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雅妮就月兑下鞋子,想蹑手蹑脚的走进她房间,深怕吵醒曼莎,就像一个在外过夜偷偷回家的丈夫。她还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对自己解释她昨夜出轨的行为。
和麦可有染,好难听好低级。那该怎么说?和麦可共度春宵?反正不管用何种字眼都侮辱不了他们结合的美好,那么神奇那么美妙,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从现在起,她会常常回忆那一段甜蜜,直到她成为一个白发老妪,直到她永眠地下。
可是她不准备让它再发生,一次就够了,一生中有这样的一次她就满足了,她不贪心,不敢霸占麦可,她配不上亚伦,配不上麦可,她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她可以苟且偷生,可是她不能陷害任何人。
她要偷偷经过厨房的时候眼角瞥到曼莎。
“哈!妳回来了,”曼莎从椅子上跳起来,“妳这个害人着急的小恶魔,说,我要听妳从头到尾讲。呃……,如果有一小部分妳想省略的话,我不会介意,我会用我丰富的想象力自己天马行空的补上去。”
雅妮把鞋子丢到地上,武装好心情才抬起头,“我不知道妳在说什么,我没想到妳这么早就起床。”她的头好重。
“妳的意思是妳希望我还没醒吗?不可能,雅妮,亲爱的。妳昨天晚上没回来,我就把闹钟拨到五点,我已经喝了四杯茶了,我跟我自己打赌,妳会不会在我喝第十杯茶的时候回来。”
曼莎的神情愉快,并不像为她担心的样子,而是等着听故事的兴奋小孩。雅妮也被曼莎的笑容传染,虽然她没有微笑的权利,她应该哭,在她决定把对麦可的感情封杀的当儿,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曼杀,亲爱的,妳是个小白痴,”她装出轻松的语调说,“妳特地要闹钟把妳挖醒就是为了要调查我几点回家?”
“不是调查。”曼莎一挥手郑重否认,“我是关心妳,意思大不相同,观察妳的人生好比看电视连续剧有趣多了,我等不及看接下来要演什么,所以赶了个大清早,怕错过了精彩镜头。昨天晚上我一直咬着指甲,担心妳是不是掉进太平洋,所以希望今天早上妳能赔偿我一些耗损的细胞。”
雅妮把头钻进冰箱里,希望冰箱的温度能冷却她脸上的红晕,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吃早餐,“对不起,害妳担心,”她找到了一瓶乳酸菌营养食物,“麦可不是打电话给妳了吗?”
“没错,他打电话给我了,他说妳的心情很坏,他会照顾妳。”曼莎的眼睛不饶她,一秒钟也不肯自她脸上移开。
“我是心情不好,”雅妮喃喃的坐下来,“他也照顾我了。”没有人比他“照顾”得更好,只有他能那样完美地照顾她。
“我就知道,从他看妳的眼光我就知道,还有那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时麦可怪异的行为,”曼莎笑得好乐,给雅妮一个结实的拥抱,“妳不必谢我,我是现成的媒人,你们两个人只需要有人推你们一下,否则你们两个光是你看我、我看妳的,不知道还会看到什么时候。”
雅妮避开曼莎的眼睛,看着被她剥皮的香蕉,那是曼沙递给她的,“妳怎么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她心虚的抑制心跳的速度。
“别装了,”曼莎对她挤个眼睛微笑道,“全写在妳脸上呢!一看便知妳昨晚睡得很少,可是精神异常的好。”
“妳介意吗?”她低声问,“我的意思是……妳和麦可……。”
曼莎连连扇动眉毛,“我和麦可怎么样?”她一副丈二金刚模不到头脑的表情。
“你们很谈得来,我以为妳也被麦可吸引,你们……。”雅妮嗫嚅道。
曼莎噗嗤一笑,接着大笑、爆笑、狂笑,笑得她东倒西歪,直拍她自己的胸脯顺气,“对不起……。”她的笑音未歇,“噢!小迷糊,妳害我笑岔了气。”曼莎抹掉她笑得流出眼眶的泪水。雅妮不解的发呆,真的有这么好笑吗?曼莎是个很漂亮的广告明星,麦可是个英俊的男人,她自然会把他们想在一起。
“噢!雅妮,”曼莎终于笑完了,但她脸上还在微笑,“麦可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棒的一个,可是我跟他绝不会发生那种感情,我们……,妳能了解的,我们不来电。何况我第一眼见到他看妳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眼里只有妳。”
“我无法想象任何女人能逃过麦可的魅力。”雅妮喃喃的咬一口香蕉,心情比刚才轻松一点了,可是她仍旧皱着眉头。
“嘿!妳也应该笑一笑呀!雅妮,那个亚伦王子没什么了不起,依我看麦可一定比他好得多。昨天妳已经跨出了一小步,我们是不是该庆祝成熟坚强的雅妮·柯特,并祝福雅妮和麦可永浴爱河。”
雅妮的头又痛了。永浴爱河?唉!世界上真有乌托邦吗?她闭上眼睛揉揉她酸痛的后颈,“曼莎,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美,我不知道我跟麦可有没有将来。昨晚我心情很坏,我不想多说为什么,不过我到亚伦家的结果不太愉快,麦可找到我,我需要一个肩膀依靠一下,他安慰我,使我暂时忘记一切,就是那么简单。”
“妳只需要一个肩膀依靠一下?”曼莎茫然的望着雅妮,“妳是说你们并不是真的情投意合?”
