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非凡的晚宴,艾琳躲在几棵棕榈盆栽后头,苦着脸的打量着满场曼舞的红男绿女,已经三更半夜了,可是这些人似乎都还没有告辞的打算,累得她这个当女主人的,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将戴在脸上,用大量羽毛和亮片所缀饰成的眼罩拿下来,不停地当扇子搧着身上厚重的蓬蓬裙和长及小腿肚的金黄色假发所带来的闷热。真不该答应好玩的艾咪,举办这累死人了的化装舞会!
覤着左右没有人注意自己,她坐在低矮的沙发上,偷偷地将裙再拉高一些,让冰冷的空气沁进层层叠叠的纱帐之内。然后夸张地呼口气,享受这难得的轻松片刻。
“长发公主,为何妳独自一人在此?”背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然后是个全身雪白军装打扮的男人出现。他宽大可笑覆盖着大束羽毛的帽子斜斜的遮住他半边脸,雪白的军装上用金线夸张地围绣出各式各样的花卉草木,昆虫纹彩,甚至还有蝴蝶样式的图案。
“呃,你是……”艾琳知道自己应该记得他的名字,因为刚才宴会开始前,文笙即拉着她鹤立门口,一一的欢迎着今天所有的宾客,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这位仁兄到底是何方神圣!
“妳忘记我了吗?我是妳最虔诚的仆人。”撩拨着白己银白色髻得像发毛狮子狗的假髻发,那个男人以一种令艾琳起反感的态度倾身凑近她。
强自压抑自己心中的不悦,艾琳双手提起大蓬裙的裙襬,打算逃之夭夭,但眼前这令人讨厌的人,似乎不打算让她离去。
“放开我的手!”望着被他扭住的手腕,艾琳皱起居心低声说道,同时两眼急切地在舞池和宴会厅中巡查,找寻着文笙的身影。
“我有些问题要问妳!”他还是固执的拉住艾琳,挟持着她往另一扇门后退进去。
“你想干什么?”旁边又插进来一个人,他浑身是中世纪僧侣打扮,黑褐色的宽大教士袍,连接着几乎盖到唇的斗篷帽,艾琳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私事,与你无关!”
“哦?但是我看艾小姐并不想跟你走,你这样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僧侣袍的那个男人不疾不徐地挡在面前。
“这跟你没有干系……喂,你不是……哼,你最好少管我的闲事,在幸运堡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可不是我。你也不想想,若是文笙.查斯特发现你混进幸运堡来的话……”
扭着艾琳的手腕,在僧侣袍男人无言地垂下头之际。他一个闪身,将艾琳推进那间森冷高阔的大书房内。
这间书房据说是以前文笙的书房,几代以来都被闲置着,前些日子艾琳曾在他的带领之下,好好的参观里面满坑满谷的古董古玩。
“放开我,请你放尊重点!”被他强大的力道甩到厚实的沙发上,艾琳挣扎着想拨开盖在脸上的长假发,而内衬鲸鱼骨制裙撑的丝质长裙,使她宛如溺水般的站不起身,只得怨恨的踢着庞大的裙按出气。
“好啦,现在妳最好老实的说实话,究竟妳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斜斜地倚在书桌侧,那个男人低声说道。
“什么东西?”艾琳立即顶了回去。
“妳别装蒜!我旁敲恻击了很多次,那些东西根本不在文笙或任何人手里,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妳黑吃黑,而赖给文笙。”他毛毛躁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放声大吼。
“我赖给文笙?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为了妳的性命着想,妳最好快些把货吐出来。否则等到那些货的主人找上门来,就是有十个文笙也保不住妳的!”眼见艾琳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词,他几乎要失去控制的用双手紧紧地掐在艾琳脖子上。
“救……放开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情急生智之下,艾琳依稀忆起了以前在电视上所学到的防身术,提起脚便往他的小腿踢过去。
伤到要害,大叫一声的放开手。那个男人还想再逮住艾琳,但艾琳反口便在他左手的虎口上用力一咬,趁他还反应不过来前,提起蓬裙逃之夭夭。
低着头拚命往前跑,冷不防地撞进一堵结实的胸墙。艾琳喘着气,如获大赦的看着满脸怪异神色的文笙。
“文笙,有一个男人……”害怕到此刻才一涌而上。
“妳已经知道了?我刚才请艾咪去通知妳,但她一直找不到妳”阴晴不定的握住她的下,文笙冷淡的语气就好象在与她寒暄大气。
“我……我刚才……”话还来不及说完,突然自文笙背后冲出个人影,硬生生地切进她和文笙之间—“艾琳,我真担心死了。知道妳丧失记忆后,我就千辛万苦的想办法探听妳的消息,得到确切的真相后,我立刻义不容辞的赶来接妳了。”那个令她几乎要抓狂的金永璋!艾琳在心底暗暗的申吟,老大爷,你为什么又要让他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很感激你的好意,可是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等我想回香港了,我自己会回去!”
