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自己完全不把航德放在心上,才星期一下午,蓓蕾就接受柯瑞连的邀请,约好星期三一起吃晚饭。至于方可利,虽然自己还在怀疑要不要再跟他一起出去,也依然来者不拒地答应星期六的约会。
星期二早上一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居然又是航德。一定是自己太讨厌他的缘故,才如此念念不忘。
怀着满腔愤恨地赶去上班。
才刚过11点,还在努力不生气,话筒那端居然传来他的声音。
“想干嘛?”她气势汹汹地没等他回答,又立刻说:“你给我听清楚,有你住在隔壁每天抱怨,已经够烦了,不准你打电话到办公室来骚扰我。你最好……”
“黎小姐,我想你最好少说为妙!”他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
“你少威胁我。”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只管听就是了。”他的话简单又直接,“除非你打算让我在岳麦克先生面前告你做漫无礼,否则最好乖一点。”
“你……”她想再还他几句,直觉却告诉自己应该先停下来,“你找我老板做什么?”
“我打电话本来就是要找他,”他冷冷地答道。
“找他干什么?”她接着问。
“没有必要告诉你。”
“你找他有公事?”她问,语气有些懊悔。糟了,要是崔航德正是他们求救的大公司老板,那……真恨不得有个地洞,马上钻进去。“那……请问是哪家公司?”
“布莱顿公司。”
蓓蕾差点没当场晕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住在隔壁的男人,居然就是全国数一数二大财务公司里的大人物。
航德依然简单的一句:“请老板听电话。”
“那当然,”她答道,马上展现出秘书稳健的一面。不过,眼前事实太难置信,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你在布莱顿公司……呕……上班?”
“我?”他停了一下,好象月兑口的话会吓住对方,“不好意思,我就是公司总裁。”
妈呀!我的主啊!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是一场恶梦。
蓓蕾突然无比地虔诚,手底下也加快动作,接通她老板。
棒壁邻居竟然会是布莱顿大老板。
老岳现在最需要帮手,她却帮了一个大倒忙。她发现自己在颤抖,只好找个机会溜到厕所去休息。
罢才航德一副没好气的声音加上自己的态度,老岳日思夜想的贷款,这回八成死定了。
她走出厕所,老岳办公室的大门是开的,刚才一定来找过她。蓓蕾不禁自忖:看样子最好自己先提出辞呈。
“你知道是谁打电话来?”他满脸笑意,要是没耳朵挡着,一张嘴能咧到脑袋后面去。
“布莱顿公司。”她不必故作不知,不过,似乎很难吐出崔航德这三个字。
“是他们公司总裁本人呢!”老岳乐坏了,“我们还是要送一份申请书给他们的董事会,不过我相信只要崔航德先生认为可以,一定没问题。”
“他跟你说,会借钱给你?”蓓蕾再问一遍。
蓓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替老岳感到高兴,这下子终于雨过天晴了。
不过她知道自己生命发生了变化。就秘书工作而言,今天对崔航德的表现还算称职,可是以邻居的角度来看……,这崔航德到底算什么呢?
每次见面都是怒目相向,没一句好话,这个周末他不是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准备把她当场气死?还是说,亲自到她家来,接受她低三下四、奴仆婢妾般的侍奉招待?不知怎的,她知道隔邻男人绝不会期待她这么做。
棒天上班,蓓蕾整天都在想他。下次见面,得尽量避免任何火爆场面才行。
下午刚过五点,楼下总机小姐就电话通知她,有一位崔航德先生已经上楼了。
“崔——”她惊呼道,心跳加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你是说崔航德先生?”其实她很清楚根本不会有第二个。
好一会儿,她总算克服自己难以遮掩的紧张,把敬业专注的秘书脸摆出来。
老岳整个下午都很忙,先是和银行经理有约,接着又去找会计师,下午到底能不能赶回来,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当然,那两个人不管多重要,都比不上崔航德。
