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杰保持了几分钟的静默。她站在眼前,像个的水妖,说出她想要做的事——那同时也正是他的身体所渴望的——在这种情形下他根本无法思考。他深吸一口气,试着用些许的理智来思考。
老天,就在不久之前,他差点就对着她喊出伊丽的名字。那让他冷静了下来,让他没有就在这河岸上占有她。
在心里,他很清楚她不是伊丽。她是不同的:味道、香气、嘴唇、抚模起来的感觉,还有她的肌肤;另外,奔流在他血液中的感情也不是爱。他和女人上床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们愿意提供,他也不介意拿取。
但他只爱伊丽。
这既不是,也不是爱,而是一种好多年没有真正体会过的火热感受,一种狂热的需要。一个男人想将自己埋在这个女人体内,单纯只是因为感觉起来很对,而不是因为方便,或那是被禁止的。
他站在水中,明白到他已经不再了解自己,无法理解自己突然变成的这个陌生人。他将水里的身体往后移,在两人之间腾出一点空间。“我不能对你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你有妻子吗?”
“不,”他发现她的问题讽刺地好笑……而且就像是女人会有的问题。他入情入理地告诉她。“要是我已经结婚,就不会和你一起在这个水池里了。”
“外婆告诉过我,英格兰佬不一定都会尊重自己的婚誓,还有英格兰骑士也喜欢引诱已婚女子上床。”
“我修正刚刚的话,要是我已经结婚,就不应该和你一起在这个水池里。”
她站在原地,陷入思绪之中,然后又用那种坦率的眼神看着他。“你从来不曾和已婚女子过?”
多么合乎逻辑的问题。突然间,这段对话的主题变成了他过去的操守。几分钟以前,他还深陷在火热迫切的激情之中,连自己都大吃一惊;而现在他却看着这个有着充满诗意名字的威尔斯女人,面对他过去伴的问题。
“你有。”她说道,声音里没有一点惊讶,但声调却带着让他发火的批评。就像是不得不面对母亲,将一切全盘托出。
“我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他说,将话题导回正确的方向。“你可能会怀孕。”
她似乎在脑中咀嚼了一、两分钟这个想法。“我想要孩子,”她断然地说,然后用比较深思熟虑的语调补充道:“要是我们,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会有红色的头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惊讶。她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几乎就像是心里一想到什么,嘴巴马上就会说出来。
“来。”她张开双臂,美丽迷人的身躯就站在他的眼前,完全不被这尴尬的情况所影响。“我想要你的孩子,”她顿了一下,然后非常认真地补充道:“即使你是一个英格兰佬。”
把我钉上十字架吧,他想着,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人会相信,他竟然会有说不的时候。但他站在原地望着她,只看到纯粹的激情和自己的需要。他长而疲倦地深吸一口气,看向她的背后,给自己一点时间思考。
她正在等他,而他知道自己将不会如她所愿。虽然他很想要,天,他真的非常想要。
有一点非常之荒谬,他一向以纵容自己的闻名。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仿佛正在为自己曾经犯下、以及以后会犯的每一件罪行付出代价:这就是炼狱。
“你知道的,英格兰佬,我一直很想要孩子。”她并没有在看他,而是望向水中。“我想我要孩子。我会教他们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为了消遣而欺负动物。”她看回他的脸。“我的孩子,”她用激烈的决心说。“绝不会丢石头或是架设捕兽夹。”
“人们以动物为食,你想要全世界的人都吃树根或果实吗?”