看着面无表情的文笙,有股说不出所以然的失落感自艾琳内心深处缓缓升起。“你见过我的未婚夫了吗?他叫文笙,查斯特。”
“文笙.查斯特?”果然,在听到文笙的名字之后,金永璋原先堆满关切的脸孔,顿时换上了满脸鄙夷之色。“难怪老总拚老命要妳到英国来度假散心,原来他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只是我再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拉起皮条!”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跟文笙的事,老总根本不知情,你别在那里含血喷人。”愤怒地握紧拳头,艾琳得费很大的劲儿,才能阻止自己将拳头往他脸上槌下去。
“好啦,反正查斯特已经将新的合约传真到公司了,妳艾琳小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金永璋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男人,这年头婚前各自爱怎么玩,谁也管不着,我可以不介意妳的过去。”金永璋滔滔不绝的说着,一点也没注意到艾琳早已气得要七窍牛烟了。
这个男人,他自以为他是谁?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生活?咬牙切齿的勉强自己做几个深呼吸,末了艾琳朝他甜甜一笑,然后低低句大吼之外,她还送了他一巴掌。
“你去死吧!”吼完后,余怒仍存的艾琳顾不得什么礼仪形象了,扭头便往精灵之屋跑,泪水则不争气地沿着腮帮子滚滚而落。
将头埋在丝质的抱枕中痛哭,虽然明知为那个卑鄙无耻的人而哭是很不值得的事,但泪水就是不听使唤。
“不要哭了,误会若是已经解释清楚就好……”文笙温柔地轻拍箸她的背,声今中有压抑的痛楚。“如果妳要跟他回上的话……”
激动地抬起头,艾琳讶异的睁大眼睛。“回去?我不会跟他去任何地方的。文笙,我要待在这里,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我再也不要见到那个龌龊的男人!”
“艾琳,我何尝不希望永远将妳留在我身边呢?可是,我不能做出横刀夺爱,且是趁人之危时……”忧郁地低下头,文笙抱着艾琳,轻轻地彼此摇晃着。
“横刀夺爱?乘人之危?”艾琳转过头后,和他面对面,严肃地看着他。“告欣我,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艾琳,我必须很诚实的告诉妳一件事,关于空难……”再三思虑之后,文笙决定要将埋在心中的秘密全盘托出。因为那翻腾汹涌的激情已经使他的生活秩序大乱,每一天都想多看艾琳一眼;每一次碰触她之后,总是不忍离开她须臾片刻。
他知道自己已为艾琳这个有着乌木般长发、象牙似光泽肌肤的中国女子所迷醉。这个认知令他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漂泊无着的心,总算找到了停留的港湾;忧的是有朝一日,若是“中国女圭女圭”离开自己时,情何以堪?
