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雅妮喃喃抱怨,“谁叫你要当跟屁虫,弄湿爪子活该。”
波斯猫低呜一声回答,海水上涨得很快,打湿了雅妮弋地白色裙摆,也使得猫儿惊慌的向后撤退寻找干地。
雅妮盯着她宠爱的猫儿看,它也回视她,猫眼和平常一样冷然,猜不出女主人的心事。
“凯弟,回来,你也不理我了吗?”雅妮伤感的叹气,“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怪物,我不值得像亚伦那样的人爱我,我该死,我该枪毙,我不应该害亚伦出了那么大的糗。”
猫而漫不经心的打呵欠,显然对雅妮的告解不感兴趣,自顾自的舌忝舌忝爪子。
“他应该打我的,起码也该骂我两句,可是你知道他怎么着?他谢谢我,他居然对我说:『雅妮,谢谢你的坦白。』,噢!我真想把他杀了,我没见过这么冷静的新郎,说不定他早已经预备在牧师问我愿不愿意结婚时说不愿意,而我只是早他一步抢先说出来。”
凯弟懒洋洋的趴在石头上,闭起眼睛好像睡着了。唉!对猫弹琴。今天是雅妮一辈子中最糟糕的日子,或许她该定下一个倒霉日,以后每年逢到这一天就要特别小心,别让情绪出轨。
她又长长的叹气,这大概是她今天下午坐在这里所叹的第二十八个气了,比她的年龄还多,她被新娘礼服包札得难过死了。活该,她趁机惩罚自己,就是要难过一点才能显得出今天有多糟。
当初怎么会订做高领的白纱礼服?还做得这么贴身,刻意显出她上半身美好的曲线,过于合身的衣服紧束着她就如同是婚姻的箍圈使她透不过气来,而礼服下摆拖长的裙尾即是婚姻的锁链。
海浪打湿她的脚了,她最好学凯弟撤退。她站起来,脚坐麻了,差点站不稳的跌入水中,她月兑下鞋子,一个大浪打来险些把她的高跟鞋卷走,她抢救回鞋子,倒出鞋里的泥沙,礼服下摆全湿了,直湿到膝盖处。
她应该受点罪,惩罚自己居然放弃亚伦,普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像亚伦·狄恩那样诚恳体贴的男人,而六个钟头前雅妮·柯特在教堂里遗弃他。
海浪又冲打上她膝盖,力道之大让她有一点害怕,天色渐黑,蔚蓝的海水慢慢变成有点恐怖的黑色,她往后退到干燥的沙地,她是该受点罪,但罪不至死。
雅妮这个时候才发现,刚才没站稳时脚踝被她原先坐的石头边缘划伤了,正在流血,裙子的下摆染上一点点血迹。这下子好了,她的新娘礼服泡了海水,脚又流血,她已经有几分钟只顾看夕阳云彩奇妙绚丽的变化,没有去注意看凯弟,说不定它已经葬身太平洋,可是雅妮还是不想转过头去,贪恋的看着暮霭的最后一道彩霞。
亚伦要怎么面对宾客?他如何向他父母、兄弟、亲戚、朋友解释?对不起,各位先生、女士,婚礼取消了,因为新娘临阵月兑逃,喔!我没忘记礼貌,我谢谢她了。
在她歇斯底里的向亚伦解释时,他一直很平静,就像有一次他们一起乘坐电梯,一个女人突然生产,雅妮惊讶得几乎昏倒,而亚伦却不慌不忙,如同一个已经接生过一百个婴儿的妇产科大夫那样镇静的帮产妇的忙,上帝!他是个律师呀!