她的下颌像往常一样抬起。“相信我,英格兰佬,我知道生存是怎么一回事。”
他认为她懂,她像这样子单独生活。但独居显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择将自己藏起来。
“我的孩子绝不会把别人吊在树上,也会要别人不要做出这么残酷的行为。”
她刚刚将自己的信念转过来,与他的想法相契合。这个有着一头狂野长发的威尔斯小女人,她可以伸出手驯服一头鹿,或是轻易地燃起一个男人的热情;他现在相信她可以成为一位成功的外交家。
“我的孩子将会改变这个世界。”
他看着她,想到自己的母亲。他母亲曾经希望他改变世界吗?他并没有。他确曾跟麦威和国王到东方去,为了赢得一些城市的控制权而战斗,并失去比他们所希望更多的地方。但即使他们赢了,也没有改变什么;十字军既无理想,也无荣誉可言。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一旦他们领悟到这一点,便全部班师回朝。爱德华回来统治英格兰,麦威回来保卫葛莱摩边境,而洛杰处理和罗马及法国的外交事务,并在宫廷中过着婬蜂浪蝶的生活,直到伊丽突然间成了寡妇——或是他们这样以为——而毕修格一从日耳曼回来,国王建造另一座边境城堡的命令,跟着下来了。
但在此刻,在听到这个直言不讳的威尔斯女人说出自己对她孩子的期望之前,洛杰从未想过父母对延续后代的期望,也没有想过这背后的理由。
他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想要孩子,但他很清楚父亲的理由:费桑迪伯爵想要孩子来控制,就像领主控制农奴一般,完全是被权力所驱使。
“过来。”她再次说道。
洛杰抬起头看着她,因为想到父亲而紧绷着。
她的手张开着,的肌肤和闪烁着水光和银色的月光。
一部分的他想要走进她的怀里,取走她所给予的一切。她有某种安抚他的特质,从她站立的方式,他们仿佛拥有比同样身为人类,或是比还要亲密的关系。
这一刻,他想自己可以了解为什么森林中的动物一点也不怕她。她有一种他需要的东西,不是身体,也不是亲吻、碰触或是将自己深深埋在她的体内,而是别的东西,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知道无论那是什么力量,它都驱走了他心中的地狱。
“到我这里来。”她说道,而他确定夏娃将苹果递给亚当时,就是使用这样的声音。
从他嘴里发出的恐怖声音是一阵笑声,从喉咙中涌出粗嘎噪音里面没有一点轻松。“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将双手放回身侧。“不到几分钟之前,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现在你知道了,但我并不会因此而变成另一个人。我还是刚刚跟你的黛琳。”
“我没有和你,”接着他一手抓过头发。“还没有。”
“一样。”她将手放在腰上。“我并没有不同,英格兰佬。”
只是一句话,还不到眨一次眼的时间,一切又变得怪异了。一堵自我和想法的高墙横亘在两人之间,而他们彼此都像顽固的山羊一样,用力地想撞倒它。
她耸耸肩,仿佛他的任何事对她都不重要。而为着某种他不喜欢深入去想的理由,他为此生气。
“我不认为你的名字会改变我的心意,”她说道。“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除了你是个英格兰佬。”
她一直这样提醒他。“也许你会想要知道这个你刚刚要求他帮你生孩子的男人的名字。”虽然只是一个粗哑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意在羞辱她,而且充满了愤怒和残酷。
她僵了一下,仿佛他刚刚甩了她一巴掌。
他们俩站在原地,静默而顽固地抱着自尊。
她终于从僵持的视线中转过头去,咬了咬下唇,然后避开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英格兰佬?”
“我是沃斯堡的费洛杰。”而且还是个自私的混蛋。
“费?”她再次抬起头,看着他一会儿。“你的父亲没有娶你的母亲?”
“他们结了婚。我的高高祖父才是私生子,但现在的费家没有半个私生子,我父亲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的声调充满苦涩与怒气,就像每当他讲到他的父亲时那样。
“你不喜欢你父亲?”
