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聆快速地看看一旁一脸茫然的梅寒清,惊讶之色换成害怕,将林朔涛误导进暖昧的关系中。林朔涛顺着古聆的目光看向梅寒清,眼神明显透着怀疑和敌意。这种漂亮的男人对小女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安安不会是被他骗了吧?他这样想着,一把将古聆拉到身后,冷着脸问:“他是谁?”嘻嘻,中计了!
努力咽下得意,古聆故作为难地轮流看着一怒一呆的两个男人,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回答:“他……他叫梅寒清。”
梅寒清。长得像女人的家伙还起个娘娘腔的名字。
林朔涛还想继续询问,一旁的欧达忙提醒他这是公共场所,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周遭人好奇的观望了。他们可以不在乎,他欧达可是很注重公众形象的。
于是,地点转换成酒吧后面的无人小巷。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不是叫你乖乖地呆在家里吗?”即使生气,林朔涛也不愿提高声音吓到柯安。
“我……我……”古聆悄悄地拉开了一点和林朔涛之间距离,“太闷了,出来玩。”
“玩?”林朔涛眯起眼睛。这种蹩脚的谎言也想骗倒他?太小看他了。不动声色地,他就着古聆的话问:“那你和这位梅先生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古聆别有深意地看了仍一头雾水的梅寒清一眼,故作轻松地说:“是刚认识的朋友。”
谎言。这么明显的谎言为什么还要说?看他们两个根本是关系匪浅。为什么,为什么柯安要骗他?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柯安……”内心痛苦地挣扎着,林朔涛不知道如何开口问清楚他的疑问。
不同于林朔涛的苦恼,古聆一把挽住他的手臂笑着打圆场:“朔涛哥,我们回去吧。寒清,呃,梅先生,今天很感谢你的陪伴,我要回去了,改天再见吧!”故意的语病已将她和梅寒清的关系推向了更复杂的程度。这不,她已透过手下的衣料感觉到林朔涛绷紧的肌肉了。嘿嘿,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不经意地,古聆扫到林朔涛身旁的欧达,她的得意在看到他含着笑的唇角时被动摇了。他的笑带着几分诡异和犀利,让她莫名地一阵心慌。刚刚她一直穷于应付林朔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凑热闹的大嗓门男人。他一直都在观察她吗?会不会……他看穿了她的诡计?不会的,一定是她多心了,那人也许就是那样笑的,是自己做贼心虚才产生这样的感觉。没错,一定是这样。古聆努力让自己乐观地看待这种事。
可是,她的心依旧隐隐不安。
***◎*◎*◎***
棒了两天,古聆依照计划又来到“造缘”。梅寒清已在她那天坐过的桌子旁等她了。她勾出一朵快乐的微笑,走向他,清楚地感到了身后两道灼烈的视线。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有人跟踪她,而这自然也是她设计的。
迸聆紧挨着梅寒清坐下,状似亲密地聊着有的没有的话题。而后她满意地接受到几乎快把她烤焦的目光。应该差不多于吧?古聆站起来拉着梅寒清走出了酒吧。自然,身后的目光如影随行。
“我们去哪?”古聆笑问一脸不安的梅寒清。他不会也发现有人跟踪了吧?
“随……随便逛逛。”迟疑了一下,梅寒清紧张地说。
随便逛逛?她可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逛法,他分明是拉着她匆匆忙忙慌里慌张地朝着某个地方而去。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他的做法比她预计的更符合剧情的发展,也就随他了。谅他也不敢对她怎样,何况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个保镖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古聆忍不住要埋怨时,梅寒清忽然停住了脚步。古聆喘着气朝前望去,原来是一条幽暗胡同,除了路口十米的地方有可见光外,里面一片漆黑,透着未知的危险和令人生畏的阴寒,一看就是罪恶滋生的地方。他带她来这里干吗?不会真的对她起邪念了吧?仰首看看梅寒清非常女性化的侧脸,古聆很怀疑刚才那个猜测的可能性。
正想询问,旁边的男人也在这时回过脸来凝视着她,异常复杂的神色看得她忘了自己的问话。他怎么看上去一副很痛苦的样子?那双清澈眼眸中显示的内心激烈挣扎的神色也更让她感到迷惑。“你……没事吧?”