晚宴开始于热闹的烟火声响中,他带着愉悦的心情,看着这些他惯常相处的上流社会朋友们,全都被艾琳独特的气质和天真烂漫的笑容所俘虏,直到那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对于前些日子的那封传真,虽然艾琳表明了跟那个署名金永璋的男人没有瓜葛,但那个疙瘩却一直在心里漫起越来越深沉的浓雾,令他无法释怀。
而这个满身风尘倦态,突兀地出现在热闹的宴会中的男人,却照面就提出了要接艾琳走的要求,这令文笙更是满肚子的不是滋味。
我必须想个法子,否则我极有可能会失去“中国女圭女圭”!这个想法跃。脑海,就如同生了根似的盘旋不去。
思索再三,他觉得还是开诚布公的跟艾琳谈谈的好,但,大晓得这竟是如此难以启齿……“我不想再听任何有关空难的事了。文笙,你爱我吗?”像是经历了很多场战争,艾琳疲倦地将手贴在文笙的手心里,幽幽地问道。
“我爱妳,艾琳,我甚至觉得我爱妳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环顾着精灵之屋,文笙不知不觉地月兑口而出,但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婉约地一笑,艾琳在他手心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那么,请你抱紧我,不要让我离开你,好不好?除了你的怀抱,这辈子我再也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了。”深情地望着文笙,艾琳将唇抵在他唇上低语着。
“琳,妳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吗?”文笙呼吸越来越急促,两手则握住艾琳的肩,紧张的问。
“我知…………我可能知道吧!但是我希望你能让我明白……可以吗?”羞怯地垂下眼脸,艾琳整颗心几乎要送出来般的用力搏动着。“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文笙双手一挥,绣有龙凤的帐幔立即重重围住他们。当精灵之屋的灯灭掉之时,只有精明的老管家得意地捻捻胡子,重新点数着婚宴的银餐具。
* * *
清晨在不知不觉中降临,跟往常的每一天有点相似,但却是那么的不同。艾琳半撑起上身,着迷似的盯着熟睡中的文笙,心里充满了对造物主的敬畏。
怎么可能有人就长得如此的俊美,棱线分明的五官,即使拿出最精巧的工具,让鲁班再生,大概也琢磨不出这样完美的相貌吧!
伸出食指沿着他微微撅起的唇缓缓地画过去,想起昨夜的激情和彼此间难以控制的浓烈情焰,艾琳忍不住羞红了脸的将头埋进柔细的绢质床单里。
“妳醒啦?”头顶上传来沙哑的问候,这使得甫抬起头的艾琳,又鸵鸟似地把头藏得更深。
“怎么这么害羞呢?怕我吗?”温柔但坚持地扳起艾琳下颔,文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等着她的响应。
“不,我只是……只是……呃,我从来没有跟别人一起睡过……我是说……我没有……”越描越离谱之余,艾琳涨红了脸地嗫嚅说不出话。
“我明白,我知道,我了解。经过了昨晚,我什么都明白!琳,妳真是我最珍贵的宝贝,若是有谁胆敢想自我手里抢走妳,我会很乐意亲手送他下地狱的!”双手捧住艾琳红咚咚的脸,文笙像是要强调他的誓言似的,两片历如炽热的炭般灼烧着艾琳柔润的层和白哲的颈畔。
终于在令天,我等到我的“中国女圭女圭”如此甜蜜、如此温柔地和我共迎朝阳,分享温馨的体热,文笙将艾琳完全搂进怀里,心满意足地发出长长的喟叹。
其实他根本没有预谋和艾琳发展这么亲密的关系,这些日子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小心翼翼的克制白己。面对害羞的“中国女圭女圭”,那股想要呵护她的冲动和身为正常男人所具有的不时地互相激荡着,使他挫败不已。
他太明白阻止自己的是什么了:那是基于对艾琳的尊重。琳不是个可以随意展开一段罗曼史,又随假期的结束而任其消失,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人。也因此,他对于自己的每一步都特别的小心,唯恐稍有闪失,破坏了彼此间那微妙敏感的平衡。
即使在炽热的欲火催化下,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琳不只是害羞,在她笨拙的回应中还包含了她因为没有经验而引发的羞涩及不自在。基于此点意外的发现,益发使他对艾琳充满了无尽的怜爱,这个纯洁的“中国女圭女圭”!
但在激情过后,现实却使他不得不正视内心不断涌上来的罪恶感。我欺骗了她,天知道这一切根本不是我所愿意发生的。从一开始,祖母千方百计的自遥远的香港将琳邀请到这里来,一连串的空难坠机、丧失记忆、遇袭事件,更别提那些来路不明的毒品,以及露西的溘然而逝。
这些事也促使他和艾琳的生命越来越靠近,使他越来越将艾琳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为了留住艾琳,他抓住每一个可利用的借口:为了保护她;为她洗刷冤屈;等她恢复记忆……但也在这一个又一个的借口中,他让自己越陷越深,终至放不了手的地步而无计可施。
昨夜这苦苦的压抑在那个姓金的男人出现后,一发不可收拾地爆发了。恐惧失去艾琳的心理,使他终于不顾一切的将艾琳留下来,再加上她那令人心碎的哭泣及笑容,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拒绝得了那么美的笑靥?
