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雷被晚上的事情弄得精疲力竭、心不在焉,直到萝莉抱住他后,他才完全回过神来。她的脸上充满了同情和谅解。“今晚不好受,是吗?”她温柔地说。
他无法说话。她甜蜜的拥抱抚慰着他,於是他更紧紧地圈住她。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只有萝莉的力量能够支持他。
“我们离开这个吵杂的地方吧!”她建议。
他点头带着她离开。“到下一条街吧,那里很安静,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开了家餐厅。”
他们走到那家小餐厅时,店还开着,但没有什么客人。他们选了一个远离门口的角落坐下。侍者拿了一瓶白酒,接着又应萝莉的要求,将一瓶威士忌及苏打水摆在科雷面前。
科雷感到十分惊讶.但很快地倒了一杯。“我想我不必猜你怎会知道我想点这个了。”
“你在晚餐后总是会喝一杯这种酒,而且,你的脸色发白。”
“我内心的感觉更糟。有一刻我以为自己听到了马斯的声音,乞求我保护他所爱的人。我以为我又要失败了……”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汉娜是对的,我忘了所有的事情。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我变成一个傻瓜?”
她柔声地说:“如果你是傻瓜的话,那么我也是,我也忘了所有的事。”
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说谎,”他嘶哑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你认为我在说谎吗?”她问他。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怕我?”她急切地问。
“我怕的是自己,而不是你。我以为在感情方面,我很安全,但是你出现了,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你带来神奇的魔法,但却是全世界最危险的一种。贺斯比我还先了解到这一点。你来的那一天,他说你是萝莉莱;我否认了,虽然我知道那是实话。萝莉莱的传说一直折磨着我。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碰到『她』,但是当那天来临时,我还是不免感到惊慌。”
她温柔地用手指抚过他的脸颊,感受到他的颤抖。“但是,你又何必否认呢?即使我是萝莉莱那又怎样呢?”
“那么,我就应该遮住眼睛、蒙住耳朵,逃离你的魔咒。但是我做不到,我也只是另一个被你引诱而毁灭的男人罢了。”
“科雷,你在说傻话。你并不真的相信这些鬼话吧!”
“是吗?让我告诉你,我认识一个男人,他听了萝莉莱惑人的歌声后,便再也无法自拔了。她抛弃他时,他并没有淹死,但是他死了也许还更好;他活过来了,他看起来甚至像是复原了。因为他结了婚,每个人都以为他很快乐。但是,他的妻子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知道她嫁给了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他的心早就给了萝莉莱。他现在已经很老了,但是,她的鬼魂依旧纠缠着他。”
萝莉的心脏开始兴奋地跳动。“你是在说男爵,对不对?”
“对。这几乎是六十年前的事了。他那时才二十几岁,和一位名叫莫安娜的本地女孩坠入情网。她成为他的生活重心,主宰了他的爱、他的世界,他把她视为未来的妻子以及孩子的母亲。她说她爱他,而他也相信这一点。但是,在婚礼前三天,她消失了,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他跑到她家,但是她的房东说她走时没有留下住址。她什么也没有留给他……一封信、甚至一句话,什么都没有!”
科雷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他几乎快要疯了。他费尽力气打探出她买了一张开往上游的船票,但是他无法查出她在哪里下船。他在河上航行了数个星期,在每一站下船,到处问人有没有看见她。他不眠不休地找着,直到他变得蓬头垢面、精神涣散。人们常常谈有一个疯子花了一辈子时间在找寻一位根本不存在的女人。”科雷双拳紧握。“他们嘲笑他,还叫孩子们不要靠近他。”
萝莉听完他的描述,感到双眼一阵刺痛,竞有如此痴心的男人疯狂并无止境地寻找他心爱的女人。“真感人。”她的声音中蕴含着无限的同情。
他锐利地瞥她一眼,仿佛在衡量能否信任她的同情。“对,是很感人。我是在很多年之后从他姊姊那儿听来的,是她把爷爷带回家照顾的。爷爷得了肺炎,差点因此而病死。他发着高烧时,嘴里还神智不清地喊着萝莉莱,大家都很担心即使他能活下来,恐怕也会变得精神错乱。”
他啜了一口酒,“最后,他的身体康复了,能够清楚说话,但是却了无生气。有一天,他姊姊邀请远房亲戚陶乐丝来访,并极力撮合他们。我想,他之所以娶陶乐丝,是因为他没有争辩的力气。可怜的女乃女乃,爷爷几乎不属于她,她也知道他真正爱的是谁。”
萝莉莱强忍着泪水,科雷继续说:“爷爷从忘记过安娜。他将她的照片交给一位画家,叫他照着她的脸孔画成萝莉莱的样子。小时候,我曾看见他站在画像前,眼神怪异;他告诉我他和安娜的事情,或许他以为我还小,听不懂他所说的。但是我却因此对爱情的毁灭力量感到恐惧、排斥。从那以后,只要我一认为自己听到了萝莉莱的歌声,我就赶紧避开。”
“但是,他或许认为这份爱值得他如此执着,”萝莉急切地说:“或许,他知道尽避如此,她还是爱他的。”
“绝不可能!”科雷激烈地说:“她伤了他的心!”