“柯小姐……”梅寒清从古聆眼中看到了关心,他的心中因此交战得更加厉害了。他该怎么办?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他的妹妹就……
“梅寒清,你不舒服吗?”古聆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再看他的脸色即使在桔色的灯光下也毫无血色。
梅寒清不语,依旧凝视着古聆,挣扎的内心在眼瞳中不安地闪烁着。慢慢地,一股水气开始弥漫,散发出我见犹怜的韵味。
无奈地叹了口气,古聆就是见不得人一副可怜相。她温柔地安慰他:“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我可不喜欢爱哭的男人哦。”
“我、我……”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又眨量后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梅寒清用手背擦了下眼角,进射出类似视死如归的意念坚定地开口:“我带你走!”
“阿清,怎么那么没耐性?”漆黑的胡同深处一个阴森的声音传出,成功地阻止了梅寒清迈出的左脚。机械似的转过身,梅寒清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瞬间熄灭了,只有恐惧随着黑暗中的人一步步地接近在他的心里一点点蔓延。
迸聆清楚地感受到由梅寒清手心里传递过来的恐惧,她奇怪地抬头,发现他的脸已变得惨白。是什么人让他怕成这样子?好奇心驱使她也注视起那个黑暗中的声音。
随着可见度的提高,神秘人的原形也越来越清晰了。一个有着一张很凶悍的脸的魁梧男人。他头发及肩,不知是不是很久没洗头了,那发丝不是一丝丝的而是一条条的。他穿着西装,外面罩着件黑风衣,随着他的走动“疯”度翩翩;他脚上穿着白球鞋,突兀得让人一眼看见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鞋。西裤配球鞋,什么品味?古聆盯着来人的球鞋不敢恭维地翻了个白眼。
“真够厉害的,才三天就搞定了!”男人在梅寒清面前站定,一双邪气的三角眼在古聆身上转来转去。一比较之下,古聆发现这个男人竟比梅寒清整整高出一个头。
“寒清,他是谁?”下意识地,古聆朝梅寒清身后躲去,尽避她找不到多少安全感。
“巴哥。”梅寒清握紧了古聆的手,颤抖的声音隐含恨意。
“八哥?”一想到这么一个高壮的男人却叫着一个鸟的名字,古聆忍不住笑出声,“八哥?”
“哎。”巴哥看向古聆,轻浮地笑着,“小美人这么叫我,我全身都酥了。”
“巴哥!”梅寒清用身体挡去巴哥婬猥的目光,“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他咽了咽口水说。
巴哥眯起三角眼,凶残逐渐显现其中,他一把揪起梅寒清的衣襟,阴沉地问:“你说什么?”
威胁意味十足的语气让梅寒清直想一逃了之,揪住他襟口的手仿佛连他的心也一井揪住了。他怕,怕得不得了。如果他现在逃了,不但能保住他的秘密和妹妹,还能让他成为真正的漫画家,那他和妹妹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用不着再寄人篱下时时担心生命的安危了。如果现在逃了,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只除了负疚——一生的罪恶感。
包裹在他手掌中的手好软、好小、好脆弱,好像他用力一握就可以把它捏碎。他当然不会将它捏碎,他应该将它放掉,让它自由,让它……自生自灭。他,应该这么做。
“没……没什么……”梅寒清低下头黯然地说。他选择了屈服。
巴哥满意地松开了手,井在抓的地方掸了掸,抚平衣服的皱。虚伪的示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算你识相,既然如此,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梅寒清松开了握着古聆的手,退到一边。他颓丧地垂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泫然欲泣的表情。他是个懦夫!他是个混蛋!他是个助纣为虐的凶手!他……不是人!
