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苡若一看到韩彦申踏房门,便立刻扑向他,把整个人挂在他背后。“我姊姊的伤不要紧吧?”
“只是轻微骨折,敷了药过几天就没事了。”他惊讶地转头看她一眼,阖上门后,才返身将她抱下来。只见她光著脚丫子,长发披肩,散发著淡淡的发香。“你就这样跑到我房里来,不怕让你爹给撞上,又要逼你嫁给那个吐鲁番王子?”
“我刚从溪边玩水回来,头发都湿了,本来打算先换了衣裳再过来,但因为太想你,所以就直接跑来了。”她勾住韩彦申的颈项,明目张胆的跟他索吻。
“你哦!”他恨不能天天搂著她,与她共度每一个良宵日落。“咱们还没成亲呢,你没事就赖在我房里不走,当心让旁人瞧见,会惹出一堆闲言闲语。我是个大男人倒无所谓,但你云英未嫁,说出去多难听。”
“旁人指的是谁?”丽水宫住的不是她的家人便是她的师父,奴仆们又没那个胆,除非是周世伯和那个倒大楣的小王子,但,谁理他们!知道了更好,这样他们就不会老缠著她爹,要她点头答应到番邦当王妃。“你既然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什么不赶快把我娶回家去?”苡若委屈地咬著下唇,一脸哀怨地望著韩彦申。
“我急得快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惜你爹不允许,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疼地抚著她的脸颊,将她抱往软床上,取出毛巾,为她拭干发梢的水珠。
“我有办法。”她把早先藏在被褥下的包袱拿了出来。“只要你肯带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跟你一起去。”
韩彦申好感动,也好想笑,“事情不是这样处理的,”他把包袱重新放回床上,将她揽在怀里。“你爹其实也不是真的反对你嫁给我,他只是苦于没办法向吐鲁番国王交代。”赵知府年轻时是一名武将,曾带兵攻打入侵的吐鲁番,双方数度打得没输没赢,最后以和亲的方式和解。当时苡君已经出生,留在南方的外婆家,没带往前线,苡若则是还在母亲怀中才一个多月大,就被迫指月复为婚,成了小小小王妃。
那时候赵知府根本没想到妻子已经怀孕,只因吐鲁番国王见她长得娇滴滴,就认定她生的女儿铁定也会长得如花似玉,美丽绝伦,好说歹说非要把他年仅三岁的儿子硬“指”给她肚子里将来“可能”诞生的女娃儿。
为了社稷百姓的福祉著想,赵知府不得不顾全大局,忍痛点头答应。
此事过了八年,原以为彼此都已经忘了打仗时,迫于形势所许下的诺言。没想到就在胡公公到达的那日黄昏,他的好友周天祥竟突然带著吐鲁番王子前来提亲,并要求赵知府出兵,替他的王国赶走入侵的土匪。
这一提亲整整提了十年,都无法返回西疆覆命。
好在这期间有西夏王国出兵相助,吐鲁番才能稳住朝政,继续偏安一方。
十年来,他们也派了不少人马,四处查访这位小王子的下落,可惜谁也没想到,他会阴错阳差地落入胡公公手中,被莫名其妙地关了十年漫长的岁月。
如今重获自由,他很快的便和他父王取得联系,据说再过三天,吐鲁番即将派大使,前来丽水宫接小王子和苡若回去完婚。
苡若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上使诈,诱拐她姊姊李代桃僵,替她“远征”吐鲁番成亲去。
苡君本来也没拒绝得很坚持,但是从树上摔下来这几天,小王子每去探望她一次,就令她心冷一次。并非他人长得丑,而是长得“奇怪”,哪有人在床边坐了大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咧著嘴傻笑。
问过周天祥之后,才知道他不会说汉语,天啊!被汉人白白关了十年,至少也偷偷学点人家的语言,比较不会亏那么多,否则他岂不是被关得很不值得?