“昨晚我们是情投意合,”雅妮淡淡的微笑,但微笑马上逝去,不该贪恋那短暂的欢娱,“可是那并不能改变事实,我现在不想跟任何男人有牵扯,”她吐出一口气,“不论是麦可·海耶或任何男人,昨晚……,昨晚只是人生的一夜,只是时光隧道外的一场风暴。”是吗?她问自己,她自己不想回答。
她缓缓站起来,“我要去洗个澡,回床上蒙头大睡,如果麦可打电话来,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曼莎平静的问。
当他醒来发现他的床边是空的,他会怎么想?“算了,”雅妮乏力的耸耸肩,“我想他大概不会打电话来。”他会吗?不会的,他很可能跟她一样,只把昨夜当成一场春梦,梦醒了无痕。
※※※
那一天她没有一分钟安宁,那是个星期六,没有人上班,她也不能找工作。她在床上翻来转去四十五分钟,终于决定她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来换上运动衫牛仔裤,花了三个小时没头没脑的翻杂志,神经绷紧的预备随时听到电话铃声,或是那个人来做邻居友好访问的声音。
曼莎一早上一直忙来忙去的进进出出,她在外面的海滩作日光浴,但是不是进来拿这个拿那个,或是抱走凯弟再送回凯弟。
不做任何表示就是他的表示吗?很好,这样他们两不相欠,她逃走他也不想多花精神追她,这不正是她期盼的吗?干干净净的不把昨夜当一回事。
但电话铃一响,雅妮就跳了两尺高,战战兢兢的、畏畏缩缩的,犹豫了半天才接起电话,“哈啰。”她的心快跳出来。
是个老太太打错了电话。
雅妮大为宽心,同时又想放声大哭。不是他,当然不是他。春梦了无痕,忘了吗?
每次曼莎的开门声都使雅妮吓一跳,以为这一次麦可就会跟在曼莎后面进来,用火辣辣、凶狠的眼光看她,对她大吼:妳为什么逃走?昨夜对妳不具任何意义吗?
事实是昨夜对他不具任何意义,否则他应该来看看她,他是男人呀!他应该知道女人是比较害羞的动物,他不可能睡到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
雅妮受不了了,她快崩溃了。她想开车出去走一走,可是猛然想起她的车不晓得被她丢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她摊开曼莎的巴士地图来看,意外的找到普林顿高地。她花了一些时间坐巴士到普林顿高地,行军了半天终于找到被她遗弃的车。等她大费周章的终于把她的油箱装满油的时候,她已经一身的油污。
晚上十点钟看完电视新闻,她大彻大悟她和麦可的感情玩完了、结束了,他绝对无意来串门子,绝对无意来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捧了一块莎莉雪藏蛋糕当晚餐进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告诉自己一百次: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她就不必再苦恼、不必自责,反正麦可根本不在乎她。
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痛苦?别人的爱情为什么那么轻松?为什么雅妮·柯特不敢爱?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关在房间忍泪吞声,而不敢去向麦可·海耶大吼: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不行,放他去,她没有资格爱他。没有他她才能活得安宁惬意和……孤单。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麦可那么可爱的男人了。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她背负了私生子的十字架,永远月兑离不了原罪。
她终于强迫自己塞下蛋糕时,曼莎惊慌的闯进她房间,“雅妮,快来帮忙,我不知道怎么会那样,我发誓我没做错什么,淹水了,妳还有毛巾可以吸水吗?水漫出浴室流到走廊上了。”
“妳在说什么?”雅妮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漫莎,妳手上拿着湿毛巾干吗?地毯都被妳滴湿了。”
“要是只滴湿地毯的话,我就要改信佛教开始吃斋念经了。我不会游泳,比浴白还深的水就会使我心脏扩大,我关不了浴室的水龙头,排水管又塞住了,”曼莎大叫,“妳还有干毛巾吗?”