现在雅妮肯定了没有任何事可以使亚伦惊慌,他永远处变不惊,不知道是他的神经比较迟钝,还是他已参透禅机。是的,他了解,当然了,他会原谅她,她既然不能确定是不是能跟他厮守一生,那么还是取消婚礼的好,他也不希望为了使宾客不失望而勉强结婚,将来再麻烦的办离婚,万一有了小孩就更麻烦了。噢,谁说亚伦迟钝,他脑筋转得可快呢,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想到可以省下一笔赡养费的好处,所以谢谢她。
她到底发了什么神经?昨晚她不是还挺高兴地度过她单身女郎的最后一夜吗?她已经是个成熟、理智的二十五岁女人,亚伦·狄恩除了过分镇静外,简直找不到其他缺点,他温柔可靠,绝对是个好丈夫,她如果嫁给了他,说不定将来在家里生产就可以了,他们甚至讲好要生四个孩子,而且亚伦已经把孩子们上到大学的教育费全准备好了,他们还预备等亚伦退休后到世界各地旅行。
是的,亚伦是个未雨绸缪思想周密的人,他很可能连雅妮会后悔都想过,可是他在电梯里充当助产士怎么说?他总不可能连那种事也料到。说不定呢,他一看到那个孕妇就突发奇想。
他们原本什么都计划好了,从夏威夷的蜜月旅行到他们金婚纪念要如何庆祝都盘算定谳。喔!其实泰半是亚伦计划的,雅妮只是应和。
昨天她在这里游了最后一次泳向海鸥告别,然后回到他租赁的海边小屋,她多幸运啊,能搬进亚伦在奥勒郡美丽的大房子,有一个真正的家,但如今……。
雅妮的好朋友,也是伴娘艾莉在帮雅妮用发夹夹上新娘面纱时,雅妮蓦然觉悟到她永远不能成为亚伦的好太太,找到亚伦向他解释完后,她就拔腿奔跑,逃出开始响起结婚进行曲的教堂。
或许她的冒险精神是海伦阿姨灌输给她的,海伦本是个寡妇,抚养孤儿雅妮长大,她一年前再婚,嫁给一个自联邦调查局退休的干员,她丈夫小她十岁,住在亚利桑那州。
事实上雅妮并不勇敢,她不能想像她会做出这种自教堂逃婚的事来,虽然她已经有一次类似的前科,但以前不至于这么严重。
她饿了,可是想起她的冰箱空空的,只有冰块,她也没有任何干粮,全清干净了,她不知道她会再回到海边小屋,这是她目前仅有的落脚处。落脚处,不是家,她没有家。
凯弟回来了,爬到她腿上,刚才雅妮瞄过一眼,没看到凯弟,既然没听到它尖叫,雅妮假设凯弟漫游去了,“怎么了?”她轻抚凯弟,“叫什么?”你想念我吗?刚才差点跑丢了?嗯?”
“事实上,”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它的石头淹水,我救了它。”
雅妮回头,先看到一身健壮的肌肉和被牛仔裤裹着的长腿,裤管自膝盖下湿了,皱皱的衬衫不羁的落在牛仔裤外面,扣子没扣,敞露出结实的胸肌和金色胸毛,棕色的眼睛像两盏光束向她探照,一头深金色的头发浓密的微卷,他有个固执的下巴和坚定的嘴唇。
太帅了,雅妮一向不信任英俊的男人,瞧瞧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多不可信任,哪有人这样看一个陌生女人?看什么看?噢,虽然她的装束有点奇怪,穿着裙摆泡着海水的新娘礼服,脸上画着浓艳的新娘妆,但他也不该这么没看过女人似的看人。哈!他以为她是从水里冒出来的女妖吗?
雅妮没来由的想哭,要是她不发神经,现在已经在飞往夏威夷的飞机上吃晚餐。
她低头抚猫,然后抱起凯弟,拉开泡湿的裙脚站起来,“谢谢你。”她僵硬的想维持自尊,“凯弟怕水,我以为它会自己躲水。”
“没什么。”男人以懒洋洋的腔调回答,纵使雅妮不抬头,她也能猜出他正用懒洋洋的眼光看她的新娘礼服,“新郎也是这样吗?”他问。
“啊?你说什么?”她迷惑的望他。
“我的问题是——新郎的石头也淹水了吗?希望他不是和猫一道儿,我刚才没想到要找救生员,现在恐怕已经太迟了。”
雅妮幻想亚伦沉入水里,他仍是不慌不忙的整整领带模模头发,做淹死前的准备。噢!懊死,她怎么可以诅咒亚伦。她闭上眼睛叹口气,看来她糟糕的一天还没过完,还要遭一个邋遢野男人奚落一顿。
“对不起。”她一手抱凯弟,一手抓起裙摆,以最骄傲的姿态迈步,虽然她脚痛膝盖又僵硬得快罢工,但她不会在这个死相的陌生人面前昏倒。可是实在乏力,而且有些麻,她走了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
她侧头为自己的停步休息找话说,“谢谢你救了我的猫,我要走了。”她冷冷地看陌生人,用眼睛骂他,姑娘的心情已经够差了,你少来烦我,我有比在这里让人笑话更重要的事要做。譬如:回小屋嚼冰块。
