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不出柯小松所料,没多久,刘星就特地打来电话“捉奸”。
“呵呵,真不好意思,打断了你们的浓情蜜意。”刘星一派爽朗中略带“阴险”的笑声,叫柯小松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进展怎么样?”
“你以为呢?刘‘红娘’!”柯小松刻意突出“红娘”二字。
“当然是你侬我侬地吃烛光晚餐……”提到吃,刘星呈一片哭音,“小松喔,我好可怜,为了成全你们俩,不当电灯泡,晚饭都没吃饱耶!还没有夜宵填肚子……我好饿喔,肚子咕咕叫,你听你听,是不是有声音?我没骗你吧……我可是为你们作出了好大的‘牺牲’,都饿瘦了,有没有感动喔?”
柯小松又好气又好笑,“你总是这么喜欢‘折腾’自己,又自以为是是为别人‘牺牲’,来冒充自己很‘伟大’吗?”
“小松,”刘星闷闷道,“你活中带刺耶。是不满意我给你挑的美眉吗?我换一个好了。”
“不必了!我很满意,我满意得‘狠’!”柯小松咬牙切齿道。
“那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生气?”电话那头的刘星当然不会知道柯小松的脸色是多么的“好看”。
“有吗?”柯小松负气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她已经正式交往了——真是托你的福!”
“哦。”刘星应了一声,奇怪,好像并不太高兴,反而有点闷气的不爽感。打起精神,勉强笑着说:“怎么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虚应一声,想到自己被毫不留情地“推销”,一股莫名的火气便按捺不住了,“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自命为‘红娘’,便一厢情愿地帮我牵红线,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就这么认定我一定会喜欢她吗?”
“你们不是已经交往了吗?那证明你还是喜欢她吧?”刘星就是认定了罗婉玲“讨人喜爱”。
“我……”柯小松怎么说得出口自己不喜欢的事实。毕竟罗婉玲无罪,而刘星也只是好心。
“小松……”刘星迟疑地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会以喜欢的人为中心,绕着转吗?
那家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柯小松略不自在地反问。
“我……”刘星小心地问,“以后还可以吃你的饭菜吗?”不会“有了女友,就忘了老姐”吧?
可恶!那家伙除了吃,就什么也不关心了吗?柯小松气得说不出话。
“小松……”电话那头开始可怜兮兮地呼唤,倏地一声尖叫:“惨了,只顾说废话。话卡都快用光了。那那那,你听着,千万千万千万小心自己,特别是三天以后。如果D帮有人来找你,就马上呼我,末尾加上你处的区号密码,我会马上赶来的。这样记住了吗?”
柯小松连消化吸收的时间都没有,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限时一分钟”的机器声。
“小松,我好饿呀!我好想念你做的饭菜呀,红烧牛肉、糖醋豆腐、清蒸排骨……哇啊,小松,我好饿,好饿,我一定会死的,饿死的,我不要当饿死鬼呀……”刘星开始语无伦次地抱怨。
柯小松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明明为她的鲁莽气得要命,听了她似假还真的抱怨,却又开始心疼,她是最熬不住饿的呀。
“回来吧,”别折磨自己了,也别——折磨他了,“星——”
那头没了声音,变成一片死寂。但他知道她还在,沉默。
十五秒冗长的缄默。只传来刘星一声低哑:“我要走了。”
然后是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柯小松握着听筒发呆,她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连同所有的记忆一起……慢慢地都好像变成了那么一张破碎的脸……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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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温柔的语气呼唤她的名字?为什么一再诱惑本来意志就不怎么坚定的她?这么温柔,他这么温柔,让她怎么开口说出要“再见”的决定?
不可以回去了,刘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纷乱的情绪,即使回去也只能再温存几日时光,迟早她是要……三年的感情,似友情似亲情似恋情,说断就断当然不容易,但她一定能做到的。她不是已经替他找了个“替身”了吗?他也满意了吧?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吧?即使有人受伤,她不是也把伤害降到了最低了吗?……所以,回去只是徒增烦恼,贪婪那分温存,到最后只会更舍不得放手……只是,不想哭泣的话真是不容易啊!