迸聆已经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隐隐知道这件事将牵涉到自己。梅寒清毫无预警地松开手退到一旁更证实了这一点。可是,她还是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当然此刻有人根本不给她时间去弄清这件事。
“小美人,既然来了,不如到寒舍坐坐吧。”说着,巴哥轻薄地在古聆脸上模了一把。
“你干什么?”古聆重重地拍掉巴哥的肥手怒斥。
“你是阿清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那到朋友家坐坐又有何妨?”看着自己被古聆拍掉的手阴阴一笑,巴哥变本加厉地伸出手臂绕过古聆的脖颈,将她圈人自己的怀抱,不容古聆反抗把她往胡同里面带去。
“放开我!你干什么?梅寒清,你还愣着干什么?梅寒清?”古聆一边挣扎一边朝仿佛变成蜡像的梅寒清求救。搞什么?没看见她有麻烦吗?
巴哥闻言好像听到笑话似的大笑起来,“省省口水吧!阿清是我的助手,他只听我的话!”
“什么?梅寒清,你这个混蛋!你没用!你……啊!你干什么?别碰我!”今天是倒了什么霉?居然碰到这种事?梅寒清,她真是瞎了眼才相信他。还有后面两个跟屁虫看到她被非礼还不出来!看好戏也有个限度嘛!混账!迸聆被巴哥拖着走进了黑暗,看不清环境的无助感加深了她的恐惧。这时,她真正慌了起来。怎么还不来救她?不会是那两个笨蛋跟到中途跟丢了吧?那她不是惨了?她、她、她会被这个恶心的丑男人强暴?!
终于,古聆不顾一切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唔……”巴哥被古聆的呼救声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显示着有人见义勇为了。
会是谁呢?
“站、站住。”发怒时也轻柔的声音,其间还有掩不住的抖音,用不着看也知道是谁了。梅寒清!有没有搞错,要英雄救美也派一个像样点的男人嘛!这个英雄恐怕是自身也难保了。
丙然,没几下,梅寒清就被巴哥打趴了。唉,可怜的男人。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害了她又来救她,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哼!阿清,你活得不耐烦了?凭你也想救她?你可别忘了我们说好的条件!”冷哼了一声,巴哥又踢了梅寒清一脚,狠狠地说。
“那么,凭我们呢?”轻佻又狂妄的声音突然响起。古聆一下子就听出是那位大嗓门男人欧达的声音。哦,感谢老天,救星总算来了。
“谁?”借着幽冷的月光,巴哥只看见两个高大俊挺的身影。不好,他暗叫。如果一个他还可以应付,两个就难说了。
“你老爸,来教训你这死小子不知死活、欺负弱小、拐带良家妇女。”欧达双手抱胸,懒懒地调侃他。看戏看了好一会儿,本来还想再看下去,结果身边的呆瓜一催再催,烦得他差点耳鸣,这才走出来充当英雄。
“你找死!”巴哥被欧达的话激怒,挥出手就是一拳。眼看就要挥中欧达的脸了,就在最后一秒,欧达不紧不慢地闪过,并抓住巴哥的肥爪借力一摔,巴哥重达一百七十八斤的身体便结实地摔在地上。不过他也是有功夫底子的人,被摔后马上就爬起来并连续出了几招勾拳。不幸的是招招都被欧达轻易化解,反而他自己中了好几拳。
巴哥抱着肚子站起来,用手擦去嘴角的血。他很明白,眼前的男人不是泛泛之辈,另一个虽没交手,但是肯定也不会弱。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逃了再说,这个仇他会记在心里的。
“阿清,我们走!”喊了一声,巴哥转身往胡同深处跑去。刚站起来的梅寒清虽然搞不清状况,可是听到熟悉的命令声,他想也不想就跟着巴哥跑了过去。
“就这样放过他们吗?”欧达问。
“这不是我们的作风哦!”林朔涛回答。
“也对。那追吧!你要哪一个?”
“那只变种的八哥。”
“嗯……也罢,我对那个梅什么的也有点兴趣。”
“喂,别吓坏人家小男生。”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是。”
“你小子,快追吧!”
