一气之下跑了出来。
“香菱,你在磨牙吗?饿了?我怀里有煎饼你吃不吃?”
“……”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了,我回去就是了,那个……有一件重要的事想拜托你。”
犹豫良久,“说。”
露出贼兮兮的表情,“我听说城东刘老头家的大女儿上长了一颗红痣,我已经下注了,赌长在左边,你帮我盯着去,如果长在了右边,你要帮我想办法让它长到右边去……喂,你去哪?我可是赌了五十两呢……喂,香菱,香菱姐,你别走啊!我、我还没说完呢!”
夏溪盘膝坐在一处凸起的坟堆上,双手支着下巴沉重地思考,到底要不要回去当司徒家的新娘呢?
夏溪很为难地绕着司徒府的外墙走了一圈,然后又走了一圈,怎么回去啊?最后模了模鼻子,算了,还是不要回去了。顶多被姐姐训一顿而已。拿定主意,转身正想开溜。
“猪儿。”
猪?夏溪左右看了看,没有啊!
“猪儿,真的是你!”有个男子大步走过来,对她上下扫视了一眼,最后眸光定在了她胸前的玉坠上。
在叫自己啊!夏溪仰起头看站立在面前的男子,阳光刚好在他身后,夏溪被刺得眯起眼睛,但仍看清了他的长相,好漂亮啊!她微微笑了起来。
司徒麟听说新娘夏倩珠昨夜失踪以后,连夜派人出去寻找,却一无所获。正暗自心焦,却听下人禀告说,府外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形迹可疑,便急忙赶了过来。当看到女孩身上那副定亲的信物玉坠时,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夏倩珠的真面目,面貌比想象中的要稚女敕一些。双眼精亮有神,一点也不像是脑子坏掉的人,直至她对他露出傻兮兮的笑容,他才百分百确认终于找到她了。
“昨晚跑到哪去了?饿不饿啊?”司徒麟温柔地说道,上前牵住夏溪的手,“走,跟我回家吧!”
夏溪像被迷了心志一般,乖乖地任他牵着走,那个……她的相公,近看起来好像更加漂亮呢!
司徒麟命令下人给夏溪沐浴包衣,然后又送上精美的饭菜。夏溪果真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完,满足地打个哈欠。
一旁一直陪坐在她身边的司徒麟笑说:“困了吗?”
夏溪微微点头。
“那就去睡一觉。”司徒麟再次牵起她的手,走到内室。
夏溪自动自觉地爬上床,只是眸光却一直痴迷地盯着司徒麟的脸。
司徒麟为她盖上被,“睡吧!怎么不闭上眼睛?”
夏溪摇头,这么漂亮,她怎么舍得闭眼睛。
“不是困了吗?”司徒麟继续笑着说。
夏溪点头,接着又摇头。
司徒麟温柔的目光中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是害怕吗?别怕,我陪着你,闭上眼睛睡觉吧!”
声音真好听!夏溪兀自陶醉着,不知不觉地闭上眼,还真的睡着了。
司徒麟见她熟睡以后,转身站起,走到外边吩咐一旁的下人道:“站在门外守着,她醒了,立即通知我。”
“是。”
司徒麟走出院门,恰巧看到弟弟司徒群走过来,“大哥,听说小嫂子找到了。”
“嗯。”司徒麟点头,“走吧,我们到书房去说。”
来到书房,下人端上两杯茶后便退了下去。
司徒群长吁口气,“幸好找到了,不然被娘知道就惨了。对了,我那个小嫂子在哪找到的?”
“府外。”司徒麟将适才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司徒群微微点头,蓦地皱眉说道:“奇怪?她是怎么跑出去的?前三天把自己锁在屋里,大喊大叫不出来。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管家说可能是由狗洞爬出去的。”
“狗洞?”司徒群怪叫一声,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真的一点也不正常吗?”
“没你我当初想象的痴傻,看模样还挺精怪呢!”
