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骑士在林间竞速,在坐骑有著差不多的脚力,骑士的骑术也相同出色下,一时间只见两匹马互有快慢,难分轩轾。
暗风雅眼角瞥见只落后一个马头的宇紫天,又将再度赶上,急急再催促坐骑骐骥,不愿输掉这场比赛。
宇紫天脸上含笑,骐骥和骅骝虽然同为西极名驹,可是骅骝是公马,爆发力肯定赢过母马骐骥,所以他赢定了。
发现宇紫天慢慢超前了,而终点就在不远处,傅风雅心急之下灵机一动。
“貂儿,去。”她手一使劲,肩上的雪貂便顺主人之意,轻灵跃起,扑向主人所指的方向。
雪貂稳然落在骅骝背上,再弹跳起跃上宇紫天的肩头,它锋锐的指爪滑过骅骝的皮肤,虽没抓伤马儿,但突来的刺激仍让骅骝分神甩了下马尾,便失了先机。
暗风雅就利用这一点,以些微之差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她搂著马脖子欢欣而笑。
“用这种方法似乎赢得不光彩。”宇紫天微挑眉,转头看了眼舒服趴在自己肩上的雪貂。
有灵性的动物会挑主人,现在雪貂除了认傅风雅为主外,宇紫天也成了它另一个主人。
“兵不厌诈啊。”傅风雅巧言辩驳,神情得意,笑容灿烂。
很少看到她笑得这么甜美,像阳光下盛开的花儿,宇紫天也笑了,输掉场比赛却换得绝色笑靥,也是值得。
暗风雅见他直看著自己,忙敛起笑,“你笑什么?”
“你笑,朕就不能笑吗?”
“哼!”她娇斥一声,身形倏起,从马背飞至树上。
宇紫天也随著而起,但脚还没碰到枝叶,一阵拳风扫来,他急忙翻身后跃,退到另一株树上,不过攻击却没有停止。
他朗声一笑,“你想玩,朕奉陪。”
两道人影就在枝叶间凌厉过招。
清楚他的武功不下于自己,傅风雅出手没有保留,只求尽兴。
宇紫天满足她,也乘机动动筋骨,两人一来一往,打得不亦乐乎。
在树上交手比在地上来得困难,既要应敌,也要注意脚下所踩的地方,否则一不小心,就直接摔下地了。
暗风雅贪得多出一招,回身时脚无著落,她飞快抛出纱巾,卷住树枝,没有喘息时间,飞身再攻向他,又是绝招相对。
怎料到树枝禁不住如此的拉扯,应声而断,这时她正接下宇紫天的回击,无暇分心,等发觉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咬牙准备忍痛承受撞击。
宇紫天如大鹏鸟般飞身窜下,先一步搂她入怀再一起坠地,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有他的身体当护垫,傅风雅没受到任何的伤害,她急忙压下脑里的晕眩,抬头看著他。
他仰躺在地上,蹙眉闭著眼,似乎很不舒服。
“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她关心的问道。
宇紫天抬手揉揉额头低吟。
“我去找御医来。”傅风雅忙要起身,这里是宫里的练马场,他的随身侍卫就在树林外,只要告诉侍卫们,便能在最短时间里找来御医。
宇紫天拉住她,“别忙,这样一来会引起骚动的,你帮朕按摩一会儿就好。”
“怎么按摩?”
“你躺下。”
“你还在开玩笑。”
“相信朕。”
暗风雅看他剑眉依然拧著,半信半疑的在他身旁躺下,接著他身躯一翻,整个人半压在她身上。
“你──”
宇紫天抢下话,“你帮朕的后脑和背部按摩揉揉,让朕能舒服些。”
她犹豫了下才依他的话动作,按揉著他的头。
“这样可以吗?”
“嗯。”他低应一声,把脸更加埋入她圆润的双峰间。
暗风雅脸微红,从两人有肌肤之亲的那晚起,他老喜欢把她的胸口当枕头,怎连现在也这么要求,难道他在捉弄她?
“你不会是故意在戏耍我吧?”
宇紫天懒洋洋回应,“朕救了你,你就当是回报,为朕服务一次,而且今日天气很好,躺在这里看蓝天、吹吹风,不是很惬意吗?”
暗风雅从他话里听出了端倪,又气又想笑,“你不是国事繁忙?”