虽然生米已煮成熟饭了,但事情要怎么收拾却是一大问题。重点在于他们从来就不是依照正常程序而来的未婚夫妻,他们根本就是急就章而达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在她丧失记忆时,他骊她说是她丧失记忆前的未婚夫,而在她恢复记忆后,我又成了她丧失记忆时期的未婚夫!
现在最令文笙担心的是如果她将失去的记忆又补回来了—文笙该怎么面对她?
还有,那个一再袭击她的人又是谁?门口的警卫曾报告过看到有可疑的人物自后门翻进墙来,在警卫还来不及追赶前,那人已经混进去化装舞会的人群中了。那会是谁呢?
再者是那个姓金的男人,为什么文笙总觉得不安,他究竟想对艾琳做些什么事呢?
真是令文笙纳闷!
眼前文笙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艾琳还在他的怀里,这也是文笙所衷心期盼的事。或许,文笙该将婚礼提前!文笙有绝对的权力可以做这个安排,因为担心艾琳的离去,文笙已经快要没有主张了,天可怜见,文笙愿意做任何事以留下艾琳!
“文笙,你在想什么?”眼见文笙久久没有动静,一直静静蜷缩在他怀里的艾琳,呼出那日憋了许久的气道。
“没什么,我想或许应该将婚礼提前举行。”文笙翻了个身,将艾琳压在身下带着坏坏的笑容。
“为什么?”艾琳大感意外。
“难道妳不愿意?”文笙忐忑不安地瞅着她。
“呃,我当然愿意了。可是老管家已经将婚礼前的行事历都排好了,如果更动的话……咦,你笑什么?”被趴在自己胸脯上的文笙放声大笑所疑惑,艾琳诧异地停住。
“喔,琳,妳真是太可爱了!避家从我十七岁就开始演练他的那套行事历了,放心吧!没有什么事难得了他的。我真想早些将妳娶到手,免得夜长梦多。”
“怎么会呢?现在我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你了,又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艾琳淘气地皱皱鼻子道。
太多了,艾琳,太多了。文笙在心里一再地叹息着,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更加地收紧圈住艾琳的手臂。
“艾琳,我有没有将文森和芸的故事完全告诉过妳?”将枕头塞在艾琳头下,文笙由下往她细密如扇的睫毛望去,喃喃低语。“如果文森不要理会那些劳什子的繁文缛节,坚持芸在婚礼前由她的监护人戒护的话,或许那件悲剧就不会发生……”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对我们中国所流传下来的某些习俗感到不解,因为我看不出那有什么用,但就因大家都这么做,所以我们也必须跟着做了,找不出任何意义!但是,我很相信命运,我想必定是因着命运的关系,所以我才会认识你,爱上你,而且要嫁给你!”凝神盯着床头上所挂的幔帐,艾琳缓缓说道。
“命运……”想起露西那些诡异的梦,文笙哑然了。
“是啊,文笙,无论命运之神预备如何摆布我的生命,我都已经无所畏惧了,只要有你陪伴我,我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事都难不倒我!”
心事重重地搂着她,文笙只能悄悄地祈梼着,命运之神也教自己该如何向她说明这一切了。
* * *
烦恼地望着背后的那个人,艾琳皱起了眉头的继续往前走,来到皮卡地里圆环最着名的那座爱神雕像前,对背后那个喋喋不休的人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艾琳,为什么妳就不能走慢一点?妳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了,读休息一下啦!”
金永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半是央求半是抱怨的提议着。
咬牙切齿地睨他一眼,看看随侍在侧的艾咪也已经一脸倦态,艾琳只得妥协地往那间有城堡式建筑正面柱廊,爱德华式富丽气自心的丽池酒店走去。
衣冠鬓影中,她们在侍应的殷懃询问下,走进了那间在屋顶壁画里的云中,悬吊着灿烂镀金大吊灯的棕榈庭,等着被人公推为优雅代名词的丽池酒店,最富盛名的下午荼。
为了不想再听金永璋的啰唆,艾琳眼光避着他,透过意大利式的庭园,远眺着树木蓊蓊郁郁翠绿怡人的绿园。
“艾琳,妳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回香港?”
“不,我想回去的话,也是会带文笙一起回去。”
“艾琳,难不成妳真的爱上他?”