“但是,她同样也伤了自己的心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他,但是……”萝莉迟疑地说:“我却知道……她一辈子都爱着他。”
科雷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因为莫安娜是我的外婆。”
科雷有好一阵子都静止不动。接着,他点点头。“我也这么怀疑。”他粗声地说。“我试着告诉自己,那只是我的幻想,应该没有任何莫安娜的亲戚敢来这里,这个她引起哀伤的地方。但是,你有着她的脸,画中的面……”
“对,我想,我看起来非常像她年轻的时候。”
“是很像……像到仿佛是一个警讯。当我听到你的德文带有莱茵河流域的腔调时,我就知道你有这带地区的血缘。”
“而且,关于龙的故事我也说溜了嘴,不是吗?我从一出生就知道嘉年会的事情了。它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令我差点忘了我是由外婆那里听来的。”
科雷的双眼发亮。“她告诉过你她年轻时候的事情?”
“她告诉我很多,我很喜欢听她说。她把莱茵河说成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充满了神秘和浪漫,是一个能让美梦成真的地方。”
她的声音轻柔,双眼闪着光芒。科雷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阵混乱的感情。他仿佛正透过男爵的眼睛,看见他所爱的那个女人,而她是那么令人无法抗拒……此时,一股愤怒突然涌上心头,他尖刻地说:“如果她真的告诉你这么多的话,或许她也曾说她何以如此残忍、冷酷,使我爷爷撞上岩石、碎成片片的原因吧?”
“她既不残忍也不冷酷!”萝莉因他毁谤安娜而感到愤怒。“她真的爱他!”
“爱到在婚礼前夕逃跑?没有原因,甚至没有和他面对面说清楚?也没留下任何讯息让他不要那么难过?别再假装这并不残忍了!”
“她或许是被迫这么做的。”萝莉迟疑地说。
“原因呢?”
她做了个无助的表情。“我不知道。”
科雷发出尖锐的笑声。“你竟然还说她告诉你很多事情。”
“她的确告诉我很多事情,但并不是全部。每当她谈到感情时,声音中总有一种特殊的痛苦;仿佛在她一生中,曾经有过心碎的经验,但它却又是如此美丽使她永难忘怀。它令我想到——”她停住,当她看到科雷的眼睛盯着她时,她脸红了。
“什么?它令你想到什么?”