“朕喜欢忙里偷闲。”
“上行下效,小心文武百官都会学你偷懒。”
“他们想要升官进爵,不敢怠情。”
这话换得了傅风雅一声冷哼。
“怎么了?”
“为你一句升宫进爵,有人打起了献女入宫求荣的主意。”
“哦?”宇紫天俊脸带笑,有些兴味的问:“是谁?”
“谢敬山,长冶县县令。”
“朕听过谢县令,他将长冶县治理的不错,是名有能力的地方官。”
“却是私德极差,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雅儿,你似乎对他深恶痛绝,难道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他想进献美女的对象就是我和我妹妹,为此,我们姊妹不得不离家。”傅风雅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既是美人,自然容易惹人觊觎了。”
他云淡风清的模样令傅风雅不高兴,“你觉得这是不要紧的事?”
“谢敬山有这个念头是不对,不过他还没有违法的行为,朕也无法因这理由就将他治罪。”
“难道就放任他胡来,这就是你的治国之道?”她还以为他真是个明君呢。
“入宫伴朕是这么可怕可恶的事吗?”
“别岔开话题。”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宇紫天撑起身躯看著她,“先回答朕,你现在还想离开朕吗?”
暗风雅迟疑了,答案该冲口而出的,但是来到舌尖却莫名的无法说出口。
她的反应让宇紫天眸里浮起了笑,飞扬的神情让本就出色的脸孔更加俊逸潇洒。
一抹红云爬上傅风雅雪白双颊,她回神硬声冷道:“当然想……唔……”
突来的吻打断她的话,这个吻温柔似水,似要将她淹没般。
“朕不听谎话。”他微笑的将她紧紧抱住。
暗风雅唇角往上扬,心早已笑开了,不过还很不甘心。
“我有一个心愿,虽然不能治谢敬山的罪,但我要他远调别县。”
“调哪里?”
“关阳县。”
宇紫天大笑,“那是最偏远的县境,此举无异是贬谪。”
“你调不调?”她难得的骄纵蛮横。
“求朕时,能用这种语气吗?”
“我没有求你,你若做不到就算了。”使娇毕竟不是她的专长,一遇上阻碍就溃散了。
宇紫天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这样就放弃吗?你只要再努力一些,朕就会答应哦。”
他的手溜入她衣里,抚模著她滑细的肌肤,给她最明白的暗示。
“你……别胡来。”傅风雅急急拍去他不规矩的手,光天化日的,这男人太大胆了。
“那就换另一样。”他的唇来到她小巧耳垂,轻啃著,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啊,不行……不可以的……”
娇喘和低笑交互响起。
这一天,宇紫天偷懒了一整天。
翌日一早,傅风雅陪宇紫天用了早膳,他上朝后,她便来到浅坡练功。
直到日上三竿,她也练得一身汗,让宫女备了水,洗去汗水,整个人精神奕奕的,她打算到随心宫找太皇太后。
但还没出门,王圭便找上她。
“小姐,太后想见您。”
“我不认识她,太后为何要见我?”
这直接的回答让王圭有些哭笑不得,“小姐,您进宫已有些时间,太后身为后宫之主,您也该去拜见她老人家。”
嗯,多熟悉一些人也好。傅风雅点头同意,坐上轿子离开紫龙殿。
惠安宫里,太后坐在首座,苏蓉儿、姜金秀自然也在场,都引颈等著傅风雅的到来。
“怎这么慢?”
“竟然要姨娘等她,这女人真该死。”
“有耐心点。”太后气定神闲的说。
这时宫女入殿禀报,王圭、傅风雅在宫外等著觐见太后。
“宣她进殿。”
爆女忙退下,随即领著两人走入。
“奴才见过太后。”王圭恭敬行礼。
“王圭,这没你的事,退下。”太后挥退了王圭。
“民女傅风雅见过太后。”傅风雅倚身为礼。
“大胆,见到太后应该跪地磕头,跪下。”姜金秀不悦的斥喝。
“为什么要跪下?”这两个妃子怎老要她跪?
