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地走在街道上,眼前忽然出现一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面。“嗯,宋佚?”霍橙逸仔细看了看,其中一个当然是宋佚没错,另一个则穿着草青色道服,肩部袖口的镶带是银色。好像是夏苑荷派的学生?
看他们两之间的那个架势,夏苑荷派的学生手持雪亮的长剑,已经摆出了进攻阵势;宋佚却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两手空空,这个“空空”自然指的是他什么武器也没有拿,而不是霍橙逸白内障没看见他抱了一怀的糕点。
又是仇人?多得也太离谱了吧!
“我今天一定要打败你,宋佚,你觉悟吧!”
荷派学生剑尖一挑,凌空扑下。
宋佚抱着糕点仰起头。
霍橙逸把最后一口香蕉塞进嘴里然后将皮甩出去。
“啊——”
荷派学生众望所归地跳到了香蕉皮上,挥舞着一柄长剑哧溜滑出几尺远,沿途的人无不惊慌闪避,惟恐被他没有章法的剑殃及池鱼。
他栽进了一家布料铺。
“啊,是橙逸啊,真巧呢。”宋佚看见了她,眯着眼睛打招呼,“要不要吃糕点,我刚买的哟。”
“谢了。”霍橙逸摇摇手,表示自己只对香蕉感兴趣,“没有去学堂?”
“嗯,今天要给家里帮忙。”宋佚说着,朝布料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荷派学生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狼狈不堪地把身上的一条新嫁娘的裙子揭去,执剑吼道:“和我比试!宋佚!”
“宋裕,你的脸都摔青了,没事吧?”宋佚担心地说,转身把怀里的糕点堆到霍橙逸手上,“帮我拿一下,谢谢。”说着掏出手巾走过去,“来,我给你擦一下灰。”
荷派学生恼羞成怒地挥剑赶他,“谁要你擦,快与我比试!”
“好了好了,小孩子不要任性。”宋佚没费什么劲就捏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扣,那柄剑便乖乖到了他的手里。宋佚看似无意间随手一扔,长剑便轻飘飘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然后听话地插进另一名荷派学生手里拿着的剑鞘中。
“啊……”那名学生还在愣神,盯着尚在飘动的剑柄上的流苏发呆。
哦,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呢!第一次见识到宋佚这一手的霍橙逸煞是来劲地打量着那柄剑,走过去用手一模,果然,剑尾因为残留着他抛出去时所带的真气,还在微微地颤动。
就连那名扬言要比试的荷派学生,也瞪着这一幕不再啰嗦。
宋佚把他脸上的灰土擦干净,收起手巾说:“走吧,一起回家去,莫簪花姐姐今天做了好吃的哟。”
“要去你自己去!”荷派学生挥开他,“我已经和那个家没什么关系了!喂,我们走!”说着,便带几名和他穿了同样道服的荷派学生沿着街道反方向消失而去。
“宋裕!”宋佚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有些失望地耸耸肩,“哎,宋裕的脾气还是那么倔强呢。”
“呃,你……家人?”霍橙逸把糕点还给他。
“是啊,我弟弟,宋裕。”宋佚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多谢你帮我拿糕点,要不要来我家做客?我姐姐做的莱很好吃。”
对哦,他们一个姓。霍橙逸若有所思,不过容貌上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呢,那个宋裕,眼睛大大的,右边眼角有一道小小的疤痕,虽然五官什么的很英气,但是怎么看都不像长相清秀的美少年宋佚。要说容貌上的话,还是仲狩和宋佚比较接近。
说起来,他刚才介绍还有一个姐姐,到底是像他,还是像宋裕?