眨眨眼后收起笑意地瞪着金永璋,艾琳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的自齿缝中迸出话来:“不错。这已经是你今天早上到现在问的第十五次了,还需要我请几次,你才可以停止这无聊的行为?”
显然被她的怒气所吓到,金永璋尴尬地模模鼻子。“艾琳,妳不要生气,实在是因为这太令人难以相信了。妳到英国才短短的几个月,而且其中还有段不短的时间是在丧失记忆的状况,但妳却死心塌地的要嫁给那个妳以前从不认识的人,任谁都会觉得奇怪的嘛!”
倾身向前冷冷地望着他,艾琳挑高了眉毛。“金先生,当爱情发生的时候,任谁都没有办法抵挡它的魔力,感情的好坏浓淡,并非决定于相处时问的长短。”
“爱情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话,那他们的查理斯王子就不会跟老婆戴安娜王妃闹得这么满城风雨了。艾琳,他们是同种同族的人都不保险了,妳又何苦冒这个险,”
“我不认为自己是在冒险。”艾琳看着侍应端上来的精致荼具和各式各样可口的荼点,突然感到饥肠辘辘。“爱情来临时,我满怀欢欣地迎接它的到来;等彼此间的感动和爱意消失时,我也不想强求,切顺其自然就好。”
金永璋看起来似乎颇为沮丧。“这样说来,妳是真的嫁定这个英国佬,约翰牛啰!”
“嗯,你不祝福我吗?毕竟你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就要回香港,以后见面的机会真的不多了。”爽朗地伸出手,艾琳对能早些送走这个瘟神,感到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嗯,说得也是,”握住艾琳的手,金永璋似乎欲言又止,但在艾琳用力抽回被他握得稍嫌久了点的手后,他面色阴沉地喝着加了浓浓牛女乃的红茶。
为了略尽地主之谊,所以文笙要艾咪领路,陪着艾琳的同事,到伦敦最热闹的苏荷及特拉法加广场变逛,顺便让艾琳好好的买些婚礼所需的东西。因为在苏荷区的中国城有着来自东方的各种货品,尤其这几年中国风大为风行后,中国城里应有尽有。
远远看到那数层圆型的喷泉及伏卧在侧的狮子及海神雕像,艾咪即出声要艾琳小心到处泛滥的鸽粪,在午后阳光微醺中,许多的游客和老年人三三两两,人手一包饲料地喂着广场上的鸽子。
优闲地坐在阶梯上晒着太阳,艾琳心不在焉地听着金永璋叨叨絮絮的说着公司内大大小小的事,但她脑海中却已经拼凑不出他所形容的景象了。
似乎那已经是很遥远之前的事了,每天辛辛苦苦地赶巴士、吃饭盒,为计画书忙得焦头烂额的日子。以前总认为生活得很紧凑即可谓之充实,但现在回头一望,除了忙得昏头转向之外,生命竟是如此的空白匮乏。
蓦然有道黑影迷住她的阳光,她疑惑的抬起头,立即绽开笑意的投进文笙等待着的怀抱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虽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艾琳丝毫不觉和文笙如此公然的拥吻有何不妥,大概是因为周遭环境里,也有不少类似的镜头吧!
“我刚到公司处理完些公事,正好遇到安迪和席维亚,他们也想来逛逛,所以起来接妳们。席维亚跟安迪妳应该认识的吧?”往身后一指,艾琳直到此时才注意到他身后那对相貌不太相似的兄妹。
“席维亚说她找到一套礼服很适合妳,而我也已经请安迪为我们的婚礼掌镜,他是个根有名气的摄影师。我看相后妳再跟他们约个时问好了。”挽着艾琳,文笙手指弹,耶辆豪华笨重的黑色大房车立即停了卜来,司机并且俐落地跳下车来为他们打开车门。
席维亚爱理不理地朝艾琳微微牵动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至于她身旁的那个安迪则是眼珠子团团转地盯着艾琳,脸上则堆满了皮笑肉不笑的笑意,他握起艾琳的手,重重的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那股湿黏的感觉,令艾琳感到毛骨悚然。而他那种态度,更使艾琳感到奇怪。
“这位先生是?”就在金永璋也要随她们坐上车时,安迪突然朝他叫了起来。“我们以前见过吗?”