“放肆,见到太后本该跪地叩首,你见过太皇太后应该明白,还是你心里只有太皇太后,没将太后给放入眼里?”苏蓉儿像找到傅风雅的弱点般,故意说得很大声。
“我见太皇太后时,也没行跪叩礼,除了祖先、父母和师尊,我不跪其他人。”傅风雅毫不畏惧的说。
太后举手阻止两个外甥女再出声,淡漠一笑,“果然是有个性。来人,给傅风雅看座。”
爆女快速拿出张圆凳,放在傅风雅身旁。
“谢谢。”傅风雅也不客气的落坐。
“傅风雅,你豪爽大方,莫怪能与皇上如此契合,让皇上不惜为你违反宫规。”
“违反宫规?”她疑问的看著太后。
“第一,入宫后便该赐予身分。第二,紫龙殿不该让女子留宿。第三,与皇上有了夫妻之实后,更要封赏名讳,赐与宫所,入籍后宫,但皇上却是粗心一错再错,令你的身分尴尬,也开了不好的例子。”
暗风雅皱眉的直接拒绝,“我不想住在后宫,也不想被赐封任何的身分,我只是暂留宫里,我会离开的,这是我和皇上谈好的条件。”
“看来入宫似乎不是你甘心的选择。”
“荣华富贵不是我的志愿,我只想与家人在一起。”
“只是进宫不易,离宫更难,尤其你与皇上已有夫妻之实,依宫规,更不可能让你离开。”
“皇上一言九鼎,不会食言。”
“但皇上没允你期限吧,你在宫里一年半载是留,三年五载也是留,留到你习惯了宫里的生活,留到磨掉了你的烈性,让你不再想离宫,这样皇上就不算是食言了。”
这话让傅风雅的情绪起了一丝波动。
太后见状,继续往下说:“天下男人的心态皆是一样,要自己的女人这一生只准属于他,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如果真能离宫,后宫里就不会有那么多虚度青春的失宠嫔妃了。”
想到要被困在宫里幽怨过一生,一阵寒意窜入背脊,傅风雅只能紧抓住自己最大的坚持,“我的决心如铁,不会改变。”
“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哀家不能放任宫里的规矩因你而败坏,入了宫就要有身分,哀家会请皇上早日确定你的封号,以便为你在后宫准备住所,你的装扮衣著也要改变,哀家还听说你骑马进入御花园,以后不准再有这样的举动,为避免你对宫规不熟而再误犯,哀家就赐你一本宫礼,让你回去阅读。”太后唤来宫女,取来厚厚一本书册交给傅风雅。
看著像砖头般厚的书,傅风雅咋舌之余,更视为烫手山芋,一旦接下了不就代表要永远关在这金丝笼里吗?
“太后,我不需要──”但她话未说完,就被太后斥断。
“傅风雅,没有人能占有两边的好处,既能享有皇上的宠爱,又不必遵守礼法,留在宫里,你就必须和其他人一样谨守分寸,如果你真不愿待下,便尽快离开,一旦名分落定,你再不愿也必须留下。”
暗风雅抿紧唇,无言的看著硬塞到手里沉甸甸的宫礼,一颗心被厚厚的乌云遮掩,只剩下一片阴霾。
接著太后还对她提出一连串的吩咐,不外乎礼法、规矩,让她的眉头越加纠结。
在她终于获准离开惠安宫时,傅风雅只觉得脚像灌了铅般,每一步都沉重万分。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该去、该留?是该要有一个结果了。
暗风雅走后,惠安宫里也传出了讨论声音。
“姨娘,您怎么一直逼她留下,我们该是将她给赶出宫啊。”
“是啊,姨娘,虽然傅风雅开口闭口都说想离开,但肯定是心口不一,正受宠呢,怎可能想离开皇上?”
“哀家看得出来,她想留下,却又怕受限制,她现在心里是两边在拉扯,让她左右为难,这时若用宫规压制她,激起她的反感,才能逼走她。”
“姨娘,这就叫以退为进吧,您真聪明。”
太后淡笑,既然明白了傅风雅的弱点,她就有信心能赶走这个绊脚石了。
这晚,月已至中天,平常这时候都待在天宸宫的傅风雅,却仍在自己的寝室里,对月发愁。
一直等不到佳人的宇紫天,派了宫女过来。
“傅小姐,皇上请您移驾天宸宫。”
“告诉皇上,我已熟睡,唤不醒。”
“这……”宫女被这答案吓了一跳。
“就照我的话回覆。”
爆女无法,只好退下。
她在思索自己的去留,见了他,只怕会更心烦,更无法决定了。
天宸宫里,宇紫天听著宫女颤抖的传著话。
“傅小姐说……呃……说她已熟睡,唤不醒。”
“她在做什么?”