她抬脚要走,却绊到自己累赘的长裙,匆忙间金鸡独立的设法保持身体的平衡,在她以为她将跌入水里时,她跌靠在坚实的男性胸膛上,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紧搂着她的腰。
没有一个倒霉的女人会发生这种尴尬的情况,除了她,扫把星雅妮·柯特,她绝望的靠在他胸上听他的心跳,用力把咸湿的空气吸进她肺里,似乎有温暖的气息吹动她发梢,扎扎的胡子抵着她太阳穴,他皮带的铜扣紧压着她的胃,而她能闻到浓烈的酒味。
好了!她落到一个酒鬼手里了。真精彩的一天,他会发酒疯吗?希望不会,她不敢再想下去,她的倒霉运还没走到尽头吗?海上发觉一具身着沾泥水和血渍的白纱礼服女尸,疑系遭某酒鬼奸杀。
她不能浪费时间打第二个冷颤,快逃为妙。她站稳了,用手推男人的胸膛,凯弟已经爬到男人肩上,她和男人保持半臂的距离,觉得安全一点,心跳缓和了一点,可以呼吸了,才说,“你应该挂一个牌子。”她仍然有些头昏,可能是闻酒精中毒,“危险,内装易燃液体。”她怀疑这个人身体里流的是酒精而不是血,妈妈咪呀!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的牙齿好白好亮,嘴角勾起一个有趣的微笑。更危险了!他的牌子上应该加注:女士们请注意,本人的微笑深具魅力,迷死人不偿命,请各自小心先买保险。
“妳以为我醉了吗?我可以向妳保证我喝酒有节制,妳想试试看我的舌头是不是还灵敏吗?”他盯着她的唇似笑非笑的半眯着眼睛看。
圣母玛丽亚,她不仅遇到一个酒鬼,还是个神经病,难怪他会那样看人,如果他以为她会任一个陌生人吻她,那他必定是快醉死了。
雅妮小心地提起裙摆往后退一步加长安全距离,然后嗤之以鼻的说,“你醉不醉与我无关。”
他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上前一步审慎的打量她,他又微笑了,带着歉意的微笑,“如果我知道今天晚上会在这里遇见邻居的话,就不需要喝威士忌。告诉我,妳常常干这种事吗?”
他在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什么事?”她迷糊的瞪着他问。
“黄昏时穿着新娘礼服到海边来淹死妳的猫,虽然那与我无关。”他抚着安然站在他肩上的凯弟,双腿分开,“我不喜欢猫,但也不喜欢眼看着人类淹死猫,我建议猎猫比较合乎运动精神。”
“我没打算淹死它。”她伸手接过凯弟,“我相信你养了一只巨犬,拿猫当早餐喝啤酒睡觉的黑色怪物。猎猫,哼……。”雅妮突然想起他刚才说他们是邻居。这附近除了她租的那间小屋外,只有一幢用红木和玻璃盖成的大房子,就在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崖上,房子前面有铁丝网长满了植物,雅妮曾猜想是个隐居的老人住在那里,可是她面前的男人不是个老头,而是个顶多三十五岁都还不到的帅男人。如果他蒙起一只眼睛,穿着蓬蓬袖的衬衫,一定很像一个海盗。噢,他的身材真不是盖的,他一定天天游泳,皮肤晒得黝黑,身体也练得很壮。
“你是租的吗?”她好奇地问,斜倾着头看着红木房子,一时忘了他可能是个酒鬼、神经病或海盗。
“不是,我拥有那间红木玻璃屋,不过我大部份的时间都住在洛杉矶。”
难怪她没见过他。要命,他的微笑真好看。记得,帅小子不可靠。别相信别人,天知道他是不是真是那房子的主人,他可以随便一指呀!说白宫是我家的疯子也大有人在。
他有趣的看着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和蓝色大眼睛里信任与不信任的迭相交织,“我为我大狗熊的邋遢样子抱歉,妳应该看看我穿三件式西装的模样。”他伸出手绽放友善的笑容,“我是麦可·海耶,当我穿三件式西装的时候,我叫麦可·威廉·史坦福·海耶二世,救了妳的猫的人是简单的那个麦可。”
雅妮犹豫了两秒钟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和他握手,感觉他的手掌热热的,“雅妮。”她低声呢喃,不太放心随便报上名字,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泛着一脸笑容的人是诚恳的麦可还是狡猾的麦可?