她迅速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拨外线,就看到崔航德大步走了进来,一时心头小鹿乱撞地有些不知所措。她认为这只是因为他是布莱顿公司老板,对岳麦克塑料公司有举足轻重地位之故,非关情仇爱恨。
“崔先生,你好。”她堆出一脸笑意,这男人铁定早就知道总机会先电话通知,她无需摆出一副故作吃惊的女儿态,“对不起,岳先生刚好外出,不在办公室。”
“我想也是,”航德只冷冷地撇下一句,看都不看蓓蕾一眼。
这是个重要人物,不能惹他生气,蓓蕾告诉自己。
“要不要给您准备小点心?”她热情地招呼,希望他赶快坐下来喝杯茶,必要时,就算坐她桌子也可以。这样,她才有机会到别的房间拨电话给老岳,叫他赶紧回来。
崔航德根本就不理会她的点心:“我想看看你们这家公司。”
好极了,就等他这句话,她笑了笑,“听”起来他的确有意借钱给老岳。“没问题,您先请坐,我跟领班联络一下……”
“不用找领班,”他阻止她,直接折回门口,“你带我四处走走就够了。”
“我?”她愣了一会儿,男人应声回头盯着她看,“可是我对公司的了解还不如……”
“这不是问题!”他照例打断她。蓓蕾还没弄清楚他的意思,男人已经拉开大门。
本来打算把手上这些文件整理完再下班的,看样子只好先搁着。要是把他惹毛了,她可担不起。
参观工厂的时候,仍旧不能不介绍领班彼此认识:“这位是领班奚大卫先生,这位是崔航德先生,他想看看我们工厂的作业实况。”虽然奚大卫也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尽可能地让对方知道,这是位大人物,得捧在手心上当宝。
“就从那边开始,好吗?”航德建议,指了指入口那头的机器。蓓蕾一点都看不懂,只想趁机脚底抹油开溜。没想到这男人竟用手碰了她一下,表示她应该跟着一道去。她还能说不去吗?
一趟工厂走下来,她意外地发现,学财务的航德,对许多技术领域毫不陌生;不管奚大卫说了什么,他都有办法接下去,并提出相关问题,大卫必须立刻予以作答。至于蓓蕾,不用说,青蛙下水,扑通扑通(不懂不懂)。
蓓蕾也不得不承认,只要男人没摆出做邻居的那副鬼德性,肚子里还真有两把刷子。
两人正谈得入题,老岳慌慌张张地从工厂大门处赶过来。不用说,一定是总机告诉他航德在这里。
“大驾光临,未能亲自迎接,失礼失礼了。”他急切地道歉,但也不是很了解崔航德到工厂来做什么。
“你不在的时候,黎小姐和奚先生已经相当尽职地带我参观了一遍工厂,印象很深刻。”崔航德边握手,边随口说。
“大卫,既然我赶回来,现在就由我接手吧。”老岳说。
蓓蕾想起桌面上一堆待处理的公文,也想趁机开溜。没想到一伙人走到下一台机器的时候,这男人又用手蹭了她一下。
真是命苦,等看完工厂,都已经6点零5分了。她百无聊赖地陪着两位大老板一路漫步到工厂大门,老岳心里只有工厂和资金,航德则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明确表示对借款一事的态度。
“真的是这样吗?”耳边传来老岳的问话,“您常来巅夏这个小地方?”原来老岳想藉此澄清航德是否专程到此探访?果若如此,一切就很明朗了。
“只要有空,每逢周末都会过来,”航德答道。蓓蕾这才想起一直没告诉老岳,这位大人物就是她的邻居。“我在冲雷角有栋房子。”
“冲雷角?”老岳有点意外,蓓蕾则满?腆地站在那儿。“蓓蕾也住在那儿耶!”
“可不是嘛!”崔航德同意地点点头,补充说道,“我们是左右邻居。”
“邻居?可是她的邻居是……”
“对不起,失陪一下。”她非走不可,要是老岳不识趣地把她过去对邻居种种恶行的描述,当着三人的面重新说一遍,那她真不要活了。
蓓蕾回去坐了5分钟,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心中激动之情仍久久无法平息,看着桌面堆如山高的工作,又实在不能就此塞到抽屉里、留到明天早上再办。
其实加班并没什么大不了,总机小姐会保留一条外线电话给她用。
她拿起话筒,运气好的话,瑞连现在应当下班到家了。
才把电话接通,老岳就带着崔航德走进来;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立即放下话筒接待客人,还是继续她的电话。
崔航德应不至于故意给她难堪才对,蓓蕾决定继续刚才未完的电话。
“喂,瑞连是吧?我是蓓蕾。”她将目光转到隔壁邻居身上,“对不起这么晚才通知你,今儿晚上的晚餐取消好吗?”