苡君从小就喳呼,没人跟她讲话,她连小猫小狈都能捉来充当听众。要她嫁给一个言语不通的郎君,不等于叫她别讲话。她约略算了一下,那种日子,她大概只能活一天半。当个王妃必须减少一千倍的寿命,太不划算了,前思后想,她决定食言而肥,让苡若自己去“送死”。
“他答应是他的事。”苡若嘟著小嘴,一肚子不高兴。“咱们辛辛苦苦把他们救出来,换到的却是这种下场,那个丑小王子真是没良心。”
“这又不是他的错。”韩彦申倒是显得宽宏大量,毫不介意。“当年他父王和你爹也是一番美意,谁晓得十余年后,老天爷让咱们相知相恋,又……”他咽了一口唾沫,贪恋地亲向她的粉颊。“有些事情是无法预知的,只要咱们勇敢的去面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解决的。”
“万一解决不了呢?”她很悲观,担心哪天被迫非离开他不可,她包准会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真到那时候,老天爷就会帮咱们的忙。”他乐观得很没道理耶。
“为什么?”她很少拜拜,逢年过节,周嬷嬷准备牲礼祭神时,她都在一旁捣蛋,老天爷要是很记恨,怎么还愿意帮她的忙?
“因为皇天不负苦心人,有情人终归是要成眷属的,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你比『阿吐』王子穗明,而我比我爹难缠。”她得意地接著说。
“不是。”他承认她的确很难缠,而且一旦被她缠上了,就月兑不了身,但这并非他们二人终究能成为夫妻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我不允许,这世间除了我之外,谁也休想娶你为妻。”
苡若惊诧的望著他,一股暖流悄悄流过心湖,她嫣然一笑,娇羞地伸手环住他的颈项,给他一记深情的吻。
韩彦申身在丽水宫,众多“老前辈”环伺,不敢太过造次,只轻啄她一下,立刻抬起头来。迷蒙中,她怀里的“天香绮罗”沁出醉人的芳香,混著她如幽兰般属于少女独有的体味,强烈而要命地撼动著他,教他无论如何压抑不住原始的冲动,挺身压在她身上。
“韩郎……”苡若蓦地睁开眼睛。“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唉!杀风景的小笨瓜。
韩彦申气馁地翻身,仰卧在软床上,有气无力的问她:“什么好办法?”
“你帮阿吐王子写情书给我姊姊。”
“什么?”韩彦申几乎要跳了起来,这是本年度他听过最荒诞不经的言论。
全丽水宫的人都知道,吐鲁番王子连汉语都不会讲,他怎么可能会写情书?
“你不要那么激动嘛!”苡若好心的帮他抚顺胸口,“冷静点,听我说。”
他怎么冷静得下来?韩彦申忿忿地瞪著她,一副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就要你好看的架武。
苡若才不怕他,灿然一笑,照样钻进他怀里去。
“就是因为阿吐王子不会讲汉语,没办法和我姊姊沟通,所以才一直没能够追上她。如果你肯大力相助,每天替他写一封情书送给我姊姊,我敢保证不出半个月,小王妃候选人,一定换成她。”
她的解释虽然很清楚,但可行性几乎等于零。
韩彦申把头都快摇断了。“你姊姊不可能笨到去相信那小王子会写情书给她。”
“所以才要你帮忙写啊!”苡若拉著他坐好,然后正经八百的跟他说:“你不要担心,我姊姊八岁才开始念书,只念了两年就被胡公公捉去关起来,因此,她的文学造诣可以说只比『没有』多一点点,而--”
韩彦申以他粗大的手指头,封住她的嘴巴。
“文学造谐有没有都无所谓,问题在于那小王子根本不可能会写汉文。”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要他解释这么久。模模看她有没有发烧。
“你!”苡若不高兴地“滚”出他怀里,“告诉你,我头脑很清醒,没发烧也没坏掉。我当然知道阿吐王子不会用汉文写字,我也没要你帮他以汉文写情书送给我姊姊。”
韩彦申的眉头皱到快可以打结了。
即便她姊姊的知识再粗浅,他也不会用除了汉文以外的文字去骗她呀!