“要是能够体验那种感情的话,一定会非常美妙,”她深思地说。“我发誓绝对不随便接受感情,不论我得等待多久,我都要等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爱。”
他摇摇头。“你在作梦,你会等一辈子,那个梦永远不会成真。”
“不,”她轻声地说:“不会永远这样子的。”她不确定科雷是否听到。
他听到了,而且他的心因她话里的含意而差点跳出来。她那谜样的笑容诱惑着他。他希望她再多说一点,但是他知道,她说得愈多,他也就愈危险。“我们敬爱的祖父母似乎给了我们完全不同的影响。”他讽刺地说。
她点点头。“没错,我学到真爱是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东西;而你却害怕真爱,怕到不想要它的地步。我们正好是两个极端。”
“是吗?”他几乎是屏息以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看着他。“我们都是孤家寡人,不同之处是,你喜欢这样。”
他的脸色变白了,仿佛她的话有如刀剑般刺穿他的心。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如此看透他……除了男爵。“以后就知道我们两个谁比较聪明了。”他有点讽刺地说。“我怀疑我们是否有说服对方的一天。”
“为了安娜和男爵,我必须相信我能够说服你。”
他帮她倒了一些酒并轻声说:“你忘了你的外公吗?或许,他才是你外婆此生唯一的『真爱』。”
“噢,不,和外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某方面来说,他是个仁慈的人,但也非常顽固、无情。或许,那就是外婆之所以嫁给他的原因。我认为外婆想要孩子,好让自己的生命有些意义,所以她挑了一位不会注意到是否拥有全部的她的男人。她看得没错,外公总是这么说:『有一位会煮一手好菜的老婆是全世界最棒的事。』”
科雷不禁露出微笑。“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外公到德国游览,到了汉堡时,在外婆工作的地方认识了外婆。他说当他从慕尼黑再回到汉堡时,他『想到』要向她求婚。”
“但是,你不认为他们是一见钟情吗?”科雷的声音中有着一丝嘲讽。
萝莉耸耸肩。“他比她大了二十岁,那时他的母亲才刚过世。他感觉孤独、需要人照顾。外婆替他做了一个派,他很感动。在很多年之后,他常常很浪漫地提起那段往事。”
“他们何时结婚的?”科雷突然问。
“一九三四年。”
“在她离开我爷爷三年之后。”科雷叹口气并摇摇头。“这没有道理。”
“我母亲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萝莉继续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之后我就一直和外公、外娑住在一起。事实上,是外婆把我养大的。外公只要有他的啤酒和赛鸽就可以了,我想,那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她所说的第一个字都令科雷更加不安。他心中的莫安娜是位冰冷、游戏人间的女神,随意伤害男人的心,再寻找下一个目标;这印象和萝莉描述的这位有着乏味的婚姻的女人并不相符。要他恨那位可怜的女人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这是最令他困扰的事实。“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对爱侣。”他同意。
“这就是为什么我猜到还有第三者的原因。外公在我十四岁时去世,之后我才敢问外婆,在她遇到外公之前,是否还有其他恋人?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回答时眼里闪烁的光芒。她说:『以前、现在、永远都是他。』她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只说他们彼此非常相爱,但是只在一起很短暂的时间。但是她说只要相爱至深,即使是一个小时也可以化做永恒。”
萝莉述说的时候,双眼发光。这句话和男爵说过的话如此相似,即使科雷是个实际的男人,凡事讲求确实的证明,但是那些相似的话一直在他骚动的内心重复着。接着,他看向萝莉,他知道以前安娜一定曾经和爱人分享过这句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一定就像萝莉现在的样子。
“你怎么会取这个名字?”他突然问。“这一定不止是巧合而已。”
她微笑。“这是外婆的杰作。事实上,是外婆命令我可怜的父母为我取名为萝莉的,他们只好放弃原来想好的名字。她是位坚强的女人,她那么爱你爷爷,但是却必须放弃,对她来说一定非常困难。”
“你忘了,我还没同意她是爱他的。我从未见过她,只看到她造成的毁灭性结果。”
“但是我了解她。我也知道在分隔这么多年,以及这么远的距离之下,他们之间仍然有一种不可磨灭的联系。否则,他怎么能够感受到她的死亡呢?”
科雷瞪着她。“你是什么意思?”
“他发病的那天正是安娜去世的那天。他心里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试着稳定自己。“你非常清楚,这只是巧合罢了。”
“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她激动地说。“我知道他们仍然彼此相属。她在世时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寻找他。临终之前,她才告诉我男爵就是她所爱的人,并要我答应替她传递讯息。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噢,科雷,求求你,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他并未直接答复。过了一会儿之浚,他才开口问:“她的讯息是什么?我必须知道。我不希望让他难过。”
“包裹是封死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就打开给我看吧!”
“我不能这么做,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大叫。“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安娜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可不是吗?”他讽刺地说。
“对,你以为我疯了才会这么说,对不对?但是她并非因为不爱他才离开他的。我知道这一点。”萝莉的声音变得丧沮。她再也不会有比面在更好的机会;她不能失败。她不止是为了“目前”而恳求他,同时也是为了过去曾经相爱的两个年轻人。让他们之间由黑暗转变回光明的力量全掌握在她手上。但是她却只能用这个力量去打动这固执的男人心,并用自己爱他的心来碰触。“她叫我来这里治愈旧创,只要让我见他一面,我就能够使他再度快乐起来。你一定要让我见他,你必须信任她的爱。”
“我怎么能信任一件其实我并不相信的事?”科雷反问。“你说她爱他,而他也——”
??
他知道自己几乎说出什么时,立刻住口,但是,萝莉已经察觉了。“他也这么说,对不对?”