刘星走出电话亭,压低帽沿,混入了人群,这段日子就当是一个过渡期吧,因为她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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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是17号。6月17的早晨风和日丽,一点也看不出会有什么“不祥”的预兆。
柯小松打了个哈欠,眼下是掩不住的困倦。
“小松,怎么了?”同桌的罗婉玲立即倾身细问,温柔体贴得叫众男生眼红。
“没什么?只是有点困。”柯小松淡然道。
“这样呀,都是我不好。昨晚硬拖你去看电影……”罗婉玲立即认定了自己“错了”。
“不干你的事。”柯小松连忙止住她的“自责”,真弄不懂她怎么这么喜欢将毫不相干的过错揽在自己怀中。是她谦虚吧?或许谦虚点的女孩子很可爱,但太过分了,只会叫人受不了……
“都是我不好,都快临考了还拉你出去玩。昨晚很困吧?今天上课没精力,会耽误好多功课的……”罗婉玲眼眶一红,大有“山雨欲来”的气息。
“没,没,没,没有的事。你不要自责了好不好?”柯小松连忙挥手,感到好多“杀气”存在。
“嗯。”罗婉玲吸吸鼻子,止住了将决堤的“洪水”,柯小松这才松了一口气,女生们似乎都喜欢小题大做,
而刘星却只喜欢大题小做,太不在乎的刘星总在这方面有她个性的洒月兑,虽然那种洒月兑常常让他头疼,但现在比起来,似乎要可爱得多。
那家伙——真的很特别……突然间拉开彼此的距离,却让他看得更清晰、冲动、莽撞、无规律可寻,喜欢突然出现,吓别人一跳,再突然消失。一如她的名字那样,璀璨的流星就那么突然在天空中大放光彩,刺目得叫人不敢正视,当无数视线追逐着它的光芒,却又一下子不见了,只余下无穷惊讶与震憾在人们心底回荡。太快了,所以没人能捕捉它,连多看一眼似乎都成为奢侈。
从那帮三不时五时跑来问他刘星行踪,及吹嘘刘星的“光辉业绩”的“狐朋狗友”兼追随者,就可以看出她的“魅力”不是普通的大。
以前或许不明白她的“魅力”存在,但分别了三天中几乎是无时无刻停止的思念却让他充分体会了这点。
那死要面子的家伙,昨晚又不甘寂寞地打来电话探明“进展”,还“顺便”抱怨一下“饿得只剩一口气”的惨状。他出声要她回来,她又死鸭子嘴硬——为了他的“幸福”和“安全”。真弄不懂……虽然听惯了她的诉苦,但他仍夜不得好眠。
再打了个哈欠,想来那家伙不一定会后悔,但一定不会怎么好过吧……
“柯小松外面有人找——”
“来啦。”虽然脚底虚浮,眼皮打架,柯小松还是迅速站了起来,也许刘星突然“想通”了,跑来要他中午的便当……那家伙的事,没个准儿。
柯小松快步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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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三·F班教室。
斑考最后冲刺阶段的教室里,严厉的老师大咧咧地坐在讲台边的椅子上,一边泡茶,一边批改试卷。额上绑着写有“必胜”、“加油”之类的白布条的学生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奋笔疾书。整间静得似“地狱”的教室里除了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就只有从最偏僻的一隅传出的……呼噜声?!
白纸铅字相叠,被试卷、参考书“淹没”的那堆“东西”随着呼噜声有序地起伏。然后,那“东西”似乎略感不适地动了一下,一张空白试卷悄然无声地滑落,继而有律的呼吸吹落了另一张,露出一个手工绣有“X”字样的鸭舌帽。
老K踢蹋阿B的脚,小声问:“老大今天怎么记得来上课,校长大人不是特地放了她半个月大假吗?”
说来令人眼红,拥有一副令人羡慕的好身手的大姐大,同时拥有一个同样令人羡慕的好头脑——因为成绩太好,打架的记录不计其数,却未曾犯过“小辫子”,校方舍不得开除,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次码头的事,“善后”工作不错,校方特许放半个月的大假以“专心功课”。
不过,她怎么又回来了?
