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提雅各任凭他的马儿漫游。他没有给凯莎寇陀任何命令,所以它缓缓的、毫无目标的踱着步。
他们走了一天一夜,当黎明来临时,他让凯莎寇陀休息一下,然后继续上路。在他意识到时,夜晚已经再次笼罩着大地。
数以百的星星在天空上万对他眨着眼。一切又恢复为从前那样。他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就像他遇到璐茜亚之前那样。
他勒住凯莎寇陀,跨下马,他的脚踩进一从豆科灌木。他俯视那从灌木,忆起自己告诉璐茜亚这种灌木是如何长出来的那一天,也忆起了他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他抓住马鞍——用力抓住它,仿佛他要把它捏扁似的。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透过眯起的眼睛,他看到他指甲里的污垢。
他撇过头去,不愿看它们,却瞥见了临行前璐茜亚交给他的麻布袋。他用颤抖的手指解下它,将它按在胸前良久,然后才扯开封住袋门的细皮绳。
他从麻布袋里头模出一本书,璐茜亚的童话故事书。一瞬间,所有的氧气似乎都离开了他的身体。这本书……璐茜亚唯一的宝贝,她的妈妈留给她的、意义重大的纪念品,而她居然把它送给了他。
一滴泪水溅在那本书上头。然后又一滴。他不记得自己上一回哭泣是在什么时候,而且他也不在乎。这里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见证他的悲恸。他是孤单一人,永远都会如此。
那只麻布袋由他颤抖的手指往下掉。片刻之后,他才领悟到它坠落的声音颇为沉重,就像那里头还有什么东西似的。他俯身捡起它,它的重量告诉他里头确实还有别的东西。
他张开袋口,向内窥探,却依旧无法了解里头的东西是什么。他慢慢把手伸进去,他的手指碰到某种小小、硬硬的东西。他抓住它,把它拿出来,就着月光跟星光研究它。
那东西的形状像一支巴掌。不是他的巴掌,而是别人的。一支小巧、细致的巴掌。
那是一片饼干,一片手形饼干。
圣提雅各,等我找到我的白马王子,我要帮他做那种手形饼干。我不会替任何别的男人做那种饼干。除了他,只有他。我会在每一片饼干里都掺进我的爱,所以当他吃它们时,它们将是他这辈子所尝过最甜蜜的东西。我跟他,从此以后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他蓄满泪水的眼睛倏地睁大。他错愕得几乎无法呼吸。
璐茜亚。这些是她的手形饼干!她没有为班做手形饼干。
她为他做了手形饼干!
“哦,天啊!凯莎寇陀!”他对他的马儿嚷道。“她——她不爱班!她爱我!她——”
他陡地煞住,惊慌的情绪在他心中爆炸。星期五。明天就是星期五,哦,天啊!他把璐茜亚留给那个她明天就要嫁的男人了!就在明天!
他想也没想就跃上马鞍、然后打量四周,很快的,他就判断出自已的位置。他拾起疆绳,驱策凯莎寇陀飞奔起来。
他得去阻止那场婚礼。
他得去夺回他的公主。
※※※
“如果有谁知道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有任何不该结合的理由,请现就说出来,否则以后就请永远保持缄——”
“璐茜亚!”圣提雅各呐喊道。“哦,天啊!不!”
为了阻止婚礼,他不顾一切地催促凯莎寇陀冲上教堂的台阶,并且直接冲进内殿。
当那匹乌黑的种马在内殿的通道上扬起前蹄时,观礼的镇民们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牧师当场昏了过去,班的脸色则“刷”地变为惨白。
璐茜亚的捧花堕落到地上,她旋过身去,颤抖的手指揪住她结婚礼服的裙摆。映入眼中的景象令她感到天旋地转。
圣提雅各骑在他的神马上,他的黑发飞扬,他的枪闪闪发亮。是圣提雅各!
他在她身边勒住马。“你在做什么?”他诘问。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他那对漆黑的眸子仿佛能烙进她的灵魂。她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璐茜亚!”他吼道,他的咆哮响彻整座教堂。“我问你在做什么?”
“结——结婚啊!”她结结巴巴地答道。
他看见泪珠在她的长睫毛上闪烁。上帝,她的眼泪能怎样地影响到他啊!他再也不会让她有哭泣的理由。再也不会了!
“有一回我会问你,你是否认为自己能对我挥挥魔棒,就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你记得吗?璐茜亚。”
她以别人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点点头。
“你办到了。”
她努力想了解他话里的含意。
“你不能嫁给班,璐茜亚。”
班倒抽一口气,并且抓任璐茜亚的手臂,他瘦削的身体就像风中的芦苇那样的颤抖。“圣提雅各,你凭什么——”
“凭什么?”圣提雅各重复道。他的手探入绑在马鞍旁的麻布袋,抽出一片手形饼干。“就凭这个!”他把那片饼干举到班的眼前。“这个赋予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权利。”
班莫名其妙的瞪着那片饼干。“可是——”
“璐茜亚。”圣提雅各不理会班,催促道。
“是的,”她低声答道,泪水在她的眼眶里闪闪生辉。“是的!”
圣提雅各低,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以一个流畅而有力的动作将她抱到马鞍上。
“你应该感谢我,班,”他对神情仓惶的新郎说。“她会吃垮你的家——倘若她没有先害它烧掉的话。还有她的歌声……老天,要不了几个礼拜,你就会耳聋的。另外她的猫每天晚上都会睡在你的帽子里。哦,天啊!班,我绝对将你从悲惨的一生里救了出来。”
话毕,他就催促凯莎寇陀冲出教堂。璐茜亚紧紧地搂着他,她雪白的头纱在他们身后飞扬。
※※※
至于渥特·艾佛力,他们早就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他们正照着童话书里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