“等等我,我也去!”古聆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黑漆漆的鬼地方。
出口处,巴哥和梅寒清兵分两路跑开了,一左一右,随后而至的林朔涛和欧达也一左一右追去。古聆迟了一会才跑到胡同口,正犹豫着该往哪边走时,忽然听到左侧传来一汜闷哼,接着是棍棒落地的声音。不容多想,她选择了左边的巷子。
突来的明亮让古聆一时不能适应地眯起眼睛。桔色的路灯光肆意地渲染着一个肮脏杂乱的地方。
靶到灯光不再刺目了,古聆睁开眼,发现不远处林朔涛仰躺在湿漉漉的地上。她一惊,忙奔过去,不顾地面的潮湿,跪坐着半扶起林朔涛。他双目紧闭,额角一大片淤青,隐隐还透着血丝。古聆注意到他身旁有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很显然,他是被它敲到的,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肯定是昏了。这下可糟了,她设定的计划中可不包括受伤这种事情。这里四下无人又没有电话,想求救也不行。难道要她背着他去医院?老天,她可是一介弱质女流,再加上身患绝症,要她做这种事不是摆明了让她的小命变得更短吗?
然而,上天显然还不想这么简单地放过她,古语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增加点刺激性怎么行?
就在这时,一双眼熟的白球鞋踩进古聆的视线中。古聆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嗨,小美人。”巴哥站在古聆面前,不无幸灾乐祸地说:“你的护花使者真是没用啊!我还当有多厉害呢!”
“是你偷袭他了吧?卑鄙小人!”古聆才不相信林朔涛会这么弱不禁风呢!
“偷袭?”巴哥怪叫了一声,“我也想这么做,可是我根本没机会下手。是他自己踩到了棍子的一端,把棍子踩得竖起来,把自己给打昏了。”
有这种事?骗人吧?他,林朔涛?虽然平时看起来笨笨的,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乌龙事吧?可是,巴哥也没必要骗她呀!若是真的,那柯安心爱的朔涛哥可真是丢脸丢到老家去了。
“你不相信?我巴哥虽然做过许多坏事,不过还没到连这种事也要撒谎的程度。”看不得古聆一脸的怀疑,巴哥不服气地澄清。
迸聆听了一半就垂下了头,她相信了。这个笨男人,他倒是一昏了事,让她一个人面对危险。这只八哥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她该怎么办?放下林朔涛自己逃走?逃不逃得掉还是个问题。不如省点力气吧,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小美人,还是跟巴哥我走吧!我肯定比你这个护花使者棒得多。”巴哥如古聆所料,见她一个人势单力薄,顿时又起了婬念。不明不白地挨了一顿揍,他有一肚子气没地方出,现在这个女人可以让他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你确定吗?”一个男声忽然介入,吓了巴哥一跳,伸手擒住迸聆的手因此顿在空中。他前后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却不见半个人影。一下子,他慌了手脚,不会是遇见鬼了吧?
“白痴!”男声低咒了一声,同时也让人看到了他的面目——却原来正是昏倒的林朔涛又醒过来了。
林朔涛揉着额头的伤处坐起身,皱着眉喃喃自语:“林朔涛,你真是无药可救了。追个人也不会,踩棍子打自己,我真是服了你了。打死你也就算了,还要我来承担你的痛,真是混蛋加三级!”
林朔涛的声音虽然轻,但是足以让离他不到一尺远的古聆听清楚。古聆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你呀我的,听上去怎么好像另一个人在对林朔涛说话?她怔怔地看着林朔涛,怀疑他是不是被棍子打坏了脑袋?要不就是睡觉睡糊涂的毛病又犯了?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忽然变陌生了?
看到了人,巴哥松了一口气,他一点也不把林朔涛放在眼里。不过是个空长了一副好身材的无用男人罢了,他一手就可以搞定了。
出乎他的意料,林朔涛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抚着伤处。
“喂,女人,有没有纸巾?”林朔涛冷着脸看着手上的血。都打出血了,难怪这么痛。
女人?叫她吗?古聆愣了一下,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不过这时她也顾不得跟他计较了,听话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林朔涛。
林朔涛粗鲁地接过纸巾按在伤处,过了一会拿下来一看,一处殷红让他的眉皱得更紧了,“再来一张!”扔掉手中沾血的纸巾,他又朝古聆伸手。
“我帮你擦吧。”瞧他那样,似乎很生气。想想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作为补偿,她也该为他做点事。古聆又抽出一张纸巾,走向林朔涛,“蹲下一点!”