“好啊,欣然从命。”霍橙逸一边思索,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说。猛然想起,打人敌人内部说不定更加有利于早日将他见光死的秘密把握手中。
“宋裕从小就是一个开朗热情的孩子,对人非常友善,我很喜欢他哟。”
宋佚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为霍橙逸介绍,如果没见过刚才那一幕的话说不定霍橙逸会相信他,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就他这样的介绍,也太没说服力了吧。
“我们姐弟三人一向非常和睦,偶尔会有一点点小争执,大家按顺序轮流离家出走,不过很快就回来了,没事的,呵呵。”
宋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笑得很灿烂。
难道他有妄想症吗……霍橙逸忽然觉得很同情,这样的孩子一定从小就顶着巨大的生活压力,只能用想象来安慰自己,好可怜。
“啊,到了,麻烦你去叫门好吗,不好意想。”宋佚两手都是东西,只好带着一点歉意微笑着示意霍橙逸。
霍橙逸便不假思索地去敲门,然后和宋佚一起进去。
嗬,里面好大呢。
先是一个池塘,假山小桥,几株枫树红得正旺。沿着鹅卵石铺砌的小径走了一段后便看见亭台楼阁,这么大的院子,为什么门却那么小呢?
“你家很大嘛,宋佚。”
“是吗,普普通通吧。”宋佚笑眯眯地说,把手里拎的东西交给开门的人,“谢谢你拿去厨房,我带橙逸去找姐姐。”
“这么大还叫普普通通吗?我看整个冬苑也不过如此。”
“呵呵,那是因为家里住着很多人呀。”宋佚回过头笑着说,“不大点儿的话住不下。”
“很多人……”霍橙逸忽然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和暧昧不清的话语,“大爷开心吗,要不要烟红唱支小曲给大爷解闷?”
霍橙逸忽然站住了。
丙……果然很多人。
全都是男男女女,相伴同行。
看到霍橙逸的动作和她转来转去的眼神,宋佚忽然想起什么,抱歉地挠挠头发,“啊,不好意思,忘了和你说,我家是名伶归阁,一些成年人找乐子的地方。”
如果他说的是“名伶归阁”的话,那简直是一个名气比皇宫还大的地方,素以美女和佳肴名闻天下,但凡男人,没有不对它趋之若鹜的。
若论地位,名伶归阁当数花街之冠。
霍橙逸面无表情地四处张望,“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妓院?”
“呃……是啊,可以这么说。”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宋佚,笑容有点儿凝固在脸上。
妓院!
霍橙逸兴奋得浑身发抖。
丙然,果然,被她抓住了吧!众人眼中的天才宋佚,其实是一个举止轻浮,无甚家教的登徒子——这新闻够劲爆,够香辣!
“橙逸?”宋佚微笑着打断她,“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我家住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我的房间在后面,前庭不会干扰到的。”
看了看霍橙逸呆呆的样子,他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地方……”
“没没,我是说,真棒……我还没名正言顺地进来过呢。”霍橙逸急忙搪塞,不过这话也有几分是真,“恐怕就是封第,也没有到这种地方一游的经历吧。”
“我们可以走了吗?”
回过神来,宋佚笑呵呵地看着她,“莫簪花姐姐说不定在等着我们呢,嗯,虽然姐姐长得很美但是发起脾气来可有点儿可怕……”
宋佚的姐姐会不会是这里面的花魁呢?霍橙逸边走边想,名伶归阁里的花魁,受关注的程度不比贵妃低呢。如果是的话,她的小道消息一定很热卖。
名伶归阁的大厅和后院完全不同,热闹得翻了天。几百桌筵席的客人叫声此起彼伏,但是他们又不像胡闹的样子,不管举手投足都很有分寸,开玩笑也是适可而止,霍橙逸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嫖客。
最显眼的就是大厅中央的那名女子,穿着鲜红色的纱裙,整个肩膀露了出来,头发挽了半个髻,其余的发丝松松地垂下。她大大方方地坐在桌子边沿翘着腿,手里举着酒杯,和每一个上来挑战的客人拼酒。
“啊,莫簪花姐姐今天要动真格的,那些客人输惨了。”宋佚微笑着说。
“那是你姐姐?”
“嗯。”宋佚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说。
霍橙逸绕到她的面前,站在那里仔细地打量。
“小泵娘,你找谁?”莫簪花又放倒一个后,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来客,不觉有些诧异。
霍橙逸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得出结论:“虽然是美,可是依然和宋佚不像。”
“宋佚?”莫簪花愣了一下,脸色由晴转阴,“宋佚你这小子,现在才回来!”