“他的心志渐渐模糊了,他只相信他想要相信的事。他快不行了,让他平静地去吧!”
“但是他正在等我!在他确定安娜的爱之后,才能得到真正平静。”
“萝莉,讲理一点。她只陪在他身边一段很短暂的时间,他已经过了这么久没有她的日子,我不相信及时的一刻对他会有什么意义。”
“但如果那是真爱,时间长短并不是问题。他们一直都明白这一点。”
“你也明白。这就是你想说的,对不对?”他问。“显然唯一笨得不明白的人只有我。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是谁派你来做使者的?”
“是他们。”她立刻回答。“是安娜叫我来的,而男爵正在等我。你一定要让我见他,科雷,并不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而是他们……”
科雷差一点就要让步了,他很容易就会被她的热诚感动。她的双眼闪烁着恳求的光芒,还有其他一些混乱的事情几乎要令他答应了。他努力将自己拖离陷阱,如果他再不做最大努力,他就要输了。“爱情能够创造,也能够毁灭。”他嘶哑地说。“这对我的家人影响太大了,我不会允许它冉造成任何伤害。你听懂了吗?”
他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便突然站起来,塞了一些钱在侍者的手里,然后大步离去,留下她惊慌地看着他的背影。街道上黑暗无声,他靠在墙上,试着镇定下来。他对自己的突然爆发感到羞愧,但是他必须在一切都太迟之前逃离她的魔咒。
接着,他开始怀疑自己为何仍然试着欺骗自己。没有时间了……
一会儿之后,她出现了。“很抱歉,”他后悔地说。“我不是有意要对你大吼。我喜欢当个镇定、有理性的人,但是对你、对这件事情,我就是办不到。”
“我知道。这件事情太重要了。”
她勾住他伸出来的手臂,两人一起沈默地走了一段路后,他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怎么了?”
“我还没办法完全正常地走路。”
他发出申吟。“我真是太不体贴了。对不起,我真的了这件事。你把手杖留在广场上了,对不对?”他将她手上那件黑色天鹅绒斗篷披在她肩上,放下她的秀发并让手指穿梭其间。“你认为这是『他』该做的吗?”他脸上有着沉思的表情。
“是的。”她屏息地回答。
“还有,这个?”他将她拉近,紧紧地拥着她。萝莉仰起脸,迎向渴望已久的吻,他的唇碰触到她的时,她发出一声轻叹。
“噢,是的……”她喃喃低语:“是的……是的……”她再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另一对恋人,或是她自己和这位完全掳获她的男人了。
“是的,”科雷回应着,“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情不自禁。魔咒的法力太强烈了。释放我吧!萝莉莱……”
“我不能,”她因他一连串的热吻而晕眩。“我所感受的魔咒也太强了。”
她的手滑上他的颈项,将他的头往下拉,以便能够更炽热地亲吻他。她甚至试着使这个魔咒变得更强烈,因为她害怕他会想办法月兑离这个柔情陷阱。但是,他回应的热情告诉她,他不再挣扎了。不论以后他们两人会变得如何,今晚他是她的,正如她永远是他的一样。
他们终於分开了,两人都因点燃心火而颤抖,他低着头看着她,“我保证,再也不对你大吼大叫了。”他说。“我应该强悍些,叫你明天就离开城堡,但是我不能,我不能……”
在她开口之前,他弯身一把将她抱起,就像他们第一天见面时一样。只是,现在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萝莉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头部靠着他的肩膀:“我们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们应该回去。”
“我想也是。”她不情愿地回答。
“你想回去吗?”