雅妮跳下床踩到地毯才真正发现到灾情惨重,自浴室流出来的水已经汇成一条小河,小河流到走廊,流进了她房间,“妳怎么不早一点说?”她眼睁睁的看着地毯吸了水,迅速的蔓延着变了颜色。
“曼莎,把脏毛巾先放到外面去,我去看看能不能把水关掉。”
雅妮涉水进浴室,水龙头坏了,以最大的水量不停的冒出水来,像喷泉一般,她想尽办法,想用毛巾把水龙头包起来,但水势太强了,根本没有办法制止得了,只把她自己弄湿了一身。
“报告,”曼莎在浴室门口说,“客厅淹水三吋,凯弟窝在电视机上面,我想它暂时是安全的,我刚刚打电话给水电行。”
“他们怎么说?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来?”雅妮着急的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真奇怪,水龙头本来好好的,水管平常也都畅通。
“他们说明天一早会来,最晚十点钟。”
“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被大水冲进海里了,”雅妮拍拍额头叹气,“曼莎,我们来找自来水的总开关,先关掉总开关再说。妳找找厨房,我到外头找找看。上帝,鲍尔森先生会把我们杀了。”
十分钟以后她们碰头,两个人都没有找到总开关,室内的水淹到小腿肚了,雅妮把所有的电器插头拔掉,把怕湿的东西能搬高的就搬高,曼莎也是手忙脚乱的帮忙。
“我们最好再找别家水电行看看,”雅妮没来由的想哭。噢!不!一个水灾已经够了,“说不定别人肯现在来帮我们修。”为什么她要租有高门槛的房子?她租房子的时候怎么不事先斟酌万一室内淹水水会出不去。
曼莎丧气的看一条在水上飘浮的橡皮筋,“这么晚了,都快半夜了谁会肯来,谁知道这要花多久才能修好……,麦克。”
雅妮跳起来,水溅湿她摺斑了的牛仔裤裤管,“在哪里?”
“我怎么没早一点想到他?”曼莎欣喜的说。她提起裙子走向客厅,“他是个男人,一定知道水龙头的总开关在哪里,我要向他发出SOS。”
雅妮虽然不想面对麦可,但事到如今除了向麦可求救外,她也无法可想,也没力气跟曼莎辩,除非有蛙鞋可穿,否则双脚一直泡在水里实在不好玩。
曼莎很快的回到厨房向她报告,“他马上来,我想他有把握救得了我们。微笑吧!朋友,太空救难队马上就到。”
雅妮无言的点头,开始胃痛、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她全身都不舒服。在等他来的这几分钟太难熬了,她必须使自己忙碌。
她到浴室去,用漱口杯把浴室的水舀到窗外。见了他她要说什么?做何表情?她能不能站得直直的不昏倒?昨天他带她上天堂,今天她已经下定了一百个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可是却不得不向他求救。他是抱着什么心情来?见义勇为的好邻居?如此而已?
他一来就把浴室的门框塞住,脸上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打量她。他穿着一件黄色的薄毛衣,牛仔裤卷到膝盖上,他的眼睛和平常一样温柔,带着笑意,好像他忍着想大笑一场的冲动。
雅妮爱恋的看他,跟他凝视了五秒钟,才想起眼前的灾难,她身边有个惹祸的喷泉。
“嗨!”他斜靠在门框上看她,“我可以站在这里看妳翘着可爱的圆弯腰舀水看到长出白胡子。”
“麦可。”她立即站直,霎时脸红到耳根。“欧!拜托,”曼莎在麦可背后叫,“你们可以待会儿等危机解除了再调情吗?麦可,你知道自来水的总开关在哪里吗?”