男人长得高固然好,可是太高了对她这种中等身材的女人来讲就不怎么方便了,瞧,连模个头都要伸长手,踮起脚。
“谁……”要你擦?林朔涛不悦于古聆的自说自话,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古聆强行拉体。还来不及反抗,这个才及他胸膛的女人就已经抚上他的伤口了。
“啧。”好痛!哪有人这样帮人看伤口的?下手那么重!以为他不会痛吗?笨手笨脚的,她是不是女人?“嘶——”
终于忍不住了,林朔涛一把抢过古聆的纸巾,“还是我自己来吧。被你处理,还没止血就先痛死了!”
“你!”听了林朔涛的话,古聆生气地瞪大了眼睛。好心没好报,如果不是看在他因她才受伤的分上,她才懒得多事呢!算了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怕痛鬼!
“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当我不存在啊?”巴哥在旁边越看越火大。瞧瞧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显然把他给忘了,习惯了受人注目的他怎么能忍受这种漠视呢?
林朔涛闻言又瞄了他一眼,仍然专注于他的痛处。揭下纸巾,上面的血渍几乎淡不可见了,总算止住了。
迸聆可不像林朔涛那么悠闲,一开始她的确把巴哥给忘了,可刚才巴哥的声音又提醒了她他们的威胁还没解除。想到刚才林朔涛的乌龙事,她实在不怎么乐观他们现在的处境。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角,她担心地小声问:“朔涛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朔涛扔掉手中的纸巾奇怪地问。
“他啊。”古聆指了指指关节握得咯咯作响的巴哥。
“他?”林朔涛睨了巴哥一眼,“怎么还没走?”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因为这句话而凝结了,很快,又爆烈开来。一记左勾拳又快又狠地袭向林朔涛的下巴,一时不及躲闪,林朔涛被击中,踉跄地退了几步。好一会儿他才站直身体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古聆看见他的嘴角有血淌下。她伸手拍了拍额头,老天,他怎么这么没用!再打下去,他肯定会受重伤的,到时她一样难逃厄运,而且也没法给柯尚礼一个交待。好吧,既然是她惹出来的事,就由她来承担恶果吧!大不了当做被狗咬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痛苦也不会多久!
眼看巴哥又出拳向林朔涛攻去,古聆急忙挺身挡在林朔涛面前,“等一下!”
巴哥的拳头在古聆月复前五厘米处停住。他惊讶地看着她,眼神有点赞赏。如果这拳打在她身上,不死也会重伤,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危险。撇下拳头,他没好气地问:“干吗?”
迸聆迎上巴哥凶残的三角眼,大义凛然地说:“你的目的不就是我吗?”
“那又怎么样?”
“我跟你走,你放过他。”
简简单单八个字,让两个男人呆立当场。
巴哥眯起眼确定这句话的可信度,“当真?”
“我不会开这种玩笑。”古聆冷冷地看着他。
“喂!”古聆身后的林朔涛扳过古聆的肩,“女人,说这样的话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迸聆迎上林朔涛不可思议的表情,拍了拍他置于自己肩头的大手,低声说:“朔涛哥,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要自己解决它。”然后她挣月兑他的手转身对巴哥说:“走吧!”
“等一下!”林朔涛拉住迸聆,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意,声音也变得很阴沉,“你就这样把我看扁了?想为我献身?笨女人,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等着瞧,我要让你对我彻底改观。”
“我……”古聆还想反驳,叫林朔涛别逞强。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拉到一边晾起来,然后出现了一幅她怎么也想不到的画图——
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林朔涛连踢几个飞腿,将巴哥踢倒在地,而以拳掌交替击之。没几下,高大威猛的巴哥就像死八哥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迸聆张大了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幕。林朔涛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连他怎么出手也不知道,想要防备或者反击根本连空隙也找不到,只有乖乖挨打的分。这和之前的林朔涛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样,见识到了吧?女人,以后没看清情况就别乱下决定。”林朔涛确定巴哥已不具攻击性后,走到古聆身边,对于她的惊讶全当嘉赏照单全收。
“你……你好厉害!”古聆总算回到现实了。
“哼!你知道就好。”林朔涛仰起头,眼中装得不屑。
哇,好酷哦!这是林朔涛吗?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她肯定不会相信的。不行,她的心跳得好快,不会是爱上他了吧?这可不妙了!不过,她现在十分理解那些英雄救美游戏中,美人情不自禁爱上英雄的心理了。啊呀,她也快沦陷了。
“喂,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帅,但你也不用这样看我吧!”瞧见古聆一脸痴迷的样子,林朔涛忍不住逗她。
“臭美!不要脸!”古聆羞红脸,但仍嘴硬地反唇相讥。
“不要脸?”林朔涛挑起浓黑微扬的剑眉,“这是你应该对救命恩人说的话吗?”