“不用汉文,那请问用什么文?”他实在很不愿意提出这个问题,这样让他有“变傻”的感觉。
“用吐鲁番文。”她讲得很肯定,自己还拚命点点头,好像她提出的这个建议是至高无上的妙招。
韩彦申连续做五次的深呼吸,避免自己冲动得夺门而出。
“我从来没去过吐鲁番王国,也没结交过任何吐鲁番的朋友,哪可能会用吐鲁番文写东西呢?”
“我姊姊也不会呀!”她一本正经地讲得好用力。“随便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不用汉文写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他懂了,他这下完全明白了。她是要以瞎治瞎、以盲骗盲,总归一句-她想耍她姊姊。
“不行。”韩彦申极不以为然。“这样做有欠厚道,也不够光明磊落。”
“你当了十几年的江洋大盗,就够光明磊落啦?”想翻脸就来翻,谁怕谁?
一个专门在太阳下山时,才溜出来犯案的偷儿,居然跟她要“光明磊落”这种“东西”,简直是气人嘛!
“我承认我是个梁上君子,但我惩凶罚恶、劫富济贫,认真推究起来,还是个义风可行的侠盗。我可没有假正经,充学问去蒙骗无辜的善良老百姓。”
他的确如此,凡事直来直往,坦诚无讳,总归一个字--“真”。
“我姊姊才不善良!”她大声抗议。从小她就在苡君的婬威下,拚命揣摩怎样才能够把人整得更惨、更狠狠,以至于长大后,老交不到知心朋友。
她低头喘口气,马上又灵光闪动。
“我了解你是个侠盗。横竖都是偷,你就当做好事,替阿吐王子去把我姊姊的心偷过来,不也是美事一桩?”
饶了我吧!
韩彦申索性把头搁在她肩上,假装昏倒了。
“喂!怎么样嘛!这件事对你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犹如探囊取物才对。”
“既然那么简单,你为什么不自己写?”
“那样姊姊会认出我的笔迹的。”
“十年了,她还记得你的字迹?”想骗人也编点新花招,来这一套,不觉得太幼稚了一点?
“当……当然……记得啰!”她不是没想过要自己写,只是那样做太冒险
全丽水宫上上下下数十人,除了韩彦申和周天祥,苡君是不可能相信其他人会懂得吐鲁番文。周天祥是吐鲁番的国师,巴不得苡若尽早嫁到吐鲁番去帮他们改良品种,想必他是不肯帮这个忙的;除此之外,就只有找韩彦申了。
“我写也可以,但你得去当翻译。”
反正她就是不肯放过他!
“不许拒绝!”她先发制人,怕后发就要受制于他,“除非你根本就不爱我。”
忍住!忍住!
韩彦申这会儿不仅猛深呼吸,还兼作体操。
苡若不死心,拿出彩带缚住他的双手,强迫他看著自己,“你说,你爱不爱我?”
“要回答这个问题很容易,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一说完,立刻把手上的彩带震成四段,散落一地,弯身将她抱起,丢到床上。“我原以为必须忍到新婚之夜,才能再次拥你入眠,没想到老天垂怜,让我提早一解相思之苦。”这回他不再虐待自己,强压住内心狂热如火的渴望,一记长吻,吻得她血脉偾张,逆流而上。
苡若赶紧别过脸,避免被他的热情攻势给迷惑,而忘了“正经事”。
韩彦申岂容她躲,旋即将她双颊扳向他,冷冽的眼神仿佛刀芒,深深穿透苡若的心。
“不可以。”苡若不禁颤抖了一下,心跳跟著加速,“让我爹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但咱们早巳经……”
“尽避如此--”她再次别过头,为了逃避他的眼神,逃避那双令她慌乱的眸子。“他老人家并不知道,周嬷嬷和四个师父也全让我蒙在鼓里。韩郎,我真的很想嫁给你,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无所谓,只要能一生一世陪著你,我于愿已足。”她顿了顿,手指不断的在他胸前画圈圈,“我明白我想出的这个方法并不妥当,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求求你嘛,就答应我这一次,我以人格保证,下不为例。”
他拒绝得了吗?