“不知道,”麦可模模曼莎的头,把她当妹妹似的对她笑,“可是我想我找得到,别放弃希望,女士们,妳们很幸运,有一个喜欢帮助人的好邻居。”他走出去到外面察看。
雅妮乏力的靠着墙,觉得她在晕船。他不生气吗?他为什么对她没有一点敌意,依旧对她微笑?今晚他纯粹是扮演好邻居来的?他已经忘记了昨夜的事?他怎么可能忘记,除非他是一天换一个女人,除非他对每个女人都是用心灵,除非他对每个女人说:我爱妳。“雅妮,”曼莎侧头看她,“妳的脸色不太好呢!怎么了?妳不舒服吗?有什么不对吗?”
她把漱口杯丢进浴白,“妳在开玩笑吗?看看这个水柱,大大的不对,我怎么舒服得起来。”
“嘿!那也没什么嘛!”曼莎耸耸肩,“天还没塌下来,即使塌了也有像麦可那样的高个子顶着。核子战争还没爆发,也没有外星人来攻占地球,只有一场小水灾而已,我们不是够幸运了吗?”
“一场小水灾而已?”雅妮昏然坐到浴白边,“这不是小水灾,这是大水灾,妳知道我们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把所有的水放出去吗?说不定要换新地毯,而地板可能因为泡水而翘起来,鲍尔森先生可会把我们丢进太平洋。”“这是意外嘛!他不能怪我们,是不是?天灾人祸谁料得到,人吃东西的时候,难免也会被噎到的。”曼莎撇撇嘴摊开手,做出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的无奈表情。
水龙头的水突然转小,终于水声戛然而止。
“哈雷路亚,”曼莎叫道,“他找到开关了,妳说我们是不是应该一人亲他一边脸颊谢谢他?”
雅妮心里一跳,“别把我扯进去,妳的建议妳自己去执行。”她还没说完曼莎就不见了。雅妮把瓷砖上的湿毛巾捡起来丢进浴白。她真的不晓得该从哪里开始做善后工作。以后不管曼莎再弄坏什么东西她都不会感到意外了,如果她也有像曼莎那样的胸襟——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的话该有多好。她走出浴室,发现到麦可和曼莎坐在厨房里,凯弟伏在桌上。她不觉默默的打量麦可,别来无恙,除了他的裤管湿了一截以外,他看起来和昨天一样英俊,甚至更英俊包具风采。他赤着脚,脚放在椅子上,上帝真眷顾他,连脚丫子也给他生得那么漂亮。他迷人极了,性感极了。
噢!雅妮·柯特,好好控制妳自己,妳是一只意志薄弱的猪吗?
“我们在开会,”曼莎对雅妮说,“妳要加入吗?”
“我……。”她看看自己,“不了,我全身湿透,该去换一件衣服。”她的眼光落到凯弟身上。
“小迷糊,”麦可说,“妳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有好消息吗?”她一时忘记碰上了麦可含笑的眼睛,急忙垂下眼睛去看他的手,他的手昨晚曾给她数不尽的愉悦。
“这么说好了,事情可能更糟,但目前我们已经控制住情况,妳们必须换地毯,壁纸也要换,幸好家具还完好。”
“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雅妮虚弱的问。她的银行存款经不起这种天灾人祸。
“耐心一点,甜心,”他安慰的对她微笑,“我正在告诉曼莎妳们的房东可能买了保险,这是好消息。不幸的是可能要花几天的时间,这里才会恢复原状,这是坏消息。”
雅妮和曼莎对望了一会儿。
“雅妮,妳还记得妳说要去睡公园的凉椅吗?”曼莎垂头丧气,“我想说不定也满有趣的,空气一定很新鲜,我们会遇到各形各色的人,希望晚上的公园里不会有吊死鬼、赖皮鬼、色鬼,妳说我们需不需要先买个睡袋?”
“不必那么可怜,”麦可站起来,他摺起的裤管溜下来浸了水,“小姐们,妳们跟我回家。”
“噢!不!”雅妮恐慌的低喊。立即有两对相似的眼睛向她望过来,巧克力色的那双睁得大大的,棕色的那双在微笑。她困难的吞咽口水,暗骂自己干嘛叫得那么急那么快,“谢谢你,可是我们不想麻烦你。”她握紧拳,控制自己千万别颤抖。
“不麻烦,”麦可安然的说,“一点也不麻烦,妳不知道我一个人住在那间大房子里有多寂寞,我喜欢有人做伴,而妳们两位可爱的小姐也可以免于霜风露宿之苦,这个计划不是很好吗?”