她说话的同时手里的酒杯兜头就砸了过去,宋佚笑呵呵地抬起手,在杯口离自己的脸颊尚有几公分时抓住了它,“莫簪花姐姐。”
霍橙逸以为莫簪花作为宋佚和宋裕的姐姐,肯定不是像宋佚就是像宋裕,谁知道她竟然又是第三种类型的长相。细长的眼角,吹弹可破的肌肤,红润妖艳的唇,挺直的鼻梁,就像画里走出来的尤物,不管是清秀的美少年宋佚还是英气逼人的宋裕,身上都找不出一点点她的影子。
“你们真的是姐弟吗?”
莫簪花把他们领进一间厢房关上门后,霍橙逸疑惑地问。
“啊来,不像?”莫簪花理了理发鬓,含笑问道。
“嗯。”
“呵呵,宋佚大概比较像他母亲吧。”莫簪花抱臂,纯金手镯叮当作响。
“宋裕比较像父亲?”
莫簪花微微吃惊地看着霍橙逸,“哦?这么说你见过宋裕那小子了?”
“呵呵,是啊,今天下午宋裕来找我,托我向你问好呢。”宋佚笑眯眯地说。
霍橙逸斜了眼睛看着他,说谎。
莫簪花看起来早就了解了宋裕的秉性,翻了个白眼说:“问好?八成又是觉得自己练成了个什么剑法想来打败你的吧!”
“呵呵,偶尔的切磋更可以增加感情。”宋佚微笑着说。
“真的吗?”这句是莫簪花和霍橙逸同时问的。
“呵呵,你们真有默契呀。”宋佚还是那张笑嘻嘻的脸。
“算了,你小子就是这张脸让人没辙啊。”莫簪花叹口气,撩了撩发丝,“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笑,对方的防线就给瓦解了八成。宋裕那小子,每回都气势汹汹地喊着要打败你,可是至今没有一次不是夹着尾巴跑掉的,大概也就是因为你这个德行。”
“呵呵,是吗,我只是觉得他很可爱,所以就笑了笑。”宋佚依旧笑眯眯的。
“那小子如果知道他一心挑战的你居然是这么看他的,一定吐血吐到被加载异闻录。”
“异闻录?”宋佚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那是什么?”
“啊——你居然连异闻录都不知道的吗?”莫簪花惊讶地道,“就是那个专门揭短报复,人神共愤的组织嘛。不要说我们平民百姓了,就连皇帝老儿都知道这个东西哦。”
“呵呵,是吗,我还真没听过呢,橙逸知道吗?”宋佚微笑着看过去。
“啊?你们说什么?”霍橙逸装做没听见地别过头去东张西望。
“你们两个,真的不知道啊?”莫簪花稀奇地说,“宋佚不知道也就罢了,那家伙少根筋的;可是连橙逸都不知道吗?是不是最近异闻社活动减少了?我有不祥的预感,接下来要爆出的说不定是个大消息,不知道谁那么倒霉……”
“莫簪花姐姐……”宋佚喊了几声,可是莫簪花已经兀自自言自语去了,“啊,莫簪花姐姐走神会走很久的,先不要打扰她了,橙逸——来一起赏月吧。”
宋佚把桌子上的糕点装进精美的小提盒,霍橙逸注意到其中有月饼,“咦,月饼?”她一怔,忽然张大嘴巴,“啊!今天是中秋!”
“哦,你连这个都忘了?”宋佚微笑起来,“要不是莫簪花姐姐提醒我,我也想不起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忘记呢。”
“说起来,中秋是团圆节……”霍橙逸若有所思地模了模下巴,她那个老爹会不会已经很高兴地吃上月饼并且为身边少了两个麻烦而开怀畅饮呢?
“对啊,我看橙逸似乎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样子,所以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过节。”宋佚微笑到一半,转过去看到霍橙逸的表情,笑脸僵住,“怎么了……”
霍橙逸捂着脸欣慰地说:“宋佚,你真有爱心,想得这么周到。”
“啊?是吗?”
“是啊,如果我今天回家的话一定会被老爹赶出来睡马路的。”霍橙逸翘着嘴角狞笑,“而且学堂里面也一定没有人在,一个人过中秋感觉会很凄凉。”
“啊勒,为什么你老爹要把你赶出来?”