“对,我不喜欢我父亲。”
她低头看着水面。“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我希望我也不知道。”他毫不思索地月兑口而出。
她表情的改变让他吓了一跳。她的骄傲消失了,毫无防备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空白眼神,让他几乎希望自己没开过口。
她的肩膀垂下,背也略微驼了一点,像是一个年老的女人,历经风霜的背上背负着一生的苦痛。“不。”她慢慢地摇着头。“你错了。”
然后她爬上岸,突然变成跟刚才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穿上一件铺在草地上的上衣,接着穿上裙子,静静地弯下腰,拾起脏衣服,紧抱在胸前,站在原地,瞪向森林上方的东边远山。
饼了一会儿,她转过身走开,走上小桥,然后停下来转向他,手放在桥的石头上,月光在身后闪烁着,脸孔笼罩在黑影中。“你不会真的希望如此的,沃斯堡的费洛杰,”她说道。“因为我只知道一半的自己。”
黛琳第一次向外婆问起父亲的事时,才五岁。老莱蒂一开始没有回答她,像是被她的问题给冻结在原地,然后她看向远方,即使是五岁的小孩也不会弄错她脸上以及脑中的空白。
几年以后,黛琳才了解老莱蒂的表情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会有的神情,但那个时候,她很年幼,而世界对她而言还是非常狭小的。孩子们只活在眼前的时刻中,对于只看得到一点的未来,只想得到当天会发生些什么。小孩并没有来自过去的教训可以参考,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可以借镜的错误经验。
黛琳只知道自己不像村子里的孩子一样有父母。她听过村里流传的谣言,看过他们有些人用一种仿佛她不干净的眼神看着她,有些人在她靠近时还会在胸口画十字。当她问老莱蒂地做了什么时,她只说她什么也没做。
五岁的她比一只夏天的小羊大不了多少,头发鬈曲丰厚有如春天的羊毛,双手还和婴儿一样圆滚滚的。她还太小,不知道憎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也不了解。她只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而他们不希望她靠近。
老莱蒂是她的外婆,也是唯一能告诉她父母是谁的人,但她什么也没说。外婆只是看向远方宁静的山脉,那个传说是安妮失踪的地方,有时候她会哭,哭到那双古怪的黑眼睛变成红色,像她们在沼泽采集的那些秋天的小红莓一样的红色。
后来黛琳便不再问关于父亲的事了,但她还是很想知道。等她长大后的有一天,正好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一切看起来都适合再次提起关于父亲的问题,而这次外婆看向东方的地平线,守卫在布洛肯山谷上的石圈就坐落在那里。
莱蒂在森林边缘的一块平坦的硬石上坐了下来,盯着自己苍白、充满皱纹的脚。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过了很久,肩膀变得佝偻而沉重,略微弯了下来,而即使在和黛琳谈完之后,即使在前往葛莱摩之后,在好几年过去之后,她的肩膀也不曾再挺直过。从那天起,老莱蒂开始驼着背走路。
但在阳光普照的那一天,老莱蒂说出关于她的母亲安妮的事,告诉她当羊水破了而生产并不顺利时,安妮如何拖着因阵痛而受苦的怀孕身躯,跌跌撞撞地一路跑上高原。
安妮躺在石圈中央产下了黛琳。莱蒂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她的女儿,而等到那时候,安妮的生命几乎已经完全随着鲜血流出身体,渗到石圈中央的棕色土壤中。
莱蒂抱着安妮初生的孩子,问着相同的问题。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安妮深吸口气,摇着头、胸膛中听起来显得非常空洞。“我以对他的爱发过誓永远不会泄漏出去。”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闭上眼睛。
莱蒂哭嚎着,恳求她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安妮并没有张开眼睛,但是她说道:“答案在石头之中。”然后离开了人世。