司徒群一耸肩,“痴傻也好,精怪也好,只要活着就行,也算对娘亲有个交待,只是苦了大哥你了。”
司徒麟一笑,“什么苦不苦的,她本就是我的妻子,只是……唉!”轻轻一叹,“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夏家与司徒家本是世交,先前比邻而居,关系好得不得了。两家人便为孩子定了女圭女圭亲,约定若同为男子便结为兄弟,女子结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可惜夏夫人早产,孩子没有保住。司徒夫人倒是产下一子。但亲事并没有退。此后,夏夫人身体一直不好,直至十年后方生下一女,被夏家视为掌上明珠,取名夏倩珠。长得水水女敕女敕很得司徒夫人喜欢。只是后来战乱,两家人在逃难途中便分散了。
司徒家来到了攀城安家落户,司徒老爷开了茶铺做点小买卖养活一家老小,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便又开了酒楼,当铺。因为太过操劳,加上上了年纪,司徒老爷得了一场重病,撒手升天了。产业留给儿子打理。可能是司徒家的人都有经商天赋,司徒麟接手后,产业越做越大,涉及的越来越广,赌场,妓院,银铺,只要是赚钱的行业都有插足。
司徒麟财大,却不气粗,为人和善,又长了一副俊朗的外貌。为其提亲的人自然数不胜数了。司徒老夫人心里一直记挂着夏家的小珠儿。也是诚信的人,既然定了亲可不能反悔,便让儿子去寻找。
花了无数的银两,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寻到了夏家人的下落,然而夏家二老相继去世,留下了孤女却不知所踪了。又过了半年的时间才查出夏倩珠被人拐卖到一个叫九度的组织里做了药人。
司徒麟是商人,自然晓得江湖组织,要找江湖人出面帮忙才行。又花了许多银两打点,终于将夏倩珠买了出来。只是听说做了药人以后,脑子已经坏了。
老夫人知道后又伤心又心痛,苦了珠儿那孩子了,但也不忍心让儿子娶个痴傻人做妻子。正为难之际,司徒麟却禀明老夫人,要娶夏倩珠为妻,当初既定了亲,便没有反悔的道理。而且,夏倩珠年纪还小,不急的圆房,可以请名医为其医治。治好了当然好,若治不好,也好名正言顺地留在司徒家养老。
至于传宗接代的事情,一个男人娶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司徒麟可以再娶便是了。
老夫人听儿子一说,眉笑颜开,便点头应了。成亲的日子也随后定了下来。
谁想派去接夏倩珠的人在途中却遇到了劫匪。司徒正担心之际,夏倩珠的干姐姐出现了,说夏倩珠无恙,受了点惊吓,稍后便会赶到。而此干姐姐便是夏倩珠的救命恩人,也是路见不平,救下夏倩珠后将其认作妹妹的,手上还拿着当初两家定亲的信物。司徒麟半信半疑。但干姐姐的夫婿在江湖中颇有威望,举止谈吐更是高人一等,两人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实不像说假话之人。司徒麟便将疑心压了下去。
“群弟,那个叫九度的江湖组织究竟是做什么?”
“表面上是医馆,也医治过不少疑难杂症。暗地里却将无亲无故的人做成药人,以提高自己的医术,很是卑劣。知道的人少,而且就算知道了,但九度里的几位大夫的确医术超凡,江湖上谁也不敢保证一生无伤无痛,是以没人掀穿他们……大哥,你问这些做什么?莫非是想为嫂子报仇?”
司徒麟微微摇了摇头,自嘲道:“那些江湖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九度,我一普通商人又怎敢得罪他们。”语气顿了一下,又问道,“给她医治的大夫何时会到?”
“按说半月前就该到了。”司徒群说,给嫂子医治的大夫便是九度组织里的,他们既然能将人弄傻,那只好请他们将人治聪明了。而且放眼天下,九度大夫的医术连御医都未必比得过。不找他们治还找谁呢!虽说矛盾,他们本是将她弄傻的仇人,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而又因为这个,司徒花了比正常多数倍的银子才将其请来。
“那就再安排人手去迎一下吧。她的病耽误不得。”
“好。”司徒群点头,“那明日早上用不用给娘亲请安?”
司徒麟一挥手,“免了吧!虽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痴傻,但总觉得她有些不妥,万一请安时惊到娘亲就不好了,还是再等等吧!”
“也好,不过,我倒是对小嫂子有些好奇了,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司徒麟微微一笑,“你明日见到不就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