“那个,是因为他每年只有中秋这一天可以跟我娘团聚,所以不想让我去破坏好事。”霍橙逸呵呵呵地笑了几声,“总之很感谢你收留我,你刚说要去赏月是不是,在哪里?”
宋佚愣愣地看着她,忽然笑眯眯地指着房顶说:“上面!”
“啊,真舒服!”
“好大的月亮。”
两个人坐在房顶的屋瓦上,吃着月饼。
为什么中秋这一天会被定为团圆节呢?”霍橙逸咬着月饼的边边问,她不喜欢吃里面的豆沙馅。
“大概是因为这天的月亮特别圆吧。不过我倒是觉得每年有那么一天,和最亲的人在一起度过,就算隔得再远也会不顾一切地赶来相聚,这也算是个约定,有约定的人生不是特别的有意思吗?”
“约定吗……有约定不是很麻烦?”
霍橙逸侧着头想了想,“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去答应人家自己有可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失约的话对方会很难过的;而且约定就像是约束,有了约束搞不好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讨厌那样的生活。”
“哦?橙逸是这么看的啊?”宋佚仰着头看着月亮,“我不这么认为哦,如果只为了自己,虽然可以过得随心所欲,但有一些事做起来就会缺乏动力,而且也没有乐趣。比如说赏月,两个人只要约好了这一天的这一时刻,同时看着一样的月亮,心里就会想,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想着对方呢?那种感觉是很甜蜜的,即使看不到对方也能感觉到他的心意吧。”
霍橙逸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手里啃掉了边只剩下馅的月饼。
“试着和人约定吧,橙逸。”宋佚温和地说,“如果你没有合适的人选,即使和自己约定也行啊。”
霍橙逸撇撇嘴角,看向宋佚,“宋佚你和谁约定过吗?”
“我?”宋佚指着自己,笑呵呵的,“我和好多人约定过呢,我和莫簪花姐姐约好会一直吃她做的菜,到她不想做给我吃的那一天为止;也和宋裕约定过,以前是教他剑术,现在是和他一较长短,虽然没有说过,可是彼此心知肚明;也和仲狩约过……呵呵,当然和自己约的最多,比如说,要给自己过生辰……”
“生辰?宋佚你是何时生的?”
霍橙逸问,宋佚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个日期。
“哎?不是吧,这么倒霉?”霍橙逸叫了出来,“闰年闰月生的,那要四年才能过一次生辰呢。”
“呵呵,是啊。莫簪花姐姐说我生不逢时,可是我觉得我很幸运,四年过一次生辰,感觉好像做大寿似的,很好玩的样子。”宋佚笑眯眯地指着自己,“而且,是不是看起来像长不大的小孩?按生辰算的话,我今年应该是四岁多一点点哦!”
“是啊,不过,感觉很可爱!”霍橙逸不自觉地说着,看他笑得很温暖的样子,自己也感染到了那种柔和。
“下次生辰要三年后了,到时候你来给我过吧。”宋佚微笑着说。
“好——是约定吗?”
“当然是啊,约好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哟。”
霍橙逸想了想,扯扯嘴角,“可是我又不知道三年后自己会在哪里,在做什么事……”
“不是说了是约定吗?既然是约定就要排除万难做到。”宋佚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背,鼓励似的说,“我相信你。”
“嗯。”看着他希冀的目光,霍橙逸虽然为难,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啊,你不喜欢吃豆沙馅吗?”宋佚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真巧,我最喜欢吃馅儿,可是不喜欢吃皮。”
霍橙逸想也不想地把豆沙馅递过去,然后又拿起一个月饼,“我不喜欢馅,太甜了,皮还行。”
“那我们明确分工喽。”宋佚笑呵呵地看她开始啃皮,那笑意总是浅浅的却又含着些其他的东西。
“嗯,只要你不嫌弃我吃过的。”霍橙逸不作多想地说。
“哪里,只要你不嫌弃我吃得多。”宋佚凑近她,“橙逸,那么以后吃月饼就这么办了哦。”
霍橙逸咬了一半,迷糊地抬起头,“这也是约定吗?”