阿B一脸祟拜之色,“因为大姐头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料不到老大会乖乖回来上课吧?”
“老大英明!”老K立即将刘星供上香烛,当神灵般拜膜。
“X”帽下露出一张嘴角犹挂着唾沫的脸孔,飞扬的眉,不是刘星是谁?
还在梦中的刘星吸了吸口水,咕哝出一段:“西式汉堡、中式牛排、青椒肉丝、玫瑰夹心、金镶银炒饭……”
老K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立即瞪向阿B,“你敢虐待我们老大?!”
“没有!没有!”阿B大呼冤枉,“昨晚我还买了五十块的夜宵奉上呢。不过,老大只吃了几口就说不合胃口了。”不过他觉得很不错呀。
“大姐头好可怜呀。”老K同情地看向刘星,“离开了小松,都得不到一顿饱餐。这三天里,老大都瘦了一圈啦!”
阿B哀怨道:“我更惨,为了老大吃饭问题,我都费尽心思,你看看,看看!我头发都白了好几十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道:“要有小松在就好了。”至少,小松对老大的衣食住行比较在行。
“嘀嘀——嘀嘀嘀——”
一个奇异的讯号声划破了原本安静的教室。讲台上的老师一抬眼镜,“X”光扫了过去。埋头与英文字母拼搏的白布条纷纷扬了起来,视线集中于一点。“X”帽子动了动,上面覆盖的空白试卷如雪花般飘落。从卷子堆里抬起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打个“睡狮觉醒”式的呵欠,手便在抽屉里模索声音的来源。一个小型呼机正一闪一闪亮着绿光……
沉默三秒,刘星倏地跳了起来,冲了出去,余下几张雪白的试卷在这阵“风”中飘荡……
老K与阿B对视一线,带着讨好的笑围上了脸色铁青的老师……冲动的大姐大总是喜欢丢一片烂摊子让他们做“小弟”的收拾,小弟难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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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一共分二十三个区,以阿拉伯数字编号,以市中心为1区向四面散开。刘星和柯小松所在的包括群英、湘华、风云三校是地处市中心附近的4区。而刘星做梦也没想到D帮人会将柯小松带到l区的闹市地带。D帮的人——毕竟不是普通人。
炳雷机车以风的速度在1区急驰,而其后是三辆并行的——警车?
想当然耳,以刘星的火爆性子怎么会有耐性等红灯呢?
于是乎,“嘀呜——”“嘀呜——”的警车一路追随,替她“壮势”!
尤如“龙卷风”扫过,“哈雷”骑士所到之处,人行道上的花痴女们纷纷失声尖叫,叫声几乎掩盖过机车的轰鸣声和单调乏味的警笛声。而她们显然还没弄清楚那位嚣张过火的骑士的性别。
吵死人了!刘星单手掌车,左手小指掏掏耳朵。她已经够心烦意乱的了,而人行道上和后面吃“哈雷”尾气的家伙,似乎都很不识趣。
虽然明知道D帮的人不会对小松怎样,但始终还是放不下呀——咬了咬牙,车头一扭,
“唰——”一个180度大转弯,急转的车胎在石子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和着几小朵在车胎和石子上跳动的小火花,显得那么惊心动魄。刘星几乎是贴着地板擦过,外套的右袖立即去了半截。
有几分天旋地转的感觉。刘星深吸一口气,一提车头,良好的平衡感立即恢复。
不远处的转角传来警车更加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相撞声,然后是不怎么文明的诅咒声……
反手比了个胜利的V型,猛地一提车头,越过两米高的石墙——同时听到“咔嚓”的照相声。
“哈雷”落地,刘星甩都不甩一下地急驰而去,尽避去照吧,相信警局里应该还存有她三年前“风靡一时”的档案纪录。呵呵。
刘星顺眼瞄了一下车头那个特殊的“黑匣子”,绿点不停地闪烁,那么,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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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小松做梦都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听说有人外找,也没多想就出了教室。哪知道会有两个纯正的“黑人”,用绝对货真价实的“黑东西”,又“请”他上了那辆豪华的法拉利黑色跑车,载他到了这幢外表豪华的“黑楼”,将他押进了这个黑不溜秋的地下室。
虽然没受到什么绑手缚脚、威胁恐吓的对待,但他不认为莫名其妙地被“绑架”是件快乐的事。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莫名其妙”,至少三天前就收到了刘星的警告。但他从没想过是这个样子呀!刘星也太可恶了!明明什么都知道,也不告诉他,神神秘秘的,像做贼一样。
虽然知道刘星是那种即使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自找上门的人物,但长久以来,她都把他“藏”得很好,不会有什么麻烦牵连到他。谁知道这麻烦一来,就是个不算普通的“大麻烦”。
“欢迎光临,柯小松。”地下室门开了,走进来一位不论怎么看都是个青春型的阳光男孩。
没怎么见过“市面”的柯小松瞠目,“黑人”不应该是很阴狠、狡诈、杀人不眨眼的酷哥吗?怎么连这个大不了他几岁的“纯洁”的男孩也——“堕入深渊”了?!