瑞连真不愧是个好朋友,深知她不会无故取消约定,一点也不介意。“那明天晚上怎么样?”瑞连提议道,“只要你有空,敝人绝对奉陪。”
她正打算回话,忽然瞧见崔航德一脸兴奋莫名的神色。他一定发现她取消晚餐约会,完全是由于这次意外造访并坚持蓓蕾作陪的成果。
男人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悔意,竟然还有一抹得意的歹笑。
“明天也没空吗?”没听到蓓蕾的回答,瑞连又追问。
“明天晚上没问题。”她当机立断,注意到崔航德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饼了没一会儿,航德终于和老岳握手告别,对她则仅是象征性点点头,由老岳自告奋勇地送他下楼上车。
岳麦克很快就折回办公室,“怎么这么巧,敝人的机要秘书就住在豪迈山庄隔壁?”
“老岳,当初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她答道,“直到今天他打电话给你,我才发现他是布莱顿公司……”
“希望以后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会比较客气一点,”老岳深表同情。
蓓蕾一直忙到7点多,才赶回春樱山庄,她匆匆钻进厨房,替自己弄点吃的,忽然听到隔邻有汽车入库的声音。说不出为什么,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拒绝接受自己居然“期待”他在家的念头,努力转移注意力到值得沉思的课题。
大早醒来往窗外探,有点飘雨,绵绵絮絮的,天气倒是挺暖和,送牛女乃的已经来过了。
虽然身上只穿了件短睡衣,蓓蕾懒得上楼披睡袍,堂而皇之地就开门去拿牛女乃了。
偷懒的送牛女乃工人每次都把牛女乃瓶放在离门好几步的地方,她得走出去拿。蓓蕾放眼四顾,沓无人迹,干脆好整以暇,从容地漫步过去一手提起女乃瓶,一手抬起旁边附送的小便告。
懒洋洋地转身,准备加快脚步往回走,不料愈是急着伸手拉门,反倒弄巧成拙,砰地关上大门,把自己反锁在外面了。
她不敢置信地直直盯着反锁的大门。天还下着雨,她一手拿女乃瓶一手拿小便告,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样衣着单薄地在外面站一整天。
她放下牛女乃和小便告,苦思“回归”春樱山庄的妙策。
楼下所有窗户都关得很牢,这一点她相当清楚。抬头望了一眼楼上卧室的窗户,对了,以前好象曾经在隔壁车库那儿看过有一个扶梯!
蹑手蹑脚地踏上两家相通的小径,穿过树篱,直直往男人的车库走去。哇!气死人,怎么他也那么有效率,车库锁得密不通风。
懊死!真想一脚把车库大门给踢烂。更气人的是只要一想到崔航德,一颗心就噗噗地跳,令人难耐。
时间虽然还早,总不能这样在门口罚站一整天吧?她又望了一眼崔航德的卧房窗户。嗯,他总共有两间卧室,既然是男人嘛,一定是睡比较大的那间。
她实在很不愿扰人清梦,可是眼前只有他有现成的扶梯。总不能这么湿答答地只穿件小睡衣,走上半里路,到村子里找一个十足陌生的村警嘛!
雨势突然变大,更催促了她的决定。蓓蕾对着楼上窗口大声呼唤航德的名字,没人应声。“崔一航一德一先生!”她又喊了几声,仰头等了半晌,恨那人睡得像头死猪。
她愤恨已极地低头看了看里在拖鞋里的一双脚丫子,索性抓起砂砾路面满地都是的细碎小石头朝窗子丢去。
一颗,一点反应都没有。第二颗,第三颗。气死人,就不信那男人真能睡死去。弯腰拣了块大石头,对准他的卧房窗户用力一掷,匡哪一声,何止命中,整面玻璃应声而碎。
崔航德敞着胸膛终于出现在窗口,一头湿淋淋的,不用说,刚才他正在洗澡。大老爷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不是很乐。
她滞着在男人虬结胸毛的目光,慢慢往上移动。乖乖,那双眼睛真能喷出火来。
“一定要打烂我的窗户吗?”