在为他们彼此介绍过后,因安迪的坚持之下,金永璋欣然地同意接受安迪的提议,由他和席维亚带领金永璋去领略伦敦的夜生活。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艾琳舒了口气地倚在文笙怀里。“我想他大概已经相信我们要结婚的事了,其实他是个还不错的人,只不过有时太过执着了点,反而有些讨人厌而不自知。”
“琳,我发现妳们中国人的逻辑很奇怪,即使是很厌恶某个人,妳们还是要拚命找出他的优点赞美他,然后彼此虚情假意的应酬一番。”文笙感慨的说道。
“这不是虚情假意,这叫做宽容。再说这也不完全是中国人的特质啊,阁下英国人不也挺擅长这一套的?我感觉得出来,你似乎不太喜欢金先生。”在车潮中走走停停,透过一面玻璃镜面的隔离,艾琳可以清楚的看到前座的文咪和司机交谈甚欢的画面。
“我当然不喜欢他,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想要抢走自己女人的敌手?”理所当然地将艾琳搂抱坐在他腿上,文笙一副大男人口吻说着话,不时亲吻着艾琳红扑扑的双颊。
“你的女人?喂,老兄,我可还没有嫁给你呢!”佯装抗议的嘟起嘴,艾琳自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他。
“是吗?那么我应该将妳捆在床柱上,日日夜夜的跟妳,让妳一个接一个生孩子,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女人们一样。这样妳就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我的女人了!”
“喔,你也真够大男人主义的,难道我除了生孩子,就没有其它的用处了?”
“当然有,妳最大的工作是取悦我,我的『中国女圭女圭』,只要有妳陪我,今生我别无所求了。”满足地将头埋在艾琳胸口,想起自幼和祖母相依为命的生活,文笙忍不住将艾琳抱得更紧。“我现在的心情就跟当初的文森一样,除了『中国女圭女圭』外,生命中已经没有值得依恋的了,如果我失去了妳,我……”
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艾琳捧住他的脸。“文笙,无论有没有我,你都必须坚强地活下去。知道吗?假若我死了,而你活得不好,那我会更伤心难过的,我希望你过得好,甚至更好。因为我爱你,我受不了你为我伤心……”
皱起眉头的用唇封住艾琳未说完的话,文笙像是要将全身的所有力气都藉由这个吻传给艾琳般的用力。
“不要说了,琳,我永远不会失去妳的,我不要失去妳,一百年前文森失去他的芸;一百年后的我,花尽任何代价也都不愿失去妳的。”几乎将艾琳胸中的气都挤压出来般的拥抱住她,文笙喃喃地说道。
“我也是,文笙,我连想也不愿去想家失去你的日子会是如何的悲惨。”和他额头相靠地彼此凝望,艾琳由衷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距离婚期越近,那种令人揣测难安的气氛就越加浓厚,每天紧锣密鼓的筹备婚事。
忙碌令艾琳对彼此的难分难舍感到欣慰,但也对越来越沉重的压力,有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文笙使出浑身解数想尽办法来化解持续上升的紧张。而每夜的紧紧相依,也就成了艾琳在白天的压力中,唯一的凭借了。
就快到了,婚礼就要到了!这是他们彼此互相打气的话题,而所有的不安和疑虑是否会因为婚礼的举行而消失,也不再是他们所愿意去仔细想的了。
* * *
讶异的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艾琳差点白椅子上摔了下来。“金经理,你愿意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可是你不是说……”
“我前几天是说过我今天就回去。但我昨天晚上听安迪跟席维亚说,妳的婚礼要在圣保罗大教堂举行,就是当初查理斯王子跟戴安娜王妃结婚的那个地方,机会难得,平常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参加这么盛大的婚礼的。”揉着惺忪但仍算有神的双眼,金永璋兴致勃勃地回答她。
“呃,是啊,因为查斯特家的朋友很多,所以我们会在圣保罗大教堂结婚,那么,你今天有什么计画呢?”顺顺裙子的折痕,艾琳看了看表的问道:“我今天恐怕没有办法陪你逛伦敦,因为我必须到安迪的工作室拍照。”
“我知道,事实上,我要跟妳一起去,因为席维亚会在那里等我,她会带我四处观光的。”
“席维亚?”艾琳大感意外的抬起头盯着他。
“是啊,哇呀,她可真是标准的尤物,而且我看她似乎对我也挺有意思的!”