“谁要你救了?”古聆讨厌他的不可一世。
“是啊!我不救你,你现在肯定被那家伙给吃了。”这个笨女人,居然笨到用身体作为交换条件。真以为他那么没用啊?他可不是那个呆瓜。一想到刚才的情形,他就忍不住火大。可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从那时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震撼在激荡。是因为她奋不顾身地保护他吗?他清楚地知道她保护的不是他……
“走吧。”古聆还想辩解,却被林朔涛拉着往胡同口走去。她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忧郁。
很久,她才问:“去哪?”
“回家。”男人回答,声音更显遥远。
***◎*◎*◎***
“哟,你们两个可真够晚的,我们都快等得睡着了。”一进门古聆和林朔涛就听到欧达的大嗓门朝他们大叫,抬眸一看,只见他大咧咧地坐在朝向门口的沙发上。更想不到的是梅寒清也在,他坐在欧达身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林朔涛和古聆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一会儿,福叔便端来了两杯茶。
“哈,你挂彩了?别告诉我,你连那只八哥也打不过。”欧达饶有兴趣地盯着林朔涛额上的伤口问。
“别提了,还不都是那个呆瓜,路也不会走,踩了根棍子,被棍子打昏了。“一口气喝光杯中的茶水,林朔涛没好气地说。
听了他的话,原来高跷的二郎腿忽然放了下来,轻佻的神色稍稍凝重了一些,“是你?”怎么他一开始没发现呢?
林朔涛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杯子示意福叔加水。
林朔涛的话有着明显的逻辑性错误,他和欧达之间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古聆敏锐地感到气氛有些变了,但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把精力都放到梅寒清身上去了。
“他怎么在这里?”先她一步,林朔涛问了她也想问的问题。
“他现在可是我的亲亲爱人。”欧达一把搂过全身僵硬的梅寒清,暖昧地说。
“你来真的啊?”林朔涛说着惊讶的话,口气却是早就料到了。只有古聆听得下巴都掉下来了。亲……亲密爱人?他们是……同性恋?!
“猜得没错,我就是同性恋。”欧达从古聆的表情便揣测到她的想法,不待她问,他就自行据实以报。这种脸色他看得多了,早就不在乎了。怎么样?想说什么就说好了,他都接下。
“那他呢?”古聆不理会欧达邪恶的笑脸,指着他怀里的梅寒清问。
“我……”梅寒清纹着修长的手指,不知该如何回答。
欧达马上在他脸上啵了一下,代他回答:“当然也是。你有何指教?”
“啊——”古聆径自跳到梅寒清面前,气呼呼地瞪着他,“既然你喜欢的是男人,那天你为什么要和我搭讪?难道我长得很像男人吗?”她才不管什么同性恋呢。她关心的只是这件事,被一个男同性恋者误以为是同类,这一点她说什么也不能接受。怎么说她也是玉镜村公认的村花,被误认为男人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不是,我不……不……”梅寒清被古聆的泼妇架式吓得话也不会说了,一大堆解释的词句在肚子里支离破碎,怎么也拼不成完整的句子。
见梅寒清畏缩的样子,古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扑上去揪住他的襟口,“你说呀!”
“你先放开他!”欧达忙拉下古聆的手,生怕她把梅寒清吓坏了。这个梅寒清虽然长着一副男性的躯体,骨子里却比女人还女人,半点都不经吓,看他都快哭出来了。
林朔涛愣了一秒,回过神后,他连忙帮欧达拉过古聆井把她按在沙发上,“别激动,先听听他们的解释。”
知道敌不过林朔涛的力量,古聆聪明地不再挣扎,不过她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平息怒火。要她听解释?好,她听,她倒要听听有什么原因值得她原谅。“说吧!”