“对不起。”他听不清楚她的嘟哝。
“我叫雅妮·柯特。”她想抽回手,可是没有成功,不仅他乱糟糟的头发和青青的下颚像狗熊,他的爪子也像熊爪,“我可以把手收回来吗?”
“抱歉,”他歉然一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妳好,雅妮·柯特小姐。”
“我还好,谢谢。”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哪一个女人不是在她结婚当天快快乐乐的呢?雅妮欲哭无泪的干笑,“麦可·海耶先生,再见,我要带我可怜的猫回家睡觉。”
麦可礼貌的点头,“我相信妳是个游泳好手。”
“对,我是个游泳好手。”凯弟在雅妮怀里不安的蠕动,“臭猫,别乱动。唔,你问我是不是游泳好手干什么?”
他耸耸宽大的肩膀,看着海上说,“因为我不是个顶尖的游泳高手,我能够涉八吋的水救妳的猫,不过我不会潜八呎的水再救它一次。”
“八呎的水?”雅妮打了个冷颤,随着麦可的眼睛看过去,她回家的路已经被涨潮的海水淹没,而且水势汹涌水位直线上升。笨、笨、笨,她只顾呆坐在石头上选好的角度看瑰丽的夕阳云霞,咀嚼自己的悲哀,没想到退路被截,这一带水底下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她拖着长尾巴的白纱礼服,手上抱着只怕水的波斯猫要怎么游泳?恐怕连世运游泳金牌女将也会怯步。
麦可咧嘴一笑,以愉快的声音说,“预祝妳游泳快乐,再见,雅妮小姐,很高兴能认识妳。”
他转身欲走,雅妮情急的抓住他手臂,眼前出现她自己淹死的情景,报应,谁叫她刚才要诅咒亚伦淹死,“等等,你要去哪里?”
“上去,”他头往上一抬看他的屋子,“别为我担心,这个崖很坚固,不会被海浪打坏,坡也很好爬,我爬过很多次了。”
表才为你担心,雅妮在心里叫,“别为你担心,那我呢?”
“妳不是个游泳好手吗?”他好整以暇的模模他下巴的青髭,“月色这么好,在月光下穿着新娘礼服游泳实在很浪漫,我当然不会阻止妳。”
“那我的猫怎么办?它会淹死。”她往崖上看一眼,“我要怎么一边爬一边提裙子一边抱着猫?”
“它怕水不怕石头吧?”一只大手从她肩上抓走凯弟,放凯弟下地,凯弟敏捷的爬上崖,“女士优先,请吧!”
她的礼服下摆浸过海水,大约有十吨重,天又黑她的脚又僵硬,幸好她没承认过她是爬崖高手。她战战兢兢的爬,扫下许多小石子,走在她后面的麦可大概受不了了,到她旁边来搂她的腰,她稍微轻松了一点,但仍不时被裙摆绊到。
“妳想害我跌死吗?靠左边走,手给我。”他低吼。
她顺从的让他拖她,她可怜的光脚丫可能已经血肉模糊了。喔,她自她的高跟鞋倒出泥沙后就转念把它们送给太平洋了,她人到不了夏威夷,说不定她的鞋子到得了。
终于上了崖,她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坐到一块石头上,对满天星发呆,这是个乱七八糟的一天,而今天还没结束。
“妳的体力不行,胆子倒不小。”他挡住她的星空,风吹得他的衬衫啪啪响。
雅妮刚才爬坡出了汗,现在凉风一吹,鸡皮疙瘩全起,“走开,”她有气无力的喊,“我的脚在流血,我的腿……,上帝,它们僵硬得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快死了,你照顾我的猫吧!”