沾沾自喜的说着,金永璋尾随着艾琳来到车房。
“噢,那我们就一起走吧。”不予置评地挑挑眉,艾琳要艾咪留下来协助管家的工作,和金永璋一起搭车出门。
远远的看到伦敦塔和塔桥,车子绕过白塔和塔桥所构成的特殊景象,又再转进更僻静的郊区道路。看着地标,已经来到了瑞奇蒙公园和温布顿公有地附近的乡间。
“奇怪,安迪的工作室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打量着附近别墅型的房屋四处林立,艾琳怎么也想不透在这么宁静的住宅区,会有富商业气息的摄影工作室。
身旁的金永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没有错啊,我昨天也是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喝酒聊天的。妳知不知道安迪跟席维亚也跟妳的文笙.查斯特一样,都可以称之为贵族了,听说以前这一代都是权贵人士才能置产的地方。”
“噢,你似乎跟他们一见如故了嘛。”
“也可以这么说啦。喂,老兄,已经到了。”金永璋急急忙忙地拍着司机的肩,招呼着他停车。直到此时艾琳才发现坐在前头的司机并非她平日所习惯见到的老司机,而是个她所没见过的年轻小伙子。
虽然心中不无疑惑,但因为幸运堡里的雇员众多,所以她也就没有再细思,而匆匆忙忙的跟金永璋走进那栋维多利亚式建筑的别墅。
看似富丽堂皇的外貌内,却充满了残破败乱的景观。小心翼翼地闪过地上四处堆积的箱箱笼笼,而前面的金永璋却视若无睹的践踏在那些堆满灰尘的器物上行走。
沿着乌黑破旧的木质楼梯往上走,前头的金永璋越走越快,在艾琳因为踩空了一阶而差点滑下楼,再抬起头来时,他早已不见踪影了。
“金经理?金经理?”昏暗的室内,空气中充满了一股霉味,而稍微一碰触就满手的灰尘,更令艾琳感到有股难以形容的怪异,她焦急地想快些跟上他。但无论她再怎么呼叫,都没有半点回音。
伫立在楼上半圆形突出的阳台,艾琳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因为腐朽而断裂的木质地板。这里阴森森的,安迪的工作室为什么要设在这里呢?
怀着满腔疑云,艾琳信手拉开重重的布幔,在漫天飞洒的灰尘中,她咳嗽连连的向内走去,但眼前的景物却教她惊吓得只能放声大叫血,正源源地自金永璋的头上流下来。他俯卧在一片凌乱狼藉的箱子和废纸之间,两眼紧闭,对艾琳的尖叫声也没有半点反应。
“经理?怎么办……”艾琳使劲儿地摇晃着他,但金永璋仍旧像块泥团似的,动也不动。
接二连三的闪光灯在眼前闪起,艾琳不时地举起手遮在眼前,瞇着眼往灯光的来处张望,可是只能的莫辨识其中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更形巨大。
“谁在那里?你是谁?”企图向他的方向走去,但她才稍一移动,那令她头昏眼花的短促光亮又响起,像是在警告她不可以轻举妄动。
“你是谁?请你叫救护车好吗?否则他会因失血过多而有危险的,先生,先……”
话还未说完,那个黑影已向她走过来,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则是套着毛线织成的面套,只露出两只眼睛地俯看着仓皇失措的艾琳。
“你……是谁……”在艾琳还没有弄清楚他的意图之前,他手腕在艾琳面前快速抖动几下之后,那股麻辣辣的气味立刻无孔不人地钻进艾琳的五官七窍。
“你……”才刚吐出一个宇,知觉立刻全都远离她,艾琳便如同个泥塑女圭女圭般的向前匍倒在地。
“快帮忙把她弄出去,然后把信发出。我们这两天内必须把货弄到手,否则黑手党……”那个蒙着脸的男人狂暴的扛起没有知觉的艾琳,向旁边那个苦着脸的金发女子吼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如果让他知道我跟毒品还有黑手党扯上关系,我就更不可能嫁给他了!”金发女子急得跳脚的大叫。“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还……”
“少啰咬了,快把那个男人弄清醒,这样他才可以去送信!”话尾还在空中飘荡,那个蒙面男子已经扛着艾琳冲下楼梯。
金发女子从浴室找了盆水,一咬牙即往金永璋头上泼下,然后也急急忙忙的尾随男子下楼,两人立即挟持着不省人事的艾琳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