“别开玩笑了,”雅妮的脚底凉飕飕的,大概是因为裤子湿湿的缘故吧!可是她为什么在流冷汗呢?“我们可以暂时住到旅馆去,或是YMCA之类的地方。”
“YMCA?”麦可轻问。
“嗯。”雅妮点点头。
“YMCA?妳是说YMCA?”麦可斜着头问她,“我想妳大概说溜嘴了,一个像妳这样自重的小姐绝对不会到……。”
“噢!”雅妮申吟道,“你懂得我的意思,我说错了,该打,应该是YWCA,可以了吗?曼莎,请妳告诉他,请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挑我的毛病好吗?”
“请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抬杠,”曼莎很合作的帮雅妮的忙,“可是想到我的账单,亲爱的邻居,”曼莎对麦可甜甜一笑,“我想我可以说服我的室友考虑一下她的经济情况,我们很乐意接受你慷慨的建议,我们愿意住到你寂寞的大房子,直到我们的小屋整理好。”
“欢迎,”麦可笑着和曼莎握手,雅妮则用双手蒙着脸低声申吟,她低数字的银行存款是她的致命伤,“可爱的曼莎,妳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雅妮,妳呢?”
她抬起头茫然的看他。她能信任他吗?住到他家去?上帝,分明是住到撒旦的大本营去。他说过他百分之九十九可靠,但是他不敢保证不保险的百分之一,她可不会以为他是个仁慈的圣诞老公公。
“妳要跟我回家吗?”他的语调平淡无辜,但是他的眼睛却似乎在说:妳要跟我上床吗?
噢!圣母玛丽亚、耶稣基督,如果他再用那种眼光看她,她全身的骨头就要酥了。有一只大鳄鱼正张大了嘴巴,露出森森的白牙准备把她吃掉,“我想我很难拒绝。”
“小迷糊,说谢谢。”他微笑道。
“小迷糊,说谢谢。”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用机器人的木然语气重复他的指示。
“我想妳累了,所以妳讲话有点神志不清,”他爱怜的看她,“也难怪,这场水灾,加上妳昨晚又那么晚睡……。”
如果眼光能杀人,她会把他一刀刺死,正中心脏,他必须在曼莎面前说这些吗?
他假咳两声仿佛想忍住笑。笑你个头,雅妮在心里大骂,如果漱口杯在手边,她会自地上舀起一杯水往他头上浇。
“我可以帮妳们收拾行李吗?”他礼貌的问。
“可以,”雅妮抱起凯弟,对麦可娇柔的笑,“你可以帮我们搬这个。”她把猫爪子对正他的脸送过去,然后转身走进她房间。
※※※
命运,除了命运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她绝对没有想到她会再走进这间雅致的白色房间,再躺到这张她和麦可曾躺过的床。她眼睛一花,似乎看到了昨夜两个交叠相缠的人儿,他对着她耳边细语:我爱妳、我爱妳、我爱妳……。
不!那是过去式了,那是历史,历史不会重演。她下床去关窗,那是她十分钟前打开的,她需要一些新鲜空气,但并不想伤风感冒。
回到床上,睡回枕头,翻了几次后她把毯子踢开,注意听四下的动静。曼莎真幸运,显然她没有换床睡不着的毛病。刚才麦可特别向她们指出他的房间是哪一间到底有何用意?他还说如果她们有任何需要的话,尽避叫醒他没关系。
她看一眼床边的钟,她们到麦可家已经整整一个钟头了,时间长得足够曼莎卷好她的海绵发卷上床安睡,长得足够雅妮洗了一个热水澡,浸泡她紧张的肌肉再躺回偌大的双人床上,也长得足够害她回忆了太多不该回忆的事,但回忆如此鲜明,又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一张床,教她怎能不回忆。
她转开床边的收音机,收音机里传来醉人的轻音乐。噢!懊死,她没有地方可逃,而且神经病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了她就把粉红色的薄睡衣月兑下,换上厚一点的棉睡衣,棉睡衣的扣子在前面,由胸前直到腰际。
她才把扣子扣好没几分钟又觉得好热,再把扣子一颗颗解开。她终于换上一件柔软的白色长运动衫,不理会地毯上的那两件讨人厌的睡衣,它们搞得她心神不宁。
她的房门突然开了。
“妳比一群大象还吵。”他站在门口看她。
雅妮目瞪口呆的觑他,然后急急把被单直拉上她下巴。走廊的灯照着他的一边脸,使他的脸一明一暗,他的眼睛也是一只在暗影中,一只在光亮处,就像阴阳太极。从亮的那一半,她看出他没有笑容。