“我……”一开口,梅寒清的声音低不可闻。
“拜托你声音大一点好不好?是不是男人啊?”古聆皱起眉不耐地打断他。梅寒清被古聆一吼,马上噤声,他求救地看向欧达。
欧达怜爱地模着他柔软的头发,柔声说:“还是让我来讲吧!”说着,他又在梅寒清白净的脸上啵了一下,触感真是不错,很少有男人的皮肤这么好的,他真是幸运啊,拾了个大宝贝。眼角余光扫到古聆一双快喷火的眼眸,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咳了一声,他直接进入正题:“寒清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留下他和妹妹寒香相依为命。因为没有钱,所以亲戚都不愿收养他们。没办法,寒清中学没毕业就休学了。他到处打工赚钱,无奈年纪太小很多地方都不敢用他,他和寒香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就在这时,一个漫画家闯人了他的世界,那人声称寒清很有画画天分,收他做了助手,并给他相当丰厚的报酬。”应该让人欣然的时候,欧达却叹了口气,眼神中更是爬上了恨意,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不过声音更响了,“寒清一直把他当成恩人,直到他被那人强暴后,他才认清了他的真面目。所谓的漫画家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看中的根本不是寒清的才能,而是他的色相。他用钱逼迫寒清就范,寒清为了维持生计只得屈服于他的侵犯。”
迸聆的怒气不知何时已蒸发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个漫画家的憎恶和对梅寒清的同情。
擦掉梅寒清因从别人口中听闻自己的悲惨径历而难过得流下的眼泪,欧达接下去说:“就这样过了几年,那人对寒清逐渐腻了,开始寻找其他目标。有一次寒香到工作室找寒清,结果被那个混蛋看中了,他威胁寒清把妹妹交给他,不然就把他的事告诉寒香井把他解雇,断掉他们的生活来源。寒清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了他一天一夜,那个混蛋才答应找其他女人代替寒香。几天后,他就带寒清去了“造缘”,由他选目标,寒清去钓,钓回来供他享用。后来的事,相信你已猜到七八分了!那个混蛋漫画家就是巴哥,他看中了你,所以寒清才会和你搭讪。所以,你也可以放心了,他找上你并不是因为你长得像男人。”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如果有人说柯安长得像男人,那他肯定不是神经病就是傻子。这个笨女人居然会想到这些,真是服了她了。
***◎*◎*◎***
柯安和梅寒清终于都睡了。
林朔涛和欧达心有余悸地对看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怪不得孔老夫子所说的,“惟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会流传至今,他们两个总算深有体会了。
误会解开后,古聆向梅寒清道了歉,然后不知怎么搞的两人竟拥抱着哭了十几分钟。要不是他们两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二人分开,现在肯定已经被泪水淹死了。接下来,那两个人竟然像好朋友一样聊起天来,而且聊得异常投机反而把他们两个扔在一旁不理了。还好那两个活宝已经到了体力极限,没多久就喊困了。这样林朔涛和欧达又充当女乃爸把他们两个抱进房间,盖好被子。等他们睡着了,他们两个终于解月兑了。
欧达和林朔涛来到天台。深秋了,夜凉如水。
抱着双臂,林朔涛选了个没风的角落站定,“叫我到这里来不会是要赏月吧?”
“你有兴致的话赏赏也无妨。”欧达在平时消遣用的长吊椅上坐下,长脚一蹬,便晃起来了,很久没用而生锈的挂钩发出“叽叽嘎嘎”的声音。
“什么事,快说吧!”林朔涛做起了扩胸运动。
“再过两个礼拜,东林郊区有一场比赛,他们指名要你‘流光’出赛,奖金一百万。”欧达简要地将他的目的说了一遍。
“两个礼拜?”林朔涛拧眉。
“有问题?”
“‘飞影’带过来了吗?”
“当然。”
“我需要熟悉一下场地。”
“明天我带你过去。”
“老方法?”
“对,用安眠药。”
“太好了,总算有事做了。过来这么多天我都快闷死了。”对着星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林朔涛漆黑的眼中映满了火红色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