英格兰肯特
接近破晓时分,一个人影悄悄越过里兹堡的内城,沿着城墙慢慢移动。站在城墙上的警卫,正在执行最后一个小时辛苦的夜间守卫工作。两个执着长矛和弩的警卫在城墙上方的走道相遇,并在炮口的地方停下来,谈论今天来到城堡的那群演员,还有城堡新来的洗衣妇。所有的警卫都注意到那个年轻女人的丰满身材、明亮红发和诱人的五官。两个人因为几个猥亵的笑话,发出低沉的笑声,然后继续工作。
那个黑影蹲下,沿着城墙跑到一座通往外城墙、水车和眺望台的石拱门。火把在墙上的铁架上发出黯淡的光芒,附近的警卫将靴子靠在油桶上,一边磨着短剑,希望时间能加快速度,让他能早点完成工作。
突然间有一个金属抵着岩石摩擦的声音,像是一把剑插进城墙里发出的声音。守卫抬起头,一手握着剑鞘。这名守卫没有移动,屏住呼吸,等待、聆听着。
但时间悄悄地过去,仿佛那阵噪音不过是一场梦,他也没有再听到什么。他仍然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拿起火把,走向拱门,然后看向内城墙。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便继续站在原地,花了比必要更长的时间观察。
他摇摇头,转身在拱门底下消失。一直等到一阵小小的、如同孩子般的哭嚎声从附近某处传来时,他才又出现,走进内城,保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警觉。
庭院里有动静,对面的墙上有人影在晃动。他抽出剑,小心地移动,然后一阵沙沙声让他停了下来,转过头,看见东南边角落的干草堆有东西晃动。
他尽可能安静地逼近,手里高举着火把,另一手的剑也蓄势待发,绕过干草堆,看见一对惊讶的眼睛回瞪着自己。
守卫停住砍下剑的动作,诅咒那只回瞪着他的蠢山羊。他将山羊拖回畜栏,挂上门闩,然后走回岗位,无所事事地等待换班的铃响。
那个守卫坐在桶子上,继续磨刀子的工作:他得做点事——无论是什么事——来消磨工作的无趣。
他没有看见外城墙附近的人影。当他在驱赶山羊时,那个人影悄悄溜出了拱门。没有人看见那个人影溜进磨坊,或是他从磨坊地板的活板门逃出去。由活板门下的老旧阶梯可以通住护城河,然后会来到远处的那条河。
那个人影越过水,消失在是树林中,然后骑上准备在那里的马,过了几分钟后,人影便离开了,骑过肯特平缓的丘陵,前往威尔斯边界。
在入睡前的宁静时刻中,黛琳躺在黑暗之中,不专心地听着小猪打鼾的声音,思绪回溯过这一天所发生的事,然后记起了小时候老莱蒂告诉过她的一件事。
她曾说过一个督伊德的传说:要是她将手放在一棵下面藏有妖精的枫树干上,就可以感觉到它们在里面跳舞的节奏。
黛琳知道那不是真的。妖精们并不住在枫树中,而是住在那个英格兰佬的嘴唇和手里。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对她的影响:那种每当他看着她,或是碰触她时,她所感受到的悸动。
那一定是妖精的魔法,那一定得是。
黛琳梦到了吻:长长的、温暖的吻,让她感觉头像是风中的线一样轻,血液炙热得过了头。她惊醒过来,全身流满汗水而潮湿,然后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惊讶到无法反应,才发现到自己正瞪着那个英格兰佬。
他站在身边俯视着她。
她先是皱了皱眉,接着揉揉眼睛。外面仍然很暗,雨的湿润气息从上方打开的窗子传了进来。
“回你自己的床上。”他告诉她。
她左右看看,她是躺在自己用干草铺的床上没错,自从发现他以后,她就一直睡在同样的地方。“我已经在我的床上了。”
“回去。”他又说了一次。“我已经将枕头套放回床架上了。”他停顿一下,朝里面的房间点点头。“在那里。”
她瞥向把床垫拖过去的角落,它已不在那里。她转向他。“你要睡在哪里?”
“这里的干草堆上。我差不多康复了,你不必再把床让给我了。回去。”
她将头躺回熟睡到一动也不动的小猪身上,打了个呵欠,将双手塞到脸颊和粗糙的棕色猪毛中间,然后闭上眼睛。“我在这里很好,英格兰佬。”
“你和一只猪睡在一起。”
“嗯。”她半打着呵欠说。
几秒之后,她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跪下。她震惊地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他的肩膀渐渐迫近。“你做什么!”