苡若为求加强效果,眼泪都淌下来了。她不去擦拭,明白韩彦申会心疼地替他轻轻抹去。
“好吧,我答应你。”看来,他这辈子是要栽在这名小女子的手上了。
“真的!”苡若一乐,忘情地抱著他,主动献上热吻。
“慢著!”韩彦申已经忍得满头大汗,狼狈之至。“我的定力没你想像的那么好,你最好赶快离开,免得我……后果我是不负责的。”
苡若羞赧地垂著眼睑,“我明天再来找你,到时候我会把详细『内容』跟你说清楚,等我姊姊来找你时,你再照本宣科重新跟她复述一遍。”语毕,她满意地朝他前额亲了一下,待要起身,才发现他的左手仍紧紧的抱著她不放。
两人四目浓情胶著地互望良久、良久之后,他才不舍地缩回手臂,将脸深埋在双掌之中。
苡若不敢再去撩拨他,匆匆穿上绣花鞋,推门走向西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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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若回到寝房,立刻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看起来文情并茂的吐鲁番式情书。
“若儿!若儿!”赵知府在门外叫唤著,“快开门,爹有话跟你说。”
苡若仓卒把桌上的“情书”收进抽屉,才走过去开门,“都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哟!您的头怎么啦?”
赵知府额头冒出一粒肉包,足足有拇指般大小。
“还不是韩彦申惹的祸。”他气呼呼的一坐在圆凳上,自己斟茶给自己喝。“没事东偷西抢,得罪一票地痞流氓,害我也遭池鱼之殃。”
“您是在宫外让人给打的呀?”韩彦申并非他的儿子,也尚未成为他的女婿,什么人如此不讲理,把气出在他“头”上?
“当然是在宫外,宫内谁敢打我?”
黄昏时刻,赵知府和周天祥嫌在丽水宫闷得发慌,相偕一起到镇上的市集逛逛。
由于他们“幽居”太久,不了解江湖现状,更不知道韩彦申是靠“偷”混出名号,才声誉日隆。只当他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各大门派子弟,在客栈喝茶时,有人偶尔提起他,赵知府立刻兴奋地加入话局,跟人家热烈讨论,并且不断吹嘘跟他有多熟、多知交,结果没想到,对方是镇上的首富兼恶霸,吃过韩彦申的亏,没有上百次也有数十次,一听赵知府是他的好朋友,招呼都没打,当头便是一拳,打得赵知府眼冒金星,疼痛异常。
好在他是个硬里子,早年带兵打仗的本事还没全忘,加上周天祥的帮助,很快便杀出重围,逃回丽水宫。敷完药后,片刻都不休息,就跑到苡若房里,告诉她这个惨痛的经历。
“你不能嫁给他。”赵知府端出做爹的威严,“就算没有和吐鲁番王子的婚约,你也绝对不可以嫁给一个声名如此狼藉的江洋大盗。”
“爹,您误会他了。”苡若忙为韩彦申辩解,“他是个铲奸除恶、是非分明的侠盗,只要是好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又不领朝廷俸禄,干嘛那么多事?”把人家当官的工作都抢去做了,叫人家怎么混日子?他是官宦出身,尤其不喜欢这种自命侠义、却专门跟官府作对的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你怎么办?”
“我?”苡若羞红了脸,将螓首低低埋在胸前,“女儿跟他只是……好朋友而已。”
“哼!”踩扁他,他都不相信。“全镇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我女儿跑到舞坊去教舞,先让霍昌平那个老小子欺负得灰头土脸,接著又让韩彦申乘机吃豆腐,有没有这回事?”
连那么久的事,他也能打听出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苡若咬著下唇,依旧低垂著头。
“女儿跟他的确相知相惜,但也……仅止于此。”撒个善意的谎言,应该无伤大雅吧。
“怎么?”赵知府是过来人,她那种表情,他以前也在她娘身上见过。“据说他这个人贼性坚强,跟你厮混那么久,会忍得住手痒,没从你身上偷点东西?”
“爹!”
“你老胡涂啦?”赵夫人突地从门口走了进来,“这种事也能这样大刺刺的张扬吗?”
“娘!”苡若如遇救星,赶紧挽著赵夫人的手,娇嗔:“你看爹,爹说的什么话!”