阳光男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摇头晃脑开始说教,“不错,我就是此地的主人!不错,我也是D帮中的人!但,没人规定只要是黑道中人就必须穿那种俗气又没品的‘黑套装’,必须装狠、装凶、装酷,还得贴上‘生人勿近’的标记。”阳光男孩伸出食指一根,晃了晃,“No!N0!No!那是错误的观点,陈旧的思想,社会在发展,‘黑社会’为了不被淘汰,也必须发展。首先就得除去那种不成文又没营养的陈规旧习。谁说像我这种年轻、潇洒、英俊,衣着有品,做事干练,在校是倾倒众生的‘白马王子’,在这里是权倾一方的‘黑太子’……的贵公子——我,就不能加入黑社会呢?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柯小松脸色发青地盯着和着手势一张一合的阳光男孩——好!好!好个奇怪的男生!不会和某人一样正好患有自恋癖吧?
“咳咳!飞扬,把你那些话收敛一下吧。先干正事吧。别让我们的‘客人’在一边发呆。”一个奇怪的老人说话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柯小松紧张兮兮地左看右看,没发现第三个人呀。
阳光男孩立即向某个角落行了个礼,“是。”
柯小松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角落里安置有——监视器和扩音器?!
“我是这里的‘地主’,名叫武飞扬,是‘风云’武校的……”武飞扬热络地自报家门。
“武飞扬!”扩音器里传来老者的警告。
“好吧,好吧!”武飞扬歪着头掏掏耳朵,“也不用这么大声嘛——那么,柯小松同学,我想你还至于蠢到不知道被绑架的原因吧?那么就省下我一杯口水,给D帮老大便候选人之一,你的相好……”
“我和刘星是清白的,”柯小松鼓起了腮帮子,奋力吼道。
“好啦!好啦!不用那么大声,我又没耳聋。”武飞扬委屈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用大嗓门威吓他?
“打电话吧。”武飞扬随递给他一个手机。
柯小松接了过去,却开始犹豫,他是不是应该很有骨气地宁愿死,也不拖刘星下水呢?
“我们没有恶意。”武飞扬摊摊手。
柯小松只好按照刘星的吩咐去做。
“……姓柯,日本机号,末尾加1。好。”
武飞扬接过电话,随手将手机毁了七七八八。至少,暂时不能用了。
“你干什么?!”柯小松大惊,“刘星还没有回电话呢!”
“我知道。”武飞扬露出狡黠的笑容,“对不起,刚才忘了告诉你,你只能打一次电话,而刘星若不能按你提示的线索找到你,那么你就只能一直在这儿等——”他笑得很邪气,“等到死为止。这是游戏规则。”
一股刺骨的冰凉至背脊而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相信,这个看似“无害”的阳光男孩是个绝对正宗的“黑人”出身!
武飞扬在柯小松还在呆滞之中,缓缓退到门口,告知柯小松最后一件事,“墙上的‘游戏时钟’已经开始倒计时,你最好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做一次祷告。”
柯小松愣愣地看着那幅“墙钟”,像是电影屏幕一般,漆黑的墙上映着几个不断跳动的红色数——2,57,46……
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