“我告诉过妳,我讨厌猫。”麦可不费吹灰之力的拉她站起,她顺势跌入他怀里,立刻感觉他身体的热度。他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而她无力挣扎。
“妳比妳的猫还不乖,别动,否则我们会滚下崖去,一路滚进太平洋。”他重重的呼吸,“妳滑稽的衣服有一吨重,如果我的房子再远一点的话,恐怕我们要到天亮才走得到。”
她不动了,安静的储备精力,在他怀里挺舒服的,她闭上眼睛假想是亚伦抱着她,就像新郎抱新娘进新房那样,亚伦在世外桃源的毛伊岛租了一间度假别墅,他们原定在富有原始情调的夏威夷茅屋内过新婚夜……。
他们,麦可和她一下子就进了门,麦可用脚拨开铁丝网的门,进入充满花香的院子,唉!星空、花香、伊人在抱,如果他是亚伦……。
她做了个深呼吸后张开眼睛,“我们被跟踪了。”她很怀疑麦可会不会让凯弟进屋,麦可用膝盖顶着门支撑她的重量,腾出一只手去旋开门把。
“我知道。”他打开门,“噢!糟糕,我的地毯。”他对着他漂亮的白色地毯皱眉,预卜他的地毯快遭殃了,“别动,否则我就把妳往地上一摔。”
“我可以自己下来走了。”雅妮试着争取自由,久窝在撒旦怀里是会中毒的。
“别急,我全屋子铺了白色长毛地毯,妳休想到处走印上血迹。”他抱她往厨房走。
“抱歉,我的衣服在弟水。”雅妮可怜兮兮的说,“我没有办法控制。”要是她有这么漂亮的地毯,而有人在上面洒海水的话,她一定会把那个可恶的家伙踢回大海。
他把她放到厨房的小桌子上,吁了一口气,然后去开灯。
“你的灯有杀菌装置吗?”她问,“我的裙摆可能带了很多寄生虫进来。”
麦可站在灯掣旁观看她,他的衬衫上面有沙粒,胸毛上也沾到了,两眼如探照灯似的,焦距对准雅妮。他胸臆间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然后脸上倏然变化,突然爆出笑声。
雅妮很遗憾手边找不到东西可砸他。笑,笑,哈哈!真好笑,可笑的雅妮·柯特在她结婚那天却被另一个男人抱进他的厨房,听他讪笑,她盯着微波炉看,眼皮一眨豆大的泪珠就滚落腮边。
“嘿!对不起。”麦可无措的搓搓手,“我不是有意笑妳,如果妳看得见自己的样子……。”
“我看得见。”雅妮愤然叫道,“我可以从你该死的烤箱玻璃看见,我的脸有泥沙和睫毛膏的黑色泪痕,我的头发像鸡窝,我正适合演杜鹃窝逃出来的疯婆子。”
他来到她身边轻语,“没有那么糟,只是因为很少有人穿着新娘礼服会有妳这种滑稽相,呃,我的意思是……,妳懂的。”麦可急忙转移雅妮的注意力,“啊,妳的头发里有个可怕的东西。”
“可怕的东西?”收到效果了,雅妮一动也不敢动,头皮发麻。
“没什么。”麦可模一下她头发,似乎抓出什么来丢掉,“只是一根海草。好了,收收妳的洪水吧!我不想被妳的蓝眼睛淹死。”他挤个眼睛逗她,“我们今天已经谈够淹死的话题,恐怕我会做噩梦,在下很诚恳、谦卑的向妳道歉,我不该嘲笑妳。”他夸张的弯腰鞠躬,“我是一只笨狗。对了,妳看过狗笑吗?”
雅妮尴尬的破涕为笑,她掩饰笑容的低头看她花了不少心血订做的白纱礼服,可怜的礼服下摆又是血迹又是泥沙还有咸湿的海水,“不必道歉,是我自作自受,可怜的亚伦,我不敢想像我怎会对他做出那种可怕的事来。”
麦可拿了一个塑胶容器放在地上,他提起雅妮的礼服尾巴来拧水,“谁是亚伦?”
“被我陷害的那个倒霉鬼,亚伦是我的未婚夫。喔,一直到今天早上他还是我的未婚夫。”雅妮咬咬牙。如果亚伦骂骂她,她会觉得好过一点,偏偏他还谢谢她,教她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再怎么说亚伦才是受害者,她没有理由生气。
麦可放下她的裙摆向她靠拢来。雅妮畏然一缩,他耐心的解释,“我必须抱妳坐到流理台上,让妳把脚放进水槽里将沙子冲干净,才能料理妳的伤。”
雅妮又一次感到麦可温暖的身体,她已经对麦可的身体有熟悉的感觉了。天呀!好恐怖的女人,别忘了妳身上为别的男人穿的结婚礼服还没月兑下。
“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麦可温柔的握起她的脚冲水。
再回忆一次逃婚记实在痛苦,雅妮还是莫可奈何的说了,在她叙述完时麦可已经帮她上好消炎药裹好绷带,雅妮相信即使亚伦也不会比麦可做得更细心更温柔,恐怕亚伦遇到敌手了。
“可怜的家伙。”麦可评论道。
雅妮已经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所以麦可提议她吃个鸡肉三明治时,她真是感激不尽。哭泣的新娘也理应有权吃东西。看来她的运气还不算太背,幸好还有一颗吉星高照,能遇见麦可这个贵人。想想她刚才还以为他是个酒鬼、神经病,而他却救她免于淹死、流血过多致死和饿死。能有个麦可这样的邻居真不错,上帝怎不安排他们早点见面?她趁他在忙碌的时后用纸巾整顿脸上斑驳的残妆。
不过他实在不是个做鸡肉三明治的高手,可是雅妮饿坏了,只要有东西能填填胃就该谢天谢地,不敢多挑剔。她狼吞虎咽的吃完两个三明治,向第三个进攻。
麦可脸上虽然没有变色,但带了不少惊讶,“告诉我,”他忍不住说,“是罪恶感使妳的胃口这么好吗?”