“小姐坐在窗前,眼睛直看著外面,似乎在想事情。”
宇紫天摇摇手,宫女会意的退下。
他知道母后找过她,母后也派人传话给他,要他依宫规给雅儿一个身分。若是寻常女子,他只需要按上个妃位便行,但是雅儿不一样,她的心未定,后宫的复杂环境会逼走她。
心一动,宇紫天快步离开天宸宫。
雪白小手把玩著娇翠的玉扳指,傅风雅仰头望月,也低首看著玉扳指,如果月亮代表的是自由,这玉扳指便是个束缚了,但它如此可爱迷人,谁舍得抛开。
但是鱼与熊掌无法兼得,必须择其一,她该选择自由,还是皇宫呢?
不过一想到失去自我的生活,她就止不住的心寒。
她想得入神了,加上来人刻意掩了脚步声,因此她没注意到一抹高大身影已来到身后。
“想什么?”来人伸出手臂,将纤细人儿给搂入怀。
暗风雅受惊,反射动作就是扬掌挥去,但宇紫天轻松挡掉她的攻势。
“这是危险举动,若换成别人早就被打倒了,可不行呢。”他抱起她坐在椅子上,让她倚著自己的胸膛。
“在我家里,不会发生这种事。”
“在你家里,也没人能与你对招吧。”
“但是那里很自由。”
“朕也允了给你自由啊。”
“你知道,那不同的。”
“只要你肯包容,便一样了。”
暗风雅抬头看著他,“可惜这里规矩太多了,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宇紫天回视她的目光,“雅儿,不管哪儿都有它的规矩,礼法,就算你在家里,也有家规,也有世俗规范要遵守,只要有心适应,就算在皇宫里也能自在生活。”
“你知道太后召见我的事?”
宇紫天点头,温柔地拥著她。
她闭了闭眼,“那就应该能明白我的抉择,我要──”
他俯下的唇封住了她底下的话,濡沫交吮、辗转难分。
不多时,一对人儿已经厮缠到床上,欲火随著一件件衣裳离身,越发炽烈。
激情流转,爱恋痴狂,亲密的举动成了消弭歧见最好的方法。
少了凉玉席,身躯交缠的甜蜜里还多了汗水。
宇紫天轻舌忝她唇边的细汗,“甜的。”
暗风雅笑声轻扬,“颠倒咸甜,你这皇上五味不分。”
“你甜如蜜,渗出的汗也该是甜的。”
“你在哄我。”原因她很清楚,为了她的决定。
“不只用吻,用温柔,也用朕的人,都是为了你。”他不矫饰,把心里的意图全摊开。
身为天子肯为个女人如此付出,她怎可能不动容,小脸偎入他颈间,“别这样,你会扰乱我的心。”
“那表示你心里有朕,舍不得离开朕。”
“给我一个时间,你要留我多久?”她退一步。
“给你选择,你想留在朕身边多久?”
问题被丢回,傅风雅委屈又不服,“这该你决定,为何要问我?”她就是无法决定啊。
“朕与你的心思一样,你不想为难,就没想到朕也一样会为难吗?”
“是你先招惹我的,就要你解决。”
“你明白朕要什么,朕说了你就会听话吗?”
“不会。”
“那问题不就绕回原点?这样吧,让朕好好的思考,有了答案再告诉你,如何?”
“你这是缓兵之计。”
“好像是呢,天下太平,朕的兵书念得不多。”
噗哧一声,傅风雅被逗笑了,伸指点点他的额,“莫怪祖女乃女乃常斥你滑头。”
抓住放肆的小手,宇紫天故意沉下脸,“大胆丫头,竟敢数落朕滑头,该当何罪?”
“就把我关在你的寝宫里吧,我好想念凉玉席。”恰到好处的凉爽,可以免她一身的汗。
“哈哈……”他朗声大笑,“朕真是宠坏你了,改日朕让工匠为你制床凉玉席。”
暗风雅摇头,话不假思索而出,“我宁可与你一起用。”
宇紫天笑意更浓了,“丫头,记住你的话。”
暗风雅会意过来,想收回已来不及,但在浓情蜜意里,她也软了心,让这男人骄傲一下。
“那就快点起床穿衣,我们回天宸宫。”
她点点头,甜甜地笑了。
心上的乌云飘走,又见到和煦阳光。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宇紫天,他们会找到好法子解决困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