“不想。”
“我也是。”他甚至不想去反抗内心的感觉了。她正在他的怀里,他知道他无法放弃这种甜蜜的感觉。他边走边亲吻着她,双腿不自觉地往河边走去。当河水映入眼帘之后,他将她放下。
镇上所有的人几乎都聚集到河边来了,他们热切地望着天空,看着映着黑暗天幕的闪烁烟火。烟火由河中央发射,而围在那周围的是许多小船。
科雷四处张望着,在人群之中找到一个男人。男人做了个手势,表示他知道了,并开始往前走来。“他是乌希,”科雷解释着。“我有时候会雇用他的船。”
乌希带他们走向他的船。科雷牵她进入船舱中,并把门关上,将世界摒除在外。船离开岸边时,他再次拥她入怀。
萝莉全心全意、热烈地回应着他,让自己沉迷於他的亲吻之中。现在,没有任何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也没有平日的对立状态。他们单纯只是被彼此的热情及快速滋长的爱意束缚住的男人及女人。
他亲吻她时,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但是她无法辨别他是在叫“萝莉”或是“萝莉莱”。他把舌头伸入她的口中,缓慢而深入地探索着她,留下一道道灼热的吻痕。她满足地长叹一声,以性感的动作及回应着他,宛如在他臂弯中尽情绽放的一朵花。
最后,她感到他似乎拉开了些距离,她仿佛刚由一个甜蜜的长梦中醒来似地缓缓张开眼睛。她靠在科雷的怀中,背部靠在沙发椅背上。透过窗户的光,她隐约能够辩认出他的五官。突然她听到一阵模糊的风声。“乌希把顶篷往后拉了一点,”科雷解释着,“这样你才能看到烟火。”
他低下头,又开始温柔地沿着她的下颚亲吻。她昏眩地看着在远方天空爆发的五颜六色焰火,他亲吻她的唇时,那些色彩混合成一团骚动的欲念。他沿着她的颈子往下滑至她喉咙的凹处时,她感到四周的火焰开始舞动了,她颤抖地深吸进一口气,她好爱他。
他的双手开始透过薄薄的衣料在她身上游移着。他终於把她的衣服自肩头拉下,将脸颊靠在她浑圆的胸部,她愉悦地颤抖着。“别离开我……”他低语。
她不确定她是否听错了,但是,他又说了一次:“留下来……别走,永远别离开我!”
科雷几乎是不知不觉地说着。这些话似乎是由他内心深处的热情之泉涌出来的,深得几乎连他自己都不加道有它的存在。但是它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能够让他涌现热情的女人。现在,他的热情主宰着他的动作和言语,使他说出那些不可思议的诂,并承认他以前试图否认的事情。这股力量驱使着他去探索她心中的秘密,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让他的生命有意义的东西。“我需要你,”这句话由他喉中逸出。“永远别离开我!”
他微笑着贪婪地看着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烟火一闪一灭,在她身上投射着缤纷的色彩,令她看起来非常超凡月兑俗,他着迷地看着她。她举起手,用手指抚模他的脸颊时,他颤抖地握住她,将脸埋入她的掌心之中。他脉搏加速地继续他的探险,让他的唇沿着她的手臂内侧亲吻,直到她的美丽淹没他。他申吟着将头埋入她的双峰之间,她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他。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解放。皎洁的月光映照出萝莉莱仙女岩的轮廓,莱茵河水发出的迷人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
他感到船身轻微地摇晃,这意味着乌希已经划到下游的界限,准备折返上游了。船只回转时,萝莉用手指着窗外,科雷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看见史家城堡高耸在前方。为了嘉年华会,他们用强烈的光束照耀着史家城堡!它的高塔和角楼在黑暗之中绽放着眩目的光芒。
“你看过更美丽的景象吗?”萝莉屏息着问。
她不知道科雷究竟会不会有相同的神奇感受,但是他似乎也对他看见的一切感到兴奋。“没有。”他终於说。“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它这么美丽。”
当他想到威胁着他及城堡的危机时,一阵恐惧刺穿过他全身。明天他得前往慕尼黑寻求财务支援。今天晚上他应该彻夜工作,准备好打赢这场战争,而不是坐在这里听着妖女的歌声。罪恶感取代了恐惧,萝莉竟使他忘却所有事情。他用手揉揉眼睛,仿佛试着要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了。”
萝莉听出他声音中的改变,便猜出他在想些什么。要是她能够承认她知这他在烦些什么就好了。但是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贸然说出口未免太危险了。
乌希看到科雷的手势后,便往河畔划去,停在离广场很近的地方。嘉年华会结束了,街道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三三两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夜晚逐渐变得寒冷,但并不是冰冷的空气使萝莉颤抖,而是她知道神奇的时光结束了,那些问题依旧存在着。
他们看到她的手杖竟好好地靠在墙上。今晚,她似乎住上升高到天堂了,但是当她握着手杖时,她似乎又坠回地面了。
“我明天必须离开,”科雷说。“大概会离开两天,我回来时……”
他欲言又止。一阵微风吹起,使她波浪般的秀发在脸庞周围飞扬起来。他想碰触她,再度品尝那令他想永远沉溺其中的甜蜜,永远不再回头。但是太迟了,那一刻不可能重现了。
“我们该走了,”他沉重地说。“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