“我把自己反锁在外面了。”她解释说。
男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湿得近乎透明的小睡衣,蓓蕾觉得有些难为情,交叉手护着胸口。“搞什么嘛!”他气得摔窗户,细碎的玻璃渣震落一地。
蓓蕾竟有些得意、兴奋,这下子他的卧房也会和她一样变成落汤鸡。
那只天下第一大蠢猪,居然连这点小惠也舍不得。
她又等了几分钟,绞尽脑汁,苦思对策。
正发愁呢,雨停了,提着公文包、一身整齐的崔航德,也出现在门口。
她本打算开口向他求救,没想到男人又扫过来冷淡的一眼,随后自顾自地走向车库。
“打破窗户我赔!”一张口只吐出来这几个字。
“不必了”他信手打开车库大门。
她等着听他暖车隆隆的声音,却瞧见他扛着扶梯走出来。她好感动,恨不得把以前所有说过不礼貌的粗俗言语,一口气全收回来。
男人搬过扶梯,体贴地架妥在她的卧室窗户旁,大手一张,一副邀请女人跳舞的姿态。
什么意思?还要大小姐亲自上扶梯吗?
“拜……托!”这人也实在太过份了,人家还云英未嫁呢,身上单薄的一件让雨淋得几乎已经透明的小睡衣,他居然还要人就着扶梯往上爬?
那他呢?一个大男人站在扶梯下面往上看秀吗?
男人眼中有些许调侃的神色,他根本就存心要捉弄她。正不知该生气还是撒娇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隆隆的车辆引擎声。这下也顾不得许多,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赶快找个地方遮身吧!
没争得对方同意,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缩到他身后,直到邮件车开过山庄才撒手。
“小坏蛋!”男人奚落她,说完即攀上扶梯,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卧房里,蓓蕾总算松了一口气。
崔航德翻脸跟翻书一样,突然变得幽默风趣起来。
他故作姿态地开门邀她入内,两人都站在她刚刚才装修好的小客厅里。男人故意挡住她的去路,逼得她既不能进厨房,也没办法上楼,除非她开口道谢,感激他替她解困。
“你最好乖乖待在家里,等莫太太来了再说。”他还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她今天早上会来吗?”蓓蕾不当回事,这男人讲话实在过份。军官带大兵似的。
“待会儿我会打电话给玻璃匠,顺便通知莫太太。假如她不能来,你就得留在这里等玻璃匠。”
“还有没有其它的吩咐?”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蓓蕾这种盛气凌人的语气,显然不太高兴:“大小姐,打破玻璃窗的是你,不是我。”
“可不可以请你发表一下,身为完人的感受啊?”她问,面有温色。
“你,永远不会懂的。”他丢过来一句,小女子差点当场就气炸了。这男人不给他一点教训怎么可以?她鼓起勇气冲到他面前推他一把,好象撞到一面石墙般动弹不得。
她仰起睑看他,他竟也咬牙切齿地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到肚子里。可是,可是,他深蓝色的眼睛慢慢融化在她棕色迷人的眸子里,他张口说了什么,好象是“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小妖精!”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让男人抱个满怀。
蓓蕾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居然一点反抗意志都没有,就软绵绵地让他箍在怀里。不知怎的,她也不想马上挣开。男人低头吻她,以前蓓蕾也有过接吻的经验,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销魂依骨。
他热情的吻,他坚实的拥抱,竟给她以身相许、此生尽岸与他的心情。她完全倾倒在男人温热的胸膛里。坚定的吻,当然,也是很付出的,这一切都美得让人心醉。结实的臂膀使人激颤,她更挺起向上,迎合他热情的唇。
彼此的热情越烧越旺,崔航德突然一把推开她,直直盯着蓓蕾羞红的脸庞,两人身上有早晨的阳光。
蓓蕾觉得好象被人催眠似的也回望着他。男人用手碰了碰她湿透的肩膀,这才返回现实般地说,“还不快去洗个热水澡?”
蓓蕾往后退了一大步,挣月兑他雄壮有力的臂膀。
“我看你才需要洗个冷水澡呢!”她反唇相讥,对自己出口伤人的话语有些惊讶。似乎刚才热切的激情,全只是某人一厢情愿罢了。
航德的目光由她微张的双唇往下移动,停驻在蓓蕾丰润的胸口上。她注意到男人的鬓角处有肌肉贲张的微动。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两人靠得更近了些,蓓蕾突然心里觉得害怕。
“再……见。”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然后,最奇妙的事发生了,航德明明知道她很喜欢他,现在四野无人,假如他坚持,也一定不会拒绝他。可是他还是听话地放下双手,礼貌地笑一笑,再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你说得对,”他喃喃说道,随即迅速离去。
不管是对他或是自己,蓓蕾老半天都没清醒过来。
还有那抹笑容。耳边传来豪华房车驶上砂砾路面的声音,那就是他吗?
拥她入怀,激情热吻的崔航德?
主啊!求您垂怜。他是个重量级黄色炸药,我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