“你说是那就是吧。”宋佚的笑脸还是那样让人无法防备。
“这个很简单,我倒是可以答应你没问题。”她一边说一边低下头继续专心地啃。
宋佚笑眯眯地仰头看着月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今年的月亮好像特别圆呢。
“喏。”霍橙逸把咬掉皮的月饼馅子塞进宋佚的手里,继续咬下一个。
这时房顶底下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喂,宋佚!下来和我决一胜负!”
不用想也知道结果,宋佚笑嘻嘻地朝下面招手,“宋裕,要不要来一起吃月饼?”
“可恶,你——”宋裕一挥剑,“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可是按照闰年闰月算,我刚四岁多,宋裕你比我小一岁,当然应该是三岁啊。”宋佚说得很理直气壮,宋裕挥舞着剑,气得头顶冒烟。
“好吧。”宋佚笑着说,“我跟你比就是了,看你那个样子,要是我再不答应你,恐怕你就要气得奔月去了吧。”
“你终于觉悟了——慢着,不要把我和吴刚相提并论!”宋裕提着剑,气势汹汹地叫道。
“奔月的是嫦娥呀,傻弟弟。”
“离谱!休将我和那个婆娘扯在一起!”宋裕红着脸,举着拳头朝哥哥大声嚷道。
呵呵,宋裕你就是这点可爱。好啊,你要怎么比呢?”宋佚站起来,白色衣袂在微风下轻轻飘动。
“当然是比你最擅长的剑术!”宋裕以剑尖指着宋佚,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觉得此刻的宋佚似乎不是凡人,而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
“输赢要如何算呢,宋裕?”
宋裕一怔,仔细地想起来,“输赢?我没想过啊……”
“呵呵,”宋佚忍俊不禁,“比赛总要有个输赢啊,宋裕。这样吧,如果你输了,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节,好不好?”
“嗯。”宋裕正在沉思,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搞什么!不要擅作主张,赢的一定是我!”
“好嘛,如果你赢了,今天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宋佚笑容可掬地说。
“一言为定!出剑吧!”宋裕迫不及待地摆好了剑招。
“喂,你真的要和他打?”霍橙逸挖挖耳朵问。
“呵呵,输赢都无所谓吧。”宋佚忽然贼兮兮地掩口笑道。
“真狡猾。”在他说出输赢条件的同时霍橙逸就知道了他的小算盘。如果他赢了,宋裕就可以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过节;即使他输了,虽然宋裕可以要求他做任何事,但是时限是“今天”,所以宋裕还是要留下来,才有可能拿到“奖品”。
这样的不平等条约,也就只有宋裕那个直肠子才反应不过来。
“不要说出去哦。”宋佚轻轻地摇了摇手指,笑呵呵地对霍橙逸说。
“哦。”
宋佚走到房檐边,踮起脚尖轻轻一跃,就像没有重量的白色羽毛,在银色的月光下打了小小一个旋,才轻轻地落到地面上。
就连宋裕都看呆了,霍橙逸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月光那么皎洁,宋佚那么轻盈,深蓝色的天幕下一切好像一个梦一样闪闪发光,又宁静祥和呢。
“我没有配剑,就用树枝代替好不好?”宋佚捡起一支,比划了一下,微笑着对宋裕说。
宋裕一怔,看了看手里的剑,一把扔掉,“少废话,那我岂不是占你便宜了?既然你没剑,那我也用树枝!”