“妳需要什么吗?”他礼貌的问,悄悄的走进房间,用脚关上门,“妳需要一杯牛女乃吗?”他慢慢的走近她,光线被他关上,房间里暗暗的,只有自窗帘缝泄进来的月光,但她看得见他赤果的胸膛,闻得到他身上香皂的味道,他只穿了一件宽睡裤,她的喉咙发紧,好像有人紧紧的掐着她的喉咙似的。
“我很好,”她想保持正常的声调,但是没有成功,“我很舒服,谢谢。”
“妳确定妳不会再开关抽屉、开关窗户了吗?我一个人寂寞惯了,所以对任何声音都很敏感。”
她更往被单下溜,“对不起,我不会再吵你了,我保证,我不是故意的。”
“谢谢,”他坐到床边,一条腿曲在床上几乎碰着她,“小迷糊,我知道妳不是故意的,但是妳是一个天生的捣蛋鬼,就好像是飓风、地震。妳要我帮妳把毯子拉好吗?妳这样子会窒息。”
“不,我很好。”她急忙往上滑一点露出下巴。
“要我帮妳拍松枕头吗?嗯?”他温柔的问。
“不!看在老天爷的份上,麦可……。”她很高兴在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鸡皮疙瘩。
“我只是想照顾妳,妳今晚患了失眠症吗?”他微笑道,仿佛乐于见到她神经衰弱。
“我从来没患过失眠症。”她强迫自己冷静。
“那妳干嘛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每一个不患失眠症的好女孩都睡着了,听听曼莎,她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她发火了,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这里窗子一开就冷得要死,关上又热得要命,床太软了,毯子盖着太热不盖又太冷,我还一直听到浴室在滴水的声音。”
“奇怪,”麦可似笑非笑的懒洋洋注视着她,“妳昨晚挺能适应的嘛!”
她咬紧下唇、浑身燥热的转开头望向关上的窗户,没有空气,难怪她不能呼吸。
“好吧!”麦可柔声道,“我们要谈开来吗?”
“谈开什么?”她拒绝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妳并不擅于说谎,”他一手抓起她手腕,拉起她靠近他,“妳制造了一晚上的噪音等我来问候,我不来的话妳会闹到天亮,可怜可怜我,我今晚需要一些睡眠。”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她不想和他这么靠近,她伸手要推开他,但是她的手指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一碰到他胸膛就被吸住了。
他攫住她的唇,长长的一吻后在她唇边叹气,再一次更深更热的吻她。她失魂的贴紧他,双手抓着他的肩,再滑到他背上,压挤他胸膛去抚慰她饱胀的胸脯。
他离开她一点,她以为他要抛下她了,但他不是,他仍吻着她,手掀开隔在他们之间的毯子,然后整个人压到她身上。
她欣喜的迎接他的重量,抱紧他炙热的回吻,他的身体那么热那么亢奋,她难耐的在他身下蠕动。爱人,爱人,我爱你,我爱你,只有你,麦可,只有你能使我如此疯狂,如此的不知羞。
突然他抬起头,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远一点。雅妮愣愣的望着他,他的颈动脉跳得好快,他的喉结突动着,他的额上青筋浮起,他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停止?他看不出她的意愿吗?
“我的安慰到此为止,”他平静的说,“妳可以安心住几天了。”
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看着他轻轻的拂开她颊上的头发,“不要,”她沙哑的低喃,“不要……。”
“我不会对妳怎么样,甜心,”他站起来,“该妳来找我了,我的脖子已经放在砧板上够久了。”
“什么?”她听不懂他的话。脖子放在砧板上?
他在门口转过身,“该妳行动了,小迷糊,除非妳愿意给,否则我不要。我知道妳现在愿意,可是我不想看到妳明早又后悔。我们适可而止,这样妳就不用一大清早逃回家。”
他打开门对她苦笑,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半边苦笑,“晚安,达令,如果妳决定陪我活下去的话,妳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