赵夫人饶有深意地瞟向赵知府。“你先回房歇息,让我跟若儿说几句话。”
“也好。”有些事他的确不方便开口,“捡重点说,并且要说清楚,明白点。”他不悦地瞥了苡若一眼,悻悻然的离去。
房里忽然变得好静。赵夫人牵著苡若的手,轻抚她的脸颊。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以后娘天天炖鸡汤给你补。”
苡若偷偷吁了一口气,她本以为她娘是要来询问她和韩彦申交往的情形,没想到她的主题只停留在“鸡汤”。好加在!
“来不及了。”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过三天,吐鲁番就要派人来强逼女儿去当『押寨夫人』了。”
“什么押寨夫人!?”人家好歹也是个国,岂可与土匪窝相提并论。“当小王妃也没什么不好,锦衣玉食,奴仆如云,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
“我才不稀罕!”她在丽水宫照样穿得好吃得饱,又有韩彦申相伴左右,生活惬意得像首诗。“当个哑巴小王妃,有什么幸福可言。”
“哑巴?”
“嗯!说话没人懂,只能比手划脚表达意思,跟哑巴有什么两样?”
“哪有那么严重!”赵夫人抿嘴一笑,她是个十分开明的人,对这桩婚事原就不同意。而今,好不容易与苡若阔别得以重逢,恨不能一辈子把她留在身边,再也不要分开,当然更是反对她远嫁到吐鲁番去。“你不想嫁,娘也不逼你。”
“娘你真好。”
“不过……”她沉吟了一下,看看苡若的神色。“你必须老实告诉娘,你跟韩少侠究竟要好到什么程度。”
“这……”要面对的,终归是逃不掉。苡若咬著嘴唇,幽幽一叹。“我们相爱至深,女儿已……非他不嫁。”
同是女人,她也曾年轻过,她明白这种义无反顾的背后,可能隐藏著多大一个秘密。
“他呢?他也非你不娶吗?”赵夫人的语气明显的焦躁起来。
苡若羞愧地点点头。“应该……是吧!”
“什么话!”赵夫人不知不觉提高嗓门,“你连这点都没把握,怎么跟人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开苡若的袖口--
呵,苡若倒抽一口凉气,怔怔的望著她娘。
霎时间,母女俩均仓皇得不知所措。
太久了,十年,长长的十年,让她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这种事,该如何启齿呢?
赵夫人错愕得猛咽唾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月前,女儿摔到悬崖下的时候。”苡若自知犯下大错,缓缓跪到地上,不敢正规她娘。
“起来!”赵夫人拉起她,百感交集的盯著她的手臂,原本点著守宫砂的地方。“事已至此,再愧疚也没有用,你把包袱收拾收拾,现在就去找韩少侠,叫他带你走。”
哇!英雌所见略同,没想到她娘的思想跟她一样先进。
“女儿不能这么做。”她同意韩彦申的说法,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是把痛苦留给旁人而已。他们要堂而皇之的相恋,要正正式式的成为夫妻。“女儿愿意承担所犯下的错误,和爹娘一起把难题解决掉。”
“韩少侠明白你的心意吗?”赵夫人暗暗希望,他不会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才好。
“其实,就是因为他劝我,我才打消私奔念头的。”
嗯!如此说来,他这人还不坏嘛。赵夫人对韩彦申的好感,登时又加深了几分。
“那就好,难得你们心意相通,怕就怕,吐鲁番国王不肯玉成好事。”
“我有办法让阿吐王子改变心意。”
“改变什么?人家对你根本没意思。”赵夫人说得十足把握的样子。
“您怎么知道?”苡若不相信自己连他都迷不倒。
“我问的。”
“问?”大发现,莫非她娘懂得吐鲁番文?“怎么问?”
“呃……”她表情有些不自在,“比手划脚。”
“哈!”苡若搂著她又叫又跳,“刚才您还说没那么严重呢!快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他喜欢的是你姊姊。”
天大的发现!苡若的心情一下子有点莫名其妙地……陷入低潮。赢了十几年,她终于也有输给苡君的时候。