他用钢铁般的掌握抓住她的手,用力拉。一声惊叫从她的口中溜出,他将她拦腰挂在宽阔的肩膀上,然后站起来。
“放我下来,英格兰佬!”她对着他的背说话。
“不。”他伸出手,抓住靠在墙上的拐杖,然后塞到手臂下。
她有两个选择:加以抵抗——这样他还是会将她带回床上,或者她也可以坦然接受。既然她不愿意走回床上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太累了,有人愿意免费送她回去也不错。他迅速而轻易地扛着她移动。
“对一个差点被吊死,脚又扭伤得很厉害的人而言,你倒是很强壮,英格兰佬。”她低下头,直泻而下的长发发几乎要垂到地上。
他不发一语,只是跛着脚走向里面的房间,仿佛肩膀上扛的不过是根羽毛。她嘀咕着说:“一定是因为吃了足以喂饱一村子人的食物。”
“一定是因为跟一个顽固的威尔斯女人打过交道。”他说道。
“我才不顽固,顽固的是你。我喜欢待在原来的地方睡觉,可是你,因为某些错误的骑士精神,觉得必须为我的舒适负责。”
他嘀咕着某些关于不智的话。
“我在那里很舒服。”
“我不舒服。”
“放我下来。”
“我生来只是要为你服务……”他将她抛到床上,行了个夸张的鞠躬礼。“……我的森林小姐。”他挺直身躯,朝她露出自大的男性笑容。
她朝他皱着眉,然后爬到床边,用双手抓住枕头套的边缘,倾身看着他受伤的脚。“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办到?不会很痛吗?”
他耸耸肩,仿佛用单脚蹲下,然后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再站起来,一点也不费力。“战士必须有创造力,必须靠自己的双脚思考(译注:此谓自己想办法),就算他只剩一只脚。”
小猪踱进房间,凶恶地喷着鼻息,发出唧唧哼哼的声音,让两个人都低下头看着它。它停在几步之外,用类似猪的哀怨眼神看着跪在床上的她。
“喔,不是的!我没有丢下你,小猪,”她指向那个英格兰佬。“要怪就怪他。”
小猪将眼睛转向那个名叫洛杰的英格兰佬,又哼了几声,然后退后几步,停一下,用冲刺的速度跑过房间,接着跳上床,到她的身边。
洛杰摇摇头。“你还是要跟牲畜一起睡。”
“嗯,我一直都是跟小猪睡的。”
“我的一些手下也是这么说我。”他低语着。
“什么?”
“没事。”他看着她,摇摇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瞪着小猪。“它以为自己是一条狗。”
“不是,不过它喜欢我行我素。”当他再次抬起头看着她时,她补充道:“它是个猪脑袋。”
他瞪着她一会儿,显示出他的惊讶。
她露出笑容,接着他开始大笑:一种像是晚上池塘里的青蛙会发出的傻气嘎嘎笑声。过了一下,两人的笑声止歇,开始看着彼此。
她对这种表情感到害怕,即使在黑暗之中,她还是能察觉两人之间发生的东西:和在水池里驱使他们的同样强烈的感觉。她瞪着他的嘴,只看得到它有力的线条,虽然被黑暗所笼罩,但还是能够辨识得出来。
她梦到过那些吻,那张嘴所制造的吻,被妖精施了魔法的吻,她只希望那真的是如此。她尴尬地转开头,然后说:“毛毯让你盖,不用再拿给我。”
他开始抗议,但她举起手。“小猪可以让我取暖。”
他不发一语。
“要是你不同意,我就不睡。”她用极度的固执说。
他露出微笑。
她可以看见他雪白的牙齿。
“好吧。”他转身,走向大房间,然后停下来,又转回头。
她屏住呼吸。
“晚安,黛琳。”
她吐出一口气,并微笑。“晚安,英格兰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