“用树枝你会吃亏的,宋裕。”宋佚笑着说。
“少看不起人了,我有把握赢你!”宋裕信心十足地说着,顺手捡了一支树枝在手里。
宋佚栈浅地笑着说:“那么,请赐招吧,宋裕。”
他把树枝拿在手里,尖上稍稍挑起,一片小小的紫色枫咔艘上一层银光。霍橙逸顿时生出一种错觉,那不是一支树枝,而是一柄真正的剑,一柄银色美丽的,带有寒意的剑。
相信宋裕也产生了同样的错觉,他有些讶异地看着宋佚。
“你不动,我可要动喽。”宋佚笑着,“小心你的左肋,宋裕。”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自己提醒的地方攻过去。
白衣飘动,带起一阵清风。
“今晚我要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宋裕大喝一声,提起足尖迎战。
“哎,不错嘛,你苦练过了是吗?”宋佚笑呵呵地架住他那一击。
霍橙逸在房顶上托腮看着他们缠斗,本以为宋裕是那种踩到她的香蕉皮都会摔跤的菜鸟,事实证明她想错了。在比试的时候,头脑发热的宋裕立刻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自己和对方的每一个漏洞,防守进攻有条不紊,宋佚对他的称赞是空穴来风。
以十几岁的少年来看,宋裕的身手算是中上等,难能可贵了。
只可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上毕竟存在着某种被称为“怪物”、“天才”的人。同样是十几岁,不说远在天边的武学怪物臧封第,冬苑会长仲狩,单是看面前被称为天才的宋佚,就高出他好几个级别了。
“只用了一只手,而且还是左手;此外右脚始终没有离开过原地,也没有动用太多的真气,只是凭技巧在周旋而已,根本是结果很明显的比试嘛。”
霍橙逸看了几眼,摇摇头。
显然她看得出来,宋裕不会傻到全然不知。
“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呵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把我逼得动真格哦。”
霍橙逸已经啃了六个月饼,把剥了皮的豆沙馅子一个一个排列在提盒里面。
在她啃完第七个时,一声大吼传来:“两个臭小子,都给我住手!”
啊……莫簪花姐姐出现了。
宋佚愣了一下,宋裕瞅准时机用树枝一格,把宋佚手里的“剑”挑落在地。
霍橙逸很眼尖地看见树枝快要落地时,宋佚轻描淡写地用脚尖轻轻一踢,树枝弹起来,以轻微的重量戳在宋裕的左胸上,然后再次坠地。
“哎呀呀,被莫簪花姐姐骂,不小心分神了一下。”宋佚笑眯晚地说,“输掉了呢。不过也没办法,愿赌服输啦,宋裕你要我干什么呢?”
可是宋裕气狠狠地瞪着宋佚,“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是故意的!”
“哎?我哪有?”
“你你你你你你你——故意让着我!”
“因为宋裕是弟弟嘛,我怎么都动不了真格的呀。”宋佚模了模头,呵呵地笑了一下。
“可恶——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要逼得你出剑!”宋裕冲了出去。
“宋裕你去哪里?”
“离家出走!”
“可是上次就是你,这次应该轮到我或者莫簪花姐姐了吧?”
宋佚没喊完,莫簪花按住他,“算了,反正那小子也只是出走到街对面而已。”
“街对面?怎么回事?”
“没什么。”莫簪花挥挥手,一副不愿意提的头痛样,“那小子是搬到对面见月家去了,一天到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见月?”宋佚思索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姐姐,“是那个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初见月?”
“是啊,才不过一年没见你该不会忘了吧,宋佚?”
“呵呵,没有。原来是他啊,那么宋裕应该很安全吧。”宋佚轻轻跃上房顶,坐在霍橙逸身边,“啊,橙逸都给我剥好了?谢谢哦。”
说着,笑呵呵地拿起一个来满意地吃着。
“你们——”莫簪花看了看房顶上的两个人,挫败地垂下肩膀,“哎,算了,反正是每年中秋节都要演的戏码,早点儿演完早点儿清净。”
说着,捶着酸痛的肩膀转身回厢房去了。
房顶上的两个人窃窃私语着——
“啊,真甜。”
“还要吗?”
“呵呵,好啊,麻烦了。”
“没什么。”
而远处则是不甘心的吼声:“可恶的宋佚,宋佚!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我要你臣服在我的脚下!气死我了——”
啊……月亮真圆呢。
霍橙逸点上灯,坐在桌边,翻开自己那本发黄的小册子,想了想,写上几句话,然后自言自语地道:“住在那种地方还这么单纯,善良心细、宽容大方——宋佚他是不是有受虐心理啊?对方这样挑衅他都不发火。”
不管怎样,她还是叹息着划上一个大大的叉。
“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