雅妮对他皱眉,他不懂吃饭第一吗?在她吃得正起劲时泼她一盆冷水,她叹口气,“唉!你必须现在提吗?”
“噢!我不知道妳已经打算忘记他了。”麦可温和的微笑,似乎有嘉许的意味,但也有嘲讪的味道,“我今天上了一课,原来女人不喜欢太体贴、太冷静的男人。”
“我干嘛要有罪恶感?”她解决掉第三个三明治,真的饱了,“我救了他,一个干过这种糗事两次的女人当然不配亚伦那么好的男人。”雅妮越想越有道理,亚伦谢她还真谢对了。
麦可执咖啡杯的手顿在半空中,“两次?”他无法掩饰他的震惊,反正雅妮不喜欢太冷静的男人,“妳是说妳已经那样整过那个家伙两次?”
“喔,不。”她摇摇手郑重否认,“我怎么会对他那么坏,一次已经够糟了,亚伦是世界上最好的……。”
“我已经听够了亚伦王子有多好。”麦可厌烦的插嘴,“妳刚才不是说已经干过这种糗事两次了吗?”
安顿好了胃,现在雅妮心情好多了,可以应付任何问题,“我没说是对亚伦那样做,我另外指的人是查克。”她吃干净盘里剩下的生菜。
“查克?”麦可昏然回应,“妳是说在亚伦之前……?”
雅妮悲伤的点点头,她又何尝希望发生潜逃事件,“查克是个网球选手,我第一眼看到他漂亮的蓝眼睛就全身发软,我本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可是我们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下子就打得火热,我们认识三个礼拜后他就向我求婚。”她干嘛向他说这么多?招供似的,但她的话就像瀑布的水流个不停,她还没搞清楚麦可·什么的·海耶二世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望着他顿了一下,“麦可。”
“嗯?”他贪恋的看她脸上淡淡的红晕,谁会想到一个敢如此整男人的女人竟会敢做不敢说。只有一个解释,她并不赞同她自己的行为,但身不由己。
“你是不是在咖啡里放了东西?我通常不会这么滔滔不绝,我觉得有点奇怪。”她的头开始轻微的打转,他是不是在咖啡里放了迷药?他想干嘛?他有什么企图?天!他该不会是要……自荐为新郎的替身吧!
雅妮倏然睁亮眼睛,其实麦可的外表一点都不比亚伦差,何止不差,麦可还多了几分男人味道,他的邋遢相竟充满男性魅力,而亚伦身上除了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外,只有一种味道——律师的味道,随时保持冷静以备答辩。
“我加了几滴威士忌让妳暖和一点,妳刚才说到哪里?”如果他早知道威士忌能使雅妮的眼睛罩上美得奇幻的薄雾的话,他会多加两滴。美极了!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眼睛,蓝色的眸光绽放出朦胧的光彩,如梦似幻。
她不禁被他的目光吸引住,他为什么这样看她?她的头本来有点昏,现在被他看得更昏,他有以这种凝注感情的眼睛看女人的习惯吗?还是他难得见到一个专门做糗事的女人而觉得很好奇?
雅妮不安的模着她腰间的珍珠饰品,“我不记得我说到哪里了,喔,对了!查克。我们决定同居,我走到他门前……。麦可,你要去哪里?”
“拿阿斯匹灵。”他站起来推开椅子,“我的头开始痛了。”
“哈,还说你没醉。”她聪明的找到他的病因,“麦可·海耶,你必须为你的罪恶付出代价。”
他吞下阿斯匹灵后拉开嘴角对她做了个假笑,“雅妮·柯特,妳不觉得